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2024-09-15 13:12:11 作者: 施以然

  第65章

  話說得輕巧,但蕭寒硯自己也沒有底氣。

  宋知鈺的想法多變,一會兒一個心思,連他也猜不准。

  太陽緩緩下山,天邊的最後一抹紅沒入雲層,殿外兩方人馬僵持著,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手邊的茶換了一盞又一盞,蕭寒硯心已經沉下去了,但面上依舊如無波的古井,沒有任何變化。

  他在等宋知鈺,沈問也在等!

  沈問深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因此在不確定宋知鈺的想法時,他不敢輕易動手,擔心自己成為那隻螳螂。

  夜幕緩緩降臨,宮中氣氛越發緊張。

  一個侍衛模樣的人進殿和沈問低聲說了些什麼,他突然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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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助我也!」

  「蕭寒硯,最後一次機會了,還不束手就擒!單憑你手裡的那點人馬,可不是我的對手。」

  蕭寒硯斜乜了他一眼,「是不是得打了才知道。」

  單憑他手裡的錦衣衛想要對付沈問手裡的幾萬大軍的確很難,但沈問想要剷除他們也要頗費一番功夫,因此沈問才會一直按兵不動。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天邊墜著幾顆星子,宮外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蕭寒硯收回目光,神情落寞。

  「是嗎?」沈問大笑了兩聲,「你已經沒有任何籌碼了,可我手裡還有一個人。」

  瞳孔驟然縮緊,蕭寒硯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反覆吞咽兩次,強迫自己穩定心神。

  「是嗎?」

  沈問拍了拍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殿外進來。

  盛雨航穿著一身三字紋鎧甲,手裡拿著一桿紅纓槍,一身的肅殺之氣。

  看清來人後,蕭寒硯莫名鬆了一口氣。

  沈問右手搭在盛雨航的肩上,「想必你也知道你姐姐的死因了,要不是因為宋知鈺,她也不會進宮。」

  蕭寒硯發出一聲輕嗤,「歸根結底人不是被你女兒害死的嗎?」

  無論是盛雨霽還是盛雨航的死活,蕭寒硯都不在乎,但沈問將所有的問題都推到宋知鈺的身上,無疑是在給宋知鈺樹敵。

  盛雨航沒有盛雨霽那種大局觀,他眼裡只有為盛雨霽報仇這一件事。

  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和宋知鈺性格相似。

  「是,小女嫉妒成性,一時衝動對盛大將軍動手,害我大楚損失了一位良將,該罰。」沈問大手一揮,又坐上了龍椅。

  下一刻突然有兩人押著一位女子出來了,此人正是沈問的女兒,新皇生母沈夢。

  沈夢頭髮凌亂,搖頭之間珠釵盡散,掛在髮絲上要落不落的,嘴裡還被塞了一塊布。

  沈問指著她,「任憑盛將軍處置。」

  盛雨航眸色漸深,眼底的恨意越發濃烈。

  手起刀落,鮮血噴涌,沈夢雙眼睜大,癱倒在了地上。

  沈問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這位女兒,直接讓人擡下去了。

  「盛將軍,我的誠意夠嗎?」

  話雖然是在對著盛雨航說的,但沈問的目光卻是落在了蕭寒硯身上,挑釁意味十足。

  盛雨航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夠了。」

  沈問聲音漸沉,繼續追問,「蕭大人,你的誠意呢?」

  言外之意,只有他交出宋知鈺才能拉攏盛雨航。

  「唰——」

  沈問察覺不對立刻偏頭,那把匕首插著他髮絲飛過,嵌入後方的紅木柱子上,隱隱發顫。

  「要動他,先動我。」

  蕭寒硯冷眼看著兩人,聲音微寒,警告意味十足。

  沈問面色微變,譏諷道,「蕭大人還真是個痴情種啊。」

  「可惜……人家沒有將你放在眼裡。就算宋知鈺帶人來了又怎麼樣?能敵得過盛家軍?」

  「蕭大人,你覺得在宋小侯爺眼裡是他報仇比較重要,還是救你比較重要?」

  「閉嘴。」

  蕭寒硯面色突變,一把抓過小桂子手裡的長劍,劍鋒直指沈問,身後的錦衣衛緊隨其後。

  沈問立刻側身躲過,隨後從一旁拿起佩劍應敵。

  兩方人馬打得難捨難分,血腥味瞬間湧出,充斥著整個大殿。

  一旁的盛雨航雙手環胸,為了防止被濺上鮮血反而往後退了兩部。

  沈問意識到或許盛雨航才想做那一隻黃鵲,大喊道,「盛雨航,蕭寒硯不死你永遠也報不了仇。」

  盛雨航面色微變,右手搭在了紅纓槍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收緊,但依舊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蕭寒硯分神提防,但沒有說話。

  「盛雨航,還不快動手!」

  沈問畢竟年齡大了,狀態大不如從前,不出一刻鐘就已經落了下乘。

  餘光瞥見原本立在柱子下的人有了動作,蕭寒硯臉色一沉,迅速躲過。

  但盛雨航手中的紅纓槍並非沖他而來,反而直直的刺向了沈問。

  沈問一時不察,硬生生挨了一刀,下一刻面色突變,一劍將盛雨航手裡的紅纓槍打掉了。

  情況突變,蕭寒硯仍然沒有放下戒心,在和沈問交手的途中仍然分神注意盛雨航的舉動。

  盛雨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舉動,只是譏諷一笑,並未說什麼。

  「撲哧——」血肉被刺破的聲音傳出。

  沈問盯著右肩的那把劍看了好一會兒,右手緊扣住龍椅上的鑲嵌著的龍頭,突然用力一摳。

  龍頭上的眼睛掉落,一股刺鼻難聞的黃色煙霧噴出來,瀰漫至整個大殿。

  沈問仰天大笑,「蕭寒硯,你當真以為我毫無防備?」

  蕭寒硯面色一變,手腕反轉想要將沈問解決,但渾身使不上力,他用劍撐在地上,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倒地。

  一旁的盛雨航比他好不到哪裡去,癱坐在地上,目眥欲裂。

  不僅如此,錦衣衛和盛雨航的親衛無一倖免,全部倒地。只有沈問的人沒有受到影響,看來他是早料到了這一出,所以提前讓人服下了解藥。

  「蕭寒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明明早就可以殺了我。」

  沈問大笑兩聲,一臉輕蔑的看著他,「讓我猜猜你在等什麼?等宋知鈺來救你?還是想讓他親手殺了我報仇?」

  「只可惜你心心念念的人心裡沒有你,恨不得將你除之而後快,你永遠也等不到了!」

  話音落下,沈問雙手握住劍柄,對準蕭寒硯的心臟,用力一刺!

  殿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蕭寒硯收回目光,緩緩閉上了眼,半點躲的意思都沒有。

  「唰——」

  意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蕭寒硯下意識睜眼,發現審問右臂中了一箭。

  「唰——」

  第二箭刺中了他的右腿,沈問雙腿猛顫了幾下,踉蹌兩布,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唰——」

  第三箭刺中了他的心臟處,沈問雙眸睜大,一臉不可置信的往殿門望過去。

  「唰——」

  第四箭正中眉心。

  鮮血從傷口處噴涌而出,沈問直挺挺的倒下去,再沒有動靜。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蕭寒硯唇瓣囁嚅兩下,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渾身癱軟無力,他只能擡眸望著殿門口的人。

  宋知鈺絲毫不減當初的柔弱,他雙眸通紅,一身殺氣。

  下一瞬他舉起手中的劍,對準了蕭寒硯。

  死在他手裡總比死在沈問手裡好。

  蕭寒硯不躲,唇角微微掀起,黑沉沉的眸子裡一片柔情。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微微用力,弓弦被逐漸拉緊。

  「唰——」箭矢破空聲格外刺耳。

  一道疾馳的風從耳邊刮過,那支箭擦著蕭寒硯耳邊過去。

  蕭寒硯用盡全身力氣轉頭,發現盛雨航不知何時坐起身來,手裡還拿著一把匕首準備偷襲他。

  而宋知鈺的那支箭正好射在了盛雨航的大臂處,傷勢不嚴重,但足以讓他拿不起那把匕首。

  眼見著那人收了弓一步步靠近,蕭寒硯嘴邊笑意加深,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臉,但手卻不聽使喚,無論如何也擡不起來。

  在毒煙里待了太久,蕭寒硯只覺呼吸不暢,眼底一黑暈了過去。

  ……

  腦袋昏昏沉沉的,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傳來,蕭寒硯緩緩睜眼,入目是熟悉的床幔。

  那不是普通迷煙,裡面加了毒!

  蕭寒硯張嘴叫人,喉嚨宛如刀割一樣生疼。

  小桂子連忙倒了一杯水,「主子,太醫說了您得好好休息,少說話。」

  蕭寒硯一把拂開他的手,聲音顫抖,「落落呢?落落在哪兒?」

  「公子出去辦事去了,他讓您好好休息,一會兒就來看您了。」

  蕭寒硯立刻起身,囫圇穿好鞋,連外衣都沒套就準備出門。

  小桂子連忙跟上,「主子,您先披上大氅,奴才去請公子。」

  蕭寒硯猛的抓住他的衣襟,「落落呢?他是不是走了?他不想見我了!」

  他早該料到的,先前宋知鈺沒走是因為大仇未報,現在沈問已死,再也沒什麼能留住他的了。

  大仇已報,宋知鈺會去哪兒?

  是江南還是應州?

  興許是在江南,蘇霖一早就讓人準備了。

  思及此,蕭寒硯不顧小桂子的勸告,徑直開門出去了,身上的大氅滑落。

  「主子,您這是去哪兒啊?公子一會兒就回來了。」小桂子抖落大氅上的雪,忙不疊的跟上。

  「去江南。」

  「你要去哪兒?」

  熟悉的聲音讓蕭寒硯身軀猛地一顫,他瞳孔輕顫,不可置信的轉頭,終於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人影。

  宋知鈺原地站定,重複了一遍,「你要去哪兒?」

  「不……不去哪兒,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你身邊。」蕭寒硯唇瓣哆嗦,長眉漸漸擰起,話語中帶上了一絲驚詫,「沈問還活著?」

  宋知鈺一哽,輕聲道,「我留下來不是因為沈問。」

  「那是為什麼?」

  蕭寒硯心跳加速,他迫不及待的重複了一遍,「落落,那你這次為什麼留下來?」

  宋知鈺對上他的目光,往前兩步,他將那件大氅從小桂子手上接過來,輕輕的披在了蕭寒硯肩上,又在前面系了一個活結。

  「因為你。」

  蕭寒硯眸色幽森,「你原諒我了?」

  宋知鈺輕輕搖頭,「談不上原不原諒。」

  有些事情不能深究,自應州慘案過後,他已經筋疲力盡了,如果以後都要在計較中度日,那還怎麼生活?

  話音剛落,宋知鈺突然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這次擁抱比哪一次都要用力,蕭寒硯好似要將他揉碎了擁入懷中。

  「落落,這一次你終於選我了。」

  宋知鈺一哽,伸手回抱住他,「以後每一次我都會選你。」

  「你保證。」

  「我保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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