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柔性

2024-09-14 17:42:16 作者: 夏滿分

  第116章 柔性

  「啊、是傑。」

  五條悟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並沒有立刻接通,而是玩味地擡眸瞅了對面的荊一眼。

  「該不會是你半天沒回去,他急了吧?」

  荊乾笑。

  不會吧?查他的崗查到五條悟這裡?

  夏油傑是怎麼知道他和五條悟待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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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條悟看了看神色尷尬的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後接了夏油傑的電話。

  夏油傑的語氣顯得有點急切。

  「悟,你現在在哪裡?」

  「自販機這裡。」

  「你去那裡幹什麼?」

  「你在問什麼廢話,當然是買飲料啊。」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真麻煩啊你這傢伙,有話就不能直說麼。」五條悟故作不耐,「我沒把狗卷荊怎麼樣,甚至很善良地幫他『修理』了出故障的自販機哦?」

  荊嘴角一抽。

  踹自販機一腳也能算是「修理」嗎?

  「最基本的同學愛我還是有的,你以為我會對他做什麼啊?」五條悟不滿地數落起夏油傑,故意用戲弄似的口吻說,「孩子待會兒就回去了,你就放心吧傑媽媽——」

  「餵……」

  夏油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惱怒了,五條悟知道他馬上就要發火,熟練地把電話掛斷了。

  荊:「……」

  這個人還是那麼愛招惹夏油傑。

  這兩人也算是天生相剋了,夏油傑那麼禮貌克制的人,被五條悟搓火的時候也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很久很久以前,在上一世的十六歲時,荊看到他們倆吵架總是會覺得不安。但是後來習慣了兩人這種針鋒相對的相處模式之後,荊忽然發現,偶爾讓夏油傑發發脾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至少可以讓他把憋在內心的情緒發泄出來一些。

  當然,荊是不會對生氣的夏油傑不管不顧的。

  待會兒回去之後,好好哄一哄學長吧?

  荊想著夏油傑,眼神有點發飄。

  五條悟一下就察覺了,咂了下嘴:「行了,你快點回去吧。免得待會兒傑一著急直接找過來了。」

  荊回過神來,看到五條悟已經將雙手插回褲兜里轉身要走了,有點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放過了自己。不過按照五條悟的性格,估計還有後招等著他呢。

  到時候再說吧。

  荊重新戴好外置發聲器,問:「學長不回宿舍嗎?」

  五條悟腳步不停,擡起手擺了擺:「我回五條家。」

  五條悟最近很忙,一半是因為一級及以上咒力誕生得愈發頻繁、而咒術界卻人手不足青黃不接,二則是因為五條家現在事事都離不了他。沒在出差的日子裡,五條悟大多數時候都待在五條家,學校這邊已經很少來了。

  說起來,五條悟今天專程回一趟高專是有什麼事嗎?

  荊困惑地皺了下眉。

  被隨手放在長椅上的罐裝飲料已經布滿了水珠,冷飲快成常溫了。

  荊拿起它們,正準備回去時,五條悟卻忽然出聲了。

  「對了,有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

  荊抱著三隻易拉罐疑惑地看過去。

  五條悟扭過頭來扯開唇角,露出個戲謔的笑容來。

  「傑那傢伙、好像也察覺了什麼哦——」

  荊瞳孔驟縮。

  ……

  沒等目送完五條悟離開,荊就抱著飲料飛快地回去了。

  一路上心亂如麻。

  五條悟的話是什麼意思?夏油傑也發覺了他可能是重生者嗎?

  如果夏油傑也詢問他前世的事,他要怎麼應對?

  夏油傑和五條悟不一樣。五條悟和他前世是同個陣營,有些事他說了也就說了。但他和夏油傑之前的關係太複雜,非要簡單點來說的話就是互相折磨的敵人。

  利用、背刺、設陷……這些事情要他怎麼和夏油傑講啊?!

  荊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去了夏油傑的房間,看到房門只是虛掩著,並沒有關,也不知道是不是專門為他留的門。

  透過狹窄的縫隙,荊看到夏油傑正坐在床邊輕拍狗卷棘的後背哄他睡覺,手法很是溫柔。

  荊不由地有些愧疚。

  夏油傑這麼用心地幫他照顧弟弟,這麼真誠地為他付出,可他卻無法完全向夏油傑敞開心扉。

  可無論是與五條悟訂立束縛的事,還是前世他們之間的事,荊都沒辦法輕易開口。他承認自己就是怯懦又笨拙,有些事他的確處理不好。

  荊也怕吵醒弟弟,所以沒有敲門,輕手輕腳地進去了。

  他一走近,夏油傑便停了動作,回過頭來看向他,神色倒是未見一樣,一如既往的恬淡平靜。

  但荊知道夏油傑剛才和五條悟打電話的時候肯定生氣了,所以此刻這人的偽裝騙不了他。

  荊輕輕把飲料放在桌上,而後上前拉住夏油傑的胳膊。

  「學長,出來一下。」

  他沒有出聲,只是比了個口型,但是夏油傑很輕易地就讀懂了,很配合地跟著他出了房間。

  三年級的學生多在外跑委託,很少回來,整層樓都是安安靜靜的,除了不愛回家的夏油傑以外幾乎不會有其他學生在走廊上走動。

  夏油傑不知道荊要做什麼,等出了房間正要詢問的時候,少年卻忽然撲進了他懷中。

  他低頭看見荊那頭顯眼的銀髮和頭頂小小的發旋,有些發怔。

  「對不起學長……」懷裡的少年很擅長撒嬌,狡猾地選擇用自己的本音來求得原諒,「我回來遲了,讓你擔心了……」

  夏油傑有些彆扭地移開了視線,看向遠處在夜色下顯得輪廓模糊的山巒。

  「我沒生氣,你不用道歉。」

  「一點小事而已。」

  荊輕輕吐了口氣,彎起眼眸:「那就好。」

  現在夏油傑心裡的悶燥是真的緩和了下來。

  他望著淺笑著的荊,心想:沒錯,這就是荊君與悟不同的地方。

  五條悟和狗卷荊,都是他打心底里認同是朋友的人。

  但是五條悟太過尖銳,不懂收斂,理解不了他的隱忍和偽裝,總是想通過刺激他的方式逼他說出真心話。五條悟和這個世界是不相容的,無視規則、自我中心,也不打算融入這個世界,所以永遠把別人的說教當做耳旁風。這樣的五條悟不會懂得他的矛盾他的糾結。

  荊則不同。這個少年擁有水一般的柔性,能夠包容他接納他,會在他生氣的時候哄著他,會在他痛苦難過的時候安慰他。

  其實夏油傑何嘗看不出來這個擁抱是荊對他的刻意討好呢?但現在的他就是需要有人為他提供正向的情緒價值。

  所以他允許荊的接近,為了這個人將自己的防線後撤了。

  有些事,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眼。

  夏油傑沒有問荊五條悟今晚和他說了什麼,更不會主動提及那些奇怪的夢和偶爾出現的既視感。

  他不希望這些事影響到他和荊之間的關係,或許荊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什麼都不說。

  他們會有向彼此完全敞開一切的那一天的。

  夏油傑如此堅信著。

  ……

  狗卷棘睡得很香,夏油傑也不想再叫醒他了,乾脆就讓他留在自己的房間裡睡了一夜。

  荊獨自回了房間,沖完澡之後癱倒在單人床上,眼睛一閉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是周一,上午有戰鬥類的實踐課。

  大忙人冥冥難得準點到校了一次,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但說出來的話卻怎麼也算不上和善。

  「諸君,早安。」

  銀髮女人一身黑襯衫配黑色長裙,紅唇似血,肩上還扛著一把巨型戰斧。

  「今天的課程內容很簡單,來和我互相廝殺吧~」

  學生們:「……」

  他們這個班很特殊,三個學生沒有一個人的術式是戰鬥型的,五條勉的「相對靜止」大多數時候用於抵消敵人的攻擊,伊藤奈奈的「視覺倒錯」是通過干擾敵人的視野來輔助戰鬥的,而荊的「咒言」雖然可以用於戰鬥,但也存在著反噬風險,而且非常廢嗓子。

  這個學期的戰鬥類課程,他們大多練習的是如何在實戰中更好地運用術式來輔助自己或同伴來戰鬥,就算練體術也是學生們彼此之間過過招,還從來沒有和老師打過。

  「直接和老師打……這也太超綱了吧?!」伊藤奈奈難以置信地嚷出聲來。

  她性子直,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冥冥扛著大戰斧滿臉笑容地說著「互相廝殺」的模樣確實有點把她嚇到了。

  就連平常一直掛著笑容的假笑男孩五條勉都有點繃不住了,唇角僵硬。

  與五條悟這種高調的類型不同,冥冥是很低調的,她雖然在咒術高專掛職教師,但主要的工作重心還是在自己名下的企業上。才入學不到半年的一年級新生們對她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很厲害的一級咒術師,並不清楚她的術式是什麼、體術又如何。

  但能將一把巨型戰斧提溜在手裡隨意把玩的人,在肉..體的力量上肯定就比他們強了不少。

  伊藤奈奈看著冥冥把玩戰斧的樣子咽了咽口水,臉色鐵青,仿佛已經想像到了自己被斧頭對半劈的慘狀。

  一旁的荊用餘光瞥到她的畏懼神態,想安慰兩句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在前世已經跟冥冥做了三年師生,自然知道冥冥不會真的對學生下死手的,但就算把這些話跟才入學的伊藤奈奈說,恐怕她也不會信吧。

  冥冥搖了搖食指,道:「這可不是『超綱』哦,像我們這樣非戰鬥型術式的術師需要格外注重體術的鍛鍊。」

  五條勉很快捕捉到了冥冥話里的信息:「『我們」……這麼說來、您也是……」

  「沒錯,我的術式也不是戰鬥型,和你們對戰的時候我也不會用的。題外話就不多說了,你們誰先來?」冥冥銳利的目光掃過去,而後停留在了荊的臉上。

  荊的反應和兩個同學都很不一樣,冥冥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沒在怕她。

  「狗卷君,你先來吧。」冥冥說,「我記得你開學評級的時候體術分不低啊。」

  荊在警校時期練過好幾種格鬥技,但不像專業人士那樣專精於某一種,他向來是怎麼趁手怎麼打,沒有固定的流派。畢竟他是警察,不是武鬥家。

  不過加上他在實戰里鍛鍊出來的身手和反應能力,想在一群學生里拔得頭籌還是很簡單的。這學期剛開學對新生們進行等級評定的時候,荊的體術單項就是第一名。

  「好的。」

  荊沒有推脫,立刻就上前了一步。

  對他來說第一個上也沒什麼不好的,早點打完他就能早點開始摸魚了。

  荊接穩冥冥扔過去的日本刀,轉眼間兩人就在操場上開打了。

  彼此不用術式單純拼體術的情況下,兩人打得有來有回。

  伊藤奈奈有點看傻眼了,喃喃道:「原來狗卷君已經和一級術師一個水平了啊……」

  咒言是相當強力的術式,這一點是所有人的共同認知。再搭配上強悍的體術,荊毫無疑問已經是一級水準了。至少在伊藤奈奈眼裡是這樣的。

  五條勉卻淡淡道:「也不能這麼說。」

  「嗯?」

  「一級術師的水平也是參差不齊的,最厲害的一級術師和剛剛達到門檻的一級術師之間,實力差得很遠。」

  「原來如此……」伊藤奈奈恍然似的點頭,然後奇怪道,「所以你講這個是什麼意思?」

  五條勉道:「』一級水平』這個說法並不成立的意思。」

  「嘁、沒意思,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嘛,幹嘛這麼較真。」伊藤奈奈撇了撇嘴角,「你這麼在意,該不會是嫉妒狗卷君比你強吧?」

  五條勉扯著唇笑了一下,略帶譏諷:「怎麼會。」

  才一級而已,又不是特級。

  一級和特級之間,起碼差了十個狗卷荊吧。

  五條勉望著那道揮舞著日本刀的身影,心中一片冷然。

  普通人的上限,充其量也就是禪院家家主那樣而已。再強,也越不過一級和特級之間的那道檻。

  咒言的確是個不錯的術式,但真要拿去與現任特級們比較的話,就根本不值一提了。它既做不到像無下限術式一樣攻守一體、還有威力恐怖的攻擊手段,也不像咒靈操術那樣具有無限的可能性。

  所以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悟哥依舊會是那輪最耀眼的太陽。

  五條勉想,現在最礙眼的人,還得是夏油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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