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葉知魚聽著衛棋的語氣，感覺無比的奇怪：「養什麼東西？」

  養花養草、養狗養貓都算養，這有什麼好說的？

  「我不知道具體的，」衛棋道，「但是我聽我們院長說，他搬進那棟宅子裡的時候，耗費了很多人力物力，當時傳言挺多的，可能你不關注這些事，所以不知道。」

  葉知魚失笑：「總不可能是養了個人吧。」

  更離譜的他也想不出來了。

  「那也說不一定呢，我聽說東歐那邊有這種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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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聽說？」葉知魚心累，門鈴這時候正好響了，「我不跟你說了。」

  他走過去打開門，看見簡池，舉著手機的手攥緊了一下又鬆開，對電話里道：「我掛了，拜拜。」

  「誰啊？」簡池看著他。

  他摁滅手機，遲疑兩秒，看了簡池一眼：「衛棋。」

  簡池的動作一頓：「哦。」

  「你不問我他找我說了些什麼？」

  簡池眸光輕閃：「他跟你說我整他了？」

  「不打自招啊？」

  「這不是因為瞞不住嗎……」

  他嘁了一聲，沒有多說，反而讓簡池意外了：「你不給衛棋說情？」

  「你們兩個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他斜了簡池一眼，「反正不是因為我。」

  簡池失笑：「對，不是因為你，是我自己道德敗壞。」

  葉知魚看著簡池臉上的笑，想起他們當初分別前在醫院的見面。

  這段記憶他一直不太願意去想，但現在卻不得不想，去想那些時間、想當時他昏迷時發生了什麼、以及每一個人可能會有的反應。

  關於這件事的所有人他都熟悉，用不著費太多的勁，便能猜測個大概。

  他看著簡池，低聲問：「簡池，當初在醫院裡，我昏迷的時候，我父……你父母，是不是威脅了你什麼？」

  簡池也靜靜地注視著他，半晌後才緩緩開口：「是。」

  他點點頭，笑得有些勉強：「不會是用我的命來威脅的吧？」

  他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但簡池聽得出這其中藏著的幾分悲哀，靠近了他一步：

  「簡海平說是這樣說的，但後來我想過，這大概是在我頭腦不清醒的時候故意嚇我的，真的到了最後關頭，林芙不會讓你死的，只是這樣會讓你多吃很多苦。」

  葉知魚怔然地站了好一會兒：「……我知道了。」

  「你不用在意他們，小魚，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所有的不開心都只能留在昨天，你的未來就只用想著怎麼過得快樂就行，相信我。」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他低聲重複了這句話，隨後擡眼看向簡池：「那你會讓過去過去嗎？」

  他這一問似乎將簡池給問住了，他知道簡池懂他的意思——會不會忘掉過去，會不會忘掉仇恨。

  「我不會。」他聽見簡池說。

  「小魚，我忘不掉的，我忘不掉你在簡家受的冷眼，忘不掉簡海平林芙和鍾恆給你的傷害，忘不掉我們分開的六年，也忘不掉我的愚蠢害你遭受這些。」

  「過往的血和淚，我通通都不會忘，我來替你記著。」

  「……」

  是極端啊，葉知魚收緊手指，默默嘆息，挑了一個他能實話實說的點來反駁簡池：「你沒有害過我。」

  相反的，簡池在的那段高三時間，他大腦里產生的正面情緒可能是迄今為止最多的一年。

  只是現在這個人大概說不通。

  他轉了話題：「你來找我幹什麼？」

  簡池緩了會兒情緒，笑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也不是，就是一直是你來我家，都沒邀請過我去你家。」他垂著眸，若有所思。

  而聽到這話的簡池眼睛一下子變亮了一些：「反正就在樓下，你要去隨時都可以，現在去嗎？」

  樓下……衛棋說的似乎不是樓下這個房子，葉知魚想了想，搖頭：「算了，我開玩笑的。」

  簡池眼裡的笑意黯了些許，但很快又頗有興致地對他道：「那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玩。」

  「去哪？」

  「遊樂園，怎麼樣？」

  葉知魚頓時呆住，『遊樂園』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太陌生了——他根本沒有去過。

  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以後。

  他看著簡池，有些遲疑：「還是不了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誰說遊樂園只有小孩兒去的？多得是成年人好嗎？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有。」

  葉知魚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可能是對於『未知』和『陌生』的生理排斥，但在心理上卻又嚮往。

  他從小到大的生活都堪稱單調至極，其實他小時候想過很多次像遊樂園和電影院這種東西，但從來都沒機會去。

  脫離了簡家之後，他倒是自己去過電影院，可遊樂園卻一次都沒有。

  「那些項目好多我都玩不了。」

  「也有很多能玩的，而且還有巡遊、有主題樂園，不玩刺激的項目也能玩得開心。」

  「兩個男的一起去遊樂園玩有點奇怪。」

  「是你接觸外界接觸得少了，人家網上多得是閨蜜同行兄弟同行的。」

  「……可是現在不早了。」

  「正好可以玩到散場，又不像玩一整天那麼累。」

  「得排隊，萬一遇到認識我的人……」

  「我可以搞定快速通道，不用排，而且你都說了怕碰到人，就更要趁現在還不是很紅的時候去玩了，更何況現在還是冬天，圍巾擋半張臉都沒人覺得奇怪。」

  「……」

  他每說一句思慮，簡池就立馬給解決一句。

  本來他對於自己這種又想去又怕去的心態很煩躁，但簡池語氣平穩地一句句給他『懟』回來，他反而平靜了許多，一顆心都仿佛開闊了。

  他眨了眨眼，看著簡池。

  然後就被簡池直接抓住了手腕，絲毫不帶猶豫的：「走。」

  一直到收拾了東西出了家門、抵達遊樂場門口，葉知魚都覺得像是產生了幻覺一樣。

  明明不久前還有一堆事兒等著他去確認去解決，突然間就輕裝上陣地來到了這個地方。

  剛才煩心的很多事都仿佛不是個事，似乎跟簡池說的一樣，他的生活只用想著怎麼去快樂。

  簡池一招手，遠遠地就看見一個遊樂園的工作人員朝他們小跑過來：「池總好，葉先生好，叫我小李就行。」

  「他會帶著我們玩，你想先去哪個地方？」簡池在他耳邊低聲說，順手把他的圍巾給圈緊了些，遮住了他的嘴巴和小半張臉。

  「哈利波特那裡。」

  以前他看這個書，看著主角住在樓梯下的碗櫥里，但突然有一天就找到了自己本應去往的魔法世界。

  他其實幻想過那隻貓頭鷹也出現在他的家，帶他逃離困住他的『碗櫥』，帶他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嶄新的世界，再揮舞魔法棒，治好他的心臟，從此自由地在天空翺翔。

  他沒有把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告訴過任何人，但今天卻仿佛能觸碰到一點幼時的夢。

  工作人員帶他們到了哈利波特區域的對角巷，葉知魚的眼睛看都看不過來，枯燥乏味的日常仿佛鮮活了。

  他走進糖果屋，雖然不能吃太多的巧克力和糖，但也忍不住買了一些五顏六色的，買完還把手機塞簡池懷裡：

  「給我拍一張照片。」

  簡池接過手機，挑眉，語氣散漫：「求我啊。」

  葉知魚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從他手裡搶過手機：「那我讓小李給我拍。」

  「誒——」簡池抓緊他的手機，「我來拍我來拍。」

  他站到糖果屋的門口。

  簡池舉起手機，仔細看了一會兒：「你怎麼不笑？」

  「……我在笑啊。」

  「這算什麼笑？笑的弧度太摳門兒了吧？」

  葉知魚原本有些緊繃的肩膀因為這句話一下子鬆懈下來，忍不住笑了：「你好煩。」『咔嚓！』簡池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按下了拍照鍵。

  「喂！」

  「抓拍是最好看的，你不知道嗎？好歹還是混娛樂圈的。」

  「是啊，你這種業餘的跟我比不了。」他從簡池手裡拿過手機。

  屏幕里的他看上去有些無奈，卻很鬆弛，嘴角揚著，露出了幾顆白色牙齒，眼睛彎得像道小橋，眉目清疏，看起來很無憂無慮的樣子。真不像他。

  葉知魚看著這張照片有些出神。

  「怎麼了？不喜歡？」簡池問。

  「不是，」他搖頭，抿著唇點下保存，「很喜歡。」

  簡池勾起嘴角：「那等會兒我一直給你拍，今天我就是你的跟拍攝像。」

  冬天天氣比較冷，外面也在吹冷風，簡池儘量都是讓他去逛一些小店，有時候突然有經過的路人疑惑著回頭看他們倆，簡池就會把葉知魚的圍巾往上拉，無比順手。

  路過奧利凡德魔杖店時，還買了根魔杖。

  簡池道：「可以對它許願。」

  「這是魔杖，又不是蠟燭，幼稚。」

  「許唄，萬一真成了呢？」簡池道。

  他這話像在耍無賴，葉知魚拗不過他，只得隨口說了句：

  「那希望它能治好我的心臟吧。」

  簡池笑了笑，輕聲道：「魔杖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