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24-09-14 18:43:47
作者: 等登等燈
第24章
和江暮曉從海邊回來半個月後,林照宜才聽說喬焉請了長假。
據說喬焉把自己所有的假期都拿出來請假,應當是要直接休到暑假。而漫長的暑假向來是老師們跳槽出走的高峰期,學校里有很多人都說喬焉不會回來了,更揣測他極有可能會離職,畢竟離婚那天林照宜爆出的猛料,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校園裡傳得沸沸揚揚,去新的學校重新開始看起來是更好的出路。
但喬焉手裡有數個科研項目,還有許多學生,林照宜不知道他是怎麼能扔下這個攤子一走了之的,不過學校里時不時就有關於喬焉的風言風語,甚至校園論壇里也有關於喬焉的討論帖,即便喬焉不走,想必待著也難受。
議論喬焉,就難免議論到林照宜,學校里知道林照宜的人畢竟是少數,勉強還能忽略不計,但在學院裡,林照宜卻成了實打實的紅人。
天漸漸熱了,宿舍里又沒有空調,有時林照宜在宿舍待著,打開房門,就能聽見樓道里經過的同學,原本有說有笑,路過他門口時聲音驟然變低,然後就是一陣秘而不宣的討論。林照宜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可是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也還是不能長期忍受這麼高密度的另眼相待。
長久以往,林照宜心裡也不痛快,想了想,林照宜也不想住在宿舍里了,母親留下的房還空著,而林照宜現在也已經走出了失去母親的傷痛,他決定搬出宿舍。
搬家之前林照宜給劇院經理打了電話請假——雖然江暮曉曾說過有事可以給他請假,但林照宜不至於真的傻到有什麼事就直接找到江暮曉那裡去。喬焉那天說的話固然難聽,但也是一個提醒,林照宜得學會和江暮曉避嫌。
孫經理准假准得很輕鬆,排練已近尾聲,但因為和劇場協調場地以及表演日期的原因,首場表演還得暫時推後,正是時間富餘的時候,而林照宜作為男四,戲份不重,稍請一天假並不是什麼大事。
而更重要的是,這個林照宜是老闆親自安排要加進來的演員,孫經理怎麼也算半個演藝界的經紀人,這其中什麼意思,又是什麼門道,他想得比林照宜和江暮曉兩個人都更明白。
因此掛了和林照宜的電話,孫經理就把電話打給了江暮曉的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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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曉下午有兩場會要參加,一場是市里牽頭的一個新能源項目投資意向洽談會,一場是航運輪渡行業商會的季度會,概括來說,一場是只畫大餅就想伸手從江暮曉口袋裡掏錢,砸出去還聽不見個響,另一場則是要從江暮曉的碗裡搶食,還得江暮曉看在同行的面子上分一杯羹。
總之,兩場會議,沒一個好事,江暮曉坐在辦公室里,翻著自己的日程表,難掩煩躁。
陳秘書就是這會兒進來的,午餐時間,江暮曉還有個臨時邀約,陳秘書眼看著江暮曉的臉色更差,待他起身後跟在他身後,同他賠著笑,兩人一道出發。
「最近事情是比較多,剛才孫經理也打電話過來,說是想問問您最近什麼時間有空,去看看新劇的正式彩排。」
江暮曉把劇院的事看得挺重要,聞言果然心情稍好一些,回應道:「這兩天不成,事情太多,周五之前安排一天晚上吧。」
陳秘書亦笑:「孫經理特地打來電話也是怕您突擊檢查,其實劇院那邊今天也不成,女二女三和男四的演員都請假了。過後幾天應該都能去看看。」
江暮曉腳步一頓:「請假了?」
陳秘書答道:「是,孫經理說兩個女演員是同租室友,互相傳染感冒了,請了兩天病假。男演員是今天搬家。」
江暮曉微一挑眉,口中只道:「感冒了就養好了再去,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你跟孫經理說場地的問題讓他別自作主張,這回首演不在劇院,你去跟鉑海的賈總溝通,他那個場地就很好。」
陳秘書一一點頭應下,江暮曉又道:「下午那個商會的見面給我推了,但不許讓外面那些姓江的知道。」
無須江暮曉多說,陳秘書就知道江暮曉隱含的意思——即便是江暮曉看不上不想要的,他也不允許江家那群沒用的敗家子來染指。
叮囑完這些,江暮曉也即將抵達大廈一層,出電梯前,江暮曉心情明顯變好了,他也終於吝嗇地誇獎陳秘書:「你倒有心,打聽得還挺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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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宜把被褥塞進行李袋裡,因為懶得再爬樓,便保持「少次多量」的原則,在行李袋裡又塞了許多衣物,直到編織袋被撐得拉鏈都快要拉不上,才一路哐當哐當拖著下樓。
天熱起來只是一瞬間的事,林照宜只走了短短一段樓梯,便累得氣喘吁吁,不住地站在宿舍樓前喘氣。
先前已經和快遞點聯繫好,到時間他們會過來取走行李,同城派送到家,林照宜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十分鐘下樓,給自己預留了充分的搬運時間。
但沒想到只搬了第一趟就有這麼累,林照宜想著宿舍里另幾個編織袋,有些頭痛。
宿舍樓前停著一輛車,林照宜定睛看了一會兒,底盤高,寬度又較一般的車輛更寬了一些,可以想見空間足夠大,拿來搬家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但再合適的車,林照宜現在也只能望洋興嘆,只能繼續一邊擦汗一邊頭痛。
當頭痛的林照宜看見江暮曉從眼前那輛車裡下來時,一度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但江暮曉的確是從車上下來,還走到林照宜面前,臉上仍舊是那副慣常的調侃嘲笑林照宜的表情。
「這才多少東西,你也太不行了。」
江暮曉走上前,伸手輕輕一提,林照宜那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編織袋就被江暮曉拎起來了。他轉身就走,林照宜還沉浸在江暮曉的突然出現以及故意嘲諷中,等江暮曉快走到車前了,林照宜才反應過來,哎哎叫了兩聲。
江暮曉順手將林照宜的行李袋甩進後備箱,趁機甩甩自己的胳膊,口中卻道:「把你的快遞單取消了吧,我送你過去。」
林照宜哦了一聲,拿著手機照做,點了兩下又擡起頭奇怪地問江暮曉:「你怎麼知道我要寄快遞?」
江暮曉無語:「如果不是寄快遞,你在編織袋上貼了那麼大的電話地址和聯繫人,難道是給我看的?」
林照宜已經習慣自己在江暮曉面前暴露智商並被江暮曉嘲諷的事情,聽江暮曉這樣說也不生氣,只嘿嘿一笑。
「那也挺好,你等我一會兒,我把其他的搬下來。」
林照宜跑了兩步,又扭身回來,厚著臉皮跟江暮曉提條件:「江總能不能……」
江暮曉不等他說完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只勾起嘴角笑笑:「你住幾樓?前面帶路。」
林照宜連忙領著江暮曉上樓了。
上樓的時候林照宜才慢慢有些回過神來,林照宜也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能真的讓江暮曉給自己搬行李扛大包,但江暮曉來到學校,甚至直接把車開到宿舍樓下,這其中的意思也由不得林照宜找藉口,他或許真的是衝著自己來的。
林照宜走在江暮曉前面,背對著江暮曉爬樓梯,減少了面對面的尷尬,便有了能問出一些問題的膽量,但他仍然選擇了小心試探。
「江總,這樣會不會耽誤您時間,我東西還挺多的,您要是有事,可以先去忙。」
江暮曉跟在林照宜身後,回答他:「我沒事,我就是專程來幫你搬家的。」
!!
林照宜立刻有些手足無措,要不是在爬樓,他想必是手腳怎麼擺都不知道了,儘管聽完這句話,林照宜還是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慌不擇路地跨過三層台階,一溜煙跑回宿舍了。
林照宜的宿舍門大敞著,幾個編織袋和行李箱散亂地擺在眼前,林照宜的頭腦也亂糟糟的一片。但江暮曉已經跟著林照宜的腳步進了宿舍,林照宜甚至能感受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後。
「都要帶走嗎?」江暮曉問。
林照宜覺得他的聲音很低,似是提問,卻像是蠱惑。林照宜連頭也不敢回,只慌亂道:「嗯……東西有點多,我先把行李箱拎下去吧……」
江暮曉笑了一聲,側過身給林照宜讓路,讓林照宜推著兩個行李箱慌張地出了門,然後掃視林照宜的宿舍,替他拿起另一個編織袋,拎在手裡顛了幾下,不禁失笑——林照宜的家當倒是不少,居然每個行李袋都是滿滿當當的。
兩個人搬了兩趟,宿舍基本已經搬空,林照宜的情緒也恢復如常,他最後上樓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落下的東西時,視線被陽台上的那盆茉莉花吸引住了。
茉莉花並不適合擺在陽台這種陽光最好的地方培育,再加上林照宜也失去了全心全意照顧一盆花的心氣,喬焉帶給林照宜的這盆茉莉花實際上已經奄奄一息了,這幾個月不僅沒有開出新鮮的花,連原本結出的花苞也發黃頹敗。
「花就不帶了吧。」江暮曉不知什麼時候也跟著上樓,他隨手關上宿舍門,站在林照宜身邊,一同看著那盆花。
林照宜沒作聲,江暮曉自作主張走上前,替他拿過小小的花盆,準備扔進垃圾桶里。扔之前江暮曉望向林照宜的臉色,上下跑了幾趟,林照宜出了些汗,額角鼻尖和下巴都濕漉漉的,站在原地顯然有些懵,但江暮曉說這話時,他還是下意識露出猶豫的神色。
江暮曉將林照宜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後手指一松,那個被他輕輕拿在手中的花盆便落進了垃圾桶里。啪嗒一聲,夾雜著沙土滾落的聲音,林照宜知道這是花盆碎了,連土也散落出來。
他微微張口,想起培育這一株茉莉所耗費的心力,心中有些不舍,卻到底沒出聲,然後盡力讓表情恢復到先前的樣子。
「捨不得嗎?」
江暮曉靠近林照宜,林照宜突然發覺江暮曉很高,比他高出半個頭,林照宜要微微仰起臉才能看清江暮曉的表情,但兩人貼得太近了,林照宜實際上只能看見江暮曉垂下的雙眼,他沒有眨眼睛,林照宜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可是江暮曉並沒有放過林照宜,他微微低頭,說:「扔掉這一盆,我送你一株新的,不好嗎?」
林照宜仰起臉,比起江暮曉的目光一錯不錯地望著自己,林照宜顯得心虛慌亂,他的眼睛快速地眨了許多次,然後他感到柔軟的唇瓣擦過自己的唇角。
是江暮曉在親林照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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