第 47 章
2024-09-14 18:56:08
作者: 雪梨川貝
第 47 章
已經是第二次被齊淵從酒吧人群里拖出來了,林序兩次的心境卻大不相同。晚風比上次涼了許多,吹得他打了個冷顫,腦袋卻熱烘烘的。
齊淵把他帶出來又不說話,跟個木頭似的逼林序跟他面對面杵著,似乎在等林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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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時有人路過,會忍不住打量這兩個站在酒吧門口吹冷風的怪人。
林序先憋不住,抱著手臂打開話題:「你有事就說,沒事我就先進去了,南南在等我。」
齊淵胸悶得很,不願意放他再進去:「我已經讓人送他回去了,你不用再進去。「
「你還真是掃興啊。」
無視林序的嫌棄,齊淵又來拉他:「剛好我沒什麼事,我送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林序揮開他的手,似乎很不耐煩了。
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由於無能為力而帶來的焦灼,齊淵的耐心徹底告罄:「你為什麼突然這樣,我們不是都說清楚了嗎?」
「是啊,都說清楚了,所以一切都結束了。」林序後退一步,「你還有什麼事嗎?」
這話說出口,肉眼可見林序的難過,齊淵似乎有些感覺,卻又不能完全明白林序的哀傷。
在齊淵看來,所有阻礙在他們之間的誤會和坎坷都已經掃盡,自然應該終歸於好。而且昨天都還好好的,怎麼林序突然就變了,對自己的態度冷淡又嫌棄。
想不明白便認定他在賭氣,齊淵迫切地想要知道原因:「我還沒說結束,你今天來這裡是故意的嗎?」
林序無奈地轉開臉,輕輕嘆了口氣,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晚的安排算不算賭氣:「齊淵,這只是我的消遣方式。多少年了,都是這麼玩兒的,我怎麼消遣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看清他周身的落寞,齊淵的態度軟了一些:「你總是這樣難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與你無關,我的未婚夫願意跟著我一起玩兒,你管不著。」
林序一開口又是硬邦邦一句話打得齊淵心梗,他的落寞在轉眼間便凝成了不近人情的盔甲,將柔軟的血肉之軀罩起來,沒有要跟齊淵心平氣和交流的打算。此刻悠悠灑落在他身上的燈光,都如躍動於刀尖的寒光一樣凜然懾人,瞧著好似飄飄然便能斬斷情絲一般決絕。
這讓齊淵的心裡很不安,他有一種可能再次失去林序的危機感,手指不自覺蜷縮起握緊了拳。
兩個人相處的氛圍是互相成就的,齊淵看似平靜地注視他,問:「你真打算跟周斯南結婚嗎?」
「等你收到請柬那天就知道了。」
齊淵點點頭,突然抓起林序的手,扯進懷裡帶著就往司機停在路邊的車子走。
眼前一花才反應過來又被挾持了的林序,狠狠咬牙掙紮起來:「鬆開,你自己說過的話不記得了嗎?這是又要反悔啊。」
「跟我走,先離開這兒。」
齊淵控制著力道以免傷到他,但在旁人看來仍舊氣勢洶洶,司機遠遠便瞧見先生攜風帶雨衝過來,眼疾手快地打開了車門。
齊淵直接拉開副駕門,半拖半抱著將林序塞進去,用安全帶捆好,看懂了不需要自己的司機立刻轉身去了後面的車。
他動作太快了,林序還沒喘勻氣,齊淵已經坐上了駕駛座,車子瞬間彈射起步。
密閉的車廂隔絕了雨後陰沉的冷空氣,也阻斷了無意義的喧囂,窗外景物在林序的餘光里飛速撤退,光怪陸離的直迷眼,齊淵這車開得相當蠻橫。
林序的臉色有些蒼白,可能是剛才被夜風吹刮受了凍,眼尾鼻尖略抹了一點紅。他轉頭去看齊淵,只一眼他便知道齊淵已經是真的很生氣了,一個甩尾超車更是印證了他的想法。
這個人甚至沒有打轉向燈,在車河裡想加速就將油門狠狠踩到底,想變道超車就猛打方向盤。兩個人都對譙城不熟悉,林序簡直不知道齊淵這是要將車開去哪裡,隨心所欲地朝著月亮一路疾馳。
他揪緊胸前的安全帶,緊張地問齊淵:「你到底要幹嘛,直接說很難嗎?」
「以後不准來這種地方招搖。」
招搖這兩個字一聽就不是好話,林序擰眉側身懟他:「齊淵,你什麼身份?還輪不到你跟我說這些。」
路越開越偏,道越來越窄,大概是開到了郊區上了山。
突襲而來的失重感,是齊淵再次猛提速變道超車的效果,林序的心都仿佛被抓出來扯出了一米遠,半晌彈不回來。
「齊淵,你到底想幹嘛?」他喊起來,本就白的面色更是慘澹。
郊區山路兩車道蜿蜒而上,轉角不注意迎面便是刺眼的遠光燈,白茫茫射過來讓人睜不開眼。齊淵仿佛聾了,車子已經飆到了驚人的速度,底盤都晃著飄了飄。遙遠的記憶和眼前畫面重疊,恐懼將林序層層吞沒,恍惚間他已經控制不住地蜷縮起來,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慢點開!」
伴隨著林序這聲尖叫,黑色的商務車擦著地面一個擺尾急剎停下,險些將人甩出去。肉身被安全帶死死勒在座位上,靈魂差不多已經飛出去摔得稀碎。
林序嚇出一身冷汗,在齊淵湊近的一瞬間驚醒過來,揚手一巴掌扇了過去,正中齊淵左臉,結結實實好一聲脆響。
「我說慢點開,那麼快幹嘛?你故意的!」
這一巴掌力道不小,齊淵只覺得臉皮一緊便熱辣辣麻酥酥地燙了開來,緩緩才覺得痛。車內照明燈亮起來,齊淵臉上急遽拉開一片紅,他退回駕駛座坐定,閉了閉眼。
「剛才沒注意,不是故意嚇你。」
齊淵承認自己一時急怒攻心,這車越開越快方向盤也是大開大合,但對於在生死邊際趟過無數次的自己來說,這樣刺激的飆車不算什麼,甚至無法輕易讓他的神經興奮緊張。
林序的尖叫聲劃破耳膜的那一刻,他才猛然記起之前提過的車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傷害到了林序,他一著急剎車直接踩到底,更是把林序嚇得不輕,這巴掌挨得不算冤枉。
車門打開,林序跌跌撞撞衝出去,扶著一塊大石頭險些大吐特吐。齊淵拿著擰開的純淨水站在他身後,知道他難受,但不敢上前也不敢出聲,只能等著林序轉身。
林序接過水洗了洗,弄得一臉水,在這塊突出來的空地上被晚風一吹更冷了。
挨了一巴掌的齊淵懂事多了,及時遞來紙巾讓林序擦臉擦手,又從車裡翻出條條用的鵝黃色卡通毯子搭在林序肩頭。
山下是燈火璀璨的城市高樓,山上除了他們好像空無一人,林序此刻有種被強迫著私奔的錯覺。
齊淵捧著冰袋捂住自己的臉,估計用處不大,就算天一亮指印模糊不清了,那邊臉估計也還要紅腫半天。
瞧他低頭默默冰敷的模樣委屈得很,林序還是有些淺淺的後悔,至少不該打他臉。齊淵打小自尊心就強得要命,別彆扭扭最怕被人瞧不起,現如今好不容易混出些名堂,要是被人看出是挨了巴掌……
轉念又想起剛才自己險些被他嚇死,打了就打了,活該。誰叫他開車不要命,挨一巴掌要是能改掉生氣就發瘋飆車的壞習慣,也算是很值得。
這樣想著,林序對他翻了個白眼,齊淵不作聲,還是面無表情捂著臉。
「夠了,十五分鐘就行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懂,林序上前將冰袋奪過來扔進車裡。
沒有冰袋遮遮掩掩,果不其然能瞧見逐漸浮現的指印紅腫,齊淵側身假裝沒事的樣子讓林序有些心塞,但沒有剛發現真相時那麼憋悶了。
難道飆車真的有用?不可能,壞習慣就必須改掉。
林序幽幽嘆息,還是決定直接說:「最近這些事一件接著一件事來,很多細節我都沒時間認真去想,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所有招標的相關文件上都有你的簽名。」
聽清林序的話,此刻的齊淵並沒有特別震驚,他擡頭望過去對上林序的視線,心裡好似有沸水翻湧。
「齊淵,故意出現在我面前,難道沒什麼打算嗎?」林序的目光避開齊淵腫起來的左臉,問他,「你在期待什麼?
「和他分手,跟我走。」應該是早已經準備了很久,齊淵一刻都沒有猶豫,說得堅定且熱烈,「我們重新開始。」
「原來真是這樣。」林序若有所思。
「所以這就是你生氣的原因?」
「我沒生氣,就像剛才說的那樣,讓別人圍著我轉,不過是我無聊時的消遣,你突然打斷的確很令人掃興。」
「消遣?誰是誰的消遣?在那些人眼裡,你才是他們今晚最有意思的消遣。」齊淵注視著他,滿臉不悅,「我到的時候,周斯南根本不在座位上,這中間萬一出了差錯你又該怎麼辦?如果我今晚沒來,你喝的酒就已經被人下藥了。正常人來這種地方都是在自己的範圍內活動,像你這樣滿場亂逛招搖過市,不管對誰都笑得眉眼飛揚的……」
齊淵的話戛然而止,林序扯著嘴角笑了:「說啊,怎麼不說了?難聽的話我又不是沒聽過,不過從你嘴裡說出來的,還真挺新鮮。」
齊淵沉沉嘆了口氣:「這是你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嗎?」
問的應該是酒有問題?林序幾乎沒遇到這種事,他長期服藥需要禁酒,雖然常去酒吧,卻很少在外面喝酒,更別提陌生人送的。大多時候都是瓶裝飲料換個杯子,杯子離了眼,也就不會再碰,這種道理小孩子都知道。
但齊淵剛才的話已經再次惹到了林序,他偏不正面回應,就要齊淵急:「你覺得呢?
「所以中過招對嗎,那你怎麼解決的?」齊淵慌了,他收集的情報里沒提過這種意外。
「涉及個人隱私,我拒絕回答。」眼見著齊淵面色不佳,林序心裡也堵得慌,「還想問嗎?你還是別聽了,真跟你沒什麼關係,我也不方便說。」
模稜兩可的話聽得齊淵頭皮發麻,理智告訴他林序在故意氣他,可今天的自己還是有些衝動,他說:「林序,別說氣話。」
「你很介意,是嗎?」
「別說了。」
林序嗤笑一聲,自嘲道:「我十七歲就跟你睡了,什麼東西沒見過?我要是循規蹈矩,這都要介意,就不會有那麼一段過去。」
眼瞧著齊淵眉尾青筋隱隱浮現,林序繼續繞彎子:「你該不會這六年,就這麼一直素著吧,這可不像你。」
末了,還不懷好意地瞄了瞄齊淵下面,嘲諷地笑:「我不信。」
「我讓你別說了。」真真兒被戳了肺管子,齊淵難得沖林序大聲,「故意說這種話氣我,有意思嗎?」
「都是些跟你無關的人,無關的事。你有什麼資格生氣呀?我們早就分手了,所有的誤會也都已經解開,我已經不知道該恨誰了。」故意煽風點火的人卻很是釋然地勸他,「一切都結束了,今天之後我們應該很難再見。齊淵,就到這兒吧。」
前面的話可能是氣話,可齊淵聽得出來,最後這幾句是林序的心聲。他的確不知道該恨誰了,那些年遭遇的一切原以為該恨齊淵,結果齊淵被他母親害得險些喪命。作為兒子,他沒有資格仇視出發點是為自己好的母親。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自己難道是活該倒霉嗎?
可是就算每個人站在自己的角度都能說沒錯,就算他林序沒有資格責怪任何人,那發生過的一切會改變嗎?
不會,碎掉的東西粘起來也是殘次品,裂痕只能修復不可能還原。就像那面被他砸碎的鏡子,外人都看不出哪裡有問題,但林序知道這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塊鏡子了,只是一塊長得一模一樣的別的鏡子。
還有他齊淵,好能幹啊。
偽裝著處心積慮織了好大一張網,等著人傻乎乎撲過來黏住,好一手算計,算得卻是他自己的心事,不是林序的。
從頭到尾,在這場感情里人人都說齊淵卑微,可他才是一切的主宰。他說好便其樂融融,他說不要便立刻終結,現如今他又纏上來想要了。林序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滿腦子只知道冒粉色泡泡的傻瓜了,他難受,他叛逆,他偏不要,只想先躲起來替自己療傷。
意識到林序真的想逃,那種釋然的語氣讓齊淵心頭大震,當即本色暴露,上前一步扣住林序的腰,將人按向自己懷裡制住:「我沒說結束,我們就完不了。」
不知道他從哪裡掏出的手銬,將林序和他自己銬在了一處:「飛機落地前,就這麼銬著。」
不顧林序撲騰掙扎,他直接讓人收東西,自己直接去了飛機上等著。
大半夜睡得正好,唐言一被齊淵的電話吵醒,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帶著人趕過去,才看見自家飛機座位上銬著一個林序。
被吵醒的煩躁頃刻消散,唐言一撫掌歡呼:「我就說嘛,就該直接抓人,你們是能活五百年嗎?前戲那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