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嫉妒

2024-09-14 18:26:02 作者: 宮筘月

  第11章 :嫉妒

  維達爾被趕出門時碰巧遇到艾爾格。

  他此時的形象頗有些狼狽,被扯得凌亂的衣領、明顯被吸過血后蒼白的面龐、脖子上尖銳的咬痕和滿臉血漬。

  很明顯,他剛剛被裡面的血族吸過血,還惡劣地沒讓他整理好衣服。

  艾爾格登時嚇了一跳,他本就是被莫里甘強塞過來的,正準備睡覺,臨時被多維雅塞了個盤子讓他送到始祖屋中,估計是酒水點心。

  

  他躊躇片刻,還是問道:「始祖大人有沒有說什麼啊?」

  維達爾說:「你不用進去,直接回去吧。」

  艾爾格傻眼了:「為什麼,我不是才剛來嗎?」

  維達爾輕聲道:「始祖大人正在生氣呢,你去了不正好撞在槍口上嗎?」

  這話說到艾爾格擔憂的點上了,他登時停下腳步,端著盤子的手微微發顫:「那我……還是不進去了。」

  維達爾點頭,意有所指:「儘量別往大人身邊湊。」

  艾爾格跟他一起下樓。

  雨噼里啪啦下著,別墅里的傭人大多回房了,只有零星幾個還守著。

  也許是很久沒有人類跟他聊天,氣氛又正好,艾爾格不自覺打開了話匣子。

  他情緒低落:「我以為始祖大人很溫柔呢,他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維達爾這才擡頭望他:「始祖一開始是什麼樣的?」

  「就很溫柔,很仁慈,讓我幾乎要以為他不是血族。那天我還以為我要死了,是他從公爵手下救下我的。」艾爾格看起來焉頭巴腦的,「我那天本來要被趕出去,是他心軟留我下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公爵要怎麼罰我。」

  走廊里黑洞洞的,維達爾握著扶手,問道:「你想過逃離這裡嗎?」

  艾爾格卻嚇了一跳,連忙拉了他一下:「噓!小聲點,你怎麼敢在這裡說這些,不要命了?」

  維達爾沒反抗,由著他緊張了一陣。

  雖然他沒再說什麼,維達爾也能感受到他的渴望,對自由的渴望,對血族深深的懼怕。

  「你在始祖大人面前也別說這些,就算……就算始祖大人比別的血族溫柔,也一樣別說。」艾爾格聲音低落,「我想錯了,他今天那樣對你,一定不像我以為的那樣好。你也不要想著跑了,這座別墅十足的偏僻,又在高山之上,毗鄰懸崖,看一眼就能嚇去半條命,怎麼跑?」

  維達爾說:「我沒想跑。」

  艾爾格欲言又止,看著他:「你真奇怪。」

  被抓到這兒來的血仆,誰不想跑?

  他不明白,維達爾為什麼看起來根本就不害怕這種頭頂懸著一把刀的日子。

  「我走了啊。」艾爾格停下腳步,提醒了一句,「再往下走就出去了,你要找吃的嗎?」

  「不是。」維達爾沒回頭,「你去吧,不用管我。」

  雨下的越來越大,花圃里的傭人四散而去躲著雨,魯文把最後一塊魔晶埋進花田裡,也急匆匆去躲雨,只是打眼望過去門大都關了,只剩一間窄小倉庫能躲雨。

  他心裡暗罵倒霉,可也無奈,多維雅那個管事婆可不會為他一個身份低微的吸血鬼僕人開門,也嫌他身上的雨水會弄髒地面,多半會臭罵他一頓。

  別墅里窗戶上露出一個圓腦袋,正是準備休息的艾爾格。

  他看到魯文還在外面,立刻小聲說:「你去旁邊的小倉庫里睡,我昨天沒把被褥收完,就在床邊的柜子里——」

  魯文翻了個白眼:「要你多說?誰不知道那兒能睡!」

  艾爾格安慰道:「彆氣了,現在太晚了快去休息吧,明天早上遲到了會被多維雅罵的。」

  魯文罵罵咧咧:「她除了耍威風還會什麼,瘋婆子!我早晚要把她扔到豬圈裡讓她跟豬過個一年半載的日子,求我都不放她出來!」

  艾爾格呃了一聲,認真建議:「那你今天早點睡,就能多做一會兒夢了。」

  魯文氣炸了:「你是不是在嘲諷我?我可告訴你,我的拳頭不是吃素的!」

  艾爾格縮了縮脖子,又慢吞吞探出半個腦袋說:「可始祖大人的拳頭也不是吃素的呀。」

  魯文登時像被拔了電源的老舊收音機,聲音戛然而止,再也沒法扯著破鑼嗓子耀武揚威。

  他眼睛瞪得渾圓,見了鬼一樣,不明白平日裡總逆來順受的艾爾格怎麼有膽子這麼跟他說話。

  真是狗仗人勢,以色侍人的傢伙註定沒法長久得意下去!

  魯文氣沖沖地走了。

  怪只怪白日裡他閒散度日,偷偷喝了多維雅一瓶酒被發現,罰他將整座花圃都埋好魔法石,結果沒想到突然下雨,他沒來得及完成任務就成了落湯雞。

  魯文被多維雅罵了以後心裡就憋著一口氣,怒氣無處發泄,偶然看到落單的維達爾,心裡登時起了邪心嘲諷一番。

  ——前幾天還是跪在地牢里被鞭笞踐踏的賤奴,憑什麼如今搖身一變成了主子,跟在始祖身邊什麼也不用做,舒舒服服享受被他們伺候的日子?他們費了千辛萬苦抓回來的聖子,還沒來得及品嘗一口鮮血,就已經被始祖看上,挑走當了床伴。

  魯文沒忘,就算沒有始祖也輪不上他品嘗戰俘聖子的血,他內心一直熊熊燃燒著嫉妒的火,他不敢對那些實力超過他太多太多的血族撒氣,便轉向周圍一切。

  他眼中閃過一道黑氣。

  他嫉妒艾爾格有一張好臉,搭上大人物以後吃喝不愁;嫉妒多維雅比他早成吸血鬼,不論是實力還是資歷都穩壓他一頭;他更嫉妒維達爾,他是看著維達爾步步高升的。

  一個被抓來以後地位低賤的人族,短短几天如同飛升一般好運,於是他上前怒罵訓斥,得意洋洋地享受了一次高高在上的姿態,登時身心舒暢。

  魯文把柜子里的毛毯鋪平,裡面是艾爾格用過的被褥,帶著乾淨清新的氣息,一看就是經常換洗的。

  他只拿了一部分,剩下的被他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以報剛才被嘲諷的仇恨。

  一把將床頭放著的書掀翻在地,魯文面容猙獰:「呸!假惺惺的賤人,我遲早要弄死你!」

  他回頭打算洗漱,就見前面的座位上突然出現一個人,一身黑袍白衣,差點沒把他魂嚇出來。

  魯文緩過神來剛想怒罵,就見維達爾微微揮手,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魯文脖子,將他狠狠提上來,他腳步懸空,眼裡的黑氣更濃了。

  維達爾的臉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分外陰森,他一字一句輕描淡寫:「真遺憾,怎麼當初沒把我打死在地牢里,這樣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威脅你了。」

  魯文心頭瞬間被恐懼占滿,他心虛地大聲叫囂:「不、不是,我沒有!我從來沒想過害死你,是公爵,是他下的命令!如果沒有他,我根本不會對你動手!」

  「你會。」維達爾聲音冷淡,「看著昔日風光無限的聖子落得如此狼狽而又卑微的地步,你心裡快活的不得了,要不是莫里甘下了死命令不能弄死我,我也早就步了他們後塵,亡魂都不知道飄到哪兒了。」

  是的,當初被抓來的並不只有維達爾一人,只是其餘騎士在莫里甘確認沒有價值以後都死在魯文手下,只有維達爾因為身份特殊、血液好喝而留了下來。

  魯文心裡驚駭萬分。

  那隻無形的手瞬間收緊,力道大得魯文根本掙脫不了,窒息感涌了上來,聖光灼燒著他的靈魂,讓他痛不欲生。

  他開始絕望地大喊:「不!你不能這樣,你根本就弄錯了!是莫里甘在背後指使,你應該去殺他!」

  維達爾神色淡淡:「會輪到他的。」

  誰也跑不了。

  「瘋子!瘋子——」

  最後一絲嗚咽也被聖光吞噬,維達爾伸手剝離出一股輕如絲帶的黑氣,他指尖一動,淨化魔法將那道黑氣緩緩變為乳白色。

  作為聖殿的聖子,維達爾自小掌握的技能就是看透一個人身上的光與暗,有的人表面偽裝極好,實際上做過無數喪盡天良的爛事,他就能看到那人身上濃稠到極致的「暗」。有的人表面凶神惡煞,實際連只螞蟻都沒踩死過,他就能看到那人身上白到發光的「光」。從而衍生出來的技巧是他能感應到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情緒。

  他見過無數種黑暗,卻從來沒見過像江嶼白那樣,明明是血族始祖,身上的「光」卻溫柔濃郁到難以想像的地步。

  維達爾轉身離開,失去生命的魯文被拖入深淵。

  華美的衣袍邊角服帖,扣子扣得一絲不茍,維達爾按著自己心口,深深鐫刻在心頭的那一道封印早在不知不覺中鬆動,他這段時日養精蓄銳,如今已能啟用一半的魔法。

  他布下的隔離法陣很精密,連莫里甘都要湊近來看才能發現他用過魔法,沒人能聽見魯文絕望的呼喊。

  大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著,忙碌的雨水沖刷著花圃里的痕跡。破舊衣衫掛在倉庫邊,柵欄被風雨吹打,搖搖欲墜。

  突如其來的雨下了大半夜,到清晨的時候才堪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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