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簡池的指尖輕輕顫抖，他在轟鳴的心跳聲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儘管這聲音已經啞得不像他的了：「你什麼意思？」

  「……不是說你腦袋很靈光嗎？怎麼連意思都聽不懂？」

  「我怕你是騙我的。」

  「我騙過你嗎？」

  簡池沉默了，但巨大的驚喜已經讓他的大腦無法再去回想，滿心滿眼都只有面前這個人，和剛才那句話的涵義。

  「那你答應跟我在一起了？對不對？」

  他還是按著葉知魚不讓人走，非得從對方嘴裡聽到一個萬分確切的答案。

  葉知魚也看著他，將簡池的模樣看進心裡，心頭有些酸。

  其實很多時候是不需要想太多的，人生苦短，隨心而做就好，但他偏偏是個會想很多的人，所以直到今天才懂得直面簡池的感情，直面自己的感情。

  他認真地看著簡池，鄭重開口：「對！答應你！」

  簡池的手臂驟然收緊，眼睛裡的燦爛星河讓他看了都不由自主地跟著一同笑起來。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葉知魚笑著回應了三遍。

  簡池幾乎是整個人撲了上來，用力抱緊了他，臉深深地埋在他的頸窩裡，像是想將兩個身體狠狠揉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我以為你看到這個白鯨……會厭惡我，害怕我。」簡池的氣息掃在他鎖骨的皮膚上，有些癢，聲音也很悶。

  「怎麼會。」

  「你不怕我像林芙簡海平以前那樣，像這條白鯨一樣，把你關起來？」

  「你想嗎？你想把我關起來嗎？」被抱著的感覺暖呼呼的，還挺舒服，葉知魚也不掙開，由他抱著。

  「我……」

  「不能騙我。」

  輕飄飄四個字把簡池的聲音給堵在喉嚨里，他沉默半晌，抱得愈發緊，悶聲道：「想的。」

  「……」

  葉知魚嘆了口氣：「好吧，但我知道你不會的。」

  雖然別人有告訴過他，簡池不會傷害他，但即便沒有人告訴，如今他也不會懷疑這一點。

  「為什麼你覺得我不會。」簡池問。

  因為你愛我勝過愛你自己，這跟林芙簡海平他們有本質的區別。

  葉知魚垂眸微微笑了，但他沒有把心裡的回答說出來，只道：「我就是知道啊。」

  「行，你最聰明。」

  「你要抱多久啊？」抱得他都有些熱了。

  「我也不知道，我的手腳不聽使喚。」

  葉知魚無語：「不要耍賴，談戀愛第一天就撒潑啊？」

  從葉知魚嘴裡聽見『談戀愛』三個字，簡池的嘴角都快壓不住了，『心花怒放』這個詞語的描述仿佛在身體裡具象化。

  他放鬆了一點手臂的力度，葉知魚以為終於要正常了，卻聽見簡池突然莫名其妙來了句：「報告。」

  「嗯？」

  隨後，從頸窩裡擡起來的腦袋又一次覆過來，溫熱的唇瓣貼了上來，吻在他的嘴角。

  這一次沒有上一次那樣兇狠，要溫柔許多，沒有那種濃烈的衝擊，卻多了分纏綿悱惻的味道。

  這樣的吻比剛才更清醒，身體的各種感官也比剛才更清晰——指腹與皮膚的觸碰、氣息的糾纏、嘴唇掠過時的顫慄、空氣中輕微的水聲……

  葉知魚的臉微微發燙，目眩神迷。

  等到一吻結束，他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句報告是什麼意思：「……好賴啊你，我都沒批准。」

  「那你親回來報復吧。」

  「……」

  葉知魚想起馮青梅很久以前說的那句『你會被阿池給欺負死的』，如今看來果然是這樣。

  他眼睛一眯：「走開，我要回去了。」

  簡池一驚：「這麼早？」

  「哪裡早了？外面肯定都快天黑了。」

  「不能住這兒嗎？」

  「你這一大水缸在房子旁邊，我怕它不小心爆掉把我給淹了。」

  「……我會儘快解決這個的，」簡池親了下他的耳垂，「那就去你家住。」

  葉知魚：「？」

  這麼直接的嗎？

  「我要提醒你一下，我家樓下就是你的另一個家。」

  「嗯哼？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呃，就是說，我們兩個先分開住，冷靜一下。」

  簡池聽著葉知魚磕磕巴巴說完，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跟聽天書似的：「我們剛在一起還不到半天就需要冷靜一下！？」

  這不是一般的情侶冷戰之前的萬能話術嗎？

  「你好狠的心啊寶寶……」

  葉知魚的臉頓時爆紅：「別叫我寶寶！」

  「好的寶貝。」

  葉知魚：「……你再這樣我們可能真的要先分手一下了。」

  「好吧好吧，不喊了。」簡池有些遺憾地閉了嘴。

  離開之前，在葉知魚的監督下，簡池跟管家交代了妥善處理白鯨的事宜。

  而一聽說自家老闆決定放生養了這麼久的白鯨，管家的表情也怔愣了一瞬，很快地看了一眼葉知魚，沉聲應下。

  看著基本都交代完，葉知魚也鬆了一口氣。

  他第一眼看見那條白鯨的時候，除了覺得不可思議，其實也是喜歡的，白白胖胖的很可愛，還給他吐泡泡轉圈圈。

  但再怎麼喜歡，它也是群居動物，是屬於海洋的，不該被圈養在人類的地盤。

  回到原本的家裡時，大概七點多，簡池藉口以兩個人都沒吃晚飯為由，跟著葉知魚上了樓。

  「聽說過情侶上下樓分不同房間睡的，沒聽說過住一起連飯都分開吃的。」簡池的眼神透著幽怨的控訴。

  「我沒說分開吃啊，但是我家沒什麼東西，只有麵條和雞蛋，你別吃不慣就行。」

  簡池皺眉：「你平時就吃這些？」

  「工作的時候會統一訂餐，自己在家的話，就吃得簡單一點，有時候會點外賣。」

  「點外賣？」簡池挑眉。

  「對啊，不過我對餐廳都沒有研究，經常點到一些不好吃的，吃不下容易浪費，後來就點得少了，或者只點那幾家我喜歡的。」

  簡池咬牙：「要不……以後我讓人給你送營養餐？不是逼你吃的意思啊，也不是像以前那樣，這個餐就是正常人吃的營喃楓養均衡的東西，而且會找各種各樣你沒吃過的菜系給你體驗，在營養的基礎上先保證你喜歡吃……」

  「可以啊。」

  簡池一愣，本來還在絮絮叨叨竭力解釋著，怕被葉知魚誤會他跟簡家夫妻一樣掌控他的飲食，但沒想到對方竟然一口答應，似乎連他的解釋也沒有聽太多。

  指尖被輕輕握住，葉知魚牽著他的手，低聲笑道：

  「阿池，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們的相處很敏感，怕我對你失望，畢竟我們分開這麼久了，其實我也是，我也有沒做到的承諾，但我們還有好多時間可以去磨合，你對自己有點信心，對我也多點信心，好不好？」

  簡池定定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安靜地聽他說完，心頭的陰霾似乎被一陣清風給撫平了。

  「我愛你。」簡池突然開口。

  葉知魚措手不及，臉色微紅：「怎麼忽然說這個？」

  「不知道，」簡池低頭輕笑，「就是很愛你。」

  離不開的那種。

  離開的話，他估計跟行屍走肉也沒兩樣了。

  「那你怎麼不問問我？」葉知魚道。

  「不用，」簡池湊過去親了親他的眼角，「你已經選擇留在我身邊，那就足夠了。」

  更貪心的東西他不敢去想，生怕這是一場太過美滿的夢，跟以往的夜晚一樣，醒來之後一切成空。

  他以前總說自己能一眼看穿小魚，可對方剛才何嘗不是一眼就把他看穿？

  重逢之後，簡池無比清楚自己身上的一些變化，他害怕葉知魚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一點簡海平或是林芙的影子，從而討厭他。

  他也害怕自己想要對葉知魚的好會失了分寸，在某一個瞬間超出了那個平衡的度，會讓這個人覺得他在用跟林芙他們一樣的方法將他禁錮。

  因為他心底深處確實有這樣的欲、念，一個不小心沒有壓制住，便會惹人反感。

  他知道，人一旦有了『想逃開』的念頭之後，便很難再消除下去了。

  他害怕小魚會想從他身邊逃開。

  而小魚看穿了他的害怕。

  然後用眼神告訴他別怕。

  簡池的心此刻軟得跟一汪溫泉水一樣，摩挲著葉知魚的指尖，輕輕攏在掌心。

  晚上十一點多，葉知魚準備睡覺，而簡池則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也準備去他臥房的浴室里洗漱。

  「你不下樓睡嗎？」

  「……錄綜藝都睡一間房了，回來居然還分房，嘖，不如我們天天錄綜藝吧？」

  葉知魚坐在床鋪上，抿著唇看他狡辯，耳尖燙得像要燒起來，低罵道：「神經……」

  他破罐子破摔地倒進被窩，長嘆道：「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有一次性牙刷——」

  簡池眼睛一亮，一溜煙兒地鑽進了浴室。

  等洗漱完畢出來時，葉知魚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今天大概有些累，睡得有些沉。

  簡池緩緩走近，將他的床頭燈關小，低頭專注地看了會兒熟睡的側臉，然後輕輕抽出他縮在被子裡的左臂，將睡衣的衣袖小心卷上去，露出手臂的皮膚。

  夢魘里深深淺淺的褐色傷口早已癒合了，殘留了一些細小的白痕。

  簡池俯身，在白痕上落下一個輕如羽毛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