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戀愛螺旋9

2024-09-14 18:07:31 作者: 輕食豬蹄堡

  第131章 戀愛螺旋9

  因為早上和午市已經把烘焙類的甜品賣得差不多了——善子最後還是讓真希稍微等待了片刻, 把冰箱裡為明天備好的咖啡果凍凍好,配上了很多的草莓和奶油,又讓二號臨時烤點蒜香法棍之類的點心(武器), 讓雙胞胎一會兒帶回去。

  視頻又被重新開啟, 但是基本上都是砂糖醬和那邊的悟吵架的獨角戲了。

  而善子在等待中猶豫了片刻。

  

  「真希只要成為完整體、再由我重新結緣。」貓眼老闆娘思考了片刻, 最後還是換了個說法,「……如果和二號一樣,偶爾來店裡幫忙怎麼樣呢?」

  真希哈了一聲想也沒想地拒絕了:「現在忙得要死,還要在給高專做

  牛做馬哪裡有空……我絕對要當上禪院家家主的, 打工什麼的也太遜了。」她撇開了視線, 輕輕嘆了口氣。

  「……真希。」反而是真依下意識就抓住了真希的手。

  兩者的性格既相反也鏡像, 既直接也彆扭——但是反而是和自己的平時相反的時候,能被雙胞的另外一邊理解。

  雙胞胎都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

  而耳聰目明的黑髮店員已經哈了一聲, 根本沒有打算遮掩自己的抱怨聲:「嘖、好不容易清閒一點又要給笨蛋開小灶嗎?嗚哇我們老闆娘真是會使喚人啊。」他表情懶洋洋地從後廚突然鑽了個腦袋出來,「餵、臭小鬼——法棍要不要加芥末。」

  他的語氣里倒是一點疑惑都沒有。

  那懶洋洋的表情分明就是務必要讓某個御三家的頂點·最強·六眼吃下去的意思。

  雙胞胎都被突然的打斷嚇了一跳。

  砂糖醬瞥了這邊一眼,已經大聲嚷嚷著帶著手機去裡面找全身鏡, 給悟炫耀善子親手用悟送的禮物、給自己後腰打的蝴蝶結無敵可愛了——電話公放的另外一頭都傳來了學生們不滿的抱怨聲。

  [砂糖醬,明明都幫忙做了戀愛相談了為什麼還要在這個時候折磨我們啦!]

  [對單身人士超級不友好誒!]

  但作為過來人的二號只是上下打量了兩眼這對雙胞胎,確切來說是和自己體質相似的真希, 輕輕切了一聲。

  「現在的訓練都沒有到達極限,小鬼頭想要煩惱、就繼續煩惱不就是了嗎。」他像是說著風涼話一樣看向了善子,「又不是要開連鎖店, 弄那麼多店員幹嘛,我可受不了零花錢減少。」

  二號灰藍色的眼睛輕輕眯起:「反正二十多歲的時候肯定會鬧著後悔, 說著——」二號拖長了聲音。

  他咳嗽了兩聲,扭著臉, 從後廚伸出握起的一手,像是個合格的反派角色。

  「——『我需要力量!我不要做人了!』之類的廢話跑來求你吧。」

  真希皺著眉頭拖長聲音哈了一聲:「誰會那麼丟臉啊!」

  「……真的可以那樣嗎?」反而是真依突然也看向了吧檯後的貓眼老闆娘,「到時候再、」她抓住了線頭。

  反而是善子托著下巴:「才十五六歲,沒搞清楚人生和該怎麼選,不是再正常不過嗎。」作為過來人的貓貓眼姐姐語氣柔和,「……我會儘量一直在這裡的,想好代價和收穫,到時候再做出選擇也不遲。」

  要有選擇的想法。

  要有行動的決意。

  但是稍微有些迷茫也沒有關係。

  「有些人就算是三十多歲還沒搞清楚呢。」三號說著風涼話。

  二號倒是根本不理會『同事』的中傷:「思考又不是我的事情。」

  「畢竟有的時候,是要等做出決定才會知道那是『結束』嘛。」善子倒是好脾氣地提議,「要幫忙看看嗎?是不是因為缺少力量而死的事情。」

  雙胞胎拒絕了。

  但是與此同時——她們倒是在商量之後和善子立下了在真心祈求的時候,此刻被斬下的紅線才會真正斷開的束縛。

  如果是為了保護對方而短暫地鬆開手的話。

  「……只是一下下是沒關係的。」真依別彆扭扭地說。

  二號不耐煩:「所以、要不要加芥末,快點決定。」

  這倆雙胞胎倒是都舉起了同意的雙手。

  而雖然沒有干涉他們的惡作劇,善子思考了片刻,還是偷偷在包裝讓他們帶過去的零食的時候,悄悄又打包了一份被包得很好的軟曲奇進去。

  其實善子的動作並不隱蔽。

  但大家都裝作沒有看到。

  *

  悟最後還是在晚上打烊之前趕來了一趟,據說第一天的姊妹校交流會非常順利,連帶還給善子的手機發了不少像是記錄心情和今天的熱鬧的照片和視頻。

  ……雖然那種在半空中看著螞蟻一樣的學生在樹林子裡打轉,還要偷笑的樣子怎麼看都和『感動』沒什麼關係。

  只會讓人覺得這個教師當得實在是太過亂來了。

  善子打包票那肯定有想要惹砂糖醬生氣的部分但沒有戳穿,只是看著套著圍裙的白髮男高雙手抱胸暴跳如雷。

  「餵、明明在你那邊的時候我可沒有過來礙事的!」悟君挑起了眉頭。

  而悟只是哎呀了一聲,他笑眯眯地說著抱歉抱歉那種話卻一點都不走心,他並沒有看向善子:「哎呀,畢竟我擔心砂糖醬什麼都不會搞砸嘛~畢竟你可是位於開始的位置誒。」

  「誰會搞糟啊,我又不是你這種爛糟糟的傢伙!」悟君歪著腦袋,索性直接抓住了悟的衣領。

  反而是眼罩掃把頭咧開了嘴巴,對那種指責全番接受:「砂糖醬確實是要比我更安定的類型,不過,我只是稍微確認一下啦,不是出軌噢~」他舉著一隻食指,被砂糖醬抓著領子搖晃,連說話都出現了聲音殘留這個地方又被甩開的震顫。

  而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誘惑善子出軌的意圖,白髮男人從始至終只有一開始進門的時候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地打量了善子一眼。

  「……有很辛苦嗎?」和那幾乎讓善子懷疑是自己錯覺的低聲問候,「點心很好吃。」和那種若有似無的尾巴。

  善子眨了眨眼,下意識勾起頭髮別到了耳後。

  而砂糖醬已經頭冒青筋露出了霸王龍似的本性,直接抱住了貓貓眼小姐:「說白了就是超級在意不是嗎,嘖,裝什麼——去找學生打遊戲啦。」他把睜著眼睛的善子藏在了身後,對同一長相的大高個比出了趕人的手勢,「反正你不是都會想起來嗎!不要來礙事、去去去!」

  反而是那個感知到惡意的特級術師這會兒反而來了勁:「誒~我本來還想過來告訴砂糖醬一些訣竅來著。」

  白髮男高的耳朵豎了起來。

  「嘖、那、那種事情我本來就能搞懂的——誰要聽你指揮啊。」但他撅起了小夫嘴,最後還是吐露出了這樣多少有點嘴硬的結論。

  只有善子獨自不自在,輕輕咳嗽了兩聲:「能夠不要戲弄我了嗎?」她下意識敲了敲白髮高專生的後背,而明明碰的是背,悟君臉上已經被敲出了細微的紅色。

  悟的笑容有些僵硬。

  所以,善子只是看了悟君一眼,得到他嘖地一聲扭頭之後,善子才又看向了悟。

  「……悟明明知道我對你們不開心的表情完全沒有辦法吧?」她小聲指責,然後才低聲開了口,「過來。」

  掃把頭的白髮特級誒了一聲,倒是勾著嘴角像是沒聽懂善子的話似的雙手插兜靠近了吧檯邊上:「怎麼了嗎、善子要給我甜頭嗎,這可是出軌?」

  「進來。」善子用手點了點吧檯台面,語氣里多少有些撒嬌式的命令。

  悟的笑容消失了,他低頭看了看橫亘在三人之間的木製台面。

  像是思考了片刻,這才打開了領域邊緣的圍欄,一腳踩進了善子的生得領域裡。

  ……然後善子站在悟的身前,已經如同之前對待砂糖醬一樣,擡手輕輕敲在了他的心口。

  「……有那麼明顯嗎?」而悟這個時候才誒了一聲,沒有微笑,只是安靜地回答起了善子之前的小聲指責,「我的表情,誒~我還以為自己的表現超級完美無缺、」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反倒是善子哈了一聲:「砂糖醬和悟本來就是一個人吧。」

  白髮男高會咋咋呼呼不爽的事情,白髮教師會沉默著在意的事情,砂糖醬會第一時間不好意思的時機,悟會笑眯眯地不說話的時候。

  五條悟的一體兩面會在意的事情明明都是一樣的。

  「……喜歡的話,不可能會錯過對方臉上的表情吧。」她小聲抱怨,「都知道會不爽為什麼要來看啊。」

  而白髮男高已經喂了一聲:「善子那種說法超級像是反而怪老公發現自己出軌的壞女人誒!不對、不可以出軌,今天的善子明明就應該只看著我才對。」他皺著眉頭雙手叉

  腰,「而且,老公什麼的果然是我這邊吧。」

  白髮男高竟然把自己說得有些竊喜。

  「不對——」砂糖醬像是突然驚醒一樣,露出了鯊魚齒,「你這個偷腥貓不要橫插一槓子跑來博同情掙分數,明明就是你這傢伙違背約定擅自跑來、擅自不高興的不對吧!」他看向悟。

  愛心貓貓能有什麼錯?

  她只是可愛罷了,你這個偷腥貓!

  砂糖醬臉上已經寫上了善子完全不想承認也不想看懂的神情。

  「……就是說啊。」反而是悟笑了起來,他低頭看著善子敲在自己心口上的手。

  貓眼小姐根本搞不懂他到底是在回應哪一句,雖然內核是共通的,但這個成熟了太多的白髮男人的表象卻已經比悟君難懂了太多。

  反而是剛才還在生氣的悟君反而冷靜了下來:「嘖、什麼丟臉的傢伙。」

  為什麼明明知道會讓自己不爽還要過來看呢?

  然後這位特級術師咧起了嘴巴,一手抓住了善子的手:「真受不了,果然,善子——跟我出軌吧。」他開玩笑似的咧開了嘴巴,「肯定會很有趣,背著砂糖醬悄悄幹這種事情的話。」

  「我·還·在。」悟君的腦袋上已經冒起了青筋,「真搞不懂你的想法……想看的時候看不就好了嗎,怎麼快三十了反而更加幼稚了一點啊。」他分外直接。

  幼稚鬼笑眯眯地:「那我繼續看咯?」

  「——現在是我的時間!」

  善子的腦袋左右打量兩個白髮大高個的表情,最後還是用手輕輕撓了撓悟的手心:「說好了不出軌的約定就是悟吧,違反禁止。」

  只是因為看出了他微妙不開心的神情,也敲敲他而已。

  ……明天就會見面的。

  「不行。」而砂糖醬已經直接抱住了善子側臉蹭到了她的臉上,歪著腦袋對悟重新比出了趕人的手勢,「這樣誰是情夫誰是老公都分不清楚了——我會超級不爽,快點去工作還是去找學生哭怎麼樣都好啦。」

  而悟已經扯起了嘴角:「那善子之後要加倍補償我?」

  「善子當然是要陪我更多才對吧!你這傢伙擅自違反規則破壞公平誒,吃虧的明明是我這邊!」

  「忍耐的是我吧~」

  「嗚哇、陰險的傢伙,誰要變成你這種人啊……分明就是抓住了善子因為喜歡我們喜歡得不得了所以超級心軟的弱點!」

  被夾在中間的貓貓眼小姐睜大了眼睛,下意識有些不好意思地張開了嘴:「等等……」

  但她的聲音明顯沒有傳達到兩個五條氏的耳朵里。

  「我的分數很高噢~善子超級喜歡。」

  「咳咳咳——所、所以才需要從我這裡開始練習不是嗎!?而且我的分數肯定也超級高、超級、」氣頭上的白髮男高多少有點口不擇言,然後他才看向了善子,「不行、善子!這傢伙的分數是多少!?」

  砂糖醬從背後抱著貓眼小姐就指向了對面的白髮特級。

  「那個、」貓貓眼小姐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想要兩個人都高高興興,現在被架在火上的人卻是自己,她面無表情,眼睛裡已經發暈似的轉起了圈,臉都是紅的,「仗著我喜歡你們就這樣亂來……也太過分了吧。」她不好意思地直接抱怨了起來。

  兩個五條氏都不說話了。

  善子直接被啵啵冒著愛心的兩個白髮大高個抱起來嘬得暈頭轉向。

  *

  不過欺負完她,兩個五條氏轉眼間又不站在同一個戰線了。

  兩個白髮大高個一個吵鬧一個笑眯眯地最後還是解決了爭端——以砂糖醬強行說起『下次單人約會我可是在你前一天』『都知道會不爽的話,就在自己相處的時候多注視著內心啊你這個過分的傢伙』那種莫名其妙的指責和警告之後終於把情敵趕跑了。

  不過,在悟離開之前,兩個五條氏似乎討論了什麼,兩個人的表情都稍微卸下了平時亂來的模樣,他們時而看向善子,時而比劃著名什麼。

  砂糖醬突然不好意思地咳嗽起來,然後又撇著頭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跟你不一樣……我才不會、」

  「……溫柔……」

  「哈,瞧不起誰啊。」

  不過善子並沒有太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在起居室里選著晚上要看的影片。

  是悟君今天回來的時候順便一起從高專那邊帶回來的——說是悟放在學校裡面的收藏。

  而砂糖醬則是一臉要當壞蛋的得意表情:「反正那傢伙肯定一個人在哪裡看過了,嘖,用公款買那麼多影碟,絕對要在他之前就和善子一起看完,讓這傢伙接受被劇透之苦!」他笑著眯起了冰藍色的眼睛,已經把墨鏡放在了一邊的架子上,看向了身邊的善子。

  而在夜晚的轟鳴聲如約響起的時候——

  悟君和她正並肩坐著,關上了燈看向了熒幕,已經抱著側坐在他懷裡的善子,用毛毯把她和他完全裹在了一起。

  非常暖和。

  善子下意識就依偎進了悟君的懷裡,像悟君用手圈住自己的肩膀一樣,也抱住了他的胸腔,一隻耳朵壓在了悟微微側身讓她靠上的心口上。

  是以——雖然地底亮起了黃金似的光芒,他們卻也只是注視著熒幕上亮起的微弱輝光。

  其實隨著共鳴的增強,善子的意識其實已經不太清明,但她早知道了怎麼在這片洪流中精準地找到悟君的聲音。

  所以。

  是聽得到的。

  那個安靜地看著熒幕,任由幸福的金色輝光落在臉上的白髮高專生說的話。

  那個時候的悟君看著熒幕,並沒有將視線落在善子的身上——她卻和上次不太一樣,下意識將視線看向了他的側顏。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悟君的聲線非常平靜,如果不知道的話,可能會以為他只是對著電影的內容發表什麼評論吧,「在這種時候抱著善子的話。」

  當時的善子迷迷糊糊地,只是仰頭看他,下意識疑惑地嗯了一聲。

  她也是清醒之後才想起來的。

  「早知道在那天晚上就應該這麼做的。」在漫長的分離之前。

  他的語氣里有後悔嗎?

  好像沒有——這無論如何都不符合任意一個五條悟的性格。

  對於善子來說。

  那可能更偏向於想要抱得更緊的想法,而當時只剩下本能的她也是這麼做的——她能記得迷迷糊糊的自己只是下意識收緊了雙臂,直接把自己埋進了悟君的懷裡。

  「善子、電影還在播放啦。」看著電影的高專生倒沒有反抗她的動作,只是順勢往沙發上一靠,變成了兩個人半躺著卷在一起,他低頭用側顏的下巴蹭了蹭善子的額頭,語氣里比起無奈更像是黏膩,「這個時候善子太率直了,嗚哇,真的是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啊。」還有得意。

  而自己當時回答了什麼呢?

  啊、

  是那個。

  「……都會補全的。」她神色認真地聽著悟君的心,「一直抓著不是嗎?」

  兩個人之間的紅線。

  他的表情反而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說實話。

  那個電影裡到底播放了什麼,兩個人都記不太清楚了——似乎是動作片又好像是什麼愛情電影,他們是在主人公受傷,跑到自己分手的情侶家裡療傷的時候完全失去的對劇情的關注的。

  兩個人被大毛毯裹著。

  然後是悟君裹著她,讓善子坐在懷裡,腿像打結一樣纏成了一團——善子能記得只有胳膊全搭在悟君的肩膀上的記憶。

  電影裡嘈雜的是另一套人生。

  而善子卻突兀地想起了他們過去一起看過的電影。

  反覆、循環、螺旋發展、震盪著迴環然後又歸於一處。

  事物總是這樣。

  每年只見一天,以朋友之名相處了好久,最後才對自己認輸,如同此刻一樣,溫柔地抱在一起,只伴隨著柔和的水聲交換著呼吸的戀人。

  那個夏天因為害羞、沒有來得及繼續的感情,和因遺忘夢境斬斷紅

  線造成的分離和空虛總有一天會被非常、非常緩慢且慎重地重新填滿。

  只要耐心的等待就可以。

  懷抱里十分暖和。

  她從無數嘈雜的聲音里聽到了悟君的心跳。

  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和此刻、和自己一樣,也跳得飛快呢?

  *

  善子在浴缸里坐著,這才啊地一聲拿起了被悟君用保鮮袋包裹著的照片。

  「淋濕絕對會完蛋的吧。」白髮大高個撇頭看了她一眼,「……因為都呆在高專那邊,姑且就往天元大人那邊跑了一趟。」他懶洋洋地坐在身後給善子搓著長發上的泡泡,在她的頭上堆起了一圈花環似的裝飾——超級幼稚。

  ……是他們偷偷保存下來的拍立得照片。

  而保鮮袋。

  天元大人唯獨在這種地方那種『老年人』的氣息特別重。

  善子看著照片裡,自己穿著那身海軍風格的長裙和表情不自在的白髮男高湊在一起對著鏡頭比耶。

  當時沒有注意。

  現在卻發現。

  善子唔了一聲,語氣里倒是帶著點捉弄的笑意:「悟君的表情也太明顯了吧。」

  好幾張都在若有似無地盯著自己看。

  那個時候的自己到底是怎麼做到完全沒有感覺的呢?

  不。

  應該是感覺到了的。

  照片裡的兩個笨蛋擠擠挨挨地擠在狹窄的空間裡,不自在且羞怯,就和現在的他們一樣——善子下意識縮起了肩膀,把自己帶著往水裡沉了沉。

  「善子要是在這裡溺水,我絕對會嘲笑你的誒。」他撈住了善子的腰,語氣低沉地抱怨。

  應該是感覺到了才對。

  所以才會許可,進而產生了期待吧。

  善子想起了照片裡自己面無表情,卻無端有些害羞的神色。

  *

  雖然並不是第一次和白髮高專生共處一室,但是因為對方無聲的緊張,搞得她也不自在了起來,套上了睡裙,善子抱著枕頭坐在床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微微把頭撇開了。

  悟君的表情同樣侷促,他輕輕咳嗽了兩聲——

  「……看點什麼嗎?」

  兩個人最後還是肩並肩趴在暖和的被窩裡,對著相冊說起了以前的事情。

  棉被蓋住了兩人的肩膀,正好順著相冊書脊的方向,把相冊放在了兩個枕頭的中縫間攤開了。

  ……他們首先把拍立得的照片塞進了空白格子裡。

  「粘上去不就好了嗎?」砂糖醬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放在相冊上,腳在被子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勾著她的。

  而貓眼小姐則是小聲抱怨:「可是等以後要換相冊或者是搬家的時候就很麻煩了吧。」她側過腦袋看向了砂糖醬。

  然後兩個人思索了片刻,決定把想要保存的相片做成掃描件。

  然後他們才從頭翻起了相冊——這是沿著悟那個時候稍微往前的故事,雖然照片看上去要泛黃一些,但是底色卻比悟那邊的故事更加明亮。

  閉著眼睛睡覺的嬰兒;

  穿著羽織,被僕從扶著坐穩、板著臉的白髮小孩——似模似樣的冷淡模樣倒真的有神子的樣子了;

  然後只是一翻頁,就變成了可以自己站著,估計是拍照者費了一番功夫才讓這個臭臉小孩配合,於是大概只有四五歲的五條悟還盯著手裡的劍玉玩具。

  「嘖、竟然連這種都保存著啊。」對於悟來說可能是讓人懷念的過去,對於砂糖醬來說反而有些奇怪黑歷史的意味,「……每年都拍這種東西也不嫌煩。」這可能就是時間的力量吧。

  但善子卻覺得很可愛:「總感覺悟君越小反而越嚴肅的樣子。」因為胳膊很累,她索性靠在兩個枕頭上趴著,「這也是大家很喜歡悟君的證明吧?」

  旁邊那個待在同一個被窩裡的白髮高專生語氣變得十分不自在。

  「畢竟小時候的我本來就超級可愛吧!」

  善子扭頭從相冊里擡頭看他,卻只看到他扭開了腦袋,發紅的耳廓。

  她柔和地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戳穿他,只是手下又翻了一頁將視線收回,這才睜大了眼睛:「嗯?」

  悟君也把視線收了回來,然後他這才啊了一聲,也睜大眼睛,下意識就想將相冊從善子的手裡搶回去——貓貓眼小姐下意識就端起相冊往反方向滾。

  拿不住的相冊直接摔在了旁邊,連帶著裡面的照片也摔了出來——那是個穿著小女生的和服,在白色的短髮上面不倫不類夾著髮釵,扎著一個朝天的小揪,還似模似樣,卻過分滑稽塗著超過嘴唇範圍的口紅的白髮少年。

  「嘖,都說了是因為想刺殺的傢伙,總之、家裡祈福長壽、反正就是那樣!」悟君語氣里有些惱羞成怒,雙手直接撐在了善子的腦袋兩側俯視著她。

  兩個人帶著被子直接被裹成了一團。

  黏在了一起。

  善子躺著眨了眨眼:「可是很有趣吧?」明明現在的他也是面不改色套著女僕圍裙的傢伙不是嗎。

  但悟君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概是吧。」

  想起來其實全是有意思的回憶,所以才會執著於將它記錄下來,等待著某一天重新翻出來。

  所以兩個人都裹在被子裡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緊緊地、像是想要互相珍惜一般抱在了一起。

  善子能感覺到悟君有些猶豫和緊張,但仍是湊過來輕輕親了親她的額頭。

  「……好甜。」她下意識就抿了抿嘴,只是瞟了他一眼。

  「都說了、」而悟君先是皺著眉頭,然後他的表情微妙地緊張了起來,善子能看到天花板方向,暖黃色的燈光漸漸被白髮男高的身影擋住……仔細對比的時候才能知道兩個人的肩膀和體格到底差了多少。

  光是影子已經完全把她籠罩住了。

  太害羞了。

  但是棉被一不小心就順著動作,從彎著的後背一點點偏移、滑到了後腰,又被撈了上來。

  最後當然又是變成了棉被卷好的貓貓。

  但是在那之前……

  善子頭一次聽見了那麼多次,估計是因為因為緊張和集中而不停、不停重複,被無意識複述的喜歡——臉蛋不停被嘬嘬,她頭都有些發暈。

  而因為悟君過於坦率直接,同樣不太得要領的她一開始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但很快就完全就被帶著走了,白髮男高的嘴裡已經冒出了同樣、類似、不停單調重複的問題,如同鬼打牆一樣詢問了她無數次。

  但因為不好意思和不停被親親的關係,善子根本沒法好好回答,只能聽著他嘬嘬間歇的絮絮叨叨。

  ……是這樣嗎?

  誒?

  牙白,真的做得到啊、全部都吃……呃。

  等等這是怎麼……?誒?嗚哇、超級……

  糟糕,好喜歡……

  善子也喜歡嗎?

  這樣是喜歡的嗎?

  嗚哇……這是很喜歡的意思吧。

  牙白、超級喜歡啊。

  太喜歡了,啊……原來是這樣啊。

  沒關係的吧?都會是善子很喜歡的吧?再一點點、稍微……

  ……總是這樣,簡直是要讓她對喜歡這一詞的發音脫敏一樣,她最後能記得的也只有從自己嘴裡冒出來的SUKI而已。

  *

  不過。

  那也是好長一段時間之後的事情了。

  穿著大正和服套著圍裙的貓貓眼小布偶被布偶砂糖醬拖抱著拉上了吧檯內側——因為只剩下當個吉祥物的力氣,她剛爬上吧檯就已經懶洋洋地趴在了砂糖醬的身上,被他用布團手啵唧啵唧地按摩敲打著背部。

  現在的貓貓眼小姐已經一腳跨入了九月份的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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