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能棲杏梁(三)
2024-09-14 18:46:12
作者: 荒川黛
第33章 能棲杏梁(三)
沈棲咳了一聲,搶在林封開口前及時打斷這個話題:「比賽快開始了,進去吧。」
宗明哦了聲,繼續憧憬:「我聽說他在籌辦一個研發小組,等我畢業了要是能進去……完了我好像看到我家祖墳在冒煙。」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你們不想進嗎?光是一個比賽他就能出這麼多錢,還有學校的實驗室、器材全是他捐贈的,要是真能進他的研發小組,那工資肯定特別高。」
沈棲:「……我不想。」
「為什麼不想啊,我們這專業不進研究所根本沒活路,你想畢業了去攤雞蛋灌餅嗎?」
沈棲乾笑一聲,雞蛋灌餅挺好的,至少不會突然從鍋里跳起來親得他舌根發麻。
林封落後幾步,低聲和沈棲說:「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不喜歡的事我不會再做了。」
比賽進行地很順利,沈棲預估這次積分還會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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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前兩次的比分,只要決賽不出問題那金獎就穩了。
出考場時剛過六點,初冬天黑的很早,路燈已經亮起來。
宗明腿腳不便,先打了車回學校。
林封思忖片刻,說:「前幾天我看到下元節的直播,你們工作室的表演很精彩,鏡頭還掃到了你,不過別擔心,沒拍到你眼睛。」
沈棲:「嗯。」
林封看著他的眼睛,「如果你不喜歡眼睛的顏色,可以試著戴戴彩色隱形眼鏡,遮住了就好了。」
沈棲微怔,隨即笑笑:「嗯。」
「車來了,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沈棲點頭,等林封走了,不自覺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正好映出他的眼。
下元節會的熱搜很快被更新奇的新聞取代,雖然很多人了解到了皮影戲但也僅僅停留在覺得神奇、漂亮的階段。
距離他想要的推廣和維持工作室收支還有很長的距離,這幾天他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想問問梁喑可不可行。
因為考試關了鈴聲,手機在口袋裡震動。
沈棲拿出來發現來電人竟是沈正陽,「大哥。」
「你在哪兒?」
沈棲說:「剛比賽結束準備回家,有事嗎。」
「見面再說,我在你大學旁邊的咖啡廳,你過來一趟。」沈正陽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如往常一樣。
沈棲和沈家的人都沒什麼話說,交流也都是傳達一下信息便結束,習慣了。
公交正好在面前停下,沈棲上去刷了卡,找到一個空位置坐下來。
不遠處梁氏大樓的標誌在夜色中亮著光,玻璃幕牆從上到下燈火通明,大概是因為出了什麼棘手難題而需要加班。
沈棲看著看著,視線定在了頂層,不自覺想梁喑這時候在幹嘛。
手邊應該有大量等待批閱的文件,大概會很專注,也許會因為疲憊摘下眼鏡,按一按酸痛的額角。
昨晚打電話回來時好像有一點咳嗽,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病了。
沈棲想了一圈,從二叔三嬸小姑想到梁維生,再想到梁宇和那一群小輩,偌大的梁家好像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給他分擔。
沈棲捏著手機,思來想去還是給他發了條消息:您在加班嗎?
幾秒鐘後,梁喑回了消息來:有事要找我?
沈棲:您別太累了。
梁喑盯著手機看了足足一分多鐘,實在沒明白沈棲給他發這兩條消息的意義在哪兒,於是問紅蕊,「他想我了?」
紅蕊驚訝:「您失心瘋了?說點兒正常能發生的好麼?我是助理不是狗腿子,您這樣我很難無條件指鹿為馬。」
梁喑反覆看著兩條消息,沈棲一般不會沒事找他,更從來不會主動發消息,只要開口就一定有事並且是大事。
梁喑:想要抱了?
沈棲那頭的正在輸入持續了足足半分鐘,梁喑猜測大概是真的想要抱了,他臉皮薄,不肯直說也是有可能的。
紅蕊說:「梁總,我勸您還是先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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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城到了,請拿好隨身物品……」
沈棲被公交廣播拉回神,匆忙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下車到了咖啡廳。
沈正陽已經等得不太耐煩,皺著眉頭擡手看表,聽見推門聲時擡頭看了眼,這才稍微舒展開清朗的眉眼。
他和沈棲長得不算特別像,相比較沈棲的漂亮他看起來更為斯文,眉眼之中有幾分久經歷練的銳利精明。
沈棲和他沒什麼話說,坐下來打了招呼就沒再開口。
沈正陽也不指望他能有多熱情,淡淡說:「不知道你愛喝什麼,給你點了杯咖啡,不喜歡的話你可以再點別的。」
「咖啡就好。」
「梁喑對你好嗎?」沈正陽雙手交叉放在桌上。
沈棲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怔了一瞬。
沈正陽短促地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個婚你結的不情願,你替我履行這個婚約我很感激你,可身為沈家的孩子,無論誰來做這件事都是為了家裡,不是嗎?」
沈棲看著他的手,又從手挪到臉上,平靜地反駁他:「大哥,你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我沒有。你可以拒絕,我不能,我們不一樣。」
沈正陽被他堵了一下,突然發現沈棲比以前會說話了,以前他根本不敢也不會嗆自己。
年紀漸長,脾氣也長了?
「你還在怪我們。」
沈棲沒有怪過任何人,結婚是他自願的,不算為了誰犧牲也不是承認自己不如大哥,更不是認為自己沒有價值。
他只是希望家人能高興。
壽宴之後他明白無論自己做什麼沈家的人都不會高興,他又想,那就當做還他們的養育之恩。
以後不管是否離婚,他和沈家應該都不會再有太大的聯繫。
「沈棲,你還年輕,跟他結婚不會影響你的學業,如果你實在不喜歡他,大可以等家裡好轉了就提離婚。我的公司你很清楚,如果我這個當口去結婚不止沈家完了我也完了,我沒有辦法。」
「大哥,你覺得梁喑會允許別人跟他提離婚嗎?」
「什麼?」
沈棲平靜卻尖銳地撕破窗戶紙:「你們比我清楚他是什麼性子,霸道、強勢,不容置疑。如果梁喑這麼好說話,家裡為什麼不捨得你去呢?他不會影響我的學習,就會影響你的生意嗎?」
沈正陽無言以對。
沈棲這段時間受梁喑的影響,大概也明白了一些利益關係,沈家需要一個繼承人,如果沈正陽去履行婚約那勢必要落在梁喑手上,而他不一樣。
他嫁出去了等於放棄繼承權。
沈正陽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從身旁的椅子上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你看了覺得沒有不妥就簽字吧。」
沈棲繞開繩扣,取出一式三份的股權轉讓協議,足足有13%。
「我不要。」沈棲將協議放在桌上,忍住了冷笑的衝動,「我去結婚不是為了錢,更不是為了家裡的股權。」
他們在乎的東西,他根本不稀罕。
「你不想要?既然不想要何必繞這麼多彎,這裡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兄弟倆,沒必要裝模作樣。」
沈正陽看著半米之遙的沈棲,冷冷笑了聲:「沈棲,我知道你恨我們,可你做事得有點分寸吧。」
沈棲被他指責得一頭霧水。
沈正陽下頜肌肉抽緊,壓低了聲音教育:「上次壽宴,爸爸打你是他不對,可你不能讓梁喑那麼羞辱他,他始終是你父親。」
沈棲錯愕:「我什麼時候讓梁先生羞辱爸爸了?」
「你不知道?」沈正陽指著協議書說:「他因為你挨那一巴掌,用注資威脅爺爺當著他的面兒打了爸爸一耳光還你,還有這個股權,是他把注資同比例全部轉化成股權轉讓給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現在你比我更有資格繼承沈家,他也想吞併沈家!」
沈棲徹底懵了,脫口竟然先反駁:「他不會要沈家。」
那晚他被梁喑講故事哄睡著,後來病發醒了他過來抱自己,說自己出去接了個電話。
他不懷疑沈正陽的前半句,這是梁喑能幹出來的事,可他不會去搶沈家。
「他不會要,那這是什麼?」
沈棲本能地為梁喑說話:「他是不留餘地,但他做事有原則,絕不會覬覦沈家。」
「沈棲,你想要繼承權我不能說什麼,這是你應得的,我也願意分你一半,可你不能讓外人來欺負父親,更何況爸爸也算他岳父吧,真的一點兒臉面也不給他留嗎。」
沈棲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對這兩件事作何反應,但在沈正陽的一聲聲指責里,又冷靜下來。
「大哥,你還記得我十一歲那年被綁架的事嗎?」
沈正陽輕蹙眉頭,「記得,怎麼了?那兩個人還沒有抓到,你有線索了?」
沈棲很輕地笑了下:「你們當時只願意拿一份贖金。」
沈正陽心猛地一墜,擱在桌上的手指也瞬間收緊,「當時家裡拿不出那麼多現金,我們也一直在想辦法,最後你們不是都被救出來了嗎,你要拿這個責怪我們?」
沈棲聽他說「我們」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這個「我們」里並不包括他,不管他是否結婚,都從來不屬於沈家。
「我逃出來時遇到一個好心人,如果不是他送我去醫院我可能已經死了,後來在醫院你們都來了,每個人都很焦急地向醫生打聽妹妹的情況。」
沈棲當時一簾之隔,從始至終沒有聽到他們提起自己的名字,還是護士提醒他們,女孩子被哥哥保護的很好基本沒受什麼傷,只是嚇壞了。
男孩子傷得更重,剛從搶救室里推出來。
沈棲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臟器出血、雙手血肉模糊,碎瓷片被硬生生踩碎在掌心裡碾磨,像長在肉里一樣深。
他當時說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都完全不為過。
那時候他身上沒有一寸是不疼的,呼吸疼,喝水也疼,連動一下都疼。
他吃不了東西也不敢動彈,但可以聽見他們對妹妹關懷備至的溫柔嗓音,那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孩子,能偏心至此。
葉婉寧甚至還責備過他為什麼讓妹妹受到驚嚇,萬一留下陰影怎麼辦,只是被沈如海喝止才沒有再提。
「大哥,你們把我賣給梁喑的時候,想過我也是沈家的孩子嗎?」
沈棲甚少這樣尖銳,但此時看著沈正陽他卻想問問:「你長這麼大,爸爸媽媽打過你嗎?」
沈正陽讓他問得啞口無言,此時此刻他突然說不出不是淘氣也不會挨打這種話來,沈棲從小好像就很安靜乖巧。
他忘了為什麼不討喜了,只知道在他的記憶里,沈棲一直是孤僻冷漠,很不討人喜歡的。
沈棲拿著協議書,面色平靜地說:「這些錢我一分都不會要,當年你們沒拿來救過我,現在無論是被迫,還是補償,我都不需要。」
沈棲回到家,梁喑的車已經在院子裡了。
何阿姨一見他回來就埋怨:「怎麼又這麼晚呀,一天到晚光顧著學習也要想想身體,快去洗手吃飯了。」
沈棲輕吸了口氣,放平語氣:「梁先生呢?」
「在書房呢,好像有要緊事,帶了一大堆文件回來,哎我也不明白,你要上去的話正好幫我叫他下來吃飯。」
沈棲手裡攥著協議書,站在書房門口停頓了好一會,然後才敲門。
「進來。」
沈棲看著辦公桌後打電話的梁喑,齒關微微咬合,將文件放在了他桌上。
「過幾天我過去跟你談,好,就這樣。」梁喑掛掉電話,掃了眼面前的協議書,「怎麼了?」
「梁先生,請您把這個收回去,我不需要。」
梁喑一笑,「嫌少了?」
「不是,我只是不需要。」
梁喑看他毫不在乎,怕是還不知道價值,「我給沈家注資不是無條件的,本來也會有一部分股權轉化,現在我只是把它同比例轉化。你有了這個就擁有了在沈家奪權的資本,將來沈正陽有的你都會有,即便你要整個沈氏也有資格。」
「這不是我的。」
沈棲對做生意沒興趣,更不想和沈家的那些人虛與委蛇表面迎合背地算計,爭那些他根本不想要的家產。
「不要?你知道這13%代表什麼麼?如果你爺爺有本事運營好沈氏,這些錢足夠你養十個工作室,不用絞盡腦汁想盡辦法去賺錢,去辛苦死磕那點兒獎金。」
沈棲:「那我也不要。」
梁喑皺起眉,嗓音壓低:「給我一個你不要的理由,最好不是因為這是我給你的。」
沈棲剛才沒動過這個念頭,只是單純的不想和他們爭權奪利,不想要這些破股權,他有本事賺錢,可以養活自己。
梁喑這麼一提,他也意識到了這一層,他不能再欠梁喑更多東西了。
「這些股權給你傍身用的,沒打算拿來綁架你。」梁喑本就發著燒,讓他進來這兩句氣得頭疼,又補了句:「你也離不了婚。」
沈棲嗓子一哽,「那你收回去,隨便你送給誰。」
「我能送給誰,我就一個太太我送哪兒去,別覺得我唯利是圖手段骯髒,你知道你爺爺因為這點股權跟我扯皮多久麼!」
梁喑高燒眼睛發紅,看起來有些凶,「別犟,沒有這些在沈家你就沒有立足之地懂麼?」
沈棲眼睛也紅了,慢慢沁上水痕,急道:「我就不能不要那個立足之地嗎!你想要你自己拿。」
梁喑心頭湧上來的暴虐情緒頂得太陽穴一陣一陣疼,沉聲道:「我想要什麼想要,沈家這點股權夠我幹什麼用的,別撒潑。」
沈棲哽著呼吸,像一隻被激怒了的小貓,伸出從未使用過的利爪尖銳地釋放攻擊。
「我都說了不要,你憑什麼這麼專制!」
梁喑額角青筋一個勁跳,「是,我固執我專制,我為了誰?這筆錢你愛用就用不用就放著,哪天你真的有用了隨時取用,還用得著我這麼操心你?」
話音一落,書房陡然安靜下來。
梁喑心突的一跳,沈棲脆弱、沒安全感,這句話對他來說有些過於重了。
沈棲那雙異瞳不停顫動,情緒激烈地反駁:「對,我不懂事我給你添麻煩,我是負累讓你操心,你不操心就是了!離婚就是了!」
「沈棲,把這句話給我咽回去。」梁喑沉下聲音,警告他:「你知道我不愛聽這兩個字。」
沈棲垂著眼不說話。
梁喑努力壓下暴躁,輕斥他:「我什麼時候覺得你是負累,我養你這麼久什麼時候煩過,別生起氣來就蠻不講理。」
沈棲眼睛紅得幾乎要哭,嗓音里有細微的顫抖:「你又不許我離婚,我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你不是打算要養我一輩子不讓我走嗎,我都有你了,在你身邊我花的著嗎!」
沈棲喊的這一嗓子像極了某種變相的表白,恰恰按熄了梁喑心裡極度暴躁的火苗。
他自己也愣了,紅著眼扭頭就要走。
「回來,不要也得說清楚。」
沈棲停頓幾秒,回過頭看他。
梁喑短促地喘了口氣,想罵一句不識好歹。
林裕安為了股權不惜鋌而走險,沈如海為了股權跟他低三下四,偏偏沈棲棄如敝履。
「過來。」
沈棲走到他旁邊,眼尾有點濕漉漉的紅,但沒真的哭。
梁喑伸手掐住他的腰,把他放到辦公桌上坐著,讓他視線和自己齊平,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骨子裡是掠奪,一貫信奉搶走別人最在乎的東西以作報復,而沈棲和他不一樣,他沒有這樣的侵略性和報復心。
他真要是喜歡這些東西就不會嫁給自己,也不會到現在都不跟他主動要一星半點兒的好處。
他的小先生,確實應該站在一塵不染的實驗室里做他清高的工程師,不應該被金錢權力浸染。
「不要就不要,發這麼大脾氣,這些股權怎麼你了?」
沈棲這才記起發了一通火,居然沒顧得上怕他,也許是知道了無論如何梁喑也不會跟他動手,也許是真的氣極了。
梁喑揉著他通紅的眼尾,放低聲音說:「不打算理我了?」
沈棲撥開他的手,悶聲說:「我不要那些不屬於我的錢,是我不識好歹……」
沈棲聲音哽咽,越說越委屈,「可你老是只管自己的想法,從來不聽我說話,上次私章你不問我就掐我,林叔的事你不告訴我也不許我問,這次你又不許我拒絕。」
梁喑讓他說愣了,沒想到他竟這麼多委屈,也沒想到自己認為的好竟給了他困擾。
無奈道:「但有些事不讓你知道是為你好,怕你傷心難過。」
「你不能什麼都不讓我知道,什麼都幫我處理好,我沒您想得那麼沒用,就是乘黃,你也要告訴它你在想什麼吧。」沈棲亂七八糟說完一通,沮喪的眨了眨眼,「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只是……」
「我知道。」梁喑揉揉他眼尾,說:「你在教我怎麼追你。」
沈棲愕然:「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拿乘黃類比什麼,你和它能一樣麼?」梁喑拇指下移,落在他唇上,「你也是小狗?嗯?」
沈棲動動嘴唇,恰好含住他的指尖,愣了一下隨即別開頭。
「問你呢,哪來的小凶狗,進門就朝我發脾氣,慣的你。」
沈棲:「我不是小狗。」
梁喑咳嗽幾聲,沈棲這才發現他眼睛赤紅一臉病態,「是不是發燒了?」
「嗯,有一點。」
沈棲:「……對不起。」
「道歉做什麼。」
沈棲:「您生病了,我還跟您吵架。」
「現在知道對不起我了?進門就撒潑,打算拿什麼給我賠禮?親我一口可不夠。」
沈棲跳下桌子,找了體溫計回來一量直逼四十度,當場就把眼瞪大了。
梁喑沒辦法,只好說:「行,去醫院。」
進了醫院一檢查,不僅發燒還有輕微的肺部感染,估計是已經燒了好幾天。
醫生建議立即入院,梁喑說:「掛點水就行,我沒那麼多時間住院。」
醫生當場皺眉:「住院還要挑時間?你不要命了!」
「我自己有數。」
「你有什麼數。」醫生見說不動他,扭頭去看沈棲:「你是家屬?你是他什麼人?」
沈棲怔了怔,正想著怎麼回答比較合適,醫生又說:「不要以為年輕就可以胡亂作,等到老了就知道後悔了,你跟我來辦住院。」
梁喑低聲靠在沈棲耳邊,說:「梁太太,我真抽不出時間住院,公司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沈棲耳朵發熱,在醫生和護士交代事情的間隙里小聲駁回了他的請求,「不行。」頓了頓,他又說:「您乖乖住院,周末我跟您去出海,好不好?」
梁喑讓他這一聲軟綿綿的不行弄得心軟,什麼都認了。
他也突然發現,沈棲的心好像比他想像中要軟,並且吃軟不吃硬,以後可以好好利用。
沈棲辦完住院手續回來時,護士已經紮好了吊針,梁喑靠在床頭像是睡著了,側臉比平時顯得溫和幾分。
他放輕腳步聲過去,發覺梁喑眉頭緊鎖像是很不舒服。
沈棲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生病,恍惚發覺其實他也是普通人,再無所不能也會被感冒襲擊,也會疲憊倦怠。
敲門聲響起,沈棲打了個手勢讓對方放輕聲音。
護士進來換藥,低聲笑問:「他是你什麼人呀?看你急得,別擔心,掛兩天水應該就好了。」
沈棲看著梁喑手上的戒指,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護士已經走了。
他陪了一夜,最後反倒是自己先睡著了,連什麼時候拔針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窩在梁喑懷裡,一翻身差點兒掉下床去。
「別動。」
沈棲恍惚幾秒,吸吸鼻子聞到陌生的消毒水味,陡然清醒過來,「對、對不起我……」
梁喑攬著他的腰,低頭笑問:「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