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嗷嗷棲棲(十)
2024-09-14 18:45:52
作者: 荒川黛
第20章 嗷嗷棲棲(十)
梁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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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著寬大的椅背,指尖點在他身側的桌上,一下一下讓人心跳加速。
沈棲莫名有一種被他看穿的慌亂,忐忑得後背都要出汗,「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我先下樓了,還有論文沒寫……」
完字還沒說完,沈棲整個人就被他拽過去。
懷抱溫暖,嚴絲合縫。
梁喑一手圈腰一手攬背,略帶酒氣的體溫隨之籠罩而來。
「找人幫忙還要沒耐心,慣的你。」
一剎那的滿足讓沈棲本能地抖了一下,「不是沒耐心。」
「那是什麼?一會沒答應就喊著要走,你打算找誰來抱你?」
沈棲鼻尖抵在梁喑鎖骨下方,聞到清淡的木質香與略帶酒氣的呼吸,讓他舒服地想喘息。
這樣親密的擁抱,他幾乎沒辦法說話,好一會才小聲說:「沒、沒想找別人。」
別人抱他都沒用。
梁喑心沒來由地讓人揉軟了一塊兒,像被猝不及防塞進一塊抖抖就會散落糖粉的甜糕,忍不住勾起笑:「只想找我麼?」
沈棲這次卻不肯吭聲了。
兩人的呼吸與心跳彼此交錯、重疊,再逐漸拉開差距。
梁喑心跳沉穩規律,絲毫沒有任何異樣波動。
沈棲有一種利用與欺騙別人信任的心虛感,默默在心裡發誓:就一次,以後他一定忍住。
梁喑不知道懷裡人的心思,微微垂眸看了眼他幾乎埋進自己胸口的腦袋,頸側皮膚嫩得透光,像打光給人看胎色的瓷器,連血管紋路都清晰可見。
他嫁過來一個月,肉還是沒長多少,脊椎骨依舊清晰嶙峋,也不知那些個燕窩參膠都吃進誰肚……
「我好了,謝謝梁先生,我先下樓了!」
梁喑回過神,沈棲已經跳下他的膝蓋準備溜了。
「站住。」
沈棲停下來,慢吞吞回過頭看他:「什麼事呀。」
梁喑用剛抱過他的修長手指捏著他「藉口」,單手撐著頭,好整以暇看著他。
「不是要看著我把解酒茶喝完麼?不拿杯子怎麼證明我喝完了,怎麼?你本來的目的不是給我送茶,是為了找我幫忙?」
「是、是送茶啊。」沈棲耳根子微紅,挪回來飛快抓著杯子跑了。
梁喑撚了撚指尖,靠在椅背上短促地喘了口氣。
他摘下眼鏡丟在桌上,捏了捏酸痛鼻樑骨。
剛才有一瞬間他體內的邪念被柔軟溫熱的身體勾引起來,很想就這麼將他壓在辦公桌上。
骨子裡的慾念在慫恿,自下而上的邪火在攛掇,比起沈棲這個毫不設防又神聖的社會實踐,他的想法要禁忌、陰暗許多。
他其實可以再等一會兒,不那麼快答應他,讓他說點兒好聽的求求自己,用那雙水盈盈的眼睛叫他梁先生,或者逼他說得更明白一些。
譬如:梁先生,你抱抱我。
梁喑揉揉額頭,把襯衫的扣子解了一顆。
這次對於勝達的收購很不順利,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個新公司,鐵了心要跟他競爭。
李勝突然改了想法,死活不同意出售談好的股權比例,只肯出售30%,這擺明了是反悔。
梁喑的前期準備徹底白費,收購意向書成為一張廢紙。
收購失敗對他而言是個不小的損失,更大的影響是他對平洲重工業的掌控。
長久的高壓與商場的沉浮,導致了梁喑骨子裡生出暴躁重欲。
最深層的欲被強行壓在禁慾的表象下,他的解壓渠道就是不斷吞併擴張,開疆拓土。
沈棲是他的意料之外。
他和別人都不一樣,乖巧聽話,柔軟無害,像一個捏一下就會軟綿綿叫疼卻不會躲的小兔子。
無論他在外頭經歷什麼,回來看到他乖乖巧巧地坐在床上等他,他都不會覺得累。
沈棲的出現像一把鑰匙,開啟他塵封的強烈貪慾,讓他想把積壓多年的暴虐一口氣全發泄在他身上。
梁喑深吸了口氣,仰頭靠在椅背上,他今晚酒喝的太多了。
他想,沈棲送來的那杯不是解酒茶,分明是興奮劑。
桌上手機響了兩聲,紅蕊發來一個文件夾請他確認。
這遊戲公司是梁氏娛樂旗下的一個子公司,當時他給平大捐儀器,幾個大學生帶著電腦毛遂自薦,請他贊助項目。
他沒那麼多時間,隨手把紅蕊的聯繫方式丟給他們。
沒想到他們還真能說動紅蕊,後來梁喑也就給他們劃了個子公司撥款立項。
這幾個人倒是沒讓他失望,這遊戲竟還成了梁氏娛樂最賺錢的項目,這次活動就是五周年慶典,同時推出一個新角色。
梁喑點開文件掃了眼,是關於這次周年慶典的活動企劃。
他隨意往下劃了劃,指尖猛地一頓。
照片裡的年輕人兩條腿又直又長,白得扎眼,大腿上的黑色皮帶勒出性感又禁慾的痕跡,上衣修身勉強遮住小腹,露出欲蓋彌彰的一截兒。
這角色定位是個少年獵人,手裡拎著把有他半人高的光子槍,一張站在數十米高的樓上向下望,另一張傾身彎腰一條腿岔開另一條腿伸得筆直。
梁喑當即撥了個電話給紅蕊:「照片發出去了?」
紅蕊說:「哦還沒有,宣發這邊找了幾個熱度比較高的博主宣傳,包括cos照和視頻以及其他的同人繪畫歌曲之類的,是有什麼問題麼?」
梁喑說:「第一張那個,撤了。」
紅蕊「啊」了聲:「為什麼?我看這次博主們交上來的照片裡就屬這個質量最高,發出去上個熱搜不成問題。」
梁喑說:「聯繫他們把底片留存全刪了。」
紅蕊:「啊?」
梁喑摩挲著照片,指尖壓在嫩白的大腿上,「還沒到老闆娘出去賣藝的時候。」
-
沈棲頂著張大紅臉怕何阿姨看出端倪,沒敢下樓,抓著杯子回了自己房間。
梁喑的擁抱和他的人一樣,充滿攻擊性與掌控欲,不是禮貌紳士的松垮擁抱,是嚴絲合縫的禁錮與幾乎要把他揉進骨髓的力道。
沈棲臉頰滾燙,跑進衛生間輕拍了兩遍涼水,一擡頭被鏡子裡滿面春情的自己嚇了一跳。
他剛剛就用這表情跟梁喑說話的?
他不會以為自己有什麼圖謀不軌的心思吧?
應該不至於,他說社會實踐的時候梁喑沒起疑,要是發現了肯定不會那麼果斷幫忙。
沈棲放寬心,又覺得有點對不住梁喑。
他翻出剩下的幾張干牛皮,半跪在床邊的地毯上,飛快地畫下樑喑今晚睡著的樣子,和平時站著、餵乘黃的樣子。
畫了半夜,沈棲一早起床呵欠連天。
梁喑給他遞了片抹了果醬的麵包,「沒睡好?」
沈棲連忙接過來,瞥到他的腕錶,奇怪道:「您今天怎麼還沒去上班?」
「怎麼?這會兒就開始行使權力,攆我賺錢補貼家用了?」梁喑擡手給他擦掉嘴角的果醬,含著點笑問他:「要不要我把工資上交給你?」
「不是那個意思。」沈棲怕他誤會,再說他的工資那可不是小數目,「您今天是有別的安排嗎?」
「一會去你們學校。」
沈棲當場咳了一聲,駭然看向他。
梁喑昨晚睡得差,讓一雙腿糾纏了半夜沒消停,這會兒火氣還未散:「我去跟你們校長談合作,不是去公開我身份的,我給你當地下情人挺好的,真要有人問起戒指怎麼回事呢,我就說是我不想讓人打擾家人,怎麼樣?」
沈棲一窒,捧著麵包誠懇誇獎:「梁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梁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面無表情的說:「有多好,給我打個錦旗?上面就寫,盡職盡責暖人心,熱情周到有真情?」
沈棲含著筷子記下來:「嗯嗯。」
梁喑:「……」
飯後沈棲坐著梁喑的車去學校,快到校門口的時候坐立難安地想下車。
「靠邊停吧。」梁喑說。
沈棲如蒙大赦,抱著書包一等停穩就要下去,後頸突然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住,他打了個哆嗦,慢吞吞回過頭來。
沉默一會,沈棲猜測是沒有和他道別,試探性說:「梁先生,那……我先走了?」
梁喑涼涼看了他一會,點頭。
沈棲鬆了口氣,笑起來:「梁先生再見。」
他下了車先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相熟的同學才做賊似的跑進校門。
他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梁喑正好推門下車,倏地又回過頭。
「沈棲。」
沈棲看向快步而來的林封,停下腳步。
「你考慮好了嗎?前期準備的時間不太多了,如果你考慮好了我們小組就可以開始討論了,不然就要晚了。」
沈棲想了想,說:「好,那組隊吧。」
林封先是不敢置信,抓住沈棲的手腕迫切和他確認:「真的?你真的還願意和我一起?你是打算原諒我了嗎?」
沈棲發覺他驚喜與興奮,抽出手說:「我不是答應別的,我只是想贏,沒有別的意思。」
「這就夠了,只要你還願意理我就夠了,小棲,我真的很高興,我以為你這輩子都很恨我,不想理我了,只要你……你願意,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沈棲看著林封幾乎收不住的喜悅,蹙眉說:「我沒有怨恨過你,也談不上原諒,這次合作也只是比賽。」
林封笑意一僵。
同學,就只是同學嗎?
「你明知道我……」林封脫口而出,說了一半強行咽回去,自嘲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輕易原諒我,是我傷害了你,我認。」
林封一向遊刃有餘,高票擔任學生會幹事,參加比賽接受採訪,很少露出這種頹喪又不甘的表情。
沈棲看著林封,認認真真說:「林封,如果你一直糾結這件事,那我沒辦法和你合作。」
林封怕他真的反悔,把好不容易和緩一點的關係再度崩碎,連忙道歉:「好好,我不提,以後我們就專注比賽,可以嗎?」
沈棲說:「嗯。」
-
「小梁總,實驗室今年的研發進展還不錯,就是這個器材上……」
梁喑掃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陳克己,知道他又要敲竹槓。
這年頭搞學術的人比做生意的人心黑多了,今天要器材明天要設備。
做生意還得跟他寫企劃打報告,搞學術只需要兩個嘴皮子動一動,就能從他口袋裡搶錢。
陳克己是平大的現任校長,也是陳亦洲的父親。
父子倆如出一轍的像,端著一副端正平和的樣子,骨子裡全是算計。
梁喑問他:「你這實驗室是對標JKG的?」
「JKG能冷凍上萬遺體,我這兒功能還沒那麼齊全,真要能對標,那也是我們平大的進步。」
梁喑笑意一頓,快得讓人沒等發現端倪就恢復正常:「齊全是小事,你這實驗室放得下麼?」
「放不下你可以再捐一個實驗室,新區那塊地,荒廢了這麼多年實在可惜,不如蓋個地下實驗室。」
梁喑簡直要讓他氣笑了,「我捐個實驗室還得搭塊地,您可真敢提。」
陳克己一聽就不高興了,斥道:「你新區那塊地拍下來有五年多了吧,幾個億丟在那兒荒也是荒,拿來蓋地下實驗室這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麼,真有成果了那不還是你梁氏的,我們學校能有什麼?光給你出人出力,我還沒問你要科研補貼呢。」
「還成我不是了?那我再給您搭點兒工資?」
陳克己理所當然道:「你們企業家有了錢就應該為國家做貢獻,國強才能民強,否則要你們幹什麼用。」
梁喑:「那我不捐就等於我道德敗壞思想墮落了?」
陳克己也不好把話說的那麼難聽,笑了聲:「徐令知下個月就來了,跟我們學校簽了三年的外聘合同,改天你有空去看看選址?你看什麼呢?」
順著視線,陳克己看到兩個學生,其中一個笑得很溫和,眉眼間全是溫柔。
「認識的?」
梁喑沒接話,眼神晦澀地盯著那塊兒看。
陳克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他從政出身,雖然家風嚴謹但也沒少和這些奢靡造作的企業家們打交道,知道他們向來愛玩這一套,葷素不忌,尤其喜歡乾淨的男大學生。
「你別禍害我的學生。」
梁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禍害你哪個學生了?」
「你這眼神一看就不乾淨。」
「我眼神還不乾淨了,那我的錢也不乾淨?」梁喑收回視線,似笑非笑地嘲諷:「那我應該怎麼做?把我那骯髒的金錢變成乾淨又偉大的科研經費,讓它就此升華成光輝的燃料?」
陳克己深吸一口氣,差點氣昏過去。
「這兩個學生都是我們學校的人才,尤其是林封,高中就拿過很多獎,還發過幾個很有影響力的論文,第一名考進的平大。」
梁喑說:「沒問他。」
陳克己順著方向看過去,頓時警鈴大作,「那是我們學校的大熊貓,是將來的國寶,你少打他歪心思。」
「他雖然高考砸了,塞進來的時候我還質疑過一陣,不過現在……」發覺他一直盯著沈棲,陳克己趕緊警告:「你配不上人家。」
梁喑:「?」
「別想著去包養人家。」
梁喑:「……」
沈棲和林封並肩離去,梁喑視線沉了沉。
雖然隔得遠,但依然能看出兩人很熟稔,拉手的動作做得無比自然,仿佛在人知道與不知道的時刻做過許多次。
沒來由的,他想起陳亦洲的調侃——這股權他要,林裕安也要。
沈棲與林封是可以牽手、溫柔輕笑的親密。
在梁家老宅,他隱瞞與林裕安交談許久的事實,宴上又裝得不認識,是要準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