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動漫同人> 剎那滄浪> 第53章 百因必有果

第53章 百因必有果

2024-09-14 17:26:25 作者: 瓜仁草

  第53章 百因必有果

  牧懷谷這一死,也算是風光小葬,名譽俱保。

  這時候整座潛川城中遍地哀鴻,幾無一家倖免於難。不止折損了一批祖洲最有潛力的青年精英,連東道主家亦不能避過死亡陰影。實際上,對於天雍府的指責謾罵,確實隨著牧懷谷的喪事銷聲匿跡。

  雖則外界各有猜測,有說大總管心中有愧自絕明志,有說大總管玩忽職守引火燒身,更有甚者說這大總管不定就是被神君帶走的奸細本人。但諸家好歹也都遣了人來參加葬禮,又紛紛去靈堂瞻仰了牧懷谷遺容,一來一去,勉強算把一些離譜流言壓了下去。

  這喪事排場從簡,禮序依然缺不了一道。牧真作為天雍少主兼開塔司儀,當然免不得打頭陣。蒼厘自然還是隨他左右,天未亮就早早候在了靈堂門口。

  牧真著一身緦麻,筆直地立在白聯下迎來送往。他一派清肅冷淡,不茍言笑,進堂的人便也遠遠點個頭作罷。要麼望而生畏不敢與他套近乎,要麼想套近乎又明白眼下場合與時機絕不適宜。

  自行了小斂後,牧真就不怎麼說話了。蒼厘也不打攪。兩個人站得雖近,腦子各想各的。

  只在府衛宣了桂宮名號後,牧真蒼白的臉龐才稍微顯出一點血色來。

  

  蒼厘聞聲擡眼,不想迎面拾級而上的是一襲松灰素袍的凌安。

  凌安可不像其他人避著道走,他照直衝著牧真來,大咧咧道:「怎麼塔一開你人就沒了?師父一直找你,說要給你診脈來著。」

  牧真越蹙越緊的眉頭一松,露出恍然的神色。

  「不過現在無所謂了。他老人家尋你不到,已經服了藥安心閉關咯。」凌安撇嘴。

  牧真當然得問:「什麼藥?」

  「呿,一看就不關心。那我還說什麼,得閒勞駕您自己去問一嘴吧。」

  牧真冰冷眼色中流露出幾分怒意。

  凌安給他瞪著,毫不在意:「可惜師父卻是很關心你。本來要我代勞行診的,但想必你也不樂意。我呢,更不樂意。正好現在加賽了,你走之前師父或許能出關。要師父趕得及,那就皆大歡喜。要趕不及,我們權當作無事發生。怎麼樣?」

  牧真冷哼一聲,「正合我意。」

  「嗯,正合你意。」凌安搖頭晃腦學了個四不像。

  蒼厘聽他兩個夾槍帶棒嘮完,才禮貌截道:「先生,長空呢?」

  「哦?哦!不好意思,受了點傷,在桂宮裡養著,你有空去看看吧。不過說不定等你有空,它都好全了。」

  蒼厘看著他,一派平靜地起了殺心。

  凌安比較警覺:「誒你幹嘛?殺氣又起來了?」

  他眉毛沖旁邊飛了飛:「這別人家靈堂上,不合適。」

  話音剛落,就聽裡頭叮鈴哐啷吵作一團。其中有把嗓子格外惹耳,鑼也似的往一片紛雜中跳將出來,要鏘著人好好說道說道。

  再朝里探,原是一個裹著斬衰的憔悴婦人。她落著眼淚情難自製,一度悲天愴地尋死覓活。非說夫君之死另有隱情,分明是家主授意,強令夫君以命謝罪消弭眾怒。希望賓客之中有仁人志士能站出來為自己做主,若能查得真相必當以重禮酬謝。

  眾人皆知牧懷谷的死確屬蹊蹺。一夜暴斃不提,家主親命收斂後還以咒封棺禁止任何人觸碰屍體。這當然引得主管夫人極度不滿。如今悲痛之餘竟不能再忍,當場發作詰難,反覆叨念此事疑點,希望有人證得夫君清白。

  一旁圍了幾個女眷好生勸解。唯獨牧爾蓉縮在一邊,眼神呆滯,淚水漣漣。她這模樣不是孤女勝似孤女,面色比其母悽慘更甚,瞧著極為可憐。

  見這婦人大鬧靈堂,牧真當然生氣。他卻站在原地沒動,只撇過眼去切切道:【舅舅怎麼娶了這等不安生的女子。】

  【難為這一家還能養出個牧開蘭。】蒼厘中肯評價。

  牧真頓了頓,輕聲回道:【這女子並非阿蘭生母,算她小姨。】

  蒼厘稍微有了興致,一如他往日坐在酣然喧譁的客商間那般循循道:【我差不多猜到了。你說還是我說?】

  牧真由此說了兩個表姊妹的身世。

  牧開蘭打小就沒了母親。她的生母宋宜風因產後病而亡,很快父親就借著養育幼女的名義娶了小姨子宋香琴。婚後頭胎生下的牧爾蓉不足月,常被借著身體差的由頭,搶走了許多本來屬於牧開蘭的東西。兩年後宋姨娘誕下第三子,被牧懷谷扶正為夫人,得了二房內事權,愈加囂張跋扈。

  牧開蘭名義上雖是長女,但一直受到繼母小姨的排擠。沒想到一次偶然事故,她遠遠與關禁閉的牧真搭上了話,自此兩人常常暗中保持聯繫。

  後來與沙雅聯姻,主府指了二房次女。可牧爾蓉不想嫁,親娘宋夫人更是不情願。所以就由牧懷谷出面斡旋,最終換成了長女牧開蘭。

  牧開蘭偷偷與牧真商量逃跑計劃時,曾忍不住哭訴,說自己的娘親可能是被小姨害死的。

  牧真占了一卦,發現確實如此。最為敬愛的二舅舅甚至成了間接害死二舅母的幫凶。

  他一度不願再與牧懷谷親近,也不再受人接濟。牧懷谷很快發現異樣,只尋了機會來向他道明自己心中無法言說的苦楚。說當初妻子顯懷時提出要小姨子入府照顧,不料小姨子有心成為他房內人,給他下了藥成就好事。他不想傷害妻子,但還未想出兩全之法,妻子已知其事,自此抑鬱寡歡,並在產後自盡。他對不起一個,不能再對不起兩個,而且他得負責。所以縱然覺得小姨子有錯,他還是娶了她。

  【這是舅舅那時唯一有瑕疵的地方。】牧真嘆氣,【舅舅是有他自己的苦。若不是當斷不斷受其亂,又怎會輕易受人挑撥,做出背叛之事。】

  【……你是真的不信,還是有意蒙蔽自己。】蒼厘無情道,【聽下來通篇都是藉口,錯的都是別人。起因明明是作總管的沒管好自己,在妻子孕時與人私通。如果他當真認為這是錯事,往後所有便不會發生。他害死妻子是真心,貪戀小姨子美色也是真心。但凡他真對亡妻有敬意,牧開蘭就不會來找你哭訴,甚至不會因此替嫁。不是嗎?】

  牧真看著他,澄明眼波浸出幾縷惶然。

  蒼厘知他所想,卻沒住口:【不用同情他。說到底,聖靈子你和其他人在他心中都是一樣的棋子罷了。】

  牧真哽了哽,苦溜溜道:【你一定要在他葬禮上說這些嗎?】

  蒼厘一如既往地冷靜:【死者為大,你當沒有聽過。】

  牧真收回視線,眼睫亂眨,瞧著憋屈又難過。

  蒼厘嘆了口氣:【我其實很理解,一個人死後,只受過他好處的人是怎樣輕易原諒他所有的惡行。畢竟他生前待你確實不薄,亦或者藏在蜜下的刀子還沒來得及捅到你。】

  言及此處,他特意提醒:【別忘了咬心童子。鬼市那時候他是打算殺你來著,沒得手罷了。切身利益前還談什么舅甥情深,只要你擋路,他可不會手下留情。】

  牧真乾巴巴應了一聲。沒精打采,亦有所思。

  蒼厘輕咳:【好了,不說這個了。說說你這個便宜舅母怎麼忽然發瘋了。】

  牧真並不客氣:【我沒有這個舅母。】

  他倒是親疏分明。蒼厘笑了:【好好好,看樣子你二舅乾的壞事她或多或少也知道,這是怕牽連要鬧大呢。雖然這個節骨眼上鬧起來好像是有點蠢。】

  牧真十分不屑:【哼。等著瞧吧。家主不會讓她好過的。】

  蒼釐清楚牧芸生為人,知道她藏著一萬分雷霆手段,便是點頭:【明白,那就拭目以待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