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謝謝你的早安吻

  第19章 謝謝你的早安吻

  

  可能是一直帶著低燒工作的原因，沈澈這幾天經常覺得非常疲憊。

  入睡時間比往常早了許多，睡眠質量卻沒有得到改善，做了一整夜像回憶錄一樣的夢。

  夢裡他又變回了那個十幾歲時身體瘦弱，任人欺凌的沈澈。

  被人堵在廁所門口用手臂滅煙，不管離籃球場多遠都會被不小心砸中，哨子和喇叭聲一定會在他耳邊響起。

  水杯里被倒滿了墨水，飯菜像豬食一樣被攪拌在一起，床鋪永遠是陰冷潮濕的，座位永遠是別人的垃圾桶。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那隻和他一樣可憐的小黑貓沒有死，它會陪著沈澈打掃衛生，會幫沈澈舔舐傷口，還會在睡覺時讓沈澈抱著取暖。

  沈澈經常會在夜裡睜著眼睛無聲地流眼淚，小黑貓會用帶著倒刺的st輕輕幫他.掉。

  遲醒這一覺睡得尤其艱難，沈澈睡著以後不是勒得他呼吸困難，就是用他的毛去擦眼淚。

  天蒙蒙亮時遲醒乾脆不睡了，沉默地看著沈澈緊閉的雙眼像沒關緊的水龍頭一樣，沒完沒了地流淚。

  偏偏沈澈本人睡得像沒事人一樣，除了眉間有道小小的摺痕，完全看不出有做噩夢的跡象。

  遲醒並不是一個同情心豐富的人，即使那天晚上無意聽了沈澈的故事，也不會試圖去共情沈澈從前的悲慘經歷。

  畢竟對於一隻貓，尤其是野貓來說，死亡是很常見的事，而除了死亡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遲醒小時候是像野貓一樣放養著長大的，他最先接受的世界規則就是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搶不到食物就會死，打架輸了也會死。

  精神和情感這些難以理解的人類需求，是在遲醒學會自如地進行身體上的轉換後才開始慢慢了解的，但他始終不能像正常的人類一樣擁有完全正常的情感系統。

  不過不共情痛苦不代表不能感知痛苦，比如此時此刻，遲醒覺得自己清楚地感知到了沈澈眼淚中的痛苦。

  即使沈澈沒有面目猙獰，也沒有說夢話，但他以一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嬰兒睡姿蜷縮著，總是下意識收緊手臂摟住遲醒，哪怕是在睡夢中也不會讓自己哭出聲音。

  這對沈澈來說應該是一個和搶不到食物同樣痛苦的夢。

  鬧鈴快響時，遲醒感覺到沈澈整個人輕微地抽搐了一下，他選擇用舌t代替鬧鈴叫醒沈澈，提前結束這個痛苦的噩夢。

  沈澈睜眼後恍惚了很久才意識到真的有一隻小黑貓在枕邊.他的臉。

  他雙眼空洞迷茫地眨了兩下，甚至以為自己真的回到了那個潮濕又狹窄的宿舍小床上。

  遲醒低頭注視著沈澈的眼睛，霧蒙蒙的一片，眨眼時依然在不自覺地流淚。

  他再次幫沈澈.掉一滴從眼角滑落下來的眼淚。

  沈澈終於徹底清醒過來，擡手在自己眼角抹了一把，嗓音微啞又溫柔地開口：「不是說了叫你不要忝我……」

  遲醒被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溫柔得過分的語氣驚了一下。

  沒等遲醒搞清楚原因，沈澈又點點他的鼻頭，朝他露出一個淺淺淡淡的溫柔笑容：「謝謝你的早安吻，下次還是不要忝了。」

  遲醒：「……」

  你管這叫早安吻？

  沈澈自然地回吻了遲醒一下就下床去洗漱了。

  早幾年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他幾乎每晚都會夢到這些，後來時間久了夢到的次數也沒那麼頻繁了。

  今天可能是因為睡前莫名其妙地哭過，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就又夢到了從前的那些事。

  至於到底受了什麼委屈……

  沈澈目光平靜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幾秒，其實他也不是很了解自己。

  可能是因為持續的低燒和耳鳴，可能是因為邱惠昨天又打來了電話，也可能是因為醒醒在欺負他。

  不過不重要了，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因為昨天他親醒醒時醒醒回應了他，這就意味著他以後真的擁有了一個室友。

  一個很安全的，能夠陪伴他的室友。

  他可以勉強容忍這隻小笨貓暫時還不會親他，只會伸st。

  ·

  由於遲醒單方面認為他和沈澈之間的氣氛太過詭異且莫名其妙，所以在去片場的路上他一直在閉眼睡覺，沒給沈澈任何和他說話的機會。

  到了片場後沈澈就完全恢復了正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遲醒的錯覺，他總感覺沈澈今天的溫柔和往常裝出來的不太一樣。

  沈澈只要一閒下來就把遲醒抱到自己腿上，笑著用手指幫他順毛：「今天不跑到外面去了？」

  遲醒擡頭看他一眼，怕一回來你又盯著我哭。

  陳武依然不死心地蹲下來逗弄遲醒：「我說真的，給它加點兒戲份怎麼樣？」

  沈澈順毛的手頓了頓：「怎麼加？」

  「我覺得小木需要一隻貓，遇到或者擁有都可以。」

  小木就是鄭明然飾演的角色，沈澈下意識就想拒絕，他不喜歡鄭明然，更不喜歡鄭明然碰醒醒。

  不過話到嘴邊沈澈還是拐了個彎，把鍋推到了醒醒身上：「醒醒就是只普通的野貓，不可能配合拍戲的。」

  陳武雙眼放光，一看就是又想到了什麼新劇情：「不用它配合，它就當一隻野貓就行，我們來配合它！它實在太有靈性了。」

  靈性？在外人面前除了吃就是睡，哪來的靈性。

  沈澈低頭和遲醒對視一眼，半晌才說：「那等明然回來試試吧。」

  陳武滿意地走開後，沈澈馬上抱起遲醒，湊到他面前低聲說：「你不要聽陳武的話，演戲沒什麼好的，又累又熱，一場戲要反覆拍好多遍，不能吃飯不能睡覺，而且你是沒有工資的，知道嗎？即使陳武給你發了工資我也不會給你的。」

  遲醒被迫看著沈澈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已經絲毫不在意他到底為什麼會如此認真地覺得醒醒是一隻什麼都懂的貓了。

  遲醒無意識地晃了幾下尾巴，被沈澈一把抓住了尾巴尖，他用像是在和小朋友對話的態度對遲醒說：「我在認真地和你講話，你不要心不在焉，認真聽講。」

  我心不在焉你也知道？

  不過今天的沈澈真的溫柔得非常反常，即使這樣他依然耐心地沒有生氣，只是重複道：「不要配合陳武拍戲，聽到了嗎？你好好聽話我會給你獎勵的，他比我摳門多了。」

  遲醒打了個哈欠，有點兒想試試如果他現在真的點一下頭沈澈會是什麼表情，大概也不會有多驚訝吧。

  不過沈澈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直接在遲醒鼻子上方親了一下：「乖。」

  遲醒短時間內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親，回過神後非常想搞清楚一個問題。

  沈澈不會在把一隻貓當男朋友養吧？怎麼哭了一次就親個沒完了？

  遲醒盯著沈澈的臉無語又費解地看了幾秒，忽然又奇異地平靜了下來，甚至有些想笑。

  親就親吧，反正他現在是只貓，既不用當小三又成為了別人的「出軌對象」，感覺會是一件比談戀愛更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