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沙華

  救沙華

  這九年，隨著她和妄醉在這個界面的成長，她不得不逐漸相信一件事，這裡很有可能，是她和沙華的「前世」。

  可是沙華為何被巫師婆婆定為「痴症」？為何爹娘嚴禁她上閣樓與沙華相見？為何妄醉越來越沉寂在鳳玉佩里？為何她還沒遇到那個神秘的氣運之子？

  這一切問題讓曼珠心中越發不安，她決定去找個幫手。

  

  ……

  少年阿大撐著嬌俏靈動的曼珠，正小心翼翼準備爬上閣樓，閣樓的正門是被封鎖的，他們只能從寨頂的後方攀爬。

  阿大神情緊張，這裡是寨主下了禁令的地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奈何他禁不住曼珠小姐的央求，他不忍看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實在是太惹人憐愛了。

  「再上來一點，阿大，我就要夠上了。」

  阿大暗自發力，才十四歲的少年郎，此時拼盡全力踮起腳，撐著肩上少女。

  曼珠雙手抓住閣樓的地板，雙手借力一蹬，終於爬上來了！她回頭擺了擺手，示意阿大趕緊離開，緊接著悄悄靠近閣樓大門。

  可剛開了個縫，就被花潛發現了。

  「誰在那裡！」花潛疾步而至，鳳蘭也緊跟上來。

  眼見就要被發現，曼珠趕緊轉身翻進窗戶，藏在臥室里，聽到爹娘二人的腳步遠去，她鬆了口氣。

  屋內靜得可怕。

  曼珠咽了口口水，小心靠近床邊，剛看到床上的人兒，她眼底就閃過一絲詫色……

  天啊！如果不是床上的人眼神空洞，曼珠真以為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她們真的一模一樣！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

  眼前安靜躺著的女子，是哪怕在忘川時，她都不曾見過的沙華！

  曼珠反應過來後，激動得快步上前，她一把抓住沙華規矩垂放在胸口的手，「沙華！你就是沙華嗎？我是曼珠，你能聽見嗎？」

  沙華感受到觸碰，她緩緩轉頭，那空洞的眼神望向曼珠，對視的一剎那，她的眼裡突然爆發一股強大的吸力！

  曼珠頓感頭疼，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腦子裡博弈，此時大門被踢開，花潛和鳳蘭察覺到中計，立刻趕回來時，姐妹二人已經相見！

  「曼珠！」「不要！」夫妻二人急忙上前，花潛猛地將她拉開，扯到外屋，鳳蘭也趕忙用被子和床幔蓋住沙華。

  花潛氣急，「你為何要上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要了你的命！」

  曼珠緩過那陣頭疼，回了神，她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和憤憤，「爹爹！為什麼不讓我看沙華？那天我都聽見婆婆的話了，你們要殺了她嗎？！」

  話音剛落，屋內一陣沉默，漸漸地，裡屋傳來鳳蘭的抽泣聲。

  花潛眼眶泛紅，長嘆出一口氣。

  過了半晌，他好似認命一般說道，「花神寨的寨史里，有這樣一個詛咒，如果產下雙生子，便只能有一人具有神識和靈魂，如果不將另外一個處死，你們一旦相見，就會爭搶體內的神魂，最後只會一死一傷。」

  曼珠聞言大吃一驚，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從未見過的沙華，一直都是沒有神魂的嗎？

  「對。」此時神識里的妄醉突然出聲，「她一直都沒有。」

  妄醉的聲音悠悠，「曼珠，我腦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記憶，忘川時的沙華，每天都會去找先生，但她的眼神空洞得與孤魂野鬼沒有區別，甚至比孤魂野鬼還糟糕。」

  曼珠定定望著妄醉，還未說話，又聽他道，「所以眼下我們還是儘快找到氣運之子吧，也許他能扭轉界面，看看十年前你們出生時，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也許能找到沙華變成這樣的原因。」

  「可是，你不是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嗎？」

  ……妄醉頓時啞口無言，他弱弱地說道，「但我能感受到契約之力，你可以往契約的源頭去看看……」

  契約的源頭，是爹爹這裡嗎？

  ……

  經爬閣樓一事，曼珠被徹底嚴禁靠近閣樓，阿大為此也受了責罰。

  曼珠看著受傷的阿大，心懷愧疚，她從藥閣里拿了治療外傷的藥，前往管家花叔的院子。

  站在院前，曼珠叩了叩大門，「花叔，花嬸，我是曼珠。」

  「曼珠小姐？你怎麼過來這邊了？」

  「阿大受罰是我之過，我來給他送藥，對不起。」

  花叔一臉安撫，「沒事的，他一個糙小子，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小姐萬不可自責。」

  花嬸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姐進來坐吧？嬸給您做您愛吃的小甜品，好嗎？」

  「不用了，花叔，花嬸，藥不給阿大，曼珠心中難安，我送過去給他吧？」

  花叔花嬸二人相視一看，花嬸也順從道，「好好，那您跟我來。」

  到了阿大的門前，聽聞小姐來意，阿大撐著身子起來，他百般推辭，惶惶無措道，「小姐，真的沒什麼事，我身強體壯，區區鞭刑而已，何況寨主也沒下狠手，您別擔心。」

  「阿大，我把你當成朋友，你為了幫我才受的傷，眼下只是送個藥而已，你都要拒絕我嗎？」

  看著堅持的曼珠，阿大別無他法，接過藥物，「那謝謝小姐了，您稍等，我放下藥好送您回去。」

  「不用來回折騰了，我對寨子很熟悉，想先隨便走走，你趕緊去上藥吧！」

  「好，好的，謝謝小姐。」阿大目送眼前的小人兒離開，她明明只是一個九歲的少女，可為何看上去總有心事的樣子呢？

  送完藥後，曼珠告別花叔花嬸，漫無目地走在寨子的小道上，這片是管家一家子的寨屋，離寨頂不算遠，但也不近，正好卡在寨頂和巡防塔的中間，擡眼就是高聳的神樹。

  她索性坐在草坡上，回想之前發生過的一切。

  前兩個界面里，氣運之子都是界面內有權有勢的人，可在這花神寨里，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那張熟悉的臉……來到這個界面至今，也已經有九年了，他為何消失了呢？

  她真的像一個寨中女子，在這出生、成長，明明是情識陣，卻沒有通關的氣運子，這實在讓人不解。

  更讓曼珠疑惑的是，那天妄醉為何說他腦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記憶？他一個護陣的法器，難道也會失憶嗎？

  而說到記憶，按照妄醉的說法，那為何她對這個本應是自己「前世」的花神寨界面，沒有任何記憶呢？

  這裡，究竟是她的前世，還是沙華的前世？亦或者……

  曼珠想不明白，但巫師婆婆的話提醒著曼珠，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想方設法救下沙華！

  ……

  阿大其實真的傷得不重，不過他仍是塗了小姐給的藥，換下帶有血跡的衣物，正準備拿去井邊，遠遠卻看到曼珠小姐仍在院外不遠處！

  他至今不知那寨頂閣樓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身為家生子，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這是最基本的原則，可對於曼珠小姐，他是真的憐愛又好奇。

  自從寨頂事發後，曼珠小姐愈發沉默了，而寨主的大發雷霆，也確實讓他心裡一驚。

  阿大小心翼翼斟酌了一會，依然決定走上前去，「小姐為何愁眉不展，有什麼事是阿大能幫上忙的嗎？」

  曼珠聞言愣了一下，擡頭看了他一眼，眼前的少年神情熱忱真摯，但看到他包紮的傷口，她清醒過來。

  不能再麻煩無辜之人了，想起自己還坐在草坡上，曼珠起身故作輕鬆的笑道，「阿大你這麼快就上好藥啦？哈哈沒什麼事，就是想吹吹風，我在想我的心上人呢，這事誰也幫不上忙。」

  說完吐了吐舌頭，轉身輕鬆跳著，一步跨作兩步地離開了，「我回寨頂啦，阿大你忙吧！」

  阿大還沒來得及理解曼珠的話，她已經跑遠，「心……心上人嗎？」

  十四歲的少年郎第一次對此事感到困惑。

  ……

  回到閨房的曼珠，拿出了鳳玉佩，不知道是不是情識陣的玉佩都差不多，這塊和第一個界面時皇后給她的白玉好像，但曼珠的注意力不在此，她回想起巫師婆婆的話。

  按婆婆的意思，十年為一個大運輪迴，現在時限就要到了，如果她什麼都不做，她和沙華，很有可能會陷入危險之中。

  人命關天，她得先救下沙華，徹底擺脫困境後，再去好好尋找氣運之子。

  曼珠看著手中玉佩，心生一計，「妄醉，你能離開鳳玉佩的，對吧？」

  妄醉沒有說話，說不上為何，在這個界面里，他就如同受限了一樣，整個界面充滿了令他畏懼的契約之力，實在不敢出去。

  見妄醉不答，她繼續說道，「吶，你像之前那樣，進來我的神識，然後設一個封印的陣法，將沙華放到玉佩里去，可以的吧？」

  妄醉嚅囁道，「你不知道契約之力有多可怕，你爹與神樹尚且還是血契，如果是魂契……」

  曼珠不想聽他逼叨那麼多，「既然是契約者，那怎麼可能會傷人呢？這不是會傷了它自己嗎？」

  妄醉又不說話了。

  曼珠咬牙威脅道，「你這樣的話，我可把這玉碎了啊，到時候你連藏的地方都沒有，我看你怎麼辦！」

  「你！你碎了玉！就會被沙華反噬！我們都得死在這情識陣里！而且這是鳳家的祖傳玉，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沙華可是我的本體，我死在她那也不虧，再說我都要死了，我還在乎這是誰家的傳家玉嗎？而你呢？你想怎麼死呢？」

  妄醉嚅囁兩聲，實在是無可奈何，它哭喪著臉，「服了你這姑奶奶了，好好好，我出來我出來，行了吧！」

  曼珠得逞一笑，感覺到妄醉進了神識，她收好鳳玉佩，現在只要說服她爹娘即可！

  這可得好好籌劃一番。

  ……

  時隔七日，一家子在主殿擺飯，花嬸剛將飯菜布置好，曼珠看著滿桌的飯菜，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二人，想了想還是先支開花嬸，再好好措辭。

  於是她對著花嬸軟軟地央求道，「謝謝花嬸，飯後我還想吃甜品。」

  花嬸看著嬌嬌的小姐，心都化了，這麼多年下來小姐只要撒嬌，就沒人能擋得住，「好好好，我現在就去給小姐做。」

  花潛和鳳蘭瞪了她一眼，「天天的就知道煩你花嬸，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上嘴嗎？」

  「嘿嘿……」

  花嬸下去了，屋內只剩他們三人，曼珠給他們二人都夾了菜，才開口道，「爹，娘，我夢到沙華了。」

  花潛停住手中的動作，眉頭立刻擰起，本來已經為曼珠擔憂得不行，現在這孩子又想做什麼？

  他放下筷子叱責道，「你給我住口！上回還沒意識到錯嗎？別再想著靠近閣樓，偷偷上去看她！」

  見狀，曼珠並沒有退縮，她耐心且虔誠地說道，「不是的爹，我夢到始祖帶著沙華來看我，他對我說，鳳玉佩可以滋養沙華的肉身，如果能將她放進去，就可以避免與我相見，天道察覺不到她後，血祭既不會傷害到我，也能保全她的命。」

  原本還和花潛統一戰線的鳳蘭，聽完曼珠的話，驚喜出聲，「真的嗎？」

  花潛噎了一口氣，一臉存疑道，「始祖託夢給你說的？可你們馬上十歲了，這麼大的人怎麼放進玉里？」

  「爹，這玉可不是一般的玉！始祖在夢中還告知我施法的法術，不放心的話，你們可以讓我在閣樓外面施法！」

  看曼珠說得急切而真誠，花潛和鳳蘭二人面面相覷，聽上去十分離譜，但是萬一呢？如果能救下兩個孩子的命，他們自然是不捨得任何一個！

  鳳蘭看向花潛，「寨史也有記載鳳家被始祖託夢的先例，正是因那夢救了全族，我們才得以新生，從而以玉冠姓的，要不……讓曼珠試試？」

  哈？還真有這事嗎？

  花潛思慮再三，深吸口氣看向曼珠，「那你試試吧。」

  曼珠克制住想要上揚的嘴角，不管了！萬事俱備，只欠妄醉風了！

  餐畢，一家三口都來到閣樓上，花潛和鳳蘭在一旁看著曼珠，曼珠咳了兩聲，看向神識里的妄醉，然後開始隨便嗶哩吧啦念起咒來，手也在空中隨意比劃了兩下子。

  花潛和鳳蘭目不轉睛看著，只見一道白光閃過，屋內的沙華真的就憑空消失了！而鳳玉佩上卻多了一朵花印，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鳳蘭微微顫抖，「真的……真的安全了嗎？她在裡面會好嗎？」

  曼珠點頭，向神識里的妄醉比了個抱拳佩服的手勢，緊接著安撫她娘，「娘！你放心，鳳玉佩有始祖的能量，會好好滋養她的。」

  天知道這個始祖到底是誰，曼珠從小耳濡目染的，說出來誰聽了都信，這一計，就叫偷梁換柱吧！

  而消化了這一切的花潛，則像是放下了心口的大石頭，他深深看向曼珠，說道，「曼珠，你跟我來。」

  嗯？

  呼，鳳蘭鬆了口氣，聞言也明白花潛的意思，伸手輕拂曼珠的頭髮，「去吧，孩子。」

  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