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伊爾區的那個傳話獵人很不滿，「不是讓你們等著嗎？怎麼還跟到裡面來了？」

  霍頓斯的獵人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更加倨傲，「這等的也太久了。況且我們遠道而來即是客，結果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在樹上坐得腿都麻了。」

  伊爾區的獵人還想說什麼，但被霍林擺手制止了，他作為區長的兒子，雖然沒有去過霍頓斯區，但也知道這個區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它吞併格蘭區，將其變為霍頓斯二區，如果想要對伊爾區不利，伊爾區怕不是對手。

  他看向兩個獵人對面的那人，一頭銀色長髮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僅及肩膀的辮子，額前幾縷碎發讓他周身氣質更顯清冷，臉好像更瘦了一些，下巴尖尖，但卻比之前相見時多了一些成熟味道。變化最大的還是他的眼神，過去的不安、緊張、憤恨、害怕已然不見了，冷漠、淡定和些許的不耐煩反而顯得他貴氣十足。

  就是這一身衣著過於怪異，他記得之前他還是穿他父親留給他的絲麻織品的，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莫非是對他刺激太過，性格變了，品味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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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觀遠當然不知道面前這人在想什麼，可他卻是認識這人的。腦中有此人的記憶，並且相當不好。

  過去的黎澤就曾被他差點侵犯，雨季前這人來強行帶走他，要不是被莉莉絲救了，黎澤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但第二天莉莉絲就被發現掉進了霸王花中死了，黎澤一直懷疑是這個三兒子乾的。

  但黎澤本人也掉入了霸王花，林觀遠也懷疑過同樣是他幹的，但面前這人從見到他起完全沒有那種見到死人復生的震驚，眼睛裡面反而都是不懷好意的打量。

  看到了霍頓斯獵人拿的東西，霍林挑挑眉，「這是做什麼？想用這些東西來換我們區的非戰力？他是我們區的人，就算你們想要，禮品怎麼定應該是我們說了算，你直接送到他面前不管用吧。」

  還沒等那兩人反應，林觀遠冷笑出聲，他看向霍林，「原來非戰力在你眼裡是可以進行交換的？但很可惜，我不是非戰力。」他看著霍頓斯的獵人，眼波一轉，一雙深琥珀色的眼睛奪人心魄，「你們說是不是呢？」

  「啊？」那獵人反應了幾秒才捂著心口結結巴巴地說，「這可不是來換這位，呃，獵人大人的，這是我們為了表示謝意而送的禮物。」

  「獵人？」霍林疑惑地看向林觀遠，又看向另外幾個獵人，瞭然地冷笑，「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怎麼，你們想要保他，讓他冒充獵人？」

  霍林最明顯的變異就是從胸口處又長了兩條細長的「足」，當然對人類而言就和手臂一樣，只不過更尖細，不能拿東西，可以幫助附著、穿刺等，但應該並不是多厲害，畢竟上回他一個人要帶走黎澤，都沒有成功，莉莉絲來了後，他又很忌憚地逃走了，平常打獵也見不到他，估計完全是靠別的獵人養著。

  林觀遠轉了一下手中的螳螂臂，「是或不是，你問問今天去非居住區捕獵的獵人們就知道了，見到我的人應該不少，只可惜，沒有人見到你吧。別人的生命換來的食物好吃嗎，大獵人？」他的尾音輕飄飄，清冷中似乎又帶著輕挑，勾地霍林心頭一震，但又對明顯的諷刺感到怨憤。

  只有非常強大、貢獻卓著的獵人才能被稱為「大獵人」，在林觀遠新加入的獵人隊伍中，也只有露爾能被稱作大獵人。就憑霍林的能力，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最多就是個只能被安排看守樹屋的低級獵人，大獵人他是絕對沾不到邊的。

  但伊爾區的人都喊他「大獵人」，原因無他，看在區長的面子上罷了。他平常當然也很享受別人喊他大獵人，可是在林觀遠的嘴裡，這幾個字簡直如帶上了侮辱意味一般，讓他很不自在。

  霍林的兩隻異足猛地抖動了幾下，惡狠狠地說：「你找死！」

  霍頓斯的獵人們互相對視，真是沒想到伊爾區地方小還是非多，看看他們那裡，一區二區都是幾十棵鋼樹，每個區能有上千人，雖說偶爾也有口角和矛盾發生，但大部分都會老老實實地去找每一個分區的糾議長解決，在路邊上吵吵鬧鬧算什麼樣子。

  霍林確實很想現在就把這個小賤人給戳幾個血窟窿，然後狠狠辦了，但他畢竟是區長的兒子，不可能當著外人面這樣，他轉臉看著霍頓斯的獵人，沒好氣地說：「再怎麼說，這裡也是我們伊爾區的內部了，你們就這樣進來確實於禮不合。這禮物，不需要給他了，他本來就是我們伊爾區的人，我會收下，當成是你們的致歉禮了。」

  那兩個獵人大驚，天下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但他們確實在沒有經過同意後就進來了，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雖說就他們這個區的治安，他們兩個人完全不通報，直接進，可能都不會有人發現，怪就怪在他們還是太有禮貌了。

  林觀遠卻裝作訝異地指了指區中心深處的一堆物體，「霍頓斯區今天一早就已經給足了見面禮了啊，不然伊爾區能捕獲那麼多成蟲嗎？」

  原來那一堆物體都是成蟲的屍體，被許多獵人一趟趟帶過來的，獵人們正在進行分配，因為分配不均還打起來幾個，最後決定等區長有空了再分。

  霍林旁邊的獵人是知道這回事的，畢竟就發生在他居住的鋼樹邊上，他對霍林心虛地點點頭。

  霍林不知道怎麼回事，以往沒有交集的兩個區怎麼今天又是送成蟲又是送穀物的，他自己酒肉腦袋，不敢做什麼決定，得和自己的父親商量一下。

  霍頓斯那兩個獵人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天黑了後，非居住區更加危險，要是有個巨型吸血蝙蝠出來，他們都得死。

  林觀遠看出來了，而且這麼點東西在他一個「古代」文明人眼裡，送禮那都是羞辱，因而他還是毫無心理負擔地接了過來，「好，替我謝謝你們區長吧。」

  霍頓斯的獵人立刻興高采烈，「好的好的，歡迎來霍頓斯玩啊！」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大區。

  來送了一趟禮物，沒想到自尊心、自信心和集體主義齊齊高漲了，恨不得拉著伊爾區的獵人都去霍頓斯區看看。

  露爾欣慰地看著林觀遠接了禮物，然後帶著不耐煩跟霍林說，「你這也不能怪人家霍頓斯區的人，人都走到區中心了，誰也沒察覺，這不是我們區治安有問題嘛！況且人家也找人通傳了，該送的也都送了。沒什麼事，就散了吧。」

  霍林的臉一會青一會白，他不敢對露爾怎麼樣，但是把帳都記在了林觀遠頭上。他維持著作為區中貴族最後的尊嚴，安排那個獵人把霍頓斯的獵人送到區邊界，然後看著林觀遠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珊瑚在他後面做鬼臉，「廢物一個，就他那兩個小細爪，我掰都能給他掰斷。」布雷撫摸著她的背安撫她，眼睛卻還盯著林觀遠的三個木罐。

  不只是他盯著，許多人都盯著。

  林觀遠無奈，「哎，今天去我那裡，我請你們吃好了。」

  其他幾個人歡呼起來，嘴角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林觀遠是真沒想到就那麼一罐稻米，一罐小米能這麼吸引人，但他用露爾從別的獵人那裡借來的陶鍋將這兩種米蒸出來時，也覺得這米香簡直動人心魄。

  果然是人就不能缺了碳水啊。

  他們現在的碳水來源主要是薯類和瓜類，豆類偶爾也能充當一下。

  較為可惜的是，人類培育出來的農作物就還是跟過去一樣大，這米粒反而還沒過去的米好，不像林觀遠想像的培育出一粒大米就能吃上一頓。果然，大自然不想讓人生存地太過舒適。

  這些獵人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吃小米和稻米，陳昭沒忍住生吃了幾顆，還不夠他塞牙縫，但就這也能讓他嘗出來香甜。

  待林觀遠用水蒸出來一盆香軟的飯後，大家的眼睛都直了。

  「太好聞了！我終於知道先人描繪的飯香是什麼味道了。這股香味簡直從鼻子竄到大腦又竄到腳底，我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了。」珊瑚一臉陶醉地感嘆。

  陳昭又是一掌拍在木桌上，「他媽的，活了半輩子，沒聞到過這種香味。」

  林觀遠默然無語，他從來沒想過一堆人會在他面前對著一盆米痛哭流涕，狀若瘋癲。

  本來覺得這幫人挺厲害，現在看來，簡直就太可憐了。

  他把蜂蜜也取了出來，那幾隻因為怕生而一直在樹屋上頭「嗡嗡」飛著的三隻蜜蜂也被吸引下來。這蜂蜜同他們直接在蜂蛹中挖出的還有所不同，蜂蜜呈現出琥珀色，呈透明狀，聞起來香味濃厚，吃起來清甜，帶一點果酸，沒有直接吃那麼嗆喉，估計是做了一點加工。

  「這蜜吃起來也很香甜啊！」露爾砸著嘴，細細品味了之後，才給林觀遠解釋，「好吃的蜜不容易獲得，非居住區很多蜜蜂的蜜是酸中帶著甜，甜中帶苦，而且吃起來對喉嚨和脾胃有刺激性，因為它們在采蜜時會採集一些毒花的花粉，它們自己吃了沒事，但能防止其他生物惦記上它們的蜜。」

  林觀遠倒是沒想到這裡連正常的蜂蜜都成了稀罕物，他也舀了一勺放嘴裡，絲絲香甜，看來霍頓斯區費了不少功夫。

  珊瑚吃飽喝足來了興趣，她一邊逗弄那幾隻蜜蜂，一邊問林觀遠，「怎麼回事？你怎麼認識霍頓斯區長的？」

  林觀遠當然不會說出那個雨天的相見，他打算永久封存那個造型。

  「就是今天早上偶然碰見的。他騎著一頭大蜻蜓就過來了，撞死了一堆昆蟲，然後我的能力他也比較感興趣，就一起走了一段。」林觀遠省去了很多細節。

  果然大蜻蜓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露爾思索了一會兒，「我們雖然與霍頓斯共同享有一個非居住區森林，但是和那邊的獵人交流卻不多。說實話，霍頓斯的獵人確實厲害，訓練有素，連他們的非戰力有時都會去非居住區。我也是去的次數多了，大家見面的次數多了，才有了那麼幾個能說得上話的。霍頓斯的區長我還真沒見過，只是聽說好像有能控制昆蟲的異能。」

  「控制昆蟲？」珊瑚震驚，「這異能也太厲害了吧。能控制昆蟲的話，還有什麼可怕的呀。」

  想起莫爾加對他說的話，林觀遠說，「也許這個控制有威力強弱、數量多少、時間長短的限制吧，大自然不會給人類那麼無敵的能力的。」

  露爾搖搖頭，「不清楚。不過他要真這麼無敵，那還不早就把整個森林都統一了？雖然幾年前確實吞併了一個大區，伊爾區也為此擔心了許久，但據說那也是有一些私密的原因在其中。」

  「你們的異化倒是很相似。」布雷思索著說，「都不是身體上的進化，而是精神上的，不對，對昆蟲而言是什麼呢？算得上信息素上的異化？」

  「從最初身體上出現外骨骼和手腳上的吸盤、倒刺，到出現昆蟲的器官，再到出現能起到控制作用的信息素，人類確實一直在為了生存而進化。」陳昭沉聲說。

  他沒有明顯的身體異化，但體格也確實異於常人。他大概屬於最早期的異化種類。

  斯托菲爾一直沉著臉不說話，不過東西是沒少吃一點。

  珊瑚已經和那幾隻蜜蜂玩得很好了，她抱著一隻蜜蜂，那隻蜜蜂就乖乖地待在她的懷裡，珊瑚輕輕梳理它的絨毛，跟抱著一個寵物一樣，讓林觀遠有種錯亂感。

  他突然就想到了莫爾加，他已經把昆蟲馴化成了自己的寵物。回想起那頭現在還讓他有些後怕地巨型甲蟲，林觀遠不禁皺起了眉。但，思路不小心跑偏，又想到了莫爾加稱那甲蟲「牛牛」，不禁抖了抖，不知道他給自己的蜻蜓坐騎取什麼名字呢？

  不會是蜓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