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旅店
2024-09-14 18:27:00
作者: 宮筘月
第50章 :旅店
巴林的房子還在被索恩手下搜查,江嶼白身上還有巴林給他的魔礦,隨意選了一家位置稍微偏僻的旅店住下,老傭兵也早早離開。這裡氣候與之前的地方大不一樣,晚上晚風一吹凍得人瑟瑟發抖。
江嶼白覺得還好,血族本就喜涼,只是對於人類來說這個溫度著實降得有些快,江嶼白見旅店裡的人已經自覺披上厚厚的衣服,小維卻還是那身薄的發冷的單衣,風一吹,衣袖獵獵作響。
江嶼白環顧了下房間四周,想也知道旅店不會給客人留什麼衣服,便將自己身上的長袍脫下遞給他,自己身上只有件短袖,反正在房間裡不用擔心有人認出他。
見他遲遲不接過去,江嶼白回頭便見到他專注盯著自己胳膊的傷,心裡略有疑惑:「怎麼?」
小維這才慢慢接過去,悶不作聲披上長袍後問:「你身上的傷,上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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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上藥。」江嶼白心說這小孩剛離家不久,估計被他身上的傷嚇到了,便解釋道,「我和你們體質不同,這點傷不要緊。」
小維盯著他:「疼嗎?」
江嶼白移開目光:「還好。」
「我能看一下嗎?」
怎麼看?
江嶼白沒想明白,就被人拉了一下。
那雙手虎口帶著薄繭,給人第一感覺是粗糙,按住江嶼白肩膀時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側過身躲了一下,看到小維手裡拿著一罐膏藥,眼睛仍舊盯著他胳膊上的傷。
低頭時那雙眼裡似乎有些水潤,擡頭望著江嶼白時才明白那點水潤的光澤是光線折射出來的,實在過分乾淨了。
江嶼白略微覺得古怪,掙脫出來將他手裡的藥拿走:「行,你忙你的去吧。」
小維目光在他手上轉了一圈兒,似乎有些惋惜的意味。
天太冷,風將窗戶吹得怪響,木框撞在牆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地板也顯得不堪重負,咯吱作響。
江嶼白草草將藥塗在傷口上,沒指望這藥能有什麼作用。這樣偏僻的小地方,人類連生存都艱難,更別說用功效良好的藥。
他將藥蓋好遞給小維,隨意蒙上臉,推開一半的門,年久失修的木門應聲發出一聲響。
「家裡沒有人在等你嗎?」
忽然聽到這麼一句話,江嶼白有些詫異,又對上小維那雙漆黑的眼睛。
他不明白為什么小維要一直揪著這個問題,也自然沒有想跟陌生人坦白的想法,隨意敷衍幾句下了樓。
老闆撥了個火盆到他們屋裡來,將窗戶關上一半。碳火烤得人渾身暖融融的,驅散了屋裡的寒氣。
小維被老闆拉著坐到火盆邊上,凍僵的手也回暖了些。
老闆一邊往裡面添碳,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冷了就烤火盆,不要滅它,不要打翻它,不要往裡面澆水!這年頭碳很珍貴的,總有些不聽話的客人往裡頭倒水,淋濕了就用不了了,我還要往裡面倒貼錢。」
小維發了會兒呆,拇指貼著食指磨蹭,被熱氣烤得暖融融的:「他去哪兒了?」
「他非要在外面吹冷風,我勸也勸不聽,這種天氣在外面一晚上可要生病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吵架了就好好溝通,別總是生悶氣,你看他雖然不想見你,但一直為你著想呢,吵架了還叫我給你送火盆上來。」老闆說,「你們是朋友吧?把他勸回來吧,晚上還要降溫呢。」
小維眼睛下垂,輕輕笑了:「我們沒吵架。」
老闆不解:「沒吵架他生什麼氣?」
小維搖頭:「沒事,我去把他勸上來。」
只是江嶼白照顧到他作為人類的感官,又沒那麼喜歡溫暖的環境而已。
對每個人都這樣,無聲而細緻。
讓人沉淪。
小維下樓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漸漸飄起了細雨,走到門口剛好看到江嶼白捂著濕漉漉的發頂進來,臉上的表情分外嫌棄,似乎也沒想到天氣會突然變化。
見他出來,江嶼白的嫌棄收斂起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來幹什麼,看雨?」
小維說:「在找你。」
江嶼白的眼神似乎覺得他有點傻。
小維低頭,好像鼻子也沾上了雨,濕漉漉的:「你在我房間放了火盆。」
江嶼白捂著發頂微妙偏頭:「哦,那又怎樣。」
小維說:「只是在想你在哪兒。」
他取過一旁老闆放在邊上的乾淨毛巾,罩在江嶼白頭上替他擦乾頭髮,自然而然將他頭髮挽起來。
江嶼白隨意撥了下頭髮上樓,推開門時就停了下來。
滿屋子的碳味讓他太陽穴突突跳,極力遏制才沒讓他轉頭就走。他上輩子還是人類的時候都沒這麼大反應,如今只覺得難聞得想吐。
江嶼白捂著鼻子:「再開一間房。」
本來還有些猶豫,畢竟他手上的魔礦不多,但他實在沒想到房間裡火盆的氣味這麼大。從甦醒過來他就與其他血族生活在一起,一直沒聞過太刺鼻的東西,讓他險些忘了人類和血族到底不一樣。
江嶼白其實不覺得自己猶豫的很明顯,但不知為何小維就是看出來了,主動走過來說:「我去吧,我從家裡帶了不少魔礦。」
隨後在隔壁開了間房,好在兩間房互不干擾,這間房裡也沒有染上碳味。
江嶼白摸了把被褥,回頭時小維正好離開,他不自覺盯著小維看了會兒。
為什麼他總覺得小維的背影很眼熟?
也許正因為他覺得對方有那麼丁點兒和眼緣才會和小維聊這麼多,還把披風給他。
牆面與地面銜接的地方有些斑點,被子大概是被太陽曬過,還透著一股新鮮的氣息。江嶼白對這氣味不討厭也說不上喜歡,總之在接受範圍以內。
本以為會很難入睡,但沒了難聞的氣味,江嶼白躺在不算舒適的床上居然很快睡過去。
他有些忘了之前發生過什麼,只知道一睜眼就看到維達爾坐在他面前,地上是一大片破裂的花盆碎片,黑黢黢的土與嬌嫩的花瓣拌在一起,能看出之前遭受了怎樣的蹂躪。
更讓他火大的是維達爾還一臉嫌棄地踢了下腳邊的花盆,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還好意思拉著他想繞過花盆。
夢境裡江嶼白想去拿起那盆花,卻被維達爾攔住,還酸言酸語地說一盆破花有什麼好的,他實在氣不過一把甩開維達爾的手。
隨後就是爭吵與冷戰。
吵架的開端總是幼稚的,江嶼白只記得他揪著維達爾的領子控制不住音量。
後來發現他真的生氣了,維達爾又開始想方設法的哄他。他脾氣犟,一般人哄不動,維達爾好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讓他開口,不過他正在氣頭上,可說不出什麼好話,於是戳著維達爾的腦袋惡狠狠道:「你不要以為你擺出這麼一副無辜的表情,我就會原諒你!」
維達爾表情更無辜了,好像是他在無理取鬧一樣:「我沒有故意氣你,你現在可是一方統領,別的血族送你的東西就該扔遠點,他肯定是在向你宣戰挑釁你,多晦氣啊。我在為你著想,你怎麼生我的氣?」
江嶼白一拳錘在他的腦門上:「不許替我擅自做決定!」
維達爾半點也不躲,反而得寸進尺的抱住他勁瘦腰身,埋在他小腹上:「你很喜歡那盆花?」
江嶼白想推卻推不掉,只覺得他黏糊又煩人:「人家長得好好的,你非要動它幹什麼?趕緊把它救活,移栽到院子裡的花田裡也好。」
「這盆花生性兇殘,但凡種在院子裡,不出半天,你的花田就要被糟蹋完。」維達爾冷哼一聲,「那傢伙就是心思深沉才送你這花,沒想到你這麼維護他,憑什麼?」
江嶼白揪住他耳朵:「憑什麼?我還不能維護一下同族了?」
維達爾警覺豎起耳朵:「你喜歡他?」
「我喜歡誰關你什麼事?」
「因為你是阿斯塔萊。」
這個名字一瞬間讓江嶼白聯想到不好的經歷,當時渾身冷汗驚了出來,他猛的拽住維達爾的衣領,心神俱顫。
他猛的擡頭看,面前的人卻不是那頭熟悉的銀髮,瞳孔漆黑如夜,身上的衣袍陳舊、繁瑣,透著時間的厚重,帽檐也厚重。
面前的維達爾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無知無覺地開口,聲音卻斷斷續續。
「你是……命……」
咚!
咚咚——
江嶼白猛地坐了起來,一瞬間有種心臟被拖入深淵的墜重感,半晌才回過神來。
砰!門被從外面撞開,江嶼白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在地,被扶了一下,窗外燈火通明,動靜不小,隔音極差的旅店裡響起紊亂的腳步聲與尖叫聲。
小維拉著他站起來,小聲說:「索恩的人過來搜樓,要抓反叛黨,老闆被帶走了。」
走廊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江嶼白心裡一跳,他跟巴林一起被索恩看到過,此刻絕對不能露面,他一推小維:「走。」
本想用魔器帶著小維悄無聲息離開,沒想到不知小維誤會了什麼,居然打開窗戶抱著他猛地往下跳,耳畔狂風呼嘯,冷風撲面而來。
擡頭看,星光燦爛,燈火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