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籃球賽定在國慶假期前的最後兩天。

  作為假期前唯一的非學習活動，這場球賽幾乎匯聚了全校所有學生的注意力。

  比賽還沒開始，看台上就擠滿了人，冷師太作為班主任，不能缺席這種活動，她事先跟簡知魚交代好，讓他不要去球賽現場跟別人擠來擠去後，便跟著班裡其他人去到球場，在場外找了個凳子坐下。

  那個地方往後的看台恰巧是她的視線死角，而臨時作為他們場外指導的體育老師，開場後也肯定不會注意到其他地方，至於現場另外眼熟簡知魚的老師們，等比賽開始了，場子沸騰起來，眼裡估計更不會關注到他。

  葉池看到大部分老師都已經找到位子，互相聊得熱火朝天，低頭跟馮青梅發了條微信：把小魚帶來吧。

  馮青梅：收到！

  她在空蕩的教室里，轉頭對簡知魚道：「小魚，我們走。」

  簡知魚嘆口氣，看著手邊的外套，有點不情願：「一定要穿葉池的衣服嗎？」

  

  「你想穿我的也可以，但我覺得你應該穿不上。」馮青梅一臉無辜。

  簡知魚：「……」

  按葉池的話來說，他本身的氣質就比較出眾，即便藏在人堆里，也有被注意到的風險。

  所以自然要從降低辨識度方面入手，換件別人的衣服是最好的。

  但大夏天的誰會帶外套來學校啊！

  除了一些怕吹空調的女生，就剩幾個他不熟悉的男生以及葉池本池了。

  黑色外套很薄，拉鏈款，沒有帽子，看著挺酷，是葉池的風格。

  但簡知魚從來沒穿過別人的衣服，不僅因為以前從沒這個必要，也是因為他本身的性格使然，穿別人的衣服，就算是同性的，也讓他覺得很不自在，腦海中的分寸感和邊界感開始尖叫。

  可之前已經答應好了，這半道反悔確實不太好，而且要不是為了等他，馮青梅這會兒應該已經在體育館看台上了。

  簡知魚拿起葉池的外套，慢吞吞地穿上，還算合身。

  馮青梅：「嚯！」

  他很少穿純黑的顏色，這會兒突然間穿上，雖是同一件衣服，但竟然有種跟葉池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馮青梅瞬間感覺眼睛受到了洗禮。

  簡知魚把外套的拉鏈拉到最上面，領子貼著下頜，黑與白的對比之下，更顯得他的皮膚有一種仿佛透光的幻視感。

  好像某些高級的透明琉璃製品，馮青梅想。

  簡知魚注意到她定定的視線，不確定地開口問：「很奇怪嗎？」

  馮青梅眨眨眼：「不啊，很賞心悅目，小魚果然是班裡最好看的。」

  「……不要亂說。」

  「反正我自己是這樣覺得的，別人大概有別人的想法吧，比如張書亦，他肯定覺得房樂怡最好看，錢景昊……他沒有分辨美醜的能力，跳過，至於葉池……」

  馮青梅說到這裡時，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後面色變得古怪：「我感覺在葉池的心裡，也是你最好看。」

  簡知魚咳了兩聲：「你的判斷真的是……離奇，算了，別說了，我們走吧。」

  「好吧。」

  校園裡人不多，似乎大家都已經聚到體育館裡去了，他們班抽到了第一場，這會兒估計已經開打了。

  簡知魚跟著馮青梅順利走到體育館外，從後門溜進去。

  馮青梅的幾個小姐妹早就給他們留好了位子，在看台的最後面，遮擋物眾多，且前面時不時有人因為賽況而激動地站起來，是完全不被關注到的角落。

  他倆進來之後很快就找到了座位，人確實很多，而且都熱情高漲，擠進去的時候費了一些勁兒，但這種程度簡知魚並不覺得難受。

  他坐到椅子上舒了口氣，全場這時候瞬間爆發出一陣劇烈的歡呼，那陣仗跟排山倒海也差不了多少了。

  馮青梅還沒來得及坐下便跳起來：「進球了！」

  「草啊一班的葉池好他媽強！」簡知魚身旁的別班學生被持續的震驚震得已經合不攏嘴，從開場到現在，一班的得分里有絕大部分都是他拿的。

  「幾比幾了？」

  簡知魚垂眼看下去，葉池剛進了一個三分，正跟張書亦擊掌，狀態看上去還挺好的，似乎都沒出汗。

  「11比13，一班領先了兩分。」前排有人轉過來說話。

  簡知魚低頭一看，是房樂怡。

  對方顯然也意識到剛才是他在問，回頭看見他之後隱隱有些驚訝。

  「你竟然也會來……」

  她掃了眼簡知魚身上的外套，柳葉似的眉頭輕輕蹙了起來，沉默不語。

  她的態度有點怪異和複雜，讓簡知魚本能地不想理會。

  好在馮青梅及時湊過來：「誒？樂怡你怎麼沒去前面？」

  房樂怡聞言苦笑：「就晚來了一小會兒，前面就擠滿人了。」

  其實她來的那時候離開場還有將近半個小時，沒想到已經人山人海了。

  「好傢夥，葉池的人氣現在這麼高了？他才轉來一個月啊。」馮青梅道。

  現場的人雖說肯定不可能全是為了他而來，但馮青梅這麼晃眼兒一看過去，前面一大片舉著手機的，手機屏幕里基本都是在拍著葉池。

  房樂怡抿了抿唇，露出一抹笑來：「投了三個三分球，還搶了個籃板，你說呢？」

  「嘖嘖嘖，」馮青梅意味深長地搖頭，「這下就算你不坐前面也不用擔心拍不到他了，等這場比賽結束，學校論壇里估計全是他的照片。」

  她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房樂怡臉色微紅，眼神慌亂地瞥了一眼簡知魚，嗔怒道：「你別瞎說。」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看那一眼，興許是直覺在作祟。

  「哪有瞎說，」馮青梅嘆氣，「一個兩個都說我瞎說，可惜我才是看得最明白的人。」

  她裝得高深莫測，把房樂怡逗笑了，輕輕打了她一下，轉頭繼續看比賽。

  馮青梅用手肘碰了碰簡知魚：「小魚，你聽明白沒有？」

  簡知魚看她一眼：「嗯。」

  他再怎麼沒經歷過這方面的事情，也聽得出來房樂怡是喜歡葉池的。

  但他不太想談論這些。

  馮青梅看向他的目光帶著些許探究：「那你怎麼想？」

  簡知魚移開目光，垂著眼，語氣淡淡道：「這有什麼好想的？」

  他看書上說過，高中時期喜歡過個把人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青春期激素在作怪，不論男女。

  馮青梅一下噎住，沒等她再問，全場又是一陣驚呼。

  球場上的葉池搶到了籃球，帶著球一路往籃下衝去，快得幾乎成了一道殘影，身後的人拼了命才能勉強跟上一點。

  他衝到籃下，前方立刻就有人攔在面前，一個疾沖，幾乎就要剎不住似的撞個滿懷。

  葉池的腿猛然頓住，膝蓋微曲，右腳掌用力，身體順水推舟地往右側偏了一下，左手擋住面前的人，肩膀帶動著手臂，原地起跳，輕輕一撥，右手直接將球送了出去。單手投籃！

  還是在這麼遠的距離！

  全場的視線焦點都在那顆籃球上。

  只見那球離開葉池的右手，在半空中飛過一道完美的弧線，隨後乾淨利落地投進了籃筐中。

  體育館裡爆發出一陣鋪天蓋地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像是要掀翻房頂。

  「哇哦。」簡知魚坐在位子上，小聲地也跟著驚呼了一下，面前的視野已經被忍不住站起來的人擋住了大半。

  又一次得分，張書亦他們比進球的葉池還激動，跟群猴子似的怪叫著跑過去擁抱葉池。

  然後被他一把推開：「還沒贏呢，先別半場開香檳。」

  他皺著眉往看台的後方望去，但人實在太多，根本看不到後面。

  「你望什麼吶？」

  「人。」

  「這不廢話嗎？這裡除了人還是人。」

  「……」

  葉池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他們一班在去年籃球賽的成績並不好，今年這開場簡直就是標準的黑馬劇本。

  自班裡的拉拉隊們自是連蹦帶跳地尖叫歡呼，一點不帶停的。

  連師太這個平時只注重成績的人都忍不住站了起來，還頻頻點頭鼓掌。

  抽喃楓簽抽到的對手四班從一開始就落後，面對葉池時更是被完全壓製得死死的，防也防不住，進攻也束手束腳，不在狀態。

  四班叫了暫停。

  葉池他們也得以喘口氣，回到自家的場邊休息。

  有看台前排離得近的社交悍匪同學高喊他加個好友，差點讓張書亦嘴裡的礦泉水給笑噴出來，周圍也一陣鬨笑。

  但葉池沒功夫關心這些，他發現自己的心似乎落不到實處。

  這種感覺跟今天語文課時老師聽寫的那個詞語很像——

  「形容十分惦念，放心不下……這樣的詞語是什麼，仔細用你們的心和你們的腦子去想一想啊，不要弄錯了含義。」

  葉池記得自己當時下筆寫得很瀟灑：牽腸掛肚。

  所以現在就是了嗎？

  他擡頭，往之前跟馮青梅說的那片位置的方向望去。

  好巧不巧，看台上的同學們在比賽暫停的這會兒都漸漸坐了下來。

  而葉池就這麼隨意一望的視線，穿過了很長的距離，正正落在了他想看到的那個人身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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