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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能棲杏梁(九)

2024-09-14 18:46:25 作者: 荒川黛

  第39章 能棲杏梁(九)

  「想什麼呢?不是餓了麼?來。」

  梁喑牽住沈棲的手把他帶到餐食區,挑了個水果蛋糕放在他手上,端了杯溫水稍稍壓壓咳嗽的衝動。

  沈棲忙了一天也有點餓了,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送進口中。

  「感謝大家的賞光……」

  應承冗長又激情澎湃的感謝詞說個沒完,沈棲捧著蛋糕忍不住笑起來,「他話好多。」

  梁喑擱下杯子,說:「我去跟人打個招呼,你一個人在這兒行麼?」

  沈棲微微歪頭,「可以。」

  梁喑起身走到Anne旁邊,先和幾個男人說了話,幾人不知道講到什麼Anne一下笑了,從沈棲的角度能看到她嬌嗔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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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著勺子,視線一直落在梁喑挺拔的背影上。

  看不到他在說什麼,只能根據幾個男人和Anne的神色判斷,聊天內容應該很輕快和諧。

  沈棲心臟突地跳了一下,捏著勺子的手也微微一偏。

  「他膽子小,又不愛這種社交,我帶他來是散心不是來認識朋友的,他跟你們也沒話說……見什麼見,是你們說見就能見的麼?」

  劉捷一聽就不樂意了,橫眉笑罵:「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什麼叫跟我們沒話說?你心肝兒就這麼嬌貴啊,見一眼也不行。」

  梁喑嗓音低啞含笑,「是嬌貴。」

  「沒見過這麼護短的,結婚了不公開就算了,來都來了還不讓看一眼。」夏維忍了忍笑,後退一步嘲諷他:「你怎麼跟個老母雞似的,護崽兒護成這樣。」

  梁喑斜他一眼,「滾蛋,行了,我接個電話。」

  沈棲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蛋糕就放下了。

  他不愛看台上滋哇亂叫的表演也沒有認識的人,打算一個人到甲板上看看風景。

  陳亦洲正巧過來,「覺得他不跟朋友介紹你,失落了?」

  沈棲搖搖頭:「不是。」

  陳亦洲和梁喑的沉穩鋒利不同,說話時溫和泰然,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你喜歡他麼?」

  沈棲一哽,微微抿唇:「我不知道。」

  「你們的婚約是娃娃親,本來跟他結婚的應該是你大哥,現在變成了你,你心裡有不甘麼?」

  陳亦洲端了杯酒遞給沈棲,輕笑著朝他舉杯,「他這個人,確實是有點唯利是圖,朋友不多,敵人不少。」

  沈棲在他的暗示下喝了一口,微微動了動嘴唇,但又沒發出聲音。

  「想聽聽他的事兒麼?」

  沈棲躊躇幾秒,很輕地點了一下頭:「可以嗎?」

  「可以,不過你可不能告訴他這是我說的,你知道的,你老公這人脾氣稀爛,也就是你,換個人……」陳亦洲靠在椅背上,玩著杯子悠悠道:「你們婚宴那次,你喝多了罵他也沒罵錯。」

  沈棲驀地瞪大眼:「我、我罵梁先生?」

  「喲,你忘了。」陳亦洲含著笑,說:「你罵他老男人不是好東西,不要嫁給他,他臉色難看得厲害,我還以為他要揍你一頓,現在來看,竟是連罵也沒捨得。」

  沈棲根本不記得有這一出,稍微試想了一下自己在婚宴上撒酒瘋、當著他朋友的面兒罵人就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還有嗎?」

  「也沒什麼,就罵了這兩句。」

  陳亦洲笑意未收,輕嘆了口氣,說:「他確實比一般人要霸道,做事麼……不過有些事看你怎麼想了。」

  「生意上的事兒有時候和戰場差不多,他接手家業的時候比你大不了多少,別說現在了,那會兒的梁家也是虎狼環伺,你也見過他們家那些長輩,哪個是好對付的。」

  沈棲知道,卻不能想像長輩們對梁喑的敬畏,是經歷多少東西換來的。

  「還有呢?」

  陳亦洲發覺他的視線,莞爾道:「Anne跟梁喑算青梅竹馬,雲家的二小姐,兩家長輩也曾動過聯姻的念頭,後來因為梁喑不答應,加上她出國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你覺得Anne跟梁喑配麼?」

  沈棲想起有一晚在梁喑口袋裡發現的名片,「雲家,是叫雲思敏嗎?」

  陳亦洲見他來了興趣反倒不講了,「說得多了梁喑要罵我,況且我是他的朋友,說話沒什麼可信度,你聽之忘之。」

  沈棲沉思幾秒,輕聲問他:「您知道梁先生母親的事嗎?」

  陳亦洲指尖一頓,隨即笑了:「這個我不敢說,想知道自個兒去問他。」

  沈棲手臂上有些泛癢,下意識搓了搓。

  梁喑打完電話回來,看到陳亦洲坐在餐食區的椅子上沖他笑得意味深長,心裡頓時有了個不太好的預感。

  沈棲低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裡還拿著一隻空的玻璃杯,但那碟蛋糕卻沒怎麼碰。

  梁喑微嘆了口氣,微微彎下腰想叫他起來,卻發現他眼睛紅得驚人,微張的唇殷紅似血,儼然一副喝多了的樣子。

  「……誰許你喝酒的。」梁喑嘆了一聲,低頭問他:「還認得我麼?」

  沈棲直勾勾望著他,酒醉的迷亂與麻癢的焦渴在血液里亂撞,那雙修長細白的手毫無章法地去扯毛衣領口,額角鼻尖全是汗。

  梁喑看著桌上足足七八個空杯子,偏頭朝陳亦洲皮笑肉不笑地罵了句:「陳主任,你連我的人也欺負。」

  「這叫欺負麼?這叫助人為樂。」

  「我還不至於要靠酒來助興。」梁喑哭笑不得,彎下腰要抱沈棲回去,剛一碰到就被他推開,原本清冷的嗓子變得柔軟,黏糊糊地抱怨,「你別抱我……」

  「不抱你怎麼回去?你自己能走麼?」梁喑耐著性子哄他,「聽話。」

  沈棲意識混沌又像是有一絲清明,勉力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瞪他:「你不是好人。」

  陳亦洲「噗嗤」一聲,又立即收起笑。

  「……好好我不是好人,你喝多了,我先帶你回去休息。」梁喑不再試圖哄一個醉鬼,直接彎下腰把人抱在懷裡,在他掙扎時直接沖屁股用力拍了一巴掌。

  「老實點兒,否則把你丟下海里餵鯊魚。」

  沈棲畏疼,當即嗚咽一聲,「疼……你又打我……」

  這就疼了?他用勁兒了麼就喊疼。

  沈棲嗓音黏軟,哭腔帶著滾燙的熱意像極了呻吟。

  梁喑嗓子發緊,抱著人踢開了事先安排好的房間,給他脫掉鞋襪,準備去要一碗醒酒湯來。

  沈棲醉得眼皮都紅了,大概是覺得太熱,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東倒西歪地扯自己的毛衣。

  梁喑反手鎖上門,回來幫他脫衣服,「把手擡起來,往上舉……不會喝酒還敢喝,知道你混著喝的那些都是什麼麼就往肚子裡裝,你以為陳亦洲是什麼好東西麼?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貍。讓你照顧我,我病死了你也不知道。」

  沈棲軟得像根剛從開水裡撈出來的白麵條,又像是從海里撈上來的小白魚,纖薄的脊背骨骼明晰,黏糊又柔軟地搭在梁喑的手臂上喘氣,濕漉漉的睫毛一抖一抖,可憐又勾人。

  房間不隔音,外頭的樂聲燥亂,順著門縫傳進來。

  梁喑從沈棲的睫毛流連到鼻峰再到殷紅的唇,壓抑下趁人之危的念頭,把人放在床上起身時手指一軟。

  沈棲雙手抓住他的指尖,用淒紅的雙眼朝他勉力眨了兩下,「抱……抱抱我……熱……身上癢……你抱抱我好不好……梁先生……抱我……」

  梁喑指尖一緊,酒醉迷濛的沈棲和平時那個乖巧清冷的模樣截然不同,眼角眉梢都透著股天然的媚態,求他抱的時候像極了求歡。

  明知道他是皮膚饑渴症,梁喑還是不自覺地動了動喉嚨,恍惚了一瞬。

  沈棲見他遲遲不動,收回手自己用力搓著胳膊,很快就凌虐得一片紅。

  梁喑握住他手腕扯進懷裡,一手攬腰一手托背按住。

  「……」沈棲嗓子裡發出一聲很低的,像是奶貓被揉舒服的聲音,乖順地靠在他懷裡蹭腦袋。

  梁喑揉著他的後脖頸,低聲說:「不許動。」

  兩人呼吸交錯,破碎斷續的氣聲帶著酒氣一股一股地往耳朵里鑽。

  梁喑掐著他的腰,輕聲嘆氣:「我對你不好麼,你總這麼怕我,總覺得我不是好人,我就是再不好也沒碰過你一指頭。聽話,別再喜歡那個黃毛小子了,林封哪裡就比我好,是不是?」

  懷裡的人不知是不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用鼻尖在他頸側蹭了蹭,就在梁喑脊背都酸麻的時候突然一疼,忍不住「嘶」了聲。

  沈棲用力咬著他的脖子,足足十幾秒才肯鬆開。

  梁喑也沒動,就任由著他咬,無奈地捏著他的脖子:「還說不是小狗,清醒了咬人喝多了還咬人……」

  話音一停,他手劇烈一抖。

  沈棲迷迷糊糊伸著舌尖舔了一下,差點兒把他骨頭舔酥。

  梁喑懷疑陳亦洲給他喝的不是酒,是致幻劑。

  他托著人腦袋從懷裡拽出來一點,發覺他不撓胳膊了便把人放回床上。

  沈棲發覺有人在扒他衣服,擡腳便踹。

  梁喑心火正旺,一把攥住他腳踝,壓低聲音警告他:「往哪兒踹呢,踹廢了你下半輩子守活寡去?一不高興就動手動腳,老實點兒,再撒潑就把你弄死在床上。」

  「變態……控制狂……我不要喜歡你……」沈棲不知道被戳到了什麼開關,擡起另一隻腳又踹,又被人攥住了腳踝硬生生往兩邊一掰,接著一道低啞的嗓音嚴絲合縫地壓近耳里。

  「找操是不是,真以為我捨不得碰你,憑你今晚遲到這一個多小時我就該揍你一頓。」

  梁喑用力掐著他腳踝,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天天覺得我不是好人,我真不是好人你現在腿都合不上。」

  沈棲醉得昏沉迷亂,伸舌舔了舔酒後發乾的唇,一雙眼霧氣迷濛好像含著多少委屈一樣。

  梁喑手掌按在他的小腹上,低聲說:「再說一遍不喜歡我就操/爛你,聽見沒有。」

  「你別……按我。」沈棲徹底醉迷糊了,一邊抗拒著不斷侵襲的焦渴一邊又要抵抗他的不斷按壓的手,嗓子眼溢出一絲本能的呻吟。

  「你老是罵我……嗚只會嚇唬我……你根本不喜歡我……你自己明明就……你就是為了……為了……」

  沈棲語無倫次毫無邏輯,只管嗚咽著埋怨,像是要把清醒時候的委屈全部丟出來。

  梁喑哪受得了這樣的沈棲,幾乎壓不住心底的火,一邊用拇指揉著他的腰眼兒一邊壓低聲音哄他說話,「寶寶,叫梁先生。」

  沈棲不開口,他一次次加重指尖的力道,拇指像是要把他的腰眼揉開,逼近耳里的聲音也越來越沉:「聽話,喊一聲我就鬆手。」

  沈棲睫毛泛濕,像一條被剛打撈上來的魚,濕濘濘地徒勞喘氣可就是不肯叫。

  「嗚……」

  酒醉後的細瘦指尖無力地去掰梁喑的手,說什麼也不肯開口,梁喑被無名火燒得理智搖搖欲墜,下了狠手揉最脆弱的腰眼。

  細嫩的柳枝隨著每一次的狂風戰慄,卻又執拗地不肯屈服,更激發了人將它折損的欲望。

  「叫一聲。」梁喑壓近他的耳朵,一聲聲逼他:「寶寶,叫一聲我就鬆手。」

  這株嫩柳終於受不住,顫著哭腔叫了聲「梁先生」,接著腰眼一酸,整個人繃直,窒息一般長長停了幾秒鐘呼吸。

  梁喑被他那一聲叫得沒控制住力道,火氣旺盛地想就應該逼著他履行夫妻義務,把人情竅開了,再想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人就直接弄死在床上。

  想一次弄一次,總有一天他不敢再想。

  -

  沈棲宿醉醒來,頭沉得幾乎要裂開。

  房間裡很暗,他以為還早,摸起手機一看居然已經快十點了。

  他迅速爬起來,腰卻突然一酸,撩開衣服艱難地扭過頭看了一眼發現有一塊兒全青了。

  他昨晚撞上桌子了?

  「醒了?」

  沈棲立即放下衣服,「梁先生。」

  他身上還穿著昨晚的白襯衫,勉強蓋住兩條雪白纖細的大腿,乖乖坐在床上像是在等著人去侵犯。

  「還記得昨晚發生什麼了麼?」梁喑打量著他的神色,若無其事地取出乾淨衣服丟在床上,裝得一派正人君子。

  沈棲喝酒就斷片兒,搖搖頭小聲問他:「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你說呢?」

  沈棲不敢看他的眼睛,別過視線時正巧看到他頸側新鮮結痂了的牙印,戰戰兢兢地擡手指了指,「這個是……我咬的嗎?」

  「除了你,還有誰敢咬我。」

  沈棲幾乎要一腦袋縮進被子裡,無比後悔昨晚為什麼要喝那幾杯酒。

  他印象里自己酒品應該沒那麼差啊,怎麼次次都發酒瘋。

  「對不起。」

  「口頭道歉就算了?」梁喑在床邊彎下腰,擡起他下巴和自己對視,「你看我像是這麼好糊弄的人嗎?小凶狗。」

  沈棲瞳孔微閃,「我不是……」

  梁喑故意撥開領口給他看,唇角端著點兒涼涼的笑意輕嘲,「皮膚饑渴症犯了讓人抱你,抱完了還得給你咬一口,不給就哭,我就該給你這嘴上也打個籠子。」

  沈棲根本不敢想像那個場面,生硬地轉了個話題,「那個……您昨晚掛水了嗎?」

  「你還記得我病著呢?我以為你陪我來這兒是想照顧我,誰知道我接個電話的功夫你就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

  沈棲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亂咬人的習慣,以前高中住宿舍的時候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可這牙印是推脫不掉的罪證。

  「梁先生,下次我不會再喝酒了,如果再……我再咬您的話您就把我扔著別管我。」

  「你是我太太,我把你扔了不管你,誰替我管你。」

  「哦,我把你放著,找個人來替我管,回頭有人問我,我怎麼說,我懶得管?」

  沈棲被他這幾句話燙得耳朵根直發熱,正巧有人來敲門,「梁先生,早餐準備好了。」

  「嗯,放著吧,沈少爺一會去吃。」

  沈棲推開他,扯過被子蓋住大腿,被早餐兩個字弄得不好意思,「都十點多了,您早上起床怎麼不叫我。」

  「你賴床還怪我了?」梁喑眉梢微揚,似笑非笑地提醒他:「你說不要和我住一起,我能硬留你房間上你床麼?我住在你隔壁怎麼叫你,我還沒抱怨一早上有三個人問我怎麼分房睡,你倒先怨我了?」

  沈棲啞然,那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沒住一起?

  「那他們會不會說你……」

  梁喑站直身子,說:「那有什麼辦法,我只能說惹你不高興了不許我進門,總不能告訴他們實情,說到現在你還想著維持你那點兒貞操早點離婚。」

  沈棲張了張口,小聲說:「什麼貞操啊。」

  「不想離婚了?」

  沈棲抿抿唇,把聲音放得更低:「您又不許。」

  「不然呢,想得美你。」

  「您快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梁喑走到窗邊一把扯開窗簾,背對著他說:「我不看你,放心換。」

  沈棲被窗外景色驚了一瞬,無邊無際的海面捲起白浪,像一閃而逝的雪。

  他想也沒想跳下床,還沒站穩就被人攔腰抱起來。

  「鞋也不穿,又欠揍是不是。」

  沈棲幾乎是坐在他手臂上,頓時緊張地腰都僵了,語無倫次地讓他放自己下來,「我忘了……您先……我去穿鞋。」

  梁喑把他放回床上,慢條斯理地定時:「給你五分鐘,把衣服穿完帶你出去吃飯。」

  沈棲盯著他在窗沿一點一點的指尖,連忙低頭解自己的襯衫扣子。

  他起得最晚,整條船上只有他還沒吃早飯。

  梁喑有公事要處理,回了趟房間接電話。

  沈棲出餐廳的時候遇見Anne,她換了身溫柔的白色毛衣配大紅色的毛呢裙子,看起來熱烈又美艷。

  「你一個人來吃飯?梁喑呢?」

  沈棲:「您找他有事麼?」

  「沒什麼事。」Anne看了眼他空蕩蕩的手指,若有所思地笑了聲:「只是好奇你有什麼通天的本領,能把他迷成那樣。」

  初冬風涼,大家都在艙內玩樂。

  唱歌遊戲紙牌麻將桌球,沈棲沒玩過這些娛樂項目,路過時探頭看了一眼,Anne正巧推了跟前的牌面,笑意盈盈地說贏了。

  陳亦洲問他,你覺得Anne和梁喑配麼?他覺得配的,這樣的人更適合梁喑,更有共同話題,更明白對方的想法。

  他總是猜不透梁喑想什麼,想要什麼。

  他面對梁喑的時候總是很無措,很容易就失去思考能力、失去邏輯思維,一次又一次被他逗得無所適從。

  「想去玩?」梁喑辦完事出來,順手牽著他往裡走,沒等他拒絕就帶到了撞球桌前,要了一根球桿遞給他。

  「會打麼?」

  在場的幾個年輕男人都是生面孔,見梁喑進來紛紛打招呼。

  「梁先生,我不會玩。」沈棲把球桿還給他,低聲說:「算了吧。」

  「我教你,想不想學?」梁喑解開袖口的扣子挽起來。

  幾人笑著打趣:「小梁總別為難人家,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學什麼都快。」

  沈棲眉角微微一動,說:「不為難,我學東西也快。」

  「那好好學。」梁喑莞爾低笑,在他耳邊補了句:「這麼多人看著,別讓我丟人。」

  沈棲忽然覺得心被刺了一下,微微抿緊了唇沒開口。

  梁喑握著他的手找好握杆位置,「兩腳分開與肩同寬,左腳往前半步。」

  沈棲屏住呼吸跟著他的指令調整動作,肩胯微微向右轉了幾寸,架好左手將球桿壓在指背上。

  「腰壓低,看著球桿和球找到進球線……」

  沈棲幾乎聽不清梁喑在說什麼,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握著他的那隻手以及幾乎籠罩在他身後的懷抱上,掌心不斷沁出潮意,連帶著呼吸也開始變亂。

  他放慢呼吸,盡力找回冷靜和專注,卻一次次被耳邊極近的呼吸和沙啞嗓音奪走注意力。

  架在桌上的手臂發酸,腰也開始發酸,他幾乎要握不緊球桿,不自覺地把身子放得很低試圖逃離這種如芒在背的壓迫感。

  「腰別這麼塌,放鬆。」梁喑空出一隻手,在他腰上勾了下,「用上半身趴下來,手臂用力。」

  沈棲額角幾乎要滲出汗來,指尖微微動了動,「啪」一聲,被梁喑帶著擊中了一顆球。

  「學會了麼?」梁喑鬆開手,撤開身子離他半步遠。

  沈棲完全沒有學會,但又不想再讓他教學一次,只好硬著頭皮點頭:「學會了。」

  「打一桿我看看,打得好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梁喑不動聲色撚了撚指尖,有些留戀教學他的愉悅,可惜時效很短。

  「什麼都可以嗎?」

  梁喑靠在他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警告:「離婚這條兒不行。」

  「……哦。」他又沒有要離婚。

  沈棲輕吸了口氣,在心裡回憶他剛剛的教學過程,刨除曖昧距離和溫度,精煉出重點,分開雙腿與肩同寬,微微塌下腰半身趴在球桌上,左手搭橋,找到進球線。

  啪。

  一球落袋。

  梁喑眼神還在沈棲那截兒細軟的腰和筆直的雙腿上,瞥見進球時先是愣了一瞬,接著才哭笑不得,沈棲說自己學東西快是真沒誇大也沒撒謊。

  他確實聰明得有點離譜了。

  沈棲握著球桿看梁喑,微擡下頜,眼底全是連自己都沒發覺的嬌橫:「梁先生,我讓你丟人了嗎?」

  -

  兩人在船上待了兩天,落地時沈棲才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決賽在周六舉行,沈棲忙得不可開交,回家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晚。

  梁喑三天兩頭見不著他人,忍得一肚子火氣。

  紅蕊笑說:「您自己辦的比賽,還怨人努力,不努力能拿獎麼?」

  何阿姨看沈棲萎靡的樣子,又心疼又好笑:「你怎麼累成這樣,吃飯還看書,歇會兒眼吧,看看這眼睛紅的。」

  沈棲一邊翻頁,一邊抽空回答:「不累。」

  「還不累呢,瞧瞧這臉白的,你到底看的什麼書呀。」

  沈棲咽下嘴裡的東西,擡起頭沖她笑笑:「生物課題,我要明天要去決賽,獎金有好多錢呢。」

  「你還缺錢呀。」

  沈棲歪頭笑笑:「我不要梁先生的錢,我能養自己,而且……」

  這個比賽對他不僅只是一個比賽。

  沈棲賽前一晚有點失眠,進賽場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兩個長長的呵欠。

  宗明還拄著拐,身殘志堅地望著比賽大樓暢想:「我有預感咱們今天能拿獎,晚上去慶祝一下?你倆都不許拒絕啊!」

  沈棲拗不過他,只好答應。

  決賽比想像中難,結束時選手們都湊在一起相互討論。

  沈棲有點低血糖,從口袋裡掏了顆牛奶糖撕開咬進嘴裡,宗明半死不活地和他伸手:「吃什麼呢,也給我一個,我快虛了。」

  沈棲給他分了一個,看林封也伸手就也給了一個。

  宗明含著糖,含糊不清地開香檳,「你們說明天領獎我穿什麼?要穿個正式點兒的西裝嗎?梁老闆會親自來給我們頒獎嗎?」

  沈棲說:「不會,他最近沒空。」

  「哦,也是,老闆都很忙,何況是這麼大的老闆。」宗明念叨半天,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你怎麼知道他最近沒空?你們……」

  沈棲一時沒過腦子,被他逼近了質問才反應過來,嚴肅道:「我猜的,這個比賽對他來說又沒有那麼重要,沒必要親自給我們頒獎。」

  林封輕咳一聲,說:「還是先想想晚上去哪兒吃飯吧,頒獎的事明天再想。」

  沈棲先給梁喑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晚上要跟同學聚餐慶祝就不回家吃飯了,另外還要去工作室一趟。

  梁喑正開會,看到這條消息時頓時有點上不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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