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一定要等我
2024-09-14 18:13:28
作者: 堯言Na
第二百零四章 一定要等我
桑言低頭一看,胸腹部全是紫黑色的斑塊,他咧嘴笑起來:
「沒事。」
傅玄野將手覆蓋在桑言的皮膚上,臉上是他從未有過的驚恐神情。
「你為了救我,所以把絕情斃引到自己身上了嗎?我早該知道是這樣。」
傅玄野的靈力進入桑言的身體裡,似乎想要把毒性吸回去。
「我不會讓你死的,桑言!
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擅自去死!」
桑言按住傅玄野的手腕:
「傅玄野,你別慌,看著我的眼睛!」
傅玄野低垂著腦袋,龐大的金色靈力將兩人包裹起來。
絕情斃侵入到桑言的心脈之中,血腥味不斷上涌,桑言咬緊牙關,也止不住,他往肚子裡吞咽,突然嗆咳起來。
鮮血順著嘴角花落,傅玄野的手顫抖著,拇指將血漬擦乾淨。
傅玄野看著桑言,他沉聲道:
「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桑言張嘴,咬住傅玄野的大拇指,他用了十分的力氣,只在傅玄野的拇指上留下一個很淺的牙印。
「誰說我要死了!」
「桑言,你是不是又想騙我!」
桑言不回答傅玄野,只吩咐道:
「把這裡的暗衛全部撤走,封印起來,連一隻蟲子也不能留下。
我有極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傅玄野一揮袖子,一道凌冽的劍氣破空而出,周圍的飛禽走獸,全部消失不見。
一道金色的屏障將兩人罩住。
桑言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能偷聽到兩人的對話。
桑言握著傅玄野的肩膀,一臉認真道:
「咱們的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
下面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你必須相信我,聽懂了嗎?」
傅玄野薄唇緊抿著,點了點頭。
桑言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顆紅得快要滴血的果子。
「這是換魂草結的果子。
我的肉身死亡後,將會和鹿離交換靈魂,他的靈魂會永久離開這裡。
而我,會占有鹿離的身體,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上。」
桑言抓住傅玄野的手:
「你等我十五日,我一重生到鹿離的身上,就立刻回來找你。」
傅玄野表情凝重地看著桑言。
鹿離告訴他,桑言會永遠離開,他要拋棄自己,回到他原來的世界。
「所以,這是你,為了讓我活下來,編造的謊言嗎?」
傅玄野動了動嘴唇,這句話沒有說出口。
他願意相信桑言,他只相信桑言。
他道:
「好。」
桑言彎起唇角:
「以防萬一,咱們定個誰都不知道的暗號。」
桑言想了想,道:
「暗號就定: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記住了嗎?」
傅玄野點頭,又給桑言複述了一遍。
「真棒啊!我當初背了很久,才背下來。」
桑言欣慰一笑,他還想伸手,去摸摸傅玄野的腦袋。
可他發現,雙手已經僵硬得不能動了。
桑言吸了吸鼻子,有液體往下流淌,他低頭一看,是流鼻血了。
桑言盯著手心裡那棵紅果子,嘿嘿笑了笑,奄奄一息道:
「傅玄野,餵我。」
傅玄野拿起那顆果子,餵進桑言的嘴裡。
苦澀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從口腔到喉嚨,再到整個身子,都仿佛變成一灘苦水。
桑言淚眼朦朧地望著傅玄野,舌頭苦得發麻:
「傅玄野,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不會死的,你也絕對不能做傻事!
答應我,你絕對不會做傻事!」
傅玄野抓住桑言的手,嗓音繃得很緊:
「桑言,我只等你十五日。」
桑言心滿意足地笑著:
「夠了,十五日,夠我找到你了。
我不食言,你也不能……」
桑言的話沒說完,他的身體,化作成百上千隻綠色的螢火蟲,包繞在傅玄野的周圍。
一隻指甲蓋大小的螢火蟲,閃著金綠色的光芒,撲閃著翅膀,落在傅玄野的唇瓣上,停留片刻。
像是在做最後的吻別。
傅玄野伸手去抓,卻只抓住了空氣。
綠色的螢火蟲隨風飄散。
他的懷裡空空如也。
傅玄野還保持著擁抱桑言的姿勢,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穿堂風把傅玄野頭頂束髮的玉冠吹落,烏黑亮麗的髮絲,迅速褪色,從髮根到發尾,被銀白色覆蓋。
瀑布般垂落在肩頭時,已是一頭白髮。
傅玄野沉悶的聲音響起:
「哥哥,我只等你十五日。
你若是敢騙我!」
屋外,風揚起,樹梢搖。
酷熱的盛夏尾巴,天空飄起碎紙片大小的雪花。
短短數秒,地上就堆起膝蓋深的大雪。
天地間,溫度驟降,並且越來越低。
世間萬物都被冰凍在原地。
傅玄野借世人的眼,飛禽走獸的眼,尋找走失的桑言。
一天過去,五天過去,十五天過去……
鹿離和桑言就像是從未存在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傅玄野把自己關在閣樓里,只握著那隻送給桑言的玉狐貍,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
傅玄野站起身,伸手接過一片雪花。
那雪花落在傅玄野的掌心,變成一隻九尾狐,被傅玄野一掌捏碎。
「桑言,你食言了!」
桑言只覺自己身處一片火海之中。
他的嘴裡還殘留著換魂果的苦澀,身上是火辣辣的刺痛。
尤其是臉上,太疼了。
他夢見自己的臉皮,被人撕扯下來,留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桑言痛苦地呻吟出聲,他伸手觸摸,他的手掌和臉隔著一塊布,嚇得他猛地睜開眼睛。
渾身都被汗水浸濕透了。
面前的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比紙還要慘白。
他後退幾步,連滾帶爬跑出房間,大聲嚎叫道:
「少爺,少爺詐屍了!」
桑言被這破音叫得渾身一顫,他從床上爬起來,身上纏滿了繃帶,綁得像個木乃伊一樣。
剛剛那人穿著一身料子很好窄袖長袍,床榻,屋子裡的裝潢,和問天宗里別無二致。
桑言緊緊揪在一起的心放下。
不出意外,他應該是成功了。
桑言赤著腳走下床,打開門,門口跪著兩個侍女。
兩人一見桑言,紛紛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身子瑟瑟發抖。
桑言皺了皺眉,臉上的傷口撕開般的疼。
他疼得嘶哈一聲。
地上兩個人立馬磕起來,腦袋在青石板上,磕的邦邦響。
「等等,你們在幹嘛!快起來啊!」
桑言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像是砂紙摩挲過一般,蒼老沙啞,難聽到讓人腳趾扣地。
桑言捂住喉嚨:
「我嗓子怎麼了!」
兩人的動作不停,嘴裡喊著:
「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桑言顧不得那麼多,著急去找傅玄野,他半蹲下身,厲聲道:
「停,擡起頭來。」
兩人立馬停下來,擡起頭,一張美得如仙女下凡一般的臉上,血肉模糊。
「這是哪兒?」
桑言問。
兩人對視一眼,又要磕頭,桑言提高音調:
「回答問題!」
「神,神羽殿。」
兩人顫抖回話。
湳渢桑言愣住,神羽殿?
難道是鹿離的老巢,他的秘密基地嗎?
之前在修真界沒有聽說過。
桑言沒有多想,問道:
「這裡有妖獸車嗎?準備一下,我要去問天宗。」
侍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額頭畫著月亮紋路的女子說:
「少爺,您,您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們神族沒有妖獸車,而且,您說的問天宗,也不存在,只有問天國!您是要去問天國嗎?」
桑言腦子裡五雷轟頂,他險些沒站穩:
「你說什麼?」
桑言急了。
他心臟瞬間慌亂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傅玄野一定在這個世界。
上天不會跟他開玩笑。
桑言穩住身形,手撐著門框,鑽心的疼刺激著他的神經。
「問天宗,宗主叫傅玄野,你們好好想想,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這個宗門嗎?」
眉心畫了個太陽的侍女顫巍巍道:
「的確沒有問天宗,不過,問天國的國王,叫傅玄野。」
這句話給桑言吃了一個定心丸,只要傅玄野在,就行。
桑言驚喜地扶起侍女,眼睛笑眯起來。
「對,就是問天國,快帶我去,我要去見傅玄野。」
兩個侍女臉色更是白了幾分,腦袋貼在地面上,久久沒有擡起來。
「少爺,您忘記了嗎?
咱們神族和問天國是死敵,您身上的傷,就是拜那問天國國主,傅玄野所賜。」
桑言腿一軟,跪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著:
「你說什麼?」
侍女道:
「咱們和問天國大戰百餘年,前日您過十八歲生辰,問天國國主搞偷襲,把您的宮殿燒個精光,導致您的嗓子損壞,臉也……」
「不過少爺不用擔心,就算他傅玄野有通天本事,也逃不出咱們護族結界。
更何況他被族長的毒箭擊中,受了重傷,等族長抓到他,定要將其碎屍萬段,讓他生不如死!」
「等等。」
桑言腦子一片空白,他愣了片刻,問道:
「所以,我是誰?」
「您是神族,族長唯一的兒子啊!」
桑言話音剛落,門口急匆匆跑進來一群人。
「兒啊!我可憐的兒啊!一定是神祖保佑,才讓我兒起死回生!」
一個矮胖的,滿臉鬍渣的男子走過來,一把將桑言抱著,鼻涕眼淚全部擦在桑言的身上,絮絮叨叨哭訴著。
「族上,先讓小仙給少爺查探身子吧……」
桑言看著這一群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心如死灰。
眼一黑,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