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平島日和公司大樓24層最裡面的辦公室。

  房門被半掩著, 因為沒有燈，入目只有漆黑一片。

  松山結衣抱住自己的雙膝縮在桌子下面，她的旁邊是高橋夏希。

  剛剛眾人驚慌四散的時候, 只有她跟高橋夏希跑進了這間辦公室。

  松山結衣閉了閉眼睛, 試圖開口緩解氣氛：「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了……」

  「……」

  松山結衣：「剛剛那個真的是……嗎？現在想想，好像是一個人。」

  「……」

  松山結衣有些說不下去了：「……你能不能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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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橋夏希終於側頭看了她一眼, 只是目光有些冷淡：「你也會害怕嗎？這不是你舅舅的公司嗎？你自家的公司。」

  高橋夏希毫不掩飾的嘲諷讓松山結衣終於掛不住面子, 她有些生氣：「高橋同學, 你對我是有什麼意見嗎？」

  「是。我確實對你有意見。」高橋夏希毫不隱瞞，直白地承認了，「你還記得小林悠佳嗎？」

  她平靜開口：「悠佳是我的表妹。不過兩年時間, 你就什麼都忘了啊松山結衣。」

  松山結衣的臉色變了, 她猛地擡頭去看高橋夏希，嘴唇哆嗦了一下，沒說出話來。

  高橋夏希諷刺地笑了一下, 然後從桌子下面鑽了出去。

  松山結衣一驚，下意識伸手拉住她：「別去！外面有——」

  高橋夏希手腕一扭，就掙脫了松山結衣的拉扯, 她站在桌面, 居高臨下地望著松山結衣：「不就是鬼嗎, 鬼有人可怕嗎？你說呢, 松山同學？」

  松山結衣攥著手指, 指甲死死扣住自己的掌心, 看著高橋夏希的身影從桌前離開。松山結衣聽到門響聲, 她想應該是高橋出去了吧。

  松山結衣將自己慢慢蜷縮起來, 用力抱住自己的身體, 藉此來忘記耳邊不停迴響的那個名字。

  直到松山結衣聽見外面傳來東西摔碎在地上的聲音, 她才驀得清醒過來：「……高橋同學？」

  松山結衣猶豫了一下，將身體探出桌洞：「高橋同學？」

  依舊沒有回應。

  松山結衣咬了咬牙，還是從桌子下面爬了出來。

  整個辦公室都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松山結衣只能一邊伸手摸著，一邊往前走，她記得門的方向。

  「高橋夏希？」

  她又一次小聲地叫著同學的名字，這次她聽到了有什麼東西蠕動的聲音，沙沙、沙沙，越來越近。

  松山結衣瞬間僵硬在原地。

  「高……高橋夏希，是你嗎？」松山結衣慢慢往後退去，「高橋夏希？你不要故意嚇我……」

  直到退到靠近窗戶的位置，借著月光，松山結衣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高橋夏希整個人半騰空狀態，腿無力地搭在地上，那張漂亮的臉上瞪大眼睛，嘴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不停地往外流著口水，可她的身體卻還在勻速地往前挪動著。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將她捲起，裹挾著她一起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高橋夏希想要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松山結衣嚇瘋了，這離奇的一幕竟然與數年前的那個傍晚重合在一起。

  她放聲尖叫，並在瞬間沖了出去。

  被拋在身後的高橋夏希面無表情地落下淚水，她最後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玻璃也是在這時被打碎的。

  一個人從破碎的窗口翻了進來，他急行了兩步，然後又停下，詫異看著倒在地上的女高中生。

  然後是虎杖悠仁鑽了進來：「出什麼事了？！」

  最後是我。

  八百米跑都得跑四分半鐘的我落在最後面，大口喘著氣：「怎……怎麼了……」

  最先來到的伏黑惠再次露出迷茫的神色：「……消失了……」

  「什麼消失了？」

  「高橋同學！」我看到倒在地上的高橋夏希，忙跑過去扶住她。想攔住我的伏黑惠慢了一步，但是看到我抱住高橋夏希後，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虎杖悠仁也看到了我懷裡的高橋夏希，也著急地蹲了過來：「高橋同學，你怎麼樣？高橋同學？」

  高橋夏希睜大著眼睛望著自己的兩個同學，原本澄澈的橄欖綠變得渾濁一片，瞳孔微微放大，嘴角流著透明的液體，衣服也皺巴巴的，整個人像是被侵犯了一樣。

  而這時，門的方向也傳來聲響，是松山結衣。

  她不知道跑去哪裡搬來了一個滅火器。對她來說這個滅火器太重了，可她還是硬生生舉了起來，衝進了辦公室里。

  「高橋——」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松山結衣似乎沒想到我們會出現在這裡，呆了一瞬後，滅火器滾落到了地上。

  「松山同學……」我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然後我就看到，松山同學望著我們突然流下眼淚來。

  「你們……你們到底去了哪裡啊……」她泣不成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緩了過來，躺在我懷裡的高橋夏希終於動了動眼睛，她的目光聚焦到地上的滅火器上，然後向上看到痛哭的松山結衣，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與虎杖悠仁無措地對視一眼，還是虎杖上去想要安慰哭泣的松山結衣，只是他還沒說話就被松山結衣一把抱住，將臉埋入男生的胸膛放聲大哭。

  從沒跟女孩子這麼近距離過的虎杖悠仁在如此不合時宜的場合還是忍不住臉上爆紅，雙手揮舞著向我發出求助。

  我低頭看了看懷裡閉上眼睛的高橋同學，又看了看虎杖悠仁，對他握了握拳表示鼓勵。

  伏黑惠則是一直在皺著眉找著什麼。

  如果之前他還認為是自己出了什麼問題，例如短時間內感知不到咒力和咒靈，那麼剛剛發生的事就推翻了這個結論。

  在他剛剛衝進這間辦公室之前，二級咒靈的咒力幾乎衝破了屋頂，可在他打破窗戶進來之後，他明明看到了那隻貪婪地攀附在人類身上，扭曲猙獰的醜陋的東西，但不等他做出什麼反應，咒靈又不見了。

  他確信不是他的問題，是這些東西確實消失了。

  伏黑惠俯身一寸寸地摸過地面。

  按理說，哪怕是咒靈被拔除，在一定時間內空間裡都會有大量的咒力殘穢，但是在這間辦公室里，什麼都沒有。

  乾乾淨淨。甚至連那個女生身上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伏黑惠依舊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試著雙手結印，無法使用術式。

  伏黑惠覺得自己現在硬要說的話，大概跟身邊的這幾個高中生一樣，只是個普通人了。

  悅耳的音樂聲響起。

  伏黑惠掏出手機，走到窗邊按下接聽。

  「伊地知先生……不，我並沒有拔除……帳已經消失了？」伏黑惠露出詫異的神情，「是，不是二級，是准一級……是……好的，我這裡也有幾個學生，我現在就將他們送下去……好，再見。」

  伏黑惠掛上電話，走向或坐或站在那的四個高中生：「我們現在下樓，你們要找的另外兩個人已經找到了，他們已經在樓下等你們了。」

  我：「是佐佐木學姐和井口學長嗎？」

  伏黑惠點頭：「是這兩個名字。走吧，這裡不宜久留。」

  最後是伏黑惠在前面帶路，虎杖悠仁背著高橋夏希，我和松山結衣走在最後。

  因為伏黑惠的要求，我們下去的時候沒有乘電梯，而是徒步下了24層。最後腳踩在實地上的時候，我跟松山同學還激動地互相擁抱了一下。

  剛走出大樓，就看見門口台階上站著的三個人。

  「虎杖！呦呦！」佐佐木陽菜向我們使勁揮手，連井口學長也跑過來，幫著虎杖悠仁接過了高橋同學。

  井口學長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抱歉，跟佐佐木直接跑下了24樓。」

  「你們怎麼樣？沒事吧？」佐佐木學姐也擔心地問著，「高橋學妹怎麼了？」

  「她應該是嚇到了。」是伏黑惠，「應該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可以。」

  我也點點頭：「我們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高橋同學倒在地上，松山同學說她們好像是撞到鬼了，但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虎杖悠仁也很擔心：「先把高橋同學送到醫院吧，松山同學也嚇得不輕。」

  松山結衣在出了大樓後，就像是脫力般跪坐在了地上。

  在另一邊打著電話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帶著眼鏡，看上去三十歲，臉上活像是熬了好幾個大夜的，屬於社畜的疲憊。

  「已經打過電話了，救護車很快就會來，」男人向我們介紹自己，「我是伊地知潔高，是伏黑同學學校的後勤人員。」

  我們其他人都非常有禮貌地鞠躬：「叔叔好。」

  伊地知潔高：等等——什么叔叔？

  受了致命一擊的伊地知艱難認下了這個稱呼：「……這麼晚了，你們也快回家吧。以後不要再跑來這種地方探險了。」

  今晚發生了這麼一系列的事，大家都被折磨的身心疲憊，對視了一眼後，決定有什麼事等明天到了學校再說。

  我主動舉手：「高橋同學是我的同學，我在這裡等救護車來再走。」

  虎杖悠仁幾乎沒怎麼猶豫：「那我陪你一起等吧，正好我直接去醫院一趟。」

  佐佐木陽菜：「那我跟井口先回去了，我們順路。」

  松山結衣遲疑了一下：「我也跟你們一起等救護車吧。」

  各自安排好，佐佐木和井口先離開了平島日和，剩下我和虎杖悠仁、松山結衣在這裡等救護車。

  高橋夏希被平放著躺在我的腿上，雙腿壓在松山結衣的身上。

  我撫了撫高橋夏希的頭髮：「松山同學，你還好嗎？」

  松山結衣慢慢點頭又搖頭：「好多了……其實晚上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只看到高橋好像被人吊在半空中拖著走，但我太害怕了就跑走了……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想了想，安慰她：「松山同學已經很勇敢了，你那時候是想用滅火器救高橋同學吧？那麼重的滅火器都能被你舉起來，松山同學真的很厲害。如果是我的話，我遇到這種事大概也會跑吧，因為我也很害怕鬼，但是松山同學還是回來了。」

  我對她露出笑容：「所以，別再擔心了，高橋同學如果知道，一定不會怪你的。」

  松山結衣怔怔地看著我，然後低下頭，伸手替高橋夏希理了理裙子，好半天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救護車到了後，我們三個人跟著上了車，在車上對著伏黑惠和伊地知揮手：「再見伏黑同學，今天謝謝你！再見伊地知叔叔！」

  伏黑惠也揮了下手，目送著救護車遠去才鬆了口氣。

  扭頭就看見伊地知似乎陷入了巨大的陰影里。

  「啊咧，伊地知都已經到了被人叫叔叔的年紀了啊。」熟悉的聲音響起。

  「老師！」伏黑惠猛地轉頭。

  看上去剛到的青年單手插在兜里，頭上勒著黑色的眼罩，舉起手微笑著對他們打了個招呼：「晚上好啊。惠看上去很想老師啊，明明只分開了幾個小時吧，這麼粘人老師也會有煩惱哦。」

  「老師……」伏黑惠來不及吐槽老師的話，直接迎上去，「老師，我遇到了奇怪的事情。」

  伏黑惠將咒靈消失，感知不到咒力也用不出術式的事說了一遍。

  「而且帳也消失了，」伏黑惠看上去很困惑，「我問過那幾個學生，他們說他們是直接進去的大樓，沒有任何阻礙。很奇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伊地知也點頭：「帳消失後，我也以為是伏黑同學拔除成功，打了電話過去才知道並沒有……」

  「等一下，」五條悟打斷他們，伸出一隻手指了指他們的身後：「你們說消失的，是這個嗎？」

  伏黑惠和伊地知一起回頭，就看到他們身後原本消失掉的帳，正完好無損地掛在空中，將整個平島日和籠罩在裡面。

  伏黑惠張了張嘴：「……怎麼回事？」

  五條悟感興趣地用食指挑開黑色眼罩，一抹璀璨流螢的藍色泄露出來，每一絲咒力都在他的視線下無所遁形：「也許你們都沒有看錯，確實是消失過又出現了。包括裡面的那幾隻也是。」

  銀藍色的光點在指尖凝聚，五條悟將一發蒼打了出去，正中24層的那隻准一級假想怨靈。

  「不過，現在的重點可不是這個，」五條悟露出微笑，伸出手抓住伏黑惠的後領，腳步往前邁開，擺出一個投擲的姿勢，「就算老師超厲害，那也不能什麼都等老師來做吧，所以，等惠把剩下的詛咒拔除了，我們再來聊一聊其他東西。放心，老師會在這裡等著你哦。」

  五條悟手掌擋在額前，看著那道流暢的拋物線：「哇哦……」

  伊地知抽搐嘴角：五條先生，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些好像都是分配給你的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