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2024-09-14 18:55:27
作者: 雪梨川貝
第 22 章
推開沉重的家門,齊淵已經做好了和林序對話的準備,可是家裡卻只有認真看動漫的齊澤在哈哈大笑,根本沒有林序的影子,他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十點。
哥哥一進門便一言不發,眉頭緊皺的模樣瞧著不大喜慶,齊澤感知到了哥哥的焦灼不安,他老老實實關了電視,默默去浴室洗漱。很快便收拾好自己,快速地扔下一句「晚安」,便竄進了自己的臥室。
知道哥哥掙錢辛苦,每當晚風揚起的夜晚,齊澤一個人在家是決計不會開空調的。
風不小,涼風中卻還仍有暑熱未褪,吹在齊淵汗濕的額角,黏膩膩一陣冰涼轉瞬即逝,留下的仍舊是一片悶熱。
等待的過程並不算漫長,他在心裡一遍遍更改措辭,力求溫和簡潔地降低對林序的傷害。
可分手這種事,本身就已經是對林序的一記絕殺,管他怎麼圓滑應對,都沒有多大的區別。
十一點了,林序還是沒回來。齊淵猛地起身,拉開門,跟靠在門口的林序撞了個正著。
兩個人面面相覷,齊淵皺眉打量著林序,林序趕緊揚起下巴很不和善地瞪他。
齊淵皺眉將人一把扯進來,關上門,門板扇動起悶悶的涼風打在他背後,似乎能聞到空氣中混雜著兩種截然不同的酒香。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喝酒了?」
「你不也喝了嗎?」林序瞟他一眼,轉身坐到沙發上。
齊淵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是看著耷拉著腦袋摳指甲的林序,看得很專注。林序穿著純白的襯衫,在暖黃的燈光照耀下,像一塊絲滑甜潤的奶油芝士蛋糕,柔軟美味。
兩人一站一坐,面對面杵著,中間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林序動動腳,就能踩髒齊淵的拖鞋,可是他不動,他也不動。
半晌沉默,林序擡起頭來看他,眼睛裡不知什麼時候就濕淋淋的了,很快睫毛又垂了下去,瞧著有些可憐。
他擡手攀附住齊淵的衣角,脆弱又緊張:「我知道你看見了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齊淵怔住了,竭力握拳平息自己再次升騰起來的妄念。
「齊淵,別做傻事,我不想跟你分手。」林序的聲音有些啞,他的嗓子胸口全都梗作了亂七八糟的一大團,說起話顫顫巍巍的,「你怎麼捨得不要我?怎麼會想到用這麼蠢的藉口來推開我?」
齊淵在林序眼前和別人擁抱,林序很生氣,但絕不會認為齊淵出軌,他對愛人有滿噹噹的信任,堅信他們絕不會因為誤會而分開。
屋子裡擠擠挨挨堆滿了三個人的雜物,沙發餐桌兩側貼牆站著高高矮矮的許多箱子,撞開窗簾湧入又消逝的晚風驅不散室內的悶熱,青竹一樣的林序在這樣雜亂的環境裡黯然垂淚,很違和,很不應該。
齊淵的心在震顫,面上卻只掛著消極的平淡。
林序起身抱住了齊淵,算得上低聲下氣:「艱難困苦的日子總有過去的時候,我想陪著你走完每一段路,無關於坦途或者坎坷,只要還在一起,我們的日子就總還有盼頭。你該知道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齊淵的雙臂靜默地垂在褲腿兩側,沒有像往日裡那樣將人摟緊懷裡貼住,他只是站在那裡,和死了一樣。
「我不想換大房子了,這裡就很好,是家的樣子。我喜歡這裡,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林序吸吸鼻子,將下巴固執地貼在齊淵肩窩,他輕柔地順著齊淵的背脊上下摩挲,「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委屈,真的,你信我。」
齊淵居然推開了他:「從現在開始,我們正式分手。」
「我……你喝多了,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林序手忙腳亂地捂住臉,避開齊淵跌跌撞撞往臥室里走,「我……我準備睡了,你就在這裡好好反省。」
「房子的租約到下個月底我不會再續。」齊淵在他身後不依不饒說完自己的話,「明天我有空,可以幫你搬東西,你帶來的東西都價值不菲,記得帶走。」
林序頓住腳步,扶著門框側身望齊淵:「這房子我買下來了,我們搬進來沒多久就悄悄買了。不用你給錢續,之前的房租我會全都還給你。」
齊淵打開林序的工具箱,攤放在桌上,通知他:「林序,你的工具箱裡有二十萬現金。我媽借的錢,我還給你,明天我帶阿澤搬出去。」
「你敢!」
「哐當——」一聲,黑黢黢的一團正中齊淵額頭,砸得他一個不穩。林序也不知道自己隨手拿起了什麼去砸齊淵,也沒想到真的會砸中他,擔心地小跑過去。
齊淵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除了被砸中搖晃的那一下,他始終沒有改變姿勢,也沒有改變態度,他說:「林序,我們結束了。」
「你閉嘴!」林序剛跑到他跟前,猛地停下腳步,顫動的睫毛擋不住失望的淚水,「為什麼非要這樣,就不能好好跟我過嗎?有什麼理由非要這樣?我問你,說話。」
激動不已的林序,瞪著自己對面垂眸不語的齊淵,又氣又急:「算了,我不想聽你的胡言亂語。我不會同意的。你說了不算,我不同意!」
「林序,對不起。是我變了,不願意再這樣下去。」
「變了?你在說什麼?」現在的林序是一艘在巨浪掀動下顛簸不休的失控小船,「你沒有,不會撒謊就閉嘴。什麼變了?你根本沒變。你還是端著那份自尊心傷人傷己的混蛋,不管我怎麼做,在你眼裡都是錯。」
齊淵咬了咬牙,喉結艱難滑動了一下,語氣尚算溫和:「我們都錯了,一開始就錯了,好在現在醒悟還不算太晚。兩個人攜手前行的路,不是僅靠愛情就能走得下去的,我們已經沒有路能繼續走了。」
林序上前一步,揪住齊淵衣領,狠狠擰著不松:「分明是你懦弱,你沒有勇氣,你自卑,你不敢。我什麼都不在乎,你居然狠得下心說結束。但凡你有我一半的堅定,我不信走不到結局。」
「你說得對,我們不一樣。」齊淵的唇角不合時宜地上揚,他居然還能笑一笑,「你勇敢,執著,堅定。炙熱的情感就像不滅的山火,你是這世間最完美的愛人。而我懦弱,無能,自卑,敏感。我走不下去了,截然不同的遭遇造就了不般配的你我。」
「我不想聽這些,你說什麼都沒用,我不分手,你休想甩開我。」
林序吼著撲進齊淵懷裡,齊淵看著他這樣,只覺得荒謬。
他再一次推開林序:「你不該是這樣的。林序。居然是因為我,讓你變成了這樣。現在的我們在一起,對彼此來說都是折磨。我已經受不了了,必須分開,必須結束。」
林序偏頭思索,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自嘲地拍拍自己的臉,這聲響聽得齊淵險些沒繃住。
「我是折磨嗎?我帶給你的是折磨嗎?我滿腹委屈無處可訴,到頭來都是在折磨你,是嗎?難道不是你在折磨我嗎?樁樁件件全是你折磨我的證據。」
說完,林序擡手抹抹眼淚,倔強地盯著齊淵,等他回話。
齊淵汗濕的上衣緊緊貼在他背上,晚風漏進來吹得他一陣惡寒,當他說出「是,所以我放過你,也請你放過我。」時,根根汗毛都齊齊豎立,扯得他生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序垂下眼,輕聲說:「你就不知道這些話有多傷人嗎?」
齊淵當然知道,此刻的他是這世上心最硬的惡人,他悄悄錯開視線不敢看林序:「傷人是因為你知道句句都是實話。」
「那就彼此折磨吧,繼續折磨我。」
「林序,結束了。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今晚的齊淵格外煩人,林序恨不得自己立刻便聾掉,他居然還在說。
「別說了,我跟你沒完。」
一聲脆響,花瓶砸在齊淵身後的牆上,碎片四濺割傷了齊淵後頸,他不覺得痛。
林序抖著肩膀沖回房間,將門狠狠摔上。
他貼著門板脫力滑坐,手掌東抹西擦也堵不住洶湧流淌的眼淚,不知道哭了多久,垂下手去,指縫裡也還是濕漉漉的。他終究還是哭不動了,疲憊地望著窗外愣神,今夜的月色居然該死的皎潔,明晃晃地灑進來,將窗台上迎著晚風搖曳的玫瑰映得美極了。
夜很寧靜,他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慢吞吞趴回床上,裹著被子催自己快睡,絲毫沒察覺到熱。
齊淵說了不算,林序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他下定了決心,好好睡一覺,明天……明天再說。
等到了明天,林序要讓齊淵知道,招惹了他就不可能再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