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灰星養殖場。

  人類被金屬柵欄分隔開，每一名人類都擁有自己的獨立小單間和食槽，養殖場看起來整潔有序。

  人身豬頭的管理員將剛出生的小人崽放進餵奶室，跟身邊的同事抱怨：「這一批就挑不出幾個好品相的。」

  豬頭妖身邊的同事是一個相貌俊秀的小捲毛。

  小捲毛在只能設備商錄入巡檢記錄，不怎麼走心的回應：「都是碎片化的靈魂，能保證成活率就不錯了，再說了，誰要品相來養殖場啊？野生的不香嗎？」

  豬頭管理員突然甩了下皮鞭：「又給老子爬欄！滾回去！」

  

  皮肉綻開的聲音讓豬妖露出猙獰的笑容，他舔了舔嘴巴：「這隻報損吧。」

  小捲毛面色不變，隨意掃了眼人類所處的單間編號，在設備上將這隻編號的人類狀態更改為【報損】。

  在養殖場工作的唯一好處就是能隨時吃人。

  在妖的食譜上，人，永遠在首位。

  小捲毛收起設備，打開畜欄，將那個報損的人類拖出來，他說：「我記得你明天要休假。」

  豬頭妖：「去野生養殖場那邊放放牧咯，要我說啊，你有空也該享受享受了，別總跟個苦行僧似的。」

  小捲毛羞澀的笑了笑：「家裡弟弟妹妹都靠我養著。」

  豬頭妖想到捲毛的族群，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拍了拍捲毛的肩膀：「等哥休假回來給你帶人血旺。」

  「那就謝啦，這個直接拿去廚房處理吧，死了就不新鮮了。」

  捲毛拆下瀕死人類的腳環，豬頭妖拎起人類往肩膀上一抗：「還是老規矩？血、骨頭、頭髮都歸你。」

  捲毛點頭，豬妖甩著鞭子改道去廚房了。

  捲毛在豬頭妖走後兢兢業業的清點數量，為人類添上水和飼料，檢查新風系統和濕度。

  等一切確認完畢，他才為養殖場落鎖，返回值班室。

  捲毛打開值班室，剛要走進去，卻看見值班室站了兩個人。

  出於職業素養，他第一反應是——這是兩個頂尖品相的人類，上拍賣場絕對會被哄搶，說不定半截手臂的價格，就能買下半個星球的養殖場！

  不過貪婪並未蒙蔽他的雙眼，養殖場的報警程序毫無反應，捲毛迅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想要逃，可身體卻完全不聽他的控制。

  捲毛眼含驚恐，機械的行動，他踏入值班室、轉身、關，最後跌倒在地。

  周淮風收起傀儡絲線。

  ——剛剛走上萬法之路的周哥最近在熟悉不同的規則。

  裴嵐星蹲在捲毛面前，他吸了一口酸奶，隨意說：「你的眼神好神奇，恐懼中夾雜著一絲憤怒，憤怒中暗藏不甘，不甘中又隱隱有著快意。」

  捲毛狠狠瞪了一眼裴嵐星：「該死的人類！」

  裴嵐星：「我還沒生氣呢，你先氣上了。」

  捲毛咧嘴，笑容中滿是惡意：「看見這個基地你很憤怒吧，你們人類可以吃我的同族，憑什麼不許我們吃人類！」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裴嵐星一言難盡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是個妖族憤青啊。

  捲毛雙目赤紅：「你一直在羞辱我！當著我的麵食用我的同族！」

  「胡說八……」裴嵐星反駁到一半戛然而止，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酸奶，腦中靈光一閃，「乳酸菌啊？」

  「惡毒的人類，你果然是故意的！」捲毛咬牙。

  裴嵐星：……

  不是，你觸及到我的知識盲點了。

  怎麼什麼東西都能成精啊！

  這就是裴嵐星的常識缺失了，諸天萬界、稀奇古怪。只有你想不到，沒有萬界發生不了的。

  小裴同學的思維一瞬間發散了很多。

  說實話，他之前是理解不了時間之魚能機械飛升的邏輯性，但現在裴嵐星好像有點懂了。

  乳酸菌能成精，再微縮一下，細胞、病毒、電子、原子……

  AI只是電路板成精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裴嵐星收回思緒，表情狠狠垮下來。手裡的酸奶一下子就不香了！

  食用乳酸菌需要有罪惡感嗎？這是個哲學問題。

  別人不知道，反正裴嵐星是沒有的。

  他當著捲毛的面又吸了一口酸奶。

  裴嵐星問：「外面的人類為什麼都沒有靈魂？」

  裴嵐星輔修了后土小姨的生死輪迴道，能看見生物的靈魂。

  世間萬物皆有靈，就算是養殖場裡的雞雞豬豬鴨鴨也都是有靈魂的，但這個養殖場裡的人類卻都是沒有靈魂的空殼。

  沒有靈魂的人類到底算不算人類，這又是一個需要研究的哲學問題。

  捲毛當然不願意回答惡毒人類的問話，但周總翻了翻自己的規則，精準找到了真言法則。

  「有靈魂的人類當然不會放在這種低級養殖場，在養殖場裡，十幾萬肉人共享一個完整魂魄，每一個肉人只能擁有一點點魂魄碎渣。」捲毛的嘴巴不受控制的說出實話。

  沒有靈魂、沒有智慧，這只是一群擁有人族軀殼的肉蟲。

  養殖場的人類，純粹只是為了食用。

  裴嵐星雙眼一眯：「低級養殖場？你們還有更高級的養殖方式？」

  捲毛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我們精品肉人建造了生死遊戲基地，他們會在生死遊戲中無望掙扎。」

  這就是豬頭怪口中的放牧。

  「看來是一條相當成熟的產業鏈了。」裴嵐星坐在椅子上嘆氣。

  捲毛的屍體被丟在一旁，弱小的乳酸菌根本扛不住規則之主的一擊。

  「我之前一直忽略一個大問題，」裴嵐星按了按太陽穴，「昊天是天帝，祂的思維和理念會影響萬界，而下面的人是看上面的人臉色行事的。」

  昊天想走的路線也許真的是血脈侵蝕、徐徐圖之。但祂的本質政策依然是要侵吞人類主權，明里暗裡為妖族放權。

  而只要風向稍微一變，時局變化可就大了。

  下面的妖族知道昊天的意思，猜到昊天會放任，只會愈加放肆。

  只要有一個妖敢做而沒有被清算，接下來的黑產就會越來越多。

  他把昊天帶來的禍患想的太簡單了。

  【宿主，這裡的程序記錄每年會定期清理一次，我能找到的有效信息很少。】小果凍忐忑不安。

  007才在天宮的網絡社區呆了半天，業務能力就出現顯著下降，安逸的生活環境的確會讓人退化，連數據生命也逃不出這一條定律。

  裴嵐星並不意外：「不是你的錯，誰家違法亂紀也不會保留歷史記錄。」

  昊天不查，不代表這件事能搬到明面上。

  留下記錄，萬一牽連領導怎麼辦？

  蠢人可幹不了這項業務。

  裴嵐星說：「回仙界吧，我反思一下自己。」

  .

  仙界蟠桃盛會在即，死水般的仙界在這段時間中微微沸騰，熱鬧了不少。

  按照慣例，蟠桃會將會有一波天帝賜福雨，停留在御星級的修者或許有機會踏入規則之境界，而就算是規則之主如果爭得賜福頭籌，將會得到感悟頂尖的規則的機會。

  機會在仙界實在是太寶貴了。

  蟠桃會熱度居高不下，裴嵐星一下子就過氣了。

  從灰星回到仙界後，裴嵐星一直在奔走，時間很快來到蟠桃會這天——

  南天門大開，天庭降下甘露，凌霄殿霞光萬千，照耀仙界，天帝天后攜手居於高位，君臨天下，萬仙朝拜！

  可就在此刻，西天佛國金光塔轟然倒塌！

  渾身冒著黑氣的無相和尚凌空立於金光塔上：「佛非佛，道非道。世人苦海浮沉，滿天神佛視而不見，吾心甚苦，今日以身問天！以魔證佛！只為求心中佛！」

  周淮風提劍自金光塔內走出，劍身沾滿了血。

  這鍋無相背了。

  居於天庭的昊天|怒而凌空拍出一掌，卻被藍靈截斷。

  「別當我是死的啊！老娘看你不爽很久了！」

  裴嵐星打出一個手勢，藏在天宮網絡社區007立刻將灰星養殖場的場景掛上社區版頭，壓下了才剛剛登上頭條的【金光塔塌了】詞條，並在天庭投放了一個超大的版面。

  昊天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裴嵐星適時站出：「咳咳，本道祖親賜檢察官最近查出您直屬管轄的歌舞團存在走私人類等違法。」

  昊天看著裴嵐星，面色冰冷：「人吃妖可以，妖吃人就不行？天條律令可從沒寫過這一條。」

  這是實話。

  裴嵐星不想討論人類養殖牲畜和妖族養殖人類，是否在道德上是平等的。

  他是人，當然站在人類的立場上。

  他也無意討論低階人類養殖場裡的人類到底是不是人。是否要和精品人類養殖場做出區分。

  還是那句話，他是人，他只站在人類的立場上思考。

  ——妖族也是這麼想的。

  「走私人類並不是主要問題，我們調查出來的問題核心是走私靈魂。」

  是的吃人和走私人類都不是什麼大事，但走私靈魂是萬萬不行的，靈魂是天道賜予地府的權柄，每一個靈魂的誕生與消逝都必須由地府記錄在案。

  出現漏洞，那就是壞帳。

  而任何事情只要摻和上天道，問題的嚴重性就要往上再提一提。

  昊天神色平靜：「這件事，你該去找地府之主。」

  裴嵐星就說昊天不是蠢蛋吧。嫻熟的避重就輕。

  「您是萬界之主，道祖親授的天帝，萬界出事，您責無旁貸。」

  沒事，反正裴嵐星也不是講理的主。

  昊天終於看出來了，裴嵐星這次是認真的。

  此前裴嵐星的諸多行為雖然可惡，但恰好都在昊天的忍耐限度內，上一次屠殺四海龍王更是和昊天達成了不可言說的默契。

  昊天一度以為裴嵐星只是一個投機取巧之輩。

  「你要如何？」昊天忽然笑了。

  裴嵐星看向昊天，眼中滿是冷漠：「殺你。」

  裴嵐星回到仙界後吾日三省吾身。

  吾是不是太客氣？吾是不是給他臉了？吾是不是該動手了？

  答曰：是的！

  裴嵐星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紀。忍？忍不了一點！

  昊天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就憑你？」

  裴嵐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他後退三步，將趕場子才剛剛到的周淮風以及雄赳赳的藍星母親護至身前！

  開什麼玩笑，我是軍師。

  軍師是不能上戰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