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青樓

2024-09-14 18:24:20 作者: 施以然

  第48章 青樓

  這個問題宋知鈺以前也懷疑過,甚至找了理由試探,但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還是頭一次。

  如果是在應州慘案發生前不久蕭寒硯才知道,那麼救下他實屬正常,但如果是在啟靈帝和沈問為了打壓宋家,保護連城而開始設計時就知道了,這件事就不是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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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前宋知鈺剛入蕭府時覺得真相對他來說不是那麼重要,只要能報仇就好,但現在宋知鈺只求真相不要再被蒙蔽。

  「不是。」蕭寒硯語氣堅定,沒有半分心虛的模樣。

  停頓片刻他又接著開口,「我只是擔心有朝一日你回京時我已經不在了,想著多兩個人承了我的情,便能多護你一些。」

  京城裡詭譎雲涌,每日死的人不計其數,現在暗中盯著他的人也不少。

  要是在宋知鈺回京時他已經不在了,以後還有誰能護著他?

  這一番話聽得宋知鈺極其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自責,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反覆吞咽兩次,最終只是開口道,「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提了。」

  每提一次,無疑就是往蕭寒硯心尖插一把刀。

  「沒事,我只是想著你多信任我一些。」蕭寒硯毫不在意,在他發紅的耳垂上輕輕捏了一下,「要親我嗎?」

  「嗯?」宋知鈺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怎麼話題跳轉得這麼快。

  蕭寒硯拉著他的手,將人帶往自己身邊,「你方才誤會我了,現在要親我嗎?」

  宋知鈺反應過來,含糊的應了一聲,雙唇貼在了他的唇瓣之上,輕咬了幾下。

  蕭寒硯沒有主動回應這個吻,只是拉著他又靠近了幾分,抱住了他的腰。

  「主子,出大事了!」

  「咯吱──」門被從外面推開了,小桂子著急忙慌的進屋。

  宋知鈺身子一僵,立刻推開蕭寒硯,往後撤了兩分。

  蕭寒硯輕舔了一下唇瓣,眸色一沉,瞪著匆忙進門的小桂子。

  小桂子立刻跪地求饒,「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行了,什麼事這麼著急忙慌的?」

  宋知鈺知曉小桂子做事一向小心謹慎,能讓他亂了分寸的事必定是大事。

  「這……」小桂子徵詢的看向蕭寒硯,不知到底能不能說。

  見狀宋知鈺輕笑兩聲,作勢要起身,「需要我迴避嗎?」

  話音剛落,就被蕭寒硯按在床邊坐下,「就在這兒。」

  小桂子戰戰兢兢,還是模稜兩可的說著,「事關盛大將軍,她的身份暴露了。」

  「盛雨霽?什麼身份?」宋知鈺下意識脫口而出。

  小桂子不敢回答,又徵詢的看著蕭寒硯。

  蕭寒硯神情陰鷙得駭人,「現在他人在哪兒?」

  「被軟禁在宮裡,沈大人也已經進宮了。」小桂子將頭埋得極低。

  主僕二人的啞謎宋知鈺聽不懂,但他猜測應該是盛雨霽隱瞞了什麼重要的事。

  盛家畢竟是有功勳在身,只要不是什麼通敵叛國的大事,盛雨霽應當都能全身而退,為何這主僕二人會這麼緊張?

  蕭寒硯擡手讓小桂子下去,這才開始解釋,「盛家原本共有兄妹三人,盛雨霽還有一位雙胞胎哥哥,但因為早產他哥哥一直身體不好。早年前盛將軍沙場遇襲,死於非命,盛家軍群龍無首。盛雨霽頂了哥哥的名字出征,接連打了幾場勝仗,保全了盛家軍。」

  大楚從古至今都沒有出過女將軍,也難怪小桂子會那麼驚訝。

  這件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單是看啟靈帝怎麼處置罷了。

  不過以啟靈帝對盛家的忌憚,恐怕不會輕易放下。

  宋知鈺沉默片刻,追問道,「她哥哥呢?」

  「在盛雨霽打了第一場勝仗的消息傳入京城時就自縊了。」蕭寒硯語氣平平。

  盛家名聲顯赫,還有兵權,盛家的女兒自然是權貴之家求娶的對象。

  盛家上頭再無長輩,兒女婚嫁之事啟靈帝做主。

  若是這個女兒長久不出去見人,人人都會知曉其中有貓膩,但若是找人冒名頂替風險更大,容易留下把柄。這樣看來,「病死」似乎是最有利的一個法子了。

  兄妹倆互相成全,為了保全對方能做到如此地步,宋知鈺只覺震撼。

  「若是她不去戰場……」

  「若是她不去,今日盛家早已在京城消失,盛家軍的下場未必有宋家軍好。那些都是跟著她爹出生入死的兄弟,她不會不去。」蕭寒硯看得明白。

  宋知鈺深諳其中道理,但還是想著會不會還有什麼更好的處理方法。

  近一年多來啟靈帝一直在收權,在朝中說話份量更勝以往,盛雨霽如何處理是他說了算。

  只是盛雨霽入軍營已經快八年了,從未被發現過,怎麼偏偏回京兩個月就暴露了?

  女扮男裝入軍營這種事應當只有親近之人才會知道,怎麼會傳到啟靈帝的耳朵里?

  比起這個,宋知鈺更擔心的是蕭寒硯。

  他躊躇著開口,「你的事……有多少人知道?會不會……」

  「不會。」蕭寒硯篤定的開口,將人拉到自己懷裡,「只有府里的親信知道,不會有事,放心好了。」

  「哦。」宋知鈺訥訥點頭,他還沒從盛雨霽的事情里回過神來。

  蕭寒硯突然垂眸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我們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

  ……

  自從那晚的消息傳來之後,宋知鈺就再也沒聽到任何有關盛雨霽的事。這件事被封鎖了消息,暫時還沒傳出來。

  盛雨霽也一直被軟禁在宮內,不知道會被如何處置。

  近來治安良好,沒出過什麼事,宋知鈺找了個藉口要去巡查,還沒走出衙門就被周徹安攔住了。

  周徹安壓低了聲音問,「你是不是要去見方言澈?」

  宋知鈺眸色一緊,「為什麼這麼問?」

  「方言澈最近做的混帳事太多了,彈劾他的摺子都有一摞,皇上體恤他剛經歷了喪父之痛才沒處置。但沈問已經盯上他了,你這時候再去找他恐怕會受到牽連。」周徹安憂心忡忡。

  宋知鈺正色道,「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

  周徹安解釋,「從喬文軒那裡打探到的。」

  「我知道了,我有分寸,你放心好了。」

  周徹的話給宋知鈺提了醒,以後要更加小心才是。

  他巡查時都會帶上周徹安,去見方言澈的事情自然瞞不過。

  從衙門出去後,宋知鈺照例在幾條主街上巡查了一番,然後……進了一家青樓。

  青樓的布置和常規酒樓總是不同的,裡面色彩鮮明,還有人彈琴唱曲兒,咿咿呀呀的。

  「喲,這位公子看著面生,是頭一次來吧?」老鴇見他穿著不凡,立刻上前迎客。

  脂粉香撲鼻而來,宋知鈺下意識往後撤了一步,扔了一錠銀子過去,「我找方統領。」

  「這樣啊,跟奴家來吧。」老鴇自在前頭帶路,還順帶撩開了珠簾讓他先過。

  宋知鈺沉了一口氣,從袖間取出了蕭寒硯給他的小藥丸壓在舌根之下。

  在他說周徹安給的藥丸效果好之後,蕭寒硯立刻讓人做出了藥效更好的,還勒令他以後都吃自己準備的。

  老鴇帶著宋知鈺去了最裡面的一間房,順帶讓人送了好酒。

  讓人意外的是屋內不止有方言澈,還有幾位姑娘。

  方言澈見到他以後笑了兩聲,隨意的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一位穿著粉色衣裙的姑娘想要來扶他,宋知鈺立刻側身躲過,小心翼翼的在位置上坐下。

  方言澈好似並未看到他的不滿,指著面前的幾位姑娘說,「挑幾個。」

  「方侍衛,還是先談正事吧。」宋知鈺面不改色。

  方言澈搖頭,「不著急,這幾個可都是我精心給你準備的,一個都看不上?都是清館兒,絕對乾淨。」

  宋知鈺眸色一沉,並未說話。

  方言澈收起笑意,對著一位青衣裙的姑娘使了個眼色,「小青,去給宋小侯爺敬酒。」

  這位小青是幾位姑娘中唯一一個沒有湊到方言澈和宋知鈺面前的人,她只是恭謙的跪坐在最後面,垂著腦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聽到方言澈的話以後,小青一臉不情願,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屈辱。

  饒是如此,她還是到了一杯酒,小心翼翼的遞到了宋知鈺的跟前,聲音發顫道,「侯……侯爺請喝酒。」

  方言澈突然猛踹了一腳,小青吃痛跌坐在地,眼淚順著眼眶滑落。

  酒杯轉了幾個圈兒滾到了宋知鈺腳邊,弄髒了他的鞋。

  「怎麼這般不懂規矩?不知道該怎麼敬酒嗎?」方言澈擡起身旁姑娘的下巴,「小紅,好好教教她,該怎麼敬酒。」

  「是。」小紅頷首淺笑,倒了一杯酒,「方大人,奴家敬您一杯。」

  話音落下,她一口喝下那杯酒,然後湊到方言澈的唇邊,將那口酒渡進了方言澈的嘴裡。

  方言澈意猶未盡的在她臀上掐了一把,熱得姑娘連連尖叫。

  方言澈又看向地上的小青,「學會了嗎?今日宋小侯爺要是喝下了你敬的酒,此事就了了,我替你贖身,從此回去好好過日子。要是宋小侯爺不喝……本官可不會輕饒你。」

  小青下得渾身戰慄,戰戰兢兢倒了一杯酒,慌亂中還打翻了酒瓶。她一咬牙將酒喝進了嘴裡,往宋知鈺那邊湊了兩分就停住了,因為太緊張那口酒被她咽下去了。

  方言澈像是在看戲一般,吃著小紅餵的葡萄,冷淡的吐出兩個字,「繼續。」

  「大人,求您放過我吧。」小青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方言澈輕笑兩聲,「放不放過你不是本官說了算,得看宋小侯爺如何做。」

  小青知道他不會答應,又祈求的看向宋知鈺。

  宋知鈺深吸一口氣,「方大人,何苦為難一介女子。」

  「宋小侯爺這是何意?現在為難她的可不是我。」方言澈歪著頭,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小青又倒了一杯酒,準備往唇邊送。

  宋知鈺將酒杯從她手上奪過,一飲而盡,杯子被重重的放在了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可以了嗎?」

  方言澈推開靠著他的姑娘,「既然宋小侯爺發話,那就饒了她。你們都下去,我和小侯爺還有要事相商。」

  烈酒入喉,燒得嗓子難受。

  宋知鈺猛的咳了幾聲,「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吧?」

  「這是自然。」方言澈點頭,「只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盛大將軍被皇上軟禁在宮內,宮內加派了不少人手,恐怕小侯爺託付的事,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不過是幾封密信罷了,我只是要謄抄的那一份,對方統領來說應該不算難事吧?」宋知鈺問。

  方言澈贊同的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但我身後還有一個偌大的方家,我得為家人考慮,不像宋小侯爺……孤家寡人一個,自然沒有這些煩惱。」

  「不過……不知小侯爺和蕭大人的事是真是假?現在全京城都已經傳遍了。本以為小侯爺是被迫的,沒想到竟然自願委身一個閹人。」

  「比不得方大人,方家形勢危急,還有閒心打探流言蜚語。」宋知鈺面無表情,嘴上也不饒人。

  方慎行得罪的人太多了,如今他死後,方言澈撐不起方家,仇家自然會想方設法的踩上一腳。

  但方言澈似乎毫不在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實屬正常。至於這些市井流言,自然是有人想方設法傳到我這裡來的。聽說喬家已經急了,幾次讓喬潛上門找蕭寒硯,但都被拒之門外。」

  宋知鈺眸色一沉,不願和他廢話,「半個月之內我要是拿不到東西,我們的約定就此作廢。」

  說完他撣了撣衣服,起身離開。

  開門以後,外面站著臉色鐵青的蕭寒硯。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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