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與原著武偵宰的番外四
2024-09-14 18:35:09
作者: 安然如歌
第82章 與原著武偵宰的番外四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 太宰治都處在一個觀望者的位置。
因為無法理解為什麼人可以在連生存都是問題的情況下仍然要留著一口氣茍延殘喘著。這種對【活下去】的欲望和本能是他所不具備的東西。
在曾經的黑暗世界裡,人命賤如爛泥里腐敗的壞蘋果,有了這樣的參照, 再面對偵探社裡大部分普通的委託人時, 冷漠地視線也仍投射在人性的陰暗面里。但不可否認的是,時至今日, 他也終於有了一絲「一盆敗了枯萎了的花雖然已經不再那麼賞心悅目, 但是如果丟掉好像也有些可惜」的情緒。
這種轉變並不是因為他對生命開始有了敬畏, 更像是高位者對於低位者的憐憫。
——你總不能要求一個靈魂和身體都已經被烏鴉啄食的人熱愛生命。
可是矛盾的地方就在於此,他從未有自殺成功過,一心求死的同時, 又在隱隱渴求能夠得到救贖。
太宰治後靠在咖啡館裡柔軟的沙發靠墊上, 頭顱後仰著,視線飄忽不定地在幾盞用細長堅韌絲線吊下來的吊燈上逡巡著。黑色如海藻般蓬鬆柔軟的頭髮散在深咖色的布料上,像是深海中踽踽獨行的底棲生物。
坐在對面的年輕的委託人還在低聲訴說著自己的遭遇, 帶著哽咽的抽泣和刻意壓低的細語與身旁同樣年輕的同事的耐心安慰交織在一起,像是用一根筷子敲響的碗碟瓶罐,叮叮噹噹, 不難聽卻難免讓人有些神遊天外。
這種失蹤案對於常年接受政府委託的偵探社來說, 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但是偵探社向來嚴謹認真, 即使是在太宰治看來並不需要興師動眾的小任務, 也仍舊會派遣專人去負責。
但也恰恰是這份一板正經、審慎盡責, 讓循著友人遺言孑自遠行的太宰治找到了可以停下腳步的理由。
「太宰先生——」身旁年輕的同事終於在數次遞眼色仍未得到回應後, 小聲地喚著太宰治, 頭疼道, 「在委託人面前還懶懶散散未免太失禮了……還有昨天是太宰先生去的戶冢町, 你要不要跟委託人說一下昨天去現場的情況?」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視線再次聚焦在那幾盞吊燈上:「敦君……」
中島敦:「嗯?怎麼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若有所思:「你說如果用吊燈的線來上吊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出現上次脖子剛掛在上面,繩子就斷了的窘迫情況了?」
中島敦:「……」
中島敦對著目露驚異的委託人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啊,安井小姐,哈哈哈哈不要介意,太宰先生就是這樣一個幽默的人……嗯,他說的上吊不是那個意思,是……總之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樣。」
被稱為安井小姐的委託人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
中島敦一邊尷尬笑著,一邊豎起另一隻手放在嘴邊:「太宰先生!快說點什麼啊!」
太宰治總算從柔軟的沙發上擡起了自己的腦袋,拖長尾音:「是是——」
然後調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向前倚在桌子上,一手抵著下巴,對著安井小姐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如果剛剛有失禮之處,還請小姐諒解。只怪我面對美麗如安井小姐的眼淚實在方寸大亂,不知該如何才能讓小姐露出微笑來。倘若小姐有意願,我想邀請……咕嚕嚕……」
太宰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中島敦眼疾手快端起一杯咖啡就灌進了嘴裡,中島敦還抱歉地笑著:「太宰先生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幽默風趣哈哈哈哈,他說的話安井小姐就當沒聽到吧……」
太宰治被嗆得劇烈地咳喘著,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捂著自己的嘴,中島敦倒是被嚇了一跳,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又趕忙拍著他的後背:
「太宰先生你沒事吧!抱歉抱歉,是我的問題,我剛剛應該拿盤子裡的椰蓉布丁才對!」
太宰治乾脆不裝了,斜睨著中島敦:「敦君太過分了吧,道歉的原因竟然是沒有用椰蓉布丁而是給我灌了咖啡。」
中島敦卻長長呼出口氣:「太宰先生沒事就好,剛剛真的嚇到我了。」
太宰治抽了一張紙巾擦去嘴角的咖啡漬,抱怨道:「我都還沒有說完我的話呢,敦君就像是觸發了關鍵詞的遊戲NPC一樣,太令人難過了吧!這可是關乎你可愛同事的幸福未來誒!」
中島敦無語:「太宰先生,你在邀請一名女士殉情之前,是不是忘記了你還有一個女朋友這件事啊……」
太宰治手握拳重重擊在自己的掌心:「對哦——」表情誇張到不行,「如果不是敦君提到,我都要忘記了呢!啊呀真是渣男行為啊,青木見小姐肯定也在心裡這麼想吧?」
中島敦慌忙:「太宰先生!不要這樣隨意揣測安井……誒?」
反應過來的中島敦先是震驚的看向太宰治,然後又看向坐在對面同樣露出一臉驚訝的「安井小姐」,然後選擇了閉嘴。
以中島敦對太宰先生的了解,太宰先生倘若不是已經有了決斷,是不會貿然說出這麼失禮的話的。
這種信任讓太宰治微微露出笑容。
「這位……應該是叫太宰先生?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安井小姐露出受傷的神情,「我是委託你們尋找青木的人啊,如果我就是青木的話,我又為什麼要專門委託你們替我尋找呢?」
旁邊的中島敦聽了也點點頭,安井小姐自己就是委託人,假如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為什麼還要花錢委託他們去尋找自己呢?
「還是說以貴社的能力對於這個委託其實力不從心,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倒也不用用這種藉口……」
安井小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宰治打斷了。
「青木小姐,」太宰治仍這麼喚她,「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
「太宰先生——」中島敦忙用氣音叫他,生怕太宰治又「不務正業」起來。
「誒?」安井小姐愣了一下,完全跟不上話題跳躍的速度,「……確實有人這樣誇讚過。」
太宰治點點頭,發出開朗的聲音:「那麼青木小姐應該也就知道自己擁有的異能,是能夠通過聲音誘導人們做出一些法律上不允許的事情的吧?」
中島敦眼睛都瞪大了:「異,異能?!」
太宰治扭過頭,沖他擺了擺手,故作訝異:「誒?敦君不知道嗎?我還以為敦君已經發現了,才會一直坐在這裡聽青木小姐講述她尋找她自己的悲慘故事~」
中島敦:「……」
抱歉哈,讓你失望了,他完、全沒有發現。
太宰治重新看向對面終於打破了表面鎮靜的安井小姐,若無其事地繼續道:「昨天在去了戶冢町,又查閱了戶籍資料也沒有找到所謂的306室和姓青木的人時,一開始我只以為是小姐你記錯了,或者這是某個靈異事件。直到我將調查的方向轉到小姐你的身上之後,才發現真是漏洞百出啊……」
「你曾經在十年前,大概就是你上高中時期就開始在論壇上發表一些文章——雖然這些文章後來都被你刪了,但是我們的後勤人員非常給力,全部復原了哦,然後我發現,你的每篇文章的結尾都會註明AKK,正是【青木見】這個名字的首字母。」太宰治笑眯眯道,「然後我用了一整晚拜讀了青木小姐的文章,不得不說,令人大吃一驚啊。」
「原來在十年前,你就已經知道自己擁有的能力了。於是你開始有意識地讓身邊的人為你服務,直到高二那一年在一個人身上遭遇了滑鐵盧。那個男生有自己喜歡的人,無論你是用聲音蠱惑男生喜歡的人離開他,還是讓身邊的人不斷對他進行心理暗示,都沒能成功讓男生愛上你,甚至因為異能使用的過於頻繁,在他身上出現了一些不可逆轉的精神損傷,最終導致他跳樓自殺。你將這些事改頭換面以故事的形式寫在自己的私人論壇里,在男生死後,你也再沒有用【青木見】這個名字,而是將【青木見】這個名字送給了這個死去的男生,並將自己所寫的那些故事的主角視角換成了男生,將自己想像成是被男生迫害的無辜少女來逃避自己因為濫用異能導致的死亡事件。」
太宰治將打開的手機拿在手裡左右搖晃著:「所以,青木小姐,是因為什麼才能讓逃避了十年的人主動找來偵探社,去揭開自己拼命掩藏的秘密?還是說小姐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吧?」太宰治露出誇張的表情。
等中島敦報了警,安井小姐,或者也可以叫她青木小姐被帶走後,太宰治站起來,拍了拍沙色風衣上莫須有的灰塵:「下班咯。」
中島敦:「等等——太宰先生你又要翹班啊?」
太宰治睜大眼睛:「敦君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的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嗎?所以提前下班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話說得理直氣壯。
中島敦:「……但是現在才早上十點多啊太宰先生,而且國木田先生剛剛有打電話過來,讓太宰先生你把報告寫完,下午的時候交到他的……太宰先生人呢?!!」
太宰治早就在中島敦提到報告的時候就溜之大吉了。
迎著和風煦日走在大街上的太宰治,手插著兜,想起這次的委託事件,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矗立在橫濱最中心的五座大樓。
等太宰治回到社員宿舍的時候,我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門響,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驚訝道:「太宰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忘帶了什麼東西嗎?」
太宰治走過來,捏起我拿著的袋中零食扔進嘴裡:「不是說好了去買衣服嗎?」
我睜大眼睛:「不上班了嗎?」
太宰治拍了拍我的頭:「已經下班了哦。」
「好耶!」我發出歡呼。
因為沒有合身的衣服,我最後穿著太宰的短袖和褲子,褲腿被卷了好幾層,短袖長長的下擺也掖進了褲子裡,照鏡子看上去不倫不類的。
我衝著鏡子裡的自己做鬼臉,然後用一種類似撒嬌的語氣地埋怨道:「都是因為太宰洗掉了我留在這的所有衣服。」
太宰治哪怕聽到這樣毫無道理可言的抱怨也只是笑笑,跨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下巴抵在椅背上同樣望著鏡子裡的我。
由於他的視線太過平穩沉靜,一時也分不出他是在透過鏡子望著我,還是其實在神遊天外。
即使到後來出門的時候,雖然太宰有意識地讓我走在道路的內側,遠離飛馳而過的汽車,但是你只能說他足夠體貼。因為這種事,就算換個女生與他走在一起,他大概也會這麼選擇。而不是因為我對他來說過於特殊。
細微的違和感再次浮現在心頭。
於是我主動貼近他,這是我示好的表現,也可以理解為撒嬌的一種方式,可惜他習慣於將手塞在風衣的口袋裡,哪怕是我想要尋找機會與他親近,像一對真正的情侶那般牽著手走在街上,都不得不暗自懊惱放棄。
【太宰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更親密的存在。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也許是我後面的路程太過於沉默,終於讓走在旁邊思考著其他事情,也一直緘口不言的太宰治意識到了什麼。
沒辦法,一個人的思維是很難快速轉變的。就像是他從來沒有與某個女性建立過過於親密的關係,因此即使他從不缺少這方面的理論知識,但仍舊會囿於自身的思維模式和習慣。
他並沒有辯解什麼,只是將手從口袋裡拿了出來,主動牽住了我。
多巴胺這種東西大概真的會控制人的情緒和行為。
前一秒還在鬱鬱寡歡,下一秒就因為掌心傳來的熱度,心情以秒速上升,如同被風吹拂過的遍山野草,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風聲傳進大山里。
當然這是內心的感受,最外顯的不外乎是我上揚的嘴角和晃動的手臂。
但是那一點疑慮的種子已經深埋進心底,並沒有因為後續看似正常的情侶間的互動而磨滅殆盡。
這樣導致的後果就是,在逛完了街,買完了想買的東西,也吃了想吃的甜品後——大概人的劣根性也在於此,回到宿舍的我在太宰去洗澡的時候,打開了冰箱從裡面拿出了一瓶冰涼的、布著水霧的啤酒。
太宰治濕著頭髮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拉開拉環的啤酒被隨意擺在桌子上,椅子有被踢碰的痕跡,歪斜的立在那,仰倒在沙發上的人大概是聽到了聲音,想要努力從沙發上坐起來無果,只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語氣詞。
太宰治走過去的時候,又一次掃過那瓶啤酒,然後伸手拉了我一把,讓我能夠坐立起來。
「怎麼突然想起來喝酒?」
其實在問的時候在心裡就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答案。估計是今天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被看出來了。畢竟不是真正與她生活了數年的人。
已經做好了再來一次第一天晚上的質問,太宰治想,他應該還是會幹脆地承認。
但是出乎意料地,他只是被圈著脖子被迫低著頭,髮絲上未乾的水珠也順著落到了她的頭髮里,然後就看到她睜大眼睛,無比認真地說:
「太宰,我們來做/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