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成長流文里的嬌縱反派17
2024-09-14 17:46:29
作者: 釣月迢迢
第99章 成長流文里的嬌縱反派17
三伏天剛過,溫度依然十分燥熱。
風扇在客廳對著沙發吹,滋溜溜地吹得少年額前柔軟的髮絲都亂了,偏偏他一動不動,只挨著沙發扶手,托腮發呆。
直到眼前的發尖兒戳了他眼睛,他這才嘟噥著擡手一揉。
原崢無聲看著,明明還沒有分別,可這間屋子未來會產生的沉寂已經初見雛形。
不會再有熟悉的聲音,不會再有熟悉的人影。
也不會再有個少年從外面跑進來,拖著椅子往風扇前一坐,捧著風扇腦袋吹臉,反駁他說湊那麼近吹會頭疼之類的話。
可能連電飯煲上飄出來的汽水都是冷的。
「原崢。」
原崢出神,又回神。
他垂眸凝望著呼喚自己的少年。
「你不要這樣。」舒荷好像感覺到了青年的情緒,這會兒唉聲嘆氣,難過地說,「你這幾天一直都好不開心,有點兒影響到我了,我也有點不開心了。」
他抿著柔軟的唇,表情很沮喪,小聲嘀咕,「而且我只是去讀書呀,又不是死掉了。」
原崢:「不要講這種話。」
「我知道。」他又補充,「只是你從沒離我那麼遠過,我怕你照顧不好自己。」
舒荷茫然:「不用照顧呀,每天的生活都是固定的。」
原崢:「嗯,下次見面是在一月份。現在是八月底,我們要分開四個多月。」
四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一個季度了。
舒荷覺得他算得不對。
他掰著手指數數,「十月有個小長假哦,七天,你可以來找我。也可以我找你,飯館好忙的還是我坐火車回去吧。」
原崢擰眉,不想他折騰,長途火車是煎熬,「我去找你,飯館可以掛請假牌。」
「不好,怎麼可以三天兩頭請假。」
舒荷端坐好,仰起腦袋一本正經、表情嚴肅地看著原崢,「要來吃飯的回頭客發現你總請假,下次就不來了。」
他確信點頭,鼓著腮幫子,「還是我回家吧,不過……」
不過……舒荷雪白漂亮的臉蛋又露出點茫然的神情來。
「好像,我們也不一定要這麼頻繁見面呀?」十月初回家,才只分開了一個月呢。
而且,分開這個把月說不定就習慣了。
原崢聽到這話不置可否。
他沒應答,彎身繼續給舒荷收拾行李,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的,一直在查漏補缺,直到凌晨一點才算了事。
而舒荷,為了安撫原崢家長捨不得他的心情,硬是縮在沙發半睡半醒地陪著他,等原崢終於收拾完,舒荷也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擡著手就迷迷瞪瞪往人懷裡靠,摟著對方的脖頸,趴在他頸窩裡嗅著熟悉的安心的氣息閉眼。
原崢把他抱回床上,抱小孩的姿勢,一手護著他纖薄的背,一手托著他的屁股,很謹慎地勾著點腿心的位置,小心翼翼將人放到床上。
他打開風扇放下蚊帳,又拿著電蚊拍掃了一圈,確定一隻逃兵都沒有,這才上前摸摸舒荷的頭髮,對他說晚安。
回應他的,是少年模模糊糊的含混嗓音,「喔……」
———
清晨六點。
原崢起得很早。
他重新給舒荷檢查了一遍行李,還塞了些錢在裡面,然後便做好早餐開始等人起床。
七點的時候,外面的太陽已經開始散發炙熱的威力了。
窗敞開一些,刺眼的陽光傾灑下來,落在地面,細小的塵埃飄在那束因丁達爾效應產生的光陰里。
這是一個再普通尋常不過的早晨。
舒荷起床的時候,像個小幽靈一樣從房間飄出來,頭髮有點兒凌亂,一縷髮絲像呆毛似的翹著。他睜著圓潤的眼,往上捂著腦袋,複讀機一樣巴巴喊原崢哥哥,一直喊到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才算消停。
七點二十,原崢把早餐推到他面前,「有點冷了,但是天氣熱,吃著正好。」
他拿著筷子給舒荷拌了拌這碗面,然後起身去陽台收衣服。
八點的時候,滾燙的太陽升在高空。
原崢打電話聯繫了給飯館供貨的師傅,出錢讓他送自己和小荷到火車站,師傅來得很快,還幫忙把行李箱搬到車廂里,用羨慕的語氣對原崢說:「聽說你弟弟考的京大?哎我看到路邊掛的橫幅了,好幾條呢!聽說還是保送的,真優秀啊!」
原崢頷首,唇邊輕揚,有點驕傲地說小荷是聰明,之前競賽拿了好幾個獎盃證書,含金量特別高。
別的家長聽到這種對自家小孩的誇讚,可能會謙虛,說沒有沒有,但是原崢就很直白,繼續和司機聊小荷的優秀,聊得司機都快接不上了,舒荷用手不斷扯原崢衣角。
「哥哥,原崢。」
他很小聲很小聲,幾乎是用氣音說別說啦,快停下,夸太過了。
原崢這才慢吞吞停下。
他轉頭,去看舒荷。
出門之前,舒荷以為他們要步行去火車站,所以腦袋還戴了一頂遮陽帽,米白色的,邊緣不是硬邊,這會兒軟軟地往下垂了一點,遮住了鼻尖。
原崢伸手碰了下小孩的遮陽帽,去看他的臉,舒荷被誇得耳尖還紅了些,這會兒扭扭捏捏地抓著手裡的小背包,小聲和原崢講以後別這樣和人夸,就算要夸也要等他不在場呀,不然那太奇怪了。
原崢沒反駁,用額頭抵了一下舒荷的遮陽帽,問他有沒有暈車,舒荷說有一點點,但是不用暈車貼,馬上要下車了。
火車站距離飯館不太遠。
更何況還是租車去的,幾分鐘就到了。
原崢輕嗯了聲。
他側過頭,去看前面的路。
火車票買的軟臥,上車後這趟旅程就真正迎來倒計時。
白天、黑夜、白天。
他在認識小荷之前,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擁有一個羈絆深切的人。
也沒有想過,他這種從幼時起就習慣孤獨的單調的人,竟會這麼忍受不了短暫的分別。
他想,這樣應該是不對的。
但是那又能怎麼辦。
不對就不對。
———
這趟火車行駛歷時二十小時左右,終於是到達了京市這座陌生遙遠的城市。
這裡溫度也很熱,舒荷頂著自己的遮陽帽,鼻尖沁著點細密水珠,一路推著行李先陪原崢找了賓館。
京市酒店太貴了,賓館便宜些,原崢不挑,當然如果他是要和小荷出去旅遊,那肯定會給小荷挑個舒坦點的酒店住著。
賓館這邊忙完,原崢才帶著人去學校報導,一天下來忙得不行,各種手續,還有收拾寢室,頻繁出門購買一些需要現買的日用品。
一番下來,天都黑了。
這會兒還不算開學,京大校園夜裡一片鬆弛的寧靜,原崢帶舒荷吃了飯,又把他送回寢室,給他塞了錢。
他一天都塞三回錢了。
到的時候一回,吃飯的時候一回,走的時候又是一回。
舒荷啃著冰棍,冰得唇瓣濕濕紅紅的,他仰臉對原崢搖頭,說不要了,錢已經夠了。
原崢沒吭聲,把錢塞給他,還塞了張銀行卡,說密碼是你的生日,需要錢就取。
一系列操作,給舒荷那幾個室友看震驚了,等舒荷拗不過只能收下,原崢離開,其中一個室友才猶豫著,主動挑起話題,「小荷,那是你哥哥嗎?」
中午他們陸陸續續報導,都交換過姓名,說話的這個室友叫高林,是京市本地人。
舒荷收好銀行卡,坐回自己的座位說是呀,然後繼續啃著冰棍,寢室發白的燈光下,他細膩的眉眼和被冰得濕紅的唇瓣被襯得特別顯眼,像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高林不由自主看呆了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樣啊,不過,你和你哥哥長得不太像。」
舒荷說:「我們不是親生的呀,他是我口頭上的哥哥,其實更多算是朋友。」
「朋友?」高林這下被說得疑惑了,另一個室友追問,「那怎麼是朋友送你來啊,你爸爸媽媽呢?」
舒荷轉頭,含著冰冰甜甜的冰激凌小聲說:「不在了。」
不在了……
剛剛提起這個的室友沉默幾秒,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我真該死啊。」
這下高林也有點拘謹了,他猶豫望著舒荷,第一眼印象,這分明是個被富養出來的小少爺。
長得特別好看,漂亮,白白淨淨的,進寢室那會兒還精緻地戴著遮陽帽,如果他不擡起臉,都不知道遮陽帽下那張臉會生得那樣驚艷。
有他在,這間寢室都有種見到陽光的蓬蓽生輝感。
高林想了想,轉移話題,「你哥是做生意的嗎?」
出手就是銀行卡,一天給了三次錢,次次都好幾張,出手闊綽啊。
舒荷有點兒驕傲點頭,沒錯沒錯,主角已經徹底是個生意人了,他喜歡這樣的說法,有種明天就要完成任務的快樂。
難怪。
高林想。
雖然父母雙亡,但確實是個富養出來的小少爺嘛,這麼一想也沒錯。
舒荷啃完冰激凌,用手背碰了碰冰冰涼涼的唇瓣,就跑浴室洗澡去了,而原崢回到賓館休整了一晚,也沒有閒著,第二天就在附近搜集了同行的一些資料,包括菜怎麼定價、有沒有獨特性創新性、店面月租季租年租的價格,或是季度創收。
最後這個比較難弄清楚。
有的店家打哈哈,說沒掙多少沒掙多少,要揭不開鍋了下個月就關店,有的會說勉強餬口,有的則誇大其詞。
是真是假,也說不清。
原崢在這裡待到九月四日。
舒荷還有兩天要軍訓,偏逢趕上他要回小縣城的時間了,得知他要離開的當晚,舒荷小跑出校園,熱得臉頰紅紅的,和原崢在校門口碰面。
原崢退了賓館的房,手裡拎著一個袋子,是自己的行李和一些經商的書。少年跑到他跟前的時候,迎面吹來一股風,把那雙杏眸吹得亮亮的。
原崢無聲看著他,看著他額前些微濕潤的黑髮,沉默幾秒輕輕嘆了一聲,滾著喉結低聲道:「天熱,小荷,我一個人去火車站就好了。」
「不要。」
舒荷說,「我就要送,你買的幾點的票呀?快走,我們不要遲到了。」
他悶頭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見原崢站在原地沒動。原崢和他那雙圓潤的眼對視,輕抿直唇線,這才擡步跟上面前的人。
一路上,兩人幾乎沒說幾句話。
可能是因為離別到來,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些牽腸掛肚的叮囑、反覆說盡的想念,在這一刻都融化在了這個有些滾燙的黑夜裡。
月明星稀,蟬鳴鳥叫。
到火車站的時候,火車還沒進站,原崢拎著袋子,讓舒荷快點回去。
他還是有點不放心舒荷一個人走這段路,話出口了,又忍不住抽風一樣,說還是我把你送回去吧。
「……」
舒荷慢慢抿著唇,搖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快。他別開頭不看原崢,說等火車進站了,你上車了我再走。
原崢也抿直唇線。
他沉默了一會兒,把手裡的袋子放到身側長椅上,對著舒荷伸手,想抱他一下,舒荷鼓起腮頰,上前給他抱了兩秒,就往後退,鬆開。
原崢卻加重了手中力道,把他抱懷裡,寬大的掌心扣在少年有些單薄的背脊上,一句話都沒說,所有深刻的情緒都藏在這個安靜的擁抱里。
心臟聲在撲通。
原崢垂頭,貼著舒荷的耳感受了幾秒這種黏膩親密的感覺,緩緩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便要鬆開,怕懷裡人覺得熱。
不曾想,剛放開,迎面而來的是一句帶著點微哽的控訴。
「好煩呀,你的情緒又影響到我了。」
舒荷往下一撇小嘴,眼眶沒什麼預兆地紅了些,一顆豆大的淚珠就掉了下來,從白淨臉頰一路滑下,幾乎掉在原崢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