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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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殿從沒這麼安靜過。

  裴嵐星施施然站在焦點位，承受著各路目光的洗禮。

  「我為道祖特派員，為的就是查證天庭帳目虧空情況！」

  裴嵐星的重音落在了「道祖」二字上，小裴同志對權力的來源十分負責。

  扯虎皮才能幹大事，舅舅現在還是他最好的港灣。

  裴嵐星：「諸天資源集聚仙界之中，以諸天供養仙界，我請問這些資源去哪了？天道帳目嚴重虧空，昊天你該當何罪！」

  昊天有一瞬間的慌亂，但立刻調整過來：「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那我請問九十七萬年前，按額度分發的三萬星球胚胎，為何至今為止只有兩萬七千個星球有記錄？」

  昊天：……

  你再說一遍多少年前？

  「九十五萬年前，重修凌霄殿工程，總花費超過預算三倍，而接手工程的企業也在工程結後迅速破產，款項流向不明。」

  「九十三萬年前，蟠桃果園火災……九十萬年前，世家暴亂毀壞……」裴嵐星念叨了一長串，情緒調動起來了，「還有這天庭仙職，有多少人走裙帶關係，特崗特招？！」

  什麼叫上升通道被壟斷？不止是資源的壟斷，還有機會的壟斷。

  坐在高位上的仙人們通過先手剝削囤積機會，維持優勢，在通過合法的利益交換為子孫後代謀求出路。

  能從小界飛升上來了，絕無庸才，可他們來的太晚了。碗裡就這麼點肉，先來的已經分乾淨了，後來的喝點湯，等最後到的，桌上只剩下一個空碗。

  吃個屁。

  你說你不想爭，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抱歉，抱團的世家、天庭、老牌規則之主的團體們，還要從你身上剝肉繼續過自己奢靡的生活。

  從本質上來講仙界和偽星沒區別。

  頂層世家、天庭、規則道主們把持著科技和力量，以絕對權威統治著仙界，而不夠普通飛升者、沒有庇佑的普通仙人，只能勉強維持著生活。

  如同小月，即便有正神編制，但祂想要尋求突破，亦要賭命。

  仙界比偽星強的地方，只是仙界擁有著萬界資源，海水還未枯竭，帳面上的資產還算豐富，矛盾遠沒到被搬到檯面上的時候。

  「不止如此。昊天，你私下命令妖族侵吞人族生存空間，以血脈侵蝕理論致使無數星球的人族覆滅。你究竟是諸天的天帝，還是妖族的天帝？！」裴嵐星高聲質問。

  昊天從未想過裴嵐星敢在沒有查證的情況下公開說這件事。

  道祖不在意種族更疊，所以昊天才敢執行血脈侵蝕計劃，但就算是道祖默認，侵蝕也只能私下偷偷進行，現在遠沒到和人族公開翻臉的程度。

  按照昊天計劃，妖族現在太弱了，怎麼也要經營千萬、億萬年才能把事情搬到明面上，然後再和人族打擂。

  百萬年經營，毀於一旦！

  「胡言亂語！」

  昊天震怒，猛拍天帝椅，祂氣勢滔天，浩蕩的力量朝著裴嵐星襲去，殺意毫不遮掩。

  眾仙見狀驚恐退去。

  在天庭，擁有天帝權柄的昊天，堪稱無敵！

  天帝不可辱！

  裴嵐星不躲不避，依舊直視昊天。

  天帝震怒一擊，卻並未能擊打在裴嵐星身上。

  「陛下，美之道主的言辭的確放肆了些，但還是讓他把話講完吧，監察司最近的確接到了有關妖族惡意競爭的匿名舉報信，太陽真君對此很是重視。」

  出手為裴嵐星攔下攻擊的是監察司長，太陽真君麾下第一猛將——宿婁。

  監察司全稱太陽星監察司，直屬於太陽真君，有監察諸天權柄，主監察萬界種族進化規律。

  像血脈侵蝕法，如果是小界妖族自己想出來的沒問題，但如果被查出是在仙界的妖族插手小界自然進化規律，這事就歸監察司管了。

  不用說，舉報信是裴嵐星寫的。

  裴嵐星現在還太弱，這個時候選擇對上昊天是件很愚蠢的決定，但一味的等待並不會縮小差距，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站在江黨面前。

  作為弱者，必須有衝鋒陷陣去賭命的覺悟。

  選擇以「妖族血脈侵蝕」為突破口，裴嵐星也是做了深思熟慮。雖然他沒有證據——對，裴嵐星根本就沒去查其他世界到底有沒有，他在賭，賭就是昊天做的！

  什麼勾結世家、以權謀私、貪污受賄、圈養孌寵，對其他來說不重要，只有種族之爭才是觸動了所有人族的利益！

  裴嵐星感受還活著的自己長呼一口氣。

  說不怕是假的，他是真打不過昊天，剛才可真是在鋼絲上蹦迪了。

  穩重了一輩子的小裴第一次體會到做莽夫的感覺。

  太刺激了，他不適合走這個路線。

  但這次不莽真的不行，他看見白狐的事讓昊天知道了，按照君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邏輯，他已經跟昊天不死不休了。

  好消息是昊天的時間觀念不行，沒有緊迫意識。裴嵐星卻深知機會稍縱即逝。

  兵貴神速，想以弱勝強就要打出一個出其不意。

  昊天想藏，裴嵐星偏不許祂藏，以身為籌碼，賭上全部，以求打破僵局！

  現在活過了最危險的第一波，接下來就該輪到裴嵐星擼袖子發揮了！

  就在小裴打算開乾的時候，一隻小烏龜卻從裴嵐星口袋裡爬出來。

  昊天眼尖，立刻震怒：「藍靈？！你敢擅闖南天門！」

  小烏龜滴溜溜轉動雙眼，她很想把腦袋縮回去，但還是努力抗住尷尬化為人身。

  藍靈看著昊天，滿不在乎的說：「這麼激動幹什麼，又不是第一次闖了。」

  昊天：那不一樣！現在是在開會！

  藍靈簡直是當著眾仙把天帝的臉摘下來踩在腳下，然後碾了又碾！

  藍靈根本不在乎昊天在想什麼，她看了眼還完好的好大兒鬆了口氣。

  好大兒今天早上跟她說要去會上檢舉揭發昊天，藍靈真的是嚇到了，她不懂裴嵐星的謀算，她只知道好大兒真要這麼幹了就危險了，所以就跟著過來了。

  再不濟還能幫兒子抗一擊帶著兒子跑嘛。

  裴嵐星大概能猜到藍靈是怎麼想的，心裡暖暖的——母愛，好！

  昊天看著藍靈，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擅闖南天門，本帝今日便幫道祖老爺清理門戶！」天帝劍落在昊天掌心，昊天拔劍而立，劍指藍靈。

  裴嵐星眼皮猛地一跳——不對，昊天要動真格！

  裴嵐星想要拉住母親往人群里跑，卻見藍靈突然化作本體，甚至先於昊天一步攻了上去！

  天啊，我的母親您冷靜一點，我們先往人堆里跑啊！你打不過！

  裴嵐星急的不行，身旁的宿婁仙君卻出言安撫裴嵐星：「稍安勿躁，藍靈的造化來了。」

  裴嵐星沒辦法勿躁，他想不明白昊天怎麼就突然敢動手了？

  此時此刻，母子倆罕見的想到一塊去了，只不過這一次藍靈是想的更多——昊天敢動手肯定是收到藍天首肯了！

  藍天！！！

  看見昊天拿劍出來，藍靈滿腦子就只剩下火了，好好好，想殺我？老娘帶你一起下地獄！

  藍靈是個莽夫，這是仙界的刻板印象。

  現在，藍靈用事實證明，刻板印象是合理的——出走半生，歸來仍是莽夫。

  她甚至比從前更莽了！

  以御星之軀體，硬撼天帝，還是在天帝的主場天庭！

  藍靈必死無疑！

  可下一刻，眾仙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規則？」

  「攻伐規則？！」

  有仙人驚呼：「藍靈在晉升規則之主！」

  原地踏步百萬餘年的藍靈，終於踏上規則之主之路！

  力量涌動在身體中，暢快淋漓，藍靈仰天長嘯：「最好的控制是擊殺，最好的防守是進攻！」

  不愧媽媽的外置大腦！

  藍靈氣勢滔天：「來戰！」

  藍靈不需要防守，她只需要進攻進攻進攻！

  ——攻伐規則之主！

  ——攻伐規則道主！

  藍靈的進攻毫無章法，卻又凌厲非常，猛烈的攻擊把時間長河都打出來了。

  藍靈和昊天穿梭在時間長河中，藍靈橫衝直撞，把時間長河攪動的動盪不已！

  「系統一族還是穩定啊。」宿婁感嘆。

  藍靈成為規則之主後，系統一族投資規則之主的準確率終於又能回到百分百了。

  這種水平的洶湧波動，怪不得當初系統一族會對藍靈予取予求。

  可惜的是，這波投資，系統一方是肯定回不了款咯。

  投資方眼光放的不夠長久，錯失一個潛力股。

  裴嵐星叫出仙君的名字：「宿婁仙君。」

  宿婁驚訝：「你認得我？」

  裴嵐星眨眨眼睛：「母親同我講過諸位大人。」

  宿婁明顯愣了一下，隨後頗為無奈的搖搖頭。

  裴嵐星彎了下眼睛，笑的天真又無辜。

  作為一個小輩，見到跟母親過去的同事，他禮貌客套一下沒問題吧？

  大抵是被裴嵐星勾起了回憶，宿婁看著不遠處的戰場，眼中閃過一絲懷念：「攻伐之道啊，那可是……」

  ——江槐的道啊。

  戰場中，藍靈撞出時間長河，憑藉頂級防禦硬抗昊天一擊得到近身機會，粉拳兇悍擊出，一拳打在昊天臉上。

  在藍靈的認知里，打人就該打臉！

  藍靈這一拳很猛，但天庭畢竟是昊天的主場。天帝身份帶來的權柄加成，為昊天分散了大半傷害。

  藍靈撇嘴，在心裡怒罵昊天是個作弊狗，並順勢給昊天一記兇猛頭槌！

  在昊天被撞懵了之時，藍靈施施然後退到人群中，高聲道：「好啊，堂堂天帝，先是心虛想殺掉我兒子試圖遮掩自己的罪行，現在還要不分青紅皂白對我動手！這仙界是你的一言堂嗎？」

  裴嵐星感動極了，母親現在都學會先聲奪人、倒打一耙了！真是冰雪聰明！

  昊天和藍靈已經打出火氣，自然不願意放棄主場優勢，可當祂看清藍靈站著的位置，就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陡然冷靜。

  凌霄殿立於九重天上，氣勢宏大，蘊含無盡威嚴，代表著天庭的臉面。

  此刻，凌霄殿上，出現兩隻涇渭分明的隊伍。

  一方為昊天親信，另一方則是昔年江黨。

  無形的壓力瀰漫開來，寬闊的凌霄殿陷入一片死寂。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