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後悔

  21.不後悔

  

  吃過這頓飯後，有些人解開了心結，有些人坦白了秘密，只有喬寶琳一人悶悶不樂——周臨黏余衍晴黏得太緊，喬寶琳依舊找不到機會在余衍晴耳邊煽風點火。

  終於，余衍晴起身，周臨也要跟上，余衍晴冷冷瞥他一眼，「我去廁所。」

  周臨只能訕訕坐下。

  喬寶琳等的就是這麼個機會，她跟著余衍晴進廁所。

  余衍晴在洗手台洗手。

  喬寶琳看著鏡子裡余衍晴那張和往常一般面無表情的臉，輕聲問：「你們要和好了」

  余衍晴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在鏡子裡和她對視，「你是不是不喜歡周臨」聲音輕輕的，在溫柔地詢問她。

  喬寶琳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短暫地思考後，她實話實說：「嗯。」

  余衍晴微微皺眉，「為什麼」

  「我覺得他條件不好……而且跟你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你們最後能夠修成正果的概率很小。」喬寶琳儘量把話說得委婉，也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余衍晴的表情，擔心自己的話說得過重了結果適得其反。

  好在余衍晴並沒有不開心，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喬寶琳，似乎已經預料到喬寶琳會這麼說了。

  「但是我很喜歡他。」

  余衍晴將水龍頭關上，扭頭看向喬寶琳。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向別人承認自己對周臨的感覺，或許也是第一次說出「喜歡」這兩個字。她一直都是冷淡的，對所有人的態度都是疏離的，他們反饋給她的態度也是同樣冷淡的。只有周臨不一樣，他雖然幼稚且無賴，卻是第一個義無反顧朝她跑過來的人，無視她的冷臉，一次次用自己的熱情感染融化她。

  不知不覺間，周臨已經占據了她心中很重要的地位。她喜歡他，真的很喜歡他。

  余衍晴說出「喜歡」後，突然發現這其實一點也不難，將藏在深處的秘密袒露出來並不像她想像中的那般難堪。

  她看著喬寶琳微微怔住的臉，繼續說：「可是我也很喜歡你。」

  一下說了兩次「喜歡」，余衍晴的心臟開始加速，她有點緊張，可是身體裡卻翻湧著一股喜悅的情緒。

  喬寶琳看著眼前的余衍晴，腦中卻莫名浮現出中年的余衍晴。

  明明是兩張不一樣的臉，飽滿和疲憊，年輕和衰老……但她們眼裡濃厚熾烈的情感卻是一樣的。

  那時的周臨已經消失幾年，余衍晴在清醒時從不說他，只有在醉了的時候會提起他，可每次念出周臨的名字，余衍晴的眼睛總是發光的，帶著溫柔的光。

  喬寶琳知道，只有餘衍晴幸福的時候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提起周臨的時候，余衍晴總是幸福的。

  當時的喬寶琳就知道，余衍晴很難走出來了。

  周臨最後能重新出現，應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喬寶琳意識到此刻的余衍晴和那時的余衍晴似乎是一樣的，都是那樣喜歡周臨。

  那時的余衍晴都不肯放棄周臨，現在的余衍晴又怎麼可能輕易離開周臨呢

  喬寶琳發現自己低估了他們倆之間的感情。

  那碗迷魂湯似乎早在現在就已經灌下去了。

  喬寶琳心中泛起酸澀，她在糾結，她還要那樣堅定地拆開他們嗎

  可是此刻的余衍晴是這麼喜歡周臨，雖然未來是苦澀艱難的，可此刻他們之間還是青澀美好，她真的要破壞嗎

  余衍晴靜靜看著她，「其實周臨人挺好的，他就是嘴壞而已。」

  喬寶琳心軟了。

  因為余衍晴眼底藏不住的喜悅，她心軟了。

  重來一次，她一定會讓余衍晴獲得更好的人生，但目前看來，余衍晴的人生似乎無法缺少「周臨」這麼個人，沒了他，余衍晴的人生一定會留下遺憾。

  喬寶琳想，之後的事之後再去憂慮吧。

  「就這麼喜歡嗎」喬寶琳問。

  余衍晴一愣，然後扭頭抽紙，「沒有啊。」

  後知後覺的嘴硬、彆扭的否認卻也是最具有青春氣息的反應。

  喬寶琳逗她：「不喜歡就分手。」

  余衍晴將紙巾遞給她，帶著點俏皮的語氣：「不要。」

  喬寶琳無語，白她一眼。

  這段飯吃完，吵架的情侶解開誤會了，甜甜蜜蜜地走在一起，只有喬寶琳吃得肚子撐，幾乎直不起腰來。

  情侶二人走在一起，出了商城就迫不及待地要去過二人世界，一下就只剩下喬寶琳和方游謙兩人。

  方游謙見她撐得厲害，問要不要走走。

  喬寶琳正好想吹吹風，便提議在商場附近的公園轉轉。

  今晚的風很是涼爽，喬寶琳吃得飽，走得慢。

  方游謙看得出她有心事，沒出聲，只是安靜地跟在她的身邊。

  喬寶琳還是在想余衍晴的事，她依舊覺得矛盾，思考了一會兒，她還是出聲問方游謙。

  她皺著眉頭，很認真的模樣，「如果你知道一個人的結局不怎麼好，重來一次，你會去改變她的人生嗎」

  方游謙一愣，但很快就開始思考問題，「會。」

  「但是這人現在並不知道之會發生什麼，她現在正在享受的之後可能會帶給她苦痛。」喬寶琳淡淡地陳述著事實。

  方游謙邊走邊思考，沉吟了片刻，他問她：「什麼樣的苦痛呢」

  「一團糟的生活，所有應得的光芒都被掠奪，無法實現自己人生的價值，被柴米油鹽的生活困住。」喬寶琳一股腦地說著，想到余衍晴那孤獨又辛苦的幾年，她又覺得心酸，甚至氣得走不動路了，站在原地，側頭看方游謙。

  他們站在沒什麼人的商業街里，路燈微弱的燈光勉強照亮兩人的臉。

  方游謙就著昏暗的光線看她，聲音輕輕：「你確定這些對她來說……是不可承受的痛苦嗎」

  喬寶琳被問得愣住，頃刻之間，她又想起醉了的余衍晴濕著眼睛說「不後悔」的樣子。

  「可是……」她突然說不出話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才剛十八歲的余衍晴身上了——她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自顧自地做出對余衍晴更好的計劃，甚至還想插手改變余衍晴的人生。但這人生是余衍晴自己的，只有她自己能決定她的人生。

  喬寶琳知道，如果能夠重啟人生的是余衍晴，她也會繼續和周臨在一起。

  喬寶琳突然意識到，這就是她和余衍晴的差別——

  重來一次，她想要不一樣的人生，絕不步後塵，余衍晴卻會因為周臨做出一樣的選擇。

  或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她不懂。

  她回過神，看著方游謙溫柔又冷靜的眉眼，心臟莫名有些發癢。

  眼前這男人就是她上輩子最親近的人，她明明說著要活出不一樣的模樣，可為什麼，她還是和他這樣親密呢她到底有沒有在照著計劃走呢她之後的人生到底變成什麼樣呢

  腦子倏然發燙，她快速挪開眼神，低下頭，聲音啞啞：「走吧。」

  方游謙一愣，「好。」

  走了沒多久，方游謙又問：「為什麼好好這麼問」

  喬寶琳胡謅：「在寫小說。」

  他問：「什麼樣的小說」

  「就是重生小說，我在思考它的內核。」

  「……你之後要當作家」

  喬寶琳看他一眼，「說不定呢。」

  方游謙點頭，「挺好的，很適合。」

  喬寶琳想笑，合適個屁，方游謙也會胡說了

  「哪裡合適」

  「……」方游謙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發飯暈了」

  「…… 」

  身邊的男孩兒嘴笨，吹在臉上的風卻極度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