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的喜歡嗎？

  第64章 真的喜歡嗎？

  從酒吧出來時沈澈的腿還是聽使喚的，看起來並沒有醉得特別厲害，一路都聽話地跟著遲醒，要上車時卻突然停住腳步不動了。

  遲醒剛想問他怎麼了，沈澈就抱著雙臂原地蹲了下來。

  沈澈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會大吵大鬧，反而比平時話更少一些，行動也有些遲緩，看起來沒那麼聰明，但很可愛。

  放在從前遲醒一定想不到他竟然還有比出任務更有耐心的時刻。

  他也蹲了下來，看著沈澈還有些泛紅的臉頰問：「怎麼了？想吐嗎？」

  沈澈下意識想搖頭，搖了一下又止住了，雙手抵著太陽穴閉上了眼睛，大概是頭暈。

  遲醒不但沒表示關心，反倒很沒良心地笑了一下。

  沈澈皺起眉，不太高興地瞥他一眼：「你笑什麼？不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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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醉的沈澈語氣軟綿綿的，變得很沒有氣勢，但他自己是意識不到的，遲醒很配合地收了笑容：「好，不笑。」

  雨雖然停了，但是氣溫下降了不少，遲醒怕沈澈著涼感冒，攬著他的肩膀把人半抱進懷裡：「冷不冷？咱們先上車行不行？別當小蘑菇了。」

  沈澈看起來像是在出神，半晌才回答：「耳朵不舒服……」

  他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很委屈，遲醒攬著他肩膀的那隻手擡起來摸了摸他的耳朵：「哪只耳朵不舒服？」

  「兩隻。」沈澈說完就皺著眉捂住耳朵，過幾秒鐘再拿開，然後再捂住。

  遲醒猜可能是酒吧里的音樂聲太大了他有點兒耳鳴，平時沈澈也會耳鳴，但他很少表現出來。

  只有一次沈澈很想補個覺卻一直耳鳴得睡不著，煩躁得輾轉反側，遲醒剛一回來就被沈澈叫進臥室，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先接了個很深的吻。

  遲醒察覺到沈澈的情緒不好，問他怎麼了，沈澈只說是耳鳴得難受，就又抱著他親上來。

  也許接吻確實可以分散注意力，讓沈澈不那麼在意耳鳴，但眼下喝醉的沈澈顯然並不想接吻，遲醒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緩解耳鳴。

  他只能在沈澈把手拿開的間隙說：「要不要先回家？也許到家就好了。」

  沈澈聞言停住了動作，看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茫然：「我沒有家……」

  遲醒頓了頓，沈澈再次恢復成抱緊自己的姿勢：「我沒有媽媽，我爸對我特別不好，我不喜歡回家。」

  大概是有點兒冷了，沈澈吸了吸鼻子，鼻尖也變得有些紅，像在外流浪的小動物：「我也沒有生日，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遲醒一直認為他哥遲銳繼承了父母正直善良無私奉獻的優良基因，而他則要自私自利冷漠無情得多。

  遲銳每次出任務大概都是信念堅定一腔熱血，他卻只是為了父母沒能完成的事業，也為了他僅剩的親人。

  但是當沈澈用還算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些聽起來很可憐的話時，遲醒覺得自己也不算鐵石心腸。

  他能感覺到自己心裡有些悶，下意識伸出手摸了摸沈澈的臉：「你有生日，以後我們就在今天過生日了。」

  遲醒實在是不適合這麼溫情的時刻，他見沈澈沒什麼反應，又過了半天才說：「等明年我會提前給你準備禮物和驚喜，你也要準備我的，然後我們一起吃蛋糕慶祝，你想在家裡就在家裡，想去外面就去外面。」

  沈澈轉過頭看向他，遲醒看到了他眼底的水光。

  「明年？」沈澈問。

  「對，明年。」遲醒說。

  沈澈的眼淚和以前一樣，總是毫無徵兆地落下來。

  遲醒看著他，幾秒鐘後，他捧起沈澈的臉親了親，輕聲說：「別哭了，先回……先上車行不行？」

  沈澈不出聲，表情也看不出傷心，只是默默流眼淚。

  遲醒無論當貓還是當人都拿這樣的沈澈沒有辦法。

  他試著拉沈澈起來，沈澈沒拒絕，只是本來就在頭暈，蹲久了更是暈得厲害。

  遲醒知道他這個毛病，拉起沈澈後直接把人抱進懷裡，扣著他的後腦勺輕輕撫摸，像無聲的安慰。

  遲醒的肩很寬，懷抱很有安全感，沈澈擡手抱住遲醒的腰，臉埋進遲醒懷裡，眼淚都蹭在他衣服上，像以前蹭醒醒一樣。

  兩個人上車後代駕還沒到，遲醒先開了暖風，沈澈安靜地坐在副駕，沒過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

  遲醒鬆了口氣，以為人已經睡了，半晌之後卻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

  遲醒偏頭看了一眼，沈澈正好雙眼通紅地朝他看過來，眼淚也跟著落下一滴。

  遲醒在心裡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打開副駕前面的儲物箱給沈澈拿紙：「擦擦眼淚。」

  沈澈擦了眼淚還是繼續哭，甚至從默默掉眼淚變成了小聲抽泣。

  遲醒忽然就不太忍心看了，他目視著前方，對沈澈說：「有什麼委屈直接說出來吧。」

  喝醉的沈澈情緒會更外放一些，不像平時那麼隱忍，他一邊哭一邊低聲說：「我真的很想我媽媽……」

  沈澈不在意遲醒的反應，他只是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我每次一生病，或者一害怕，就特別想她，現在，現在也是……自從她走了以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我沒有家人……」

  「沈斌他就只會打我罵我，我報警，報警了警察也不管……」

  遲醒先在手機上取消了代駕，畢竟沈澈這個樣子肯定不想被第二個人看見。

  沈澈哭得說不清話，遲醒放下手機，沉默著又抽了一張紙幫他輕輕擦掉眼淚。

  沈澈緩了緩說：「我有時候真的一點兒都不想活著，活著好累，但是我不敢死，我怕梁蔓會怪我……我想邱惠的時候也怕她會怪我……」

  沈澈說的話並不是很有邏輯，但遲醒每一句都聽得懂。

  看他哭得有些喘不上氣，遲醒幫他順了順胸口，沈澈低頭抓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不應該恨邱惠，但我有時候，有時候真的會恨她，我控制不了……」

  他抓著遲醒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小時候的沈澈在抓救命稻草：「我真的求了她好久好久，我從來都不敢找她，她都消失這麼多年了，為什麼又來找我？」

  沈澈說不下去了，他鼻尖通紅，滿臉淚痕，表情也並不算好看，大概是遲醒見過的最失態的沈澈。

  但是這一次遲醒的呼吸也跟著變得有些困難，仿佛小小的封閉空間裡氧氣都被沈澈給哭沒了。

  遲醒再次把沈澈抱進懷裡，感受到他濕熱的呼吸，依然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他憑藉本能親親沈澈的臉頰，撫摸他的頭髮和後頸，良久，用溫柔到自己都有些陌生的聲音說：「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沈澈過了很久才悶聲問他：「那你喜歡我嗎？」

  同樣的問題沈澈一個晚上問了兩次，第一次遲醒答得很爽快，現在卻沉默了幾秒才回答：「喜歡。」

  遲醒不知道他的喜歡和沈澈想要的喜歡是不是一樣的，但他至少不會讓沈澈這麼傷心，不會讓沈澈為他流這麼多眼淚。

  沈澈即使喝醉了也會記得守好自己的心動，沒有和盤托出，只是擡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遲醒，重複地問他：「真的喜歡嗎？」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會說話，遲醒捧著他的臉，用嘴唇貼他哭紅的眼皮。

  沈澈閉上眼，聽到遲醒說：「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