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終章)

  第59章(終章)

  終於到了海底大陸垃圾清除的第一天。

  

  「這是第一天，但我們不知道最後一天是什麼時候，也不清楚是否清除掉海底陸地垃圾場之後是否還會有其他問題。但，我們知道，這是自然對我們的寬宥，也是自然給我們的機會。它沒有選擇讓人類徹底滅絕，也沒有選擇再次降下大災難讓人類痛苦不堪，它希望我們能從心底里認識到自然的重要性，認識到我們不是自然的主人，而是自然的一部分。」海邊搭起了一個巨大的台子，林觀遠站在台子上，穿著一身和緊身衣類似的短袖和長褲，對著全部十個區在場的人講話。

  他拿起桌子上的陶杯，裡面是他這一段時間精心調製的活血酒，喝了之後不會醉，但身體會感到暖暖的，即使在水裡也不會覺得冷。

  「祝我們旗開得勝，乾杯！」林觀遠率先喝了這杯酒，而後將陶杯穩穩地放到桌子上，台下的眾人也都將酒喝光，將杯子輕輕放下。

  「我安排了人給大家再倒上，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平平安安出來再喝上一杯。」林觀遠笑著說，大家都笑了起來。

  為了保證安全，並不是每一個區去清理自己區域前的位置就算了，而是大家同時出發，在海里由林觀遠和莫爾加引領著到達目的地，而後再小範圍的分散開，這樣引導員也更方便，救援也能更及時。

  海里的危險並不是只有海水和海底垃圾而已，深海中隨時游過的長相千奇百怪的魚及其他生物也對人群虎視眈眈，這就需要林觀遠和莫爾加不斷地釋放信息素來減少它們的攻擊性，真有難以對付的巨魚，還要靠魚蝶，因此林觀遠、莫爾加和魚蝶是全程無休，還要跟著一次次的下海。

  但至少第一天的結果還算是好的。因為受到攻擊、迷路、抽筋等原因，有大概二十人受傷，但沒有人死亡。他們剷除了一大片區域的垃圾，垃圾都隨著海水消散，那一片海底大陸露出了原本的顏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他們甚至覺得海水都比以往清澈了。

  首次海底清掃活動算是成功結束，暫時定下的頻率是每周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獎勵他們的行為，最近一段時間，天空沒有再傳來雷聲，每日都是晴空萬里，魚蟲也沒有了身影。

  「怎麼樣？」莫爾加按著林觀遠的脖頸，「舒服一些了嗎？」

  林觀遠半閉著眼睛，聞言按住了莫爾加的手，「很舒服，按了很久了，別按了。你自己明明也在海里泡了很久，怎麼會不累呢？」

  莫爾加趴在了林觀遠身上，「我不累，你開心我就不會累。」

  林觀遠翹起了嘴角，「你怎麼知道我開心？」

  莫爾加嗅著林觀遠頭髮里傳來的清香，「因為今天的活動很成功，因為我們的想法基本得到了驗證，因為至少這一片森林大陸的人前所未有的團結在了一起，因為你發現各個區非戰力的地位確實得到了提升……你不介意這一段時間幾乎不睡覺也要把計劃做到完美，不介意每天都泡在水裡給別人指引和訓練，你就在乎人和自然，你這麼偉大，看到現在的場景，肯定很高興。」

  林觀遠轉過頭，「你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陰陽和刺耳呢？」

  「哼。」莫爾加冷笑一聲，「你知道我看到你回來時差點睡到海里是什麼心情嗎？我壓根就不想讓你再管這些事情了，我想帶著你離開，就去那個島上，誰也找不到我們，離開你熱愛的努力拯救的人類。」他的聲音原本帶著隱隱的怒氣，但後面說著說著又變成了心疼。

  林觀遠拍拍莫爾加，讓他從自己身上下來，然後轉過身，看著莫爾加，「對不起，你其實一點也不喜歡這些，但還是因為我參與了方方面面，還要擔心我，心疼我。」說著說著笑了起來，「但是我還挺喜歡看你心疼我的模樣。」

  莫爾加輕輕扭了一把林觀遠的腰，「你再這樣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哪天我就把你打暈偷偷運走，誰也找不到。」

  「好。」林觀遠太累了，他又閉上了眼睛，「有時候，我也，只想和你……」他睡著了，頭輕輕偏了過去，呼吸聲逐漸平穩，眼底下一片青黑。

  莫爾加摸了摸林觀遠的臉，他一直以來都那麼漂亮，但還是和之前不一樣了，一開始見到的時候是那種帶著忌憚又帶著靈氣的模樣，自信機敏，靈動可愛，現在的他總是帶著淡淡的憂慮和疲憊，在首腦會議和海邊高台上講話的他很驕矜貴氣，讓人信服，但回到平常的生活後，又會讓人心疼和嘆息。

  他有著過去人類的生活經驗，努力地通過過去的知識和技能與現在的環境和生活相結合，想要儘快地創造一個他理想中的社會。

  但是人類，不會真的如他所願的。

  莫爾加默默按著林觀遠的太陽穴，讓他儘可能地放鬆下來。

  他從床上下來，出了樹屋，看到了斯科托和屈尼拉。

  斯科托走過來，「區長，那幾個人已經控制住了。這些混蛋，竟然想趁機篡權！」

  「嗯。」莫爾加眼睛又恢復了過去的冷漠，「把他們殺了丟到霸王花里去吧。我不允許任何人影響他的事業和決心。」

  斯科托點頭，「幸好黎澤區倒是沒什麼問題，不然就真是可恨至極了。」

  莫爾加嘆了一口氣，「不能鬆懈，每個區都盯著，只要有想要趁機搗亂的人就都解決掉。」

  斯科託身體一震，堅定地點頭，「好。」

  由於海底清掃的關係，各個區都加強了聯繫，互相之間也都開始尋求和平交往，在林觀遠的見證下，訂立了各種建交計劃，貿易交流，林觀遠覺得自己這邊快跟過去的聯合國一樣了，但這倒是他樂見其成的，畢竟衝突和戰爭也減少了。

  他們的生活變得穩定和平和，他也有了更多去發現和創造的空間，他創造了更好的榨油方法和榨油工具，又在各區推廣了黎澤二區的黑油籽，讓大家的飲食得到提升；他又調製出了防止大出血和止痛的藥膏以及許多補藥，讓無論女性獵人還是女性非戰力能在生育時少受一些苦，而且他也藉助昆蟲的軟皮當做原材料，製作了這個時期的簡易保險套，要求男性在女性不想懷孕時必須戴上；同時召集了許多人重新謄抄霍頓斯區裡的書籍，在黎澤二區建立了森林大陸的第一座圖書館……

  海底清掃一直在持續，而他的創造也在持續，他還很年輕，但似乎就已經擔心起了後代，總是焦急地想把自己能做的一切去做到。

  「你看！」莫爾加摟著林觀遠的肩膀，指著他居住的樹屋，「這是用昆蟲的殘肢拼成的你的巨大的畫像，是我親自拼的。」

  林觀遠苦笑著搖搖頭，「幹嘛做這個，也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莫爾加輕拍他的腦袋，「你整個人都獻給森林大陸了，誰比你更有資格成為森林大陸的精神領袖？」

  他帶著林觀遠轉身，又向西邊指去，「從霍頓斯二區到最西邊的臨海區，每一個區都製作了你的畫像，掛在了最中心的地方。這是首腦會議一致通過的，那天你不舒服，沒有參加。」說到「不舒服」時，莫爾加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沒有辦法讓你停下，我只能讓所有人都記住你所做的一切，讓森林大陸的全部後代看到你的畫像就記住他們的生活從何而來，他們要如何回報，他們該怎樣去做。我知道你不求回報，你不喜歡個人崇拜，但是我不能忍受你所做的一切被未來的人類摧毀。他們必須崇拜你，而不崇拜你的人將會被制裁。」

  林觀遠嘆了口氣，握緊了莫爾加的手，「你是不是意識到了我想做什麼？」

  莫爾加也握緊了林觀遠的手，沒有說話。

  他們前一段時間抓住了逃跑的白袍人，白袍人由於受傷又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時日無多。但他死亡之前的詛咒卻讓人不寒而慄。

  他說自己是從另一片森林大陸而來，而那一片森林大陸上也有和他類似的異能人，在他來這片森林大陸之前，他們已經占領了那片森林大陸的許多地方，已經培養出了數不清的怪物。

  這些怪物為他們所養，也為他們所用。

  他們不想要人類的大繁衍和大團結，他們只想要少數人的絕對統治和大部分人的絕對臣服。

  他們想當人類的主人，也依然想當自然的主人。

  笑話。

  林觀遠冷笑一聲，「我覺得有必要讓他們清醒清醒。」

  「那一片森林大陸比我們的小，也泡在海里，之前的魚蟲衝擊不可能不對他們造成影響，只是目前如何確實不清楚，但臨海區日日防備，沒有發現任何異狀。」莫爾加分析，「畢竟按那人所說，現在該有無數怪物從另一片大陸上飛過來將我們趕盡殺絕了。」

  林觀遠摩挲著懷裡的小毛二代，「所以，我想去看一看，如果還來得及的話，至少拯救那裡正常生活著的人類。」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莫爾加非常無奈，「你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有時候我真是想打暈你，讓你放一個兩年的長假。」雖然他經常這樣說，但卻不曾這樣做過，而是一路支持著林觀遠的所有決策，同時在暗中解決點所有麻煩的人。

  這些，林觀遠都知道。

  「你不能一個人去。」莫爾加說。

  「好。」林觀遠回答。

  「斯科托和莫什能打理霍頓斯一區和二區，露爾和蒼蘭還有『叛變』到黎澤區的屈尼拉能打理黎澤一區和二區，黎澤區還有那麼多二毛。」莫爾加說。

  「你說的對。」林觀遠笑了起來。

  二毛是魚蝶孩子的統稱，她在某一天突然之間就產下了一堆卵，也不知道這些卵的父親是誰，或者有沒有父親都不好說，總而言之，魚蝶突然做了母親，她產下了六隻卵。

  對其他昆蟲而言，六隻卵未免太少，但對於魚蝶這種違反造物法的強大昆蟲而言，六隻已經是自然的奇蹟了。

  它們每一隻就和過去的小毛一樣，有著尖利的牙和烈性的酸。

  尾葉是專職保姆，每天圍著這六隻寶寶團團轉。

  莫爾加兩隻手捏住林觀遠的兩邊臉頰，「我們一起去。」

  「好。」林觀遠點頭，然後擡起腳尖，輕輕吻上了莫爾加的唇。

  他知道，他做了很多，但有很多並沒有做到，他想要的很多，但未來也不會像他所渴望的那樣發展，前路不明，但至少他不是獨自一人，他的身邊有另一個一直支持他、關心他、誠摯地愛著他的人。莫爾加總是說他一往無前，可如果沒有他，他絕對撐不下去，很多事情也做不成。

  往後，他們兩個人也會一起，憎惡人類也罷、熱愛人類也罷，但他們會保護人類，保護自然，讓這顆歷經萬年風霜的星球抖掉過去的塵埃，出現新的生機。

  他始終相信，這是他重生而來的使命，也是他重生而來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