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024-09-14 18:43:34 作者: 等登等燈

  第15章

  

  咖啡配送很快,林照宜坐在江暮曉家的客廳里,江暮曉剛剛給他倒了杯溫水,門鈴就被按響了。

  江暮曉去給林照宜取了咖啡進來,放在林照宜手邊,然後自己隔著茶几坐在了林照宜對面。

  江暮曉家的客廳面積不小,做成了下沉式,江暮曉坐在林照宜對面時,能清晰地看到林照宜痛苦的神色,而這個角度,也很方便林照宜與他對視。

  江暮曉擺出十足的誠意,他願意告知林照宜那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即便江暮曉的溝通誠意擺得很足,可林照宜端著紙杯埋頭好一會兒,千頭萬緒卻仍不知如何開口,只好沒話找話地問江暮曉:「這裡計程車都進不來,外賣怎麼能送進來的。」

  江暮曉笑笑,說:「因為這家店就開在小區裡邊,是商家自己配送的。」他說完,又對林照宜說:「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用繞彎子。」

  林照宜頹喪地低下頭,喝了口咖啡,口味倒沒有像江暮曉自己喝的口味似的加那麼多的糖和奶,可是林照宜依舊不知如何開口。

  江暮曉坐在林照宜對面,坐姿也很隨意,手中把玩著玻璃杯。任沉默的氣息充滿整個客廳了,江暮曉確定林照宜無法開口了,才只好率先開口問:「你剛從喬焉那兒過來?」

  雖是問句,語氣卻很篤定,林照宜無從掩飾,點了點頭,然後感覺江暮曉憐憫地嘆了口氣。「那你都知道了?」

  林照宜猝然擡頭,江暮曉盤腿坐在地上,輕嘆一口氣:「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在想,他們能瞞你多久,沒想到這麼快。」

  林照宜的手一抖,咖啡溢出一些,燙得他的手紅了一片,江暮曉為他抽了幾張紙巾,林照宜僵硬地接過來,啞聲問:「連你也早就知道了嗎?」

  「準確來說,是從一開始就知道。」

  ·

  林照宜從江暮曉口中聽說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故事的開頭其實很俗套,喬焉和陸檸自小就是同學,兩人均是聰敏異常的天才學生,讀書期間相互較勁、你追我趕,後來兩人也「不打不相識」,漸漸成為朋友,又成為戀人。

  校園戀愛總是甜蜜,現實卻容不得兩人樂觀。陸檸出身名門大戶,知道喬焉和陸檸戀愛後一度棒打鴛鴦,兩人的戀情被迫轉向地下。

  而喬焉心高氣傲,他原本也並非是為人不齒的鳳凰男,家中即便不算大富大貴,亦富裕殷實,卻只因談了戀愛就被陸家人譏諷指責,兩人的矛盾漸漸多了起來。

  喬焉和陸檸反覆戀愛、分手、和好,這一段時間兩人都感到心力交瘁,撐了幾年,喬焉主動提出徹底分手,兩人各自尋覓伴侶,不要再來往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陸檸找到我,願意和我聯姻。他向我坦言了和喬焉之間的往事,又開出了很多條件,只有一個需求,就是目前假訂婚,未來也要假結婚。而我當時剛剛接手一部分江家的產業,家中大小人物都看著我,我不得不打出漂亮一仗,陸檸給我提出的條件對我有極大助力,於是我就答應了。」

  江暮曉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林照宜的臉色,見他面色如死過一次般沉寂,泛著可怖的青白,幾乎想要停下不再說了,可是林照宜卻啞聲道:「然後呢?」

  江暮曉只好繼續說下去。

  陸檸對喬焉表示出瘋狂的愛和極強的掌控欲,在江暮曉口中,陸檸願意為了喬焉付出一切,即便喬焉提出分開,即便陸檸自己先一步訂了婚,可是在陸檸那裡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但當喬焉也順勢快速訂婚時,陸檸的情緒還是崩潰了。

  江暮曉搖了搖頭,似是不忍再回想當時的情況:「喬焉訂婚沒多久,他的訂婚對象突然意外死亡了。」江暮曉曖昧而含混地說:「陸檸是學醫的,時機湊巧,條件湊巧,瓜田李下,由不得喬焉不去懷疑。」

  林照宜驀地冷笑出聲。

  他覺得世上再沒有比自己更可悲可笑的人了。他的丈夫,第一任未婚妻意外去世時,還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戀人動手,到了第二任,已經能和戀人聯手謀殺了。

  還用得著懷疑嗎?林照宜這麼想,也這麼說了。

  果然連江暮曉見狀也嘆息不止:「喬焉當即就想報警,但一方面是沒有任何證據支持喬焉的推斷,另一方面,陸家家大勢大,也不可能放任陸檸出事,這事不了了之。喬焉在這件事之後單方面徹底和陸檸鬧翻了,但陸檸大概又用了些手段,這些年一直將斷未斷,就這麼折騰。」

  林照宜又想到前一晚自己看到的畫面,喬焉對陸檸又打又罵,陸檸照單全收,沒過一會兒兩人又貼在一起,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親密無間。

  林照宜不知這是什麼樣的感情,這種瘋狂、執著、極度的愛和恨,以及見不得光的醜陋陰暗,全都是林照宜無法想像的。

  這是林照宜無法給予也不敢收穫的愛。而喬焉甘之如飴。

  林照宜沉默了一會兒,再度開口時已經脆弱不堪,似乎一陣風都能將他整個吹散開來,他疲倦地睜著眼睛,還想再垂死掙扎一次。

  「既然……既然他們的感情有這麼深,為什麼我只能在這裡碰見你,卻沒遇見過他們?」

  江暮曉看著林照宜的眼神幾乎是可憐了。

  鮮少處在兩人沒有調侃與玩笑,以及一些輕鬆愉悅的事情鋪墊的情況下,江暮曉發覺林照宜的內心竟是如此執拗而單純。

  這樣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他分明已經脆弱到不堪一擊,卻還是想要再賭一次。

  可是林照宜有什麼籌碼嗎?事實上他一無所有,甚至連喬焉的愛也不是百分百擁有。

  林照宜也知道自己荒唐可悲,可是死過一次,他真的患上了陸檸PTSD,他不想讓陸檸陰魂不散地貫穿他的生活,但心思早就不由自己,只要出現陸檸兩個字,林照宜就渾身警笛大作。

  江暮曉知道林照宜的心思,他坐在林照宜對面,很隨意地盤腿坐在地毯上,緩慢地尋找著措辭,給林照宜解釋,已經到了這種時候,再欺騙林照宜也沒有意義,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也只會讓人徒增痛苦,

  江暮曉心裡清楚,林照宜和他所處的位置、養成的心態都完全不同,先前那些秘而不宣,其實已經深深地傷害到林照宜了。

  「這套房是我和陸檸訂婚前,陸檸自己買的,因為喬焉的房也在這裡。但是後來他家人發現了陸檸的這個秘密基地,所以訂婚的時候,陸檸求我幫他,也作為回報之一,把房轉到了我的名下。為了讓他家人相信他沒有再和喬焉見面的事情,陸檸還在這裡讓我陪他開過幾次家庭聚會。所以準確來說,這裡應該是陸檸給他的家人做戲的地方。」

  林照宜眉頭皺起來,他的精神潔癖發作起來,一想到自己身處的地方,居然也是陸檸和喬焉用來偷情的地方,林照宜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江暮曉看見林照宜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接下來的話他有些於心不忍,對林照宜來說,知道所有的事情未必會讓情形變好,只能是越來越糟糕而已,江暮曉想要到此為止了。但林照宜卻讓江暮曉繼續說下去。

  「既然說了,就應該告訴我全部事實,不然就該從一開始瞞著我,一絲一毫也不能讓我知道。」林照宜說這話時,聲音已然沙啞,顯然十分痛苦。

  猶豫一瞬,江暮曉問:「你確定你的狀態能接受嗎?」

  林照宜苦笑一聲:「你先說吧,如果我真的聽不下去了,就會讓你停的。」

  「第一次遇見你的那天早晨,是參加完你和喬焉的婚禮,陸檸想回來。我怕他鬧出什麼事情不能收場,就說我喝了酒不能開車,要直接過來休息,他從來不會跟我有私下裡過多的接觸,所以沒有過來。」

  江暮曉說到這裡,皺眉想了想,說:「後來第二天你落水,我給喬焉打電話,他說他在實驗室,我猜陸檸應該是去他實驗室了。」

  江暮曉的擔憂和阻攔可以理解,畢竟陸檸性格怪異,他若去了,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但這些都不是林照宜能夠接受的理由。

  想來可笑,方才讓江暮曉說實話的是他,現在聽了幾句就忍不住的也是他。林照宜霍然起身,情緒已然崩潰,「別再說了!我覺得好噁心!」他情緒有些失控了,忍不住質問江暮曉:「所以你什麼都知道?你看我就像看傻子似的,是嗎?」

  林照宜胸口劇烈起伏,那種噁心與反胃充斥在他的胸腔,讓他忍不住想吐,「如果不是因為我死過一次又重生,你們這些知情人是不是還要眼睜睜看笑話看到我死才算結束?」

  江暮曉無言以對。

  林照宜突如其來爆發的怒火,讓江暮曉意識到身為知情人,自己的傲慢與冷漠。就算他接受和陸檸的開放式關係,可林照宜是無辜的,然而現在看來,唯一無辜且無知的林照宜,也是唯一受到最深傷害的人。

  沒有任何人告訴林照宜實情,林照宜只能被幾個自私自利的人玩弄於掌心,活在一個又一個的騙局之中。

  江暮曉望向林照宜,那張好看的臉現在面色赤紅,幾乎能看到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然而對面那個平時很愛哭的人,現在卻沒有哭,他仰起臉,拼命地眨眼,將眼淚逼回眼眶。

  「所以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是傻子,是嗎?」

  林照宜筋疲力竭,最後這樣問江暮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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