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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什麼是共犯啊

2024-09-14 17:26:46 作者: 瓜仁草

  第69章 什麼是共犯啊

  正式給北胥君過眼後,屠一茉領三人兜兜轉轉,進了試煉期間專供使者休憩的游光庭。還特意指著其中一間同蒼厘說:「蒼使君就住在這裡吧。」

  蒼厘一望便知,這是母親旋犀作使者時住的閣子。

  牧真表示要住他隔壁。

  屠一茉答應了,又指著一條石板小徑道:「浴泉從此處走。使者袍一會兒送到,宴會統一著裝。梳洗完畢後就在這園子之內活動,不要出園門。開宴前我來此處接引,同去點將台。」

  看樣子得穿聖闕的衣服了。好在只是今天吃飯臨時穿一下,蒼厘不能輕信神族,還是打算研究一下衣服里有沒有詐。

  但目前比自己想的更順利。唯一不太順利的就是和齊逍分開了。

  白熒舟卻是累了。他本就是個喜歡睡懶覺的主,這半天悲喜交加的也折騰得夠嗆,這時候眯著眼打起呵欠:「蒼君去沐浴時記得叫我一聲,我要睡一會兒。」

  一轉眼,庭中只剩兩個活人立著。

  蒼厘望向茫茫長天,冷不丁道:「要不你去南察君那裡,和齊逍換一換?」

  

  牧真睨著他,不說話。

  蒼厘回他一眼:「不願意麼。聖靈子真的和我捆綁上癮啦?」

  牧真蹙鼻作鄙:「哼,真是不知好歹!」

  蒼厘狀似釋然:「開玩笑。我當你是朋友才這麼說。不過剛才聽到試煉方式,才發現我真的很需要齊逍,你幫不幫?」

  牧真直言不諱:「你到底什麼打算。感覺從塔里出來你一直有事瞞著我,怎麼這事和齊逍有關?」

  蒼厘就暗嘆他直覺神准。

  「對啊,和齊逍有關。但不給你說是為了保護你。畢竟你關乎神族的未來。」

  牧真心裡一咯噔,起了不好的預感。

  「不想換算了,我就是問問。」蒼厘也沒打算多說,轉而岔道,「你現在是想休息還是轉一轉。」

  牧真下巴一點:「我要盯著你。」

  蒼厘恍而一笑:「怎麼回事啊,忽然就成神君的狗了?」

  「亂說什麼。我是……」牧真一時結舌。

  「知道知道,你是聖靈子。別人給你當狗還差不多。」蒼厘替他說了,看人氣得夠嗆,自個嘴裡損話卻停不下來,故意要激人似的,「別磨牙了,正常人哪有這麼磨的,又不是小狗。」

  「……你信不信我還能再咬你一口。」牧真眼波灼灼,態度認真。

  蒼厘怕了他了。若真掛著兩個牙印子參宴,保不齊得給別人記在眼裡,笑在心裡。

  「可別了,現在我臉還痛呢。」蒼厘當先邁開一步,「那一起轉轉去?」

  牧真面上不屑,腳下卻不含糊,直直黏著他走了。直到了園門口才幡然醒悟:「等等,你要去哪兒?屠司衡說不要出園子。」

  卻給人順勢拉了一把,幾步踏出園子外。

  蒼厘一手挽著他,一手比了個「噓」:「你半隻腳都踏出來了。現在是我的共犯了。」

  「……」這麼冒犯的話,牧真卻不生氣,甚至心情有點好了,「你這麼亂走當心讓人誤會。」

  「所以這不是帶你一起嗎?畢竟聖靈子剛得了神君親準的自由行,誰看到都不能誤會是亂走吧。」

  牧真挑眉:「知道就好。」

  這是答應一起亂走的意思了。

  蒼厘心中微動,手指不著痕跡撫過腰間白隼令,啟開了「路引」。憑藉白隼令的指引,他們三轉兩轉,來到了一根古樸異麗的三角石柱前。

  這柱子,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蒼厘將之打量片刻:「你可知這柱子裡有什麼?」

  牧真反問:「你知道?」

  蒼厘微微一笑:「想你也不知道。這裡頭放著……」

  他頓了頓,說了實話:「龍骨。」

  牧真愣了一下,接著緊張起來:「是龍神的骨頭?」

  蒼厘開始信口胡謅:「對。我聽人說過,對著龍神的骨頭祈禱會有好運。因為這是聖者親手剔下來的凶神骨,經過他的手這麼一轉,自然就成了利好之物。」

  牧真明顯不信:「我從來沒聽過。」

  蒼厘頷首:「自然,你沒聽過的事還少嗎?」

  牧真不解:「所以你特地跑來這裡……許願?」

  「嗯。」蒼厘閉眼默念,我要許一個傳承千年的願望。望龍尊在上,保佑我此行告成。

  牧真雖然不信,但看他忽然如此虔誠,不好多說怪話。只將臉撇到一邊去看周圍風景。再將頭轉回來卻是吃了一驚——蒼厘不知在地上塗抹什麼東西。

  「你在幹嘛?」牧真下意識壓低音量。

  」祈禱啊。我那邊的祈禱儀式比較特殊。」蒼厘頭也不擡,「對了,你不是西涼人,最好不要看。」

  牧真不依:「這還分人?有什麼偏見嗎?」

  「我怕你看不懂問來問去打斷我祈禱。」蒼厘加快手裡動作,腦子想的和嘴巴說的各是各的。

  牧真氣呼呼:「你放心,這之後我一句話都不會多說,除非你自己和我說結束。」

  「那一言為定。」這話正中蒼厘下懷。

  牧真就很君子地側過臉去,果然不看了。

  蒼厘想,某些事上竟然意外好糊弄。

  他一筆一划畫著陣法,想起了那些遙不可追的年歲。

  龍神容渾,天地初辟的火中誕世的唯一真龍。生而暴虐,秉性慈悲,做派妄誕,是溫柔而殘忍的至高神明。

  龍神崩殂後,暴虐之氣生成一團火,衝上雲霄,成為太陽;慈悲之氣化作一團水,沉入海底,成為月亮。妄誕之氣則卷散一身鱗骨,在海天間遊蕩,成為無數星子。

  就此,日月星辰成為新的時間法度。而作為度量的「原初之火」,則永遠熄滅了。

  可是身負龍脈的龍神子民們,身上仍然流淌著真火餘燼。

  那些失去信仰的人,那些背叛龍神的人,他們身上的龍脈逐漸枯萎。這些人的後代也將不會繼承龍脈。比如白部遺民。

  蒼厘的父母,皆為龍神遺族。父親蒼凡,源出青部遺族,母親旋犀,承自烏部遺族。

  龍神死後千年,負龍脈者可成龍。

  此為遺民間口耳相傳的秘辛。

  死去的神明誠然不會蘇生,被囚禁的意志卻會在神骸再聚的剎那重燃,掙脫時空的束縛,在仍然保有信仰的子民體內醒來,點燃他們的火。

  那是世間最暴烈的血,觸碰之人若無法承受,則會生生爆體而亡。

  而能承受之人,則能再度「成神」。

  聖者誅殺龍神後,將罡流蕩氣中剩餘的六塊龍骨收於本命蓮花中。聖者死後,神君掌權建立聖闕,又將龍首與龍尾分埋於南部丹洲與北部玄洲,四隻龍爪則由聖闕四神分管。

  無爪之龍是為蛇,永遠匍匐,無法站立。

  分散三洲的龍神遺族耗費漫長時光,以祈禱之術使得天上舊星漸次隕落,從中提取龍神鱗骨,在滄浪川底拼出了龍身。

  而今,蒼厘作為這千年之期的最後一環,必要不惜任何代價,踏上前人鋪好的路,走向命定的終點。

  打從拜在緲姬座下起,蒼厘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十年後,自己需要抵達聖闕,從那裡前往丹洲及玄洲收回龍首、龍尾,並取得四龍爪,拼合殘缺的龍神骨骸。而後在滄浪盡頭點燃初火,喚醒新神。

  龍神遺族內流傳著一則說法:天芯者乃新一任龍神供奉,唯有他們的血可喚醒龍神。

  身負龍脈的眷族中,天生燭芯者,即「天芯者」極為罕見。傳說中只有龍神侍奉的燭芯才會暴露在體表,通過在他人身上製造的血口,可以直接燃血。

  而一般的無芯者則需通過刺破自己的龍脈和在他人身上製造的血口,才可以燃血。他們的燃血頻次趕不上天芯者,燃血時或有性命之虞。

  三洲之上唯一的天芯者,蒼厘。他右手腕上的紅點,就是那粒天生燭芯。

  而他腰間的白隼令正連接著滄浪川底的骨殖盆。收入令中的遺骨會通過共鳴之力,直接歸位。

  他現在所畫的陣法,乃為鎖骨陣。

  這陣法需要他的龍息觸發。啟陣者須身在聖闕之中。其時白隼令為陣心,四龍爪為陣眼。蒼厘一收陣,陣中龍爪將一併收入白隼令中。

  所以此前,蒼厘必須制定周密的路線,以及收龍爪的時間點。在該時間段內,四座龍骨柱周圍皆不能有人經過。還需提前以龍息充柱,做一臨時偽裝,避免收爪之後,柱體潰散,神君瞬間覺察異樣、窺破端倪。

  念及此處,蒼厘停手。

  陣成。陣隱。

  非常順利如入無人之境,在牧真的望風下,上天的第一日,就鎖好了第一枚龍爪。

  北甸這尊龍骨柱作為首個突破口,晚宴後還得來第二次。第一次設陣,第二次布置偽裝。整個過程熟練了,後續三枚便能一口氣完成。畢竟其他三甸不如此處便宜,需有一擊必得之法。

  蒼厘能直達此柱並設陣,正得益於旋犀留下的方位記載,與緲姬重擬的布陣方法。

  當初旋犀作為北甸使者,不能隨意去其他三甸。因為上一屆大典的試煉方式與此屆不同,三場皆是固定在各甸之內完成,所以旋犀縱將整個北甸摸得滾瓜爛熟,也並不清楚其他三甸的龍爪藏納處。

  且為了掩人耳目,旋犀雖有奪冠的資質但沒有盡力,反而卡在當時的第六名,最後選擇了落在祖洲,與青部棄子蒼凡相遇於滄浪川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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