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來任務了。」

  光蓮上人掛了電話, 招呼脹相，「去查一查追蹤夏油女士資料的人都是什麼來頭。」

  

  以前萬蓮法會不具備反調查能力，只能被動承受來自各方的試探, 但現在不同了！有了特級咒靈脹相和壞相的加入，能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了！

  脹相接過光蓮上人遞來的資料, 他翻看了一眼, 點頭。

  「只是調查？」

  光蓮上人嘿嘿笑：「你要是抓到他們的把柄, 記得帶回來, 以後也許用得上。」

  脹相：「知道了。」

  瑛紀將事情吩咐下去，思慮再三，決定將這件事告訴夏油傑。

  媽媽是他和哥哥的, 如今媽媽因為哥哥的緣故可能會遇到麻煩, 他當然要告訴哥哥啦。

  夏油傑回家後受到了媽媽和奶奶的熱烈歡迎。

  所謂遠香近臭, 夏油傑出門上學一周, 夏油律子怎麼看兒子怎麼歡喜。

  她又是遞毛巾擦臉又是幫忙拎東西——夏油傑回家買了點水果——她的嘴巴就沒停過, 一會問學校怎麼樣, 一會問學習忙不忙，還問是否適應, 心情如何等等。

  瑛紀笑嘻嘻地盤腿坐在茶几上，看著哥哥無奈地應付媽媽的嘮叨, 心情極好。

  夏油奶奶坐在旁邊也笑著看這一幕，但她冷不丁伸手摸了摸瑛紀的腦袋, 小聲說：「你媽媽只是擔心你哥哥。」

  瑛紀奇怪地看了奶奶一眼：「我知道。」

  夏油奶奶欣慰不已：「好孩子。」

  瑛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是被奶奶安慰了嗎？

  他忍不住笑起來, 湊到奶奶懷裡蹭了蹭。

  無獨有偶, 家裡的大黑狗也在蹭夏油傑，甚至用自己的口水給夏油傑洗了把臉, 仿佛在說有貓的味道。

  夏油傑的心情也很好，雖然媽媽絮叨得很煩人，可是一周沒聽了，突然聽一聽還是很高興的。

  「都挺好的，同學……」他可疑地停頓了一下，「很熱情，老師也很專業，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晚飯，直到晚上夏油傑才找到機會，將自己帶回來的資料偷偷塞給瑛紀。

  「一些我沒法複寫的資料，還有我從圖書館借的很多結界術資料。」

  瑛紀借過後先丟給茜姬存著，準備回頭細看，他壓低聲音和夏油傑說：「你之前不是打電話和我說，你揍了五條悟嗎？」

  夏油傑怔了怔，不可思議地說：「難道五條家找上門了？不可能啊！五條悟似乎不是那種人！」

  雖然五條悟桀驁囂張，說話完全不讀空氣，自說自話很討厭，但夏油傑和五條悟打架吵鬧了一周，覺得五條悟並不是仗勢欺人的傢伙。

  瑛紀的聲音更輕了，帶著點冷意：「我聽光蓮說，總監部那邊在傳你能揍六眼，很多人都在暗中關注你，媽媽在法會的資料和檔案被人抽走了十幾次，很多人都盯上媽媽了。」

  夏油傑面色陡變，狹長的眼眸微微睜開，神色沉鬱下來，竟也有幾分陰冷感覺，和瑛紀生氣時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他的語氣微沉：「盯上媽媽？什麼意思？會傷害媽媽嗎？」

  當年爸爸就是因為他和瑛紀有術式和咒力，從而被詛咒師帶走的，現在居然又……？

  瑛紀得意洋洋地說：「嘿嘿，感謝光蓮吧，那老和尚為了讓我多當幾年偶像，提前做了一份假資料，沒人發現媽媽其實處於我們的保護中，只以為媽媽是普通藝術品製造商的公司經理。」

  夏油傑先是噎住，繼而緩緩鬆了口氣，在這件事上，他不得不承認那個騙子還是有點用處的。

  「都有誰抽走了資料？」

  「我請光蓮去查了，但不知道能否查出來。」

  瑛紀也不太確定：「哥，光蓮都能給媽媽做資料，那些咒術界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前輩們肯定也有各自手段，估計只能查到一些表面信息。」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說：「我問問藤田。」

  他當著瑛紀的面給藤田打電話。

  但讓夏油傑沒想到的是，電話剛接通，藤田就滔滔不絕地開始誇讚夏油傑，語氣過於熱情和虛偽。

  「你真是出息了，太厲害了，夏油同學，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咒術界的大人物，現在你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想必你很快就會忙碌起來，畢竟大家都想看看能暴揍五條少爺的新銳咒術師到底有多厲害！」

  藤田不給夏油傑說話的機會，飛速說：「但我想對於夏油同學來說，任務都是小意思，肯定能妥善完成的，以後也許你能成為名留青史的大咒術師！希望到時候你還能記得我這個小人物啊，以後要多靠你提攜了，那我不打擾你了。」

  吧唧，對方掛了電話。

  夏油傑有些懵逼，他下意識地看電話，總覺得藤田先生被人掉包了：還我那個毒舌還會喪喪的藤田先生啊！

  瑛紀用肯定的語氣說：「他身邊也有人旁聽。」他提醒夏油傑，「藤田先生是窗組織成員，明面上是他發現了虹龍的線索，然後你帶走了虹龍，想必很多人去找他詢問你的事。」

  夏油傑微微蹙眉，他有些煩躁：「我還是學生……」

  他只是去高專學習知識，為什麼要面對這麼複雜的事情？

  瑛紀眼珠子一轉，他試探著問夏油傑：「哥，你和那個五條少爺關係怎麼樣？」

  「他？怎麼了？」

  「你既然說他不是會仗勢欺人的人，那如果他知道你因為他遇到了很多麻煩，他會是什麼反應？」

  夏油傑皺眉：「你是說……讓我找五條悟擺平這些事？」

  他不太樂意，「那豈不是我輸給他了？」

  五條悟能搞定，他搞不定，那也太丟人了！

  夏油傑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五條悟，他只是在咒法儲備上不如五條悟，給他時間，五條悟能做到的事，他一樣能做到！

  少年不服輸的心讓夏油傑做不出告狀的事，既然五條悟沒告狀，他當然也不能！

  瑛紀怔了怔，失笑。

  是啊，他的兄長就是這樣固執不妥協的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哥哥不是覺得這些事很煩嗎？」

  「只要變強就好了吧？」

  夏油傑並不清楚總監部的深淺，他只是從五條悟身上看到了一件事。

  「只要變成最強，就沒人能找我的麻煩了。」

  五條悟實力強悍，可以為所欲為、肆無忌憚，那他也要這樣。

  夏油傑的聲音很輕，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瑛紀，我見了五條悟，才知道強大的咒術師可以活的如此瀟灑恣意。」

  「我想換一種活法，我想成為最強。」

  瑛紀的心砰砰跳動了起來。

  一直以來壓迫在心頭的生存危機在這一刻竟煙消雲散，甚至油然升起一股睥睨四方的豪邁之情。

  「既然哥哥說能應付，那我這邊就先繼續等消息了。」

  「嗯，有消息了給我一份，現階段我還需要不斷提升實力，學習新知識，再等等。」

  夏油傑認真地說：「給我一年時間，我會成為名副其實的特級咒術師的。」

  瑛紀重重點頭：「我相信哥哥。」

  兄弟倆達成共識，夏油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又去高專上學了。

  瑛紀一邊研究夏油傑送回來的資料，一邊等光蓮上人的調查。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總監部終於發布了關於東京咒高忌庫失竊一事的調查，最終調查結果不出瑛紀所料，黑鍋被總監部隨便塞給了一個詛咒師。

  對內則宣稱是加茂家出了一個叛徒，希望御三家加強對自家族人的控制和教育，如果教不好那可以送到咒高，畢竟六眼都來學校上學了云云。

  御三家和總監部又開啟了新一輪的嘴炮，不過內部利益交換基本落下帷幕，瑛紀只確定沒人察覺到羅賓漢是他，就沒再關注這件事了。

  然後虎杖香織找了過來。

  起因還是之前瑛紀提交給總監部騙錢的那份研究報告。

  瑛紀用術式喚醒了脹相，由此產生靈感，解析了加茂憲倫當年製造九相圖的過程和想法，他找光蓮上人和金在慶包裝加工了一番，賦能了不少專業術語，塞給總監部當做今年的研究項目準備騙點研發資金。

  虎杖香織忙完了竊賊調查後，注意到了瑛紀提交的報告，讀了之後驚為天人：天啊居然有這麼與自己思路合拍的研究大佬啊！再看提交人：希雲？哦咯！這不是那位大神官嗎？

  於是虎杖香織登門拜訪，想要和瑛紀聊聊這份研究報告。

  瑛紀格外心虛，他竊取了虎杖香織的研究思路，還將人家的半成品薅到自己手裡了，更是盯著最終成果虎杖悠仁，現在被虎杖香織找上門，瑛紀總覺得渾身不得勁，言談之間頗多敷衍。

  但虎杖香織卻覺得這種情況很正常，畢竟是希雲佛子的秘術，他來打探肯定會被拒絕。

  所以來之前虎杖香織就做了充足的準備，拿出了一些平安時代神道教的諸多祈禱詞、祝祭等儀式咒法，還有通過舉行一定儀式來達到特定效果的特殊咒術來吸引瑛紀的注意力。

  瑛紀果然很感興趣，對於神明一側，他了解的比虎杖香織還深刻，但從咒術層面解析神術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視角，能給他帶來更多的靈感和思路。

  本來瑛紀還提醒自己說一句留一句，等和虎杖香織聊上頭了，不知不覺間居然透露了一些關於人體、咒靈、血液、咒法等諸多禁忌研究的具體細節。

  當然暴露是相互的，虎杖香織也暴露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

  瑛紀驚悚臉：「啊？你有很多同類、額，是類似可以做實驗的咒物？」

  虎杖香織含蓄地表示：「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想要研究咒術的奧秘，自然要延長壽命，變成詛咒就是不錯的選擇。」

  他還打量瑛紀，「您有神明餘輝的眷顧，得以在現代甦醒，其他咒術師卻沒有這個機會，只能找些別的路徑。」

  瑛紀卡頓，半晌才回神，看向虎杖香織的眼神充滿了尊敬和佩服。

  天啊，虎杖香織掌握著將咒術師變成咒物的特殊技術，從平安時代到現在，千餘年的時間，這位披著虎杖香織外皮的女士竟然發展壯大了咒物同族，拉起了一大批同樣能生生生的咒物！！

  這是何其勵志又何其不可思議的精神和信念啊！

  瑛紀是真的被感動了。

  的確，單靠虎杖香織一個咒物生孩子，那只能生十個，根本達不到虎杖香織的目標。

  但如果儘可能多地將咒術師變成咒物，再讓這些咒物們齊心協力一起生，千百年的時間延續下來，也許、說不定、真有可能創造一個全新的種族和生命？

  天啊，仔細想想，作為一個非人類，虎杖香織想要建立自己的族群，還持續努力了一千年，堅定且成功地讓很多咒術師轉行當咒物，從人類變成非人類！

  而如今還研究出了咒物複製大（）法，成功壯大了族群的數量，簡直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偉大啊！

  瑛紀被深深感動了。

  雖然這和瑛紀的夢想截然相反，瑛紀想要從非人類變成人類，但不妨礙瑛紀對虎杖香織致以崇高敬意和尊敬。

  「原來如此，看樣子你早有準備。」

  既然虎杖香織有著偉大使命（不是），那瑛紀覺得自己要給與對方足夠的尊重，再隱瞞就不合適了，他緩緩道：「如果想要讓咒物重新復甦，單靠人類的生命力是不夠的，還需要加上咒力……」

  他小聲說：「你有試過加茂的血液咒法嗎？他們家的血液非比尋常，也許能激活咒物的生命力。」

  虎杖香織有些失望，嘆了口氣：「我試了，比如九相圖，但說實話，效果不太好，加茂家……怎麼說呢，他們家血液傳承不絕，出現優秀術式的概率比五條和禪院要強，代代都很穩定，勢力傳承不斷，才有了現在名門中的名門稱號。」

  瑛紀想到自己施展術式時觀察的情況，思考了一會說：「是血型問題和排異反應吧？就和反轉術式一樣，不能對加茂家的血進行二次編碼嗎？」

  虎杖香織敏銳地說：「類似於你對咒靈特性的二次轉化？」

  瑛紀斟酌著字句：「這要看等級，特級咒靈是不同的，普通咒靈可以隨意被我更改和轉碼，但是特級……」

  他咬咬牙，看在一個非人類想要創造同類的份上，「特級擁有生得術式，也大概率有自己的意識，這已經涉及到靈魂方面的研究了……」

  虎杖香織可不想放過瑛紀，「神道最擅長的就是安撫靈魂了，想必您在這方面造詣頗深。」

  瑛紀垂眸不語，再說下去容易暴露九相圖的事。

  但虎杖香織誤以為瑛紀是在擡價，她意味深長地看瑛紀：「說起來一直都是我來你的實驗室，你有考慮來我的實驗室參觀嗎？」

  他放出了自己的籌碼。

  「我有很多咒物，你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研究。」

  瑛紀擡眸，暗藍色的眼睛越發深邃，像是漆黑的大海，重複說：「一起研究？」

  虎杖香織皺眉，沉默了一會才說：「如果您能提供一個可行性極高的計劃，我送您幾個咒物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瑛紀對此完全不感興趣。

  他冷淡地說：「無所謂，你自己研究吧。」

  虎杖香織：「……」

  等等，這傢伙怎麼不按照正常套路來？突然就撂挑子不幹了？！

  瑛紀很直白地說：「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是無所謂的，神明退居高天原，不再顯露神跡於人間，將人間交換給了人類，那麼葦原就是人類的家園，我遵循神明的旨意靜靜注視他們就可以了。」

  虎杖香織突然反應過來：「等等，我們上次談論的事情，你還記得！！」

  束縛失效了？！

  瑛紀：……啊！說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