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

  聽到熟悉的清潤男聲, 淺羽幸奈不由得一怔，她擡頭看向不遠處正面帶微笑緩緩走來的男人，嘴巴微張, 難掩驚訝神色。

  金髮碧眼的男人聽著身後響起的腳步聲, 也忍不住回頭去，只見一名棕發青年掛著一臉從容溫潤的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男人心下忍不住略一驚, 他自以為自己的警惕心足夠高，可剛剛這名青年的近前他還是沒能察覺。

  「你是？」

  來人唇畔的笑容依舊不減, 眉目中染著自信從容，他繞過金髮男人到淺羽幸奈身旁站立，伸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將她攬在懷中, 仿若在宣誓主權一般, 朗聲說：「我是不二周助，幸奈桑的男友。」

  「男友？」金髮男人將信將疑地看他一眼，質疑道：「那你剛剛在什麼地方？怎麼讓美麗的小姐落單？」

  不二眉目變得更加溫柔，垂眸掃了一眼僵在位置上的淺羽幸奈，唇角掛著寵溺的笑容, 擡眸又看向那金髮男人，語氣帶著幾分無奈：「是我不好, 剛剛顧著給粉絲簽名，忽略了她的感受, 這不, 趕快過來賠禮致歉嗎？」

  「嗯？」金髮男人仍然不大相信不二的話，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卻從他溫柔含笑的眸子中，找不到一絲心虛的痕跡, 這種坦然真誠，讓他也不得不相信，面前的青年說得是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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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個青年看起來太過年輕，也就剛剛成年的模樣，真的可能談一個年紀比他大那麼多的女友嗎？

  想到這裡，他語氣不確定地問：「你……看起來比美麗的小姐，年輕許多啊！」

  「的確這樣！」不二嘴角依舊掛著笑，只是一雙眼眸全睜，褪去笑意的眸子中有著無法掩飾的銳利鋒芒。

  這眼神看得金髮男人脊背一寒，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心中仍然抱著一絲希望，看向了淺羽幸奈，用眼神求證。

  淺羽幸奈微微一笑，攀上了不二的手，與他對視一笑，隨後流轉回目光看著金髮男人，輕輕地點了點頭：「嗯！真是抱歉了，辜負先生的一番好意邀請了。」

  眼見淺羽幸奈也是這般說，金髮青年心中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他無聲一嘆，坦然一笑，語氣變得正經起來，語氣真誠致歉：「剛剛是我失禮了，實在抱歉。」

  「不必在意。」不二點頭一笑。

  「那二位好好相處，我不打擾了！」金髮青年眼見美女身邊真實擁有男伴，也不再糾纏，規矩禮貌的告退後，步子大方的走開。

  看著男人的離去，融入人群中不再注意這邊後，不二周助呼了一口氣，腮邊的笑意更真摯了幾分。

  「喂，你小子還不發手放下去，要搭到什麼時候？」淺羽幸奈輕輕擰了他的手背一下，語氣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她不能直接拂開他的手，動作又不宜過大，引來她那些老同學的關注，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不二周助的良心上。

  只是她發覺，不二這小子，似乎並沒有成年人該有的邊界感，這種親密無間的動作，做得似乎還格外上癮。

  「很痛的啊！幸奈桑……」不二被捏了一把，順勢收回了手，捂著被她捏到的地方，眉心微蹙，可憐兮兮的抱怨起來，「真是令人心酸，我幫著幸奈桑解了圍，卻還遭到了暴力對待，唉……」

  「你少來！」淺羽幸奈看他垂眸嘆息這副戲精模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裡就你我兩個人，你這演技對我來說沒有用，裝什麼可憐呢？我是不會心疼的！」

  「真是心如磐石的幸奈桑啊！」

  「哈？」

  「這種時候難道不是順勢安慰安慰我嗎？哪怕是虛假的關心也是好一些的啊！」

  「那你可真是找錯人了！」淺羽幸奈面無表情，語氣冷漠，「想要溫柔呵護，就趁早離我遠一點，我就不是會呵護人那種人！」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心甘情願。」不二微微笑著，「你不會呵護人，剛好我會呀！」

  「你……」淺羽幸奈抽了口氣，覺得有必要終止現在的話題，否則又要繞到那個她一直想逃避的話題上去了。

  她頓了頓，才又質疑地看向了不二，蹙眉問他：「你到底什麼情況？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今天已經被包場了啊！」

  「抱歉了！」不二神情中帶上了幾分誠摯的歉意，他看向淺羽幸奈的眸光變得柔軟，輕輕說：「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和松田先生對話的。」

  「你……」淺羽幸奈眸光平靜地看向他，靜靜地在等待著他的解釋。

  「我是看到他跟著你們倆，有些不放心，所以跟上了他……」不二一臉認真地解釋，「嗯，他在聽到消息後，神情變得很不自然，似乎有了什麼心事，都沒發現我的存在。」

  淺羽幸奈自然知道不二口中的『他』指代的是什麼人。

  能讓不二警惕在意的，除了如今化身為安室透的降谷零，不會再有別人了。

  心思細膩敏銳，個性溫柔的不二，即使對安室透的事情一知半解，對於他如今更名改姓的出現，更是持有警惕，可他也仍然用他如今的名姓稱呼他，為了保護對方的身份，始終保持著一絲小心謹慎。

  「你是說，他也知道了？」

  「嗯！」不二點了點頭，「我甚至知道，他也出現在了這個會場上。」

  淺羽幸奈對此並不意外。

  降谷零的個性，她很了解。

  他是十分重感情的人。

  好友的幸福時刻，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到場慶賀，如今有個機會，讓他能夠親眼見證好友的幸福，他一定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你……你發現他了？」淺羽幸奈小心翼翼地問。

  降谷零向來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情。屬於降谷零的檔案已經徹底封存，那就代表著社會意義上降谷零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身在任務中的他，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能夠出現的就只有安室透。

  如果就只有密友幾人也就罷了。

  但這次偏偏是昔日警校同期、同新娘親友的聯誼會，一個不該存在的人出現，未免太過麻煩。

  可安室透的身份，卻又不合適。一個咖啡店員，不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上。

  他不會，也不能以自己的真實面容，去回見當年的同學。

  「他的段數比我高明，竭力掩藏的話，我又怎麼會發現他的蹤跡。」不二攤手聳肩，「不過是算準了他的一顆心罷了。」

  不二頓了頓補充道：「今天的店裡，只有梓小姐一個，樓上事務所的蘭小姐都下來幫忙了！」

  「將所有的工作都丟給小梓一個人，你們兩個男人未免太過分了一些吧？」淺羽幸奈憤憤地看向了他，眉目中帶上了幾分不解，「他的想法我可以理解，畢竟他一向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而你又是為什麼？這不像是你平時的處事風格。」

  「因為一想到你一個人到這種場合，我的心裡就不暢快啊！」不二的神情柔和，唇畔依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他溫聲開口，「尤其是想到，在這裡你會遇到他，我心裡的那一絲不愉快，就被無限放大了呢！」

  「你……」淺羽幸奈對上他那雙溫柔的，含著笑意的眼眸，忽然覺得那雙棕色的眸子裡似乎燃起了一團光亮，這團火焰一般的溫暖熱意，直直地燙進了她的心裡。

  心頭一跳，她緊忙別開了頭，不再與不二的視線交匯。

  「是我自作主張了！」不二見淺羽幸奈躲閃的眼神，不由得暗暗一嘆，心道：還是不要太著急。

  他忽地開口致歉，眼神中流露出的歉意，讓淺羽幸奈一愣，隨後擺了擺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嗯，倒也沒事啦！旁人的眼光我才不在乎，老友們那邊還是可以解釋清楚的。」

  「那就好！」不二輕笑著點頭，眸光依舊含著溫暖的笑意。

  玩笑熱鬧過後，終於走上了正題，身材高大健壯的伊達航挽著混血妻子的手，開始上台致辭，並對來賓表示感謝。

  淺羽幸奈一直同不二在一旁飲酒，聽著伊達航那被話筒放大後更加高亢嘹亮的聲音，腦海中浮現起了久遠的記憶，那至今想起仍歷歷在目的畫面，讓她嘴角忍不住一彎，露出了很是懷念的表情。

  「想到了很愉快的事情嗎？」看著淺羽幸奈的表情，不二唇畔也帶著溫柔，一臉好奇地問她。

  「嗯！想起了還在警校的時候，舉辦的一次聯誼……」淺羽幸奈笑了笑，給不二解釋起來，「那次我們在體育大會上獲得了優勝，教官准許我們外出聚會，班長他……就是伊達君，將好好的一首情歌，給唱出了金戈鐵馬的味道。」

  「呵呵……」不二稍稍腦補了一下，不由得噗嗤笑了起來，掩唇神色帶著失禮的歉意，「抱歉，我不該笑的。只是，我可以想像得到那個畫面，一定有意思極了。」

  淺羽幸奈不覺得不二有失禮的地方。畢竟他說得也是實話，這的確太有趣了。

  「嘛，沒什麼的。你不用在意，他當年一曲獻唱完畢，我們就笑翻了。」淺羽幸奈想到當年送給伊達那個『愛國歌者』的稱號，就忍不住眉目彎彎嘴角上揚。

  「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剛剛還是聽過伊達先生唱歌的，那中氣十足渾厚有力的聲線，唱情歌的時候是個什麼表現，就能夠想得到了。」不二笑意更濃，對著淺羽幸奈眨了眨眼，「不是我想像力太過豐厚哦！我的夥伴中，也有一個這樣的人，他本人音色底子十分不錯，奈何也是一個唱歌十分認真用心的人呢！」

  「聽你這樣說，我大概能知道，是個怎麼認真用心法了。」淺羽幸奈笑了笑說。

  不二也是輕輕一笑，腦海里也回憶起了不算遙遠的過去。

  那一年，他們一起手捧獎盃，一起踏上世界的巔峰。

  他與夥伴們攜手，締造了一個傳奇，一個神話，打破無數預言，讓那一年的預測、不被看好、唱衰通通都成了一個笑話。

  他們在盛極時約定了頂峰相見，許下了下一個十年。

  但，這些年來，身邊的每一個夥伴，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停下了腳步，讓那曾經放在心頭的第一心愿，成為了一個畢生難以割捨抹殺的夢。

  如果有再一次的選擇呢……

  大概也不會走上職業的道路吧。

  他的個性……

  不二唇畔掛著笑意，他曾經立志，不會放棄網球這個上天饋贈給他的最好的禮物，可隨著歲月漫長，時光飛逝，他發覺他想要追逐探索得，不只有網球場那方寸土地了。

  人終究還是會變的啊……

  淺羽幸奈望著掛著幸福笑意的伊達夫妻，為他們二人誠心祝福的同時，也忍不住泛起了小小的心酸。

  在遙遠的曾經，她也是會被人羨慕的對象。

  她也曾想過，不論遇到多麼艱難的事情，她都要陪在降谷零的身邊，為他守好後方，讓他安心的去戰鬥，不論多疲憊多勞累，付出怎麼樣的犧牲，只要他回首，她就會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一直一直地等著他。

  可她卻先逃開了……還是用狠狠傷害了他的辦法退出了他的生命。

  淺羽幸奈擡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卻壓不下湧上心頭的酸楚感。

  還不是婚禮，她便已經觸景生情，情難自已……

  只是淺羽幸奈並不後悔清洗掉降谷零有關於她的記憶。

  降谷零太過聰明，讓他知道了細微末節，他就會順著蛛絲馬跡一點點地抽絲剝繭還原事情的真相。而這個真相太過殘酷，她又怎麼忍心讓他知道？

  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淺羽幸奈招呼服務生又要了一杯酒。

  服務生身材高胖卻不臃腫，行動敏捷地遊走在各個餐桌前，將每一位顧客的需求照應得井井有條從不出錯。

  待金黃色的香檳酒送至身邊，透過縈繞在鼻尖的那一抹清甜酒香，淺羽幸奈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

  她看向站在她身邊的高大的服務生，盯著他狹長的一雙眼睛，神情嚴肅而認真。

  雖然刻意做了偽裝，他又小心翼翼地掩飾得很好。可她早已經將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篆刻進了骨子裡，哪怕是再輕的腳步聲，哪怕是再細微的一個表情，都不可能逃得開她的眼睛。

  眼前這個名叫栗原的白皙高胖服務生，就是做了偽裝混入會場的降谷零。

  他的心思，淺羽幸奈可以理解。他想要站在最近的距離，對好友送上祝福，哪怕是以別的身份，也要親眼確信，他是安全的。

  「怎麼了嗎？客人？」清朗的聲音響起，栗原看向淺羽幸奈，神情帶著幾分無措，「是我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淺羽幸奈搖了搖頭，對他露出了溫柔的笑意，「你不必在意，我只是在想別的事情而已，謝謝你送來的酒。」

  「為客人服務是我的榮幸。」栗原仿若鬆了口氣一般，露出了標準的微笑，「請您慢用，謝謝……」

  不二回神，上下掃了一眼預備走開的栗原，將他叫住，「等一下！麻煩送一杯檸檬水來，謝謝。」

  「好的，請稍等！」栗原對著不二公式化一笑，點頭致意後又步履匆匆地離開。

  看著栗原遠去的背影，不二的眉心微微一蹙，垂眸看向了神色如常的淺羽幸奈，向她求證：「是他，對不對？」

  「嗯？」淺羽幸奈挑眉，好奇地看著不二，裝傻道：「你說得是誰？」

  不二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抖了兩下，卻還是從容一笑，挑眉說：「嗯，就是咱們店裡的那個人啊！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你沒有道理感受不到吧？」

  「既然已經確定了，做什麼還要問我？」淺羽幸奈瞥了一眼不二，眉心卻皺起了一道摺痕。

  如果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降谷零的裝扮的確完美無瑕，易容沒有一絲破綻。她熟悉他的每一寸皮膚，見過他的種種神情，能夠找到掩藏過的他並不奇怪。

  可不二……

  除了日常相處時候，偽裝成安室透的點點滴滴，他對於他也就只有當年遙遙見過的那一面。

  只有那一次而已……

  雖然的確坐在一起吃過一次的飯，但遠遠達不到相熟的地步。

  如果不二也可以發現他的蹤跡，那麼同期的其它人是不是也……

  淺羽幸奈心裡登時有些緊張了，她在為著降谷零感到擔憂，唯恐他會因此而翻車。

  「你不必為他感到擔憂的。」不二輕笑一聲，語氣是不變的清潤溫柔，「他的偽裝的確足夠完美，你能發現是因為對他足夠熟悉，而我……這是屬於男人的敏銳嗅覺。」

  「那你可以……其它人是不是也？」淺羽幸奈並不敢放心。

  當年的同期生也就罷了，他們小圈子的這幾位精英人才，可各個都比猴子還精，心思敏銳細膩到了非人類的地步，被他們發現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別的人我不清楚。」不二微微搖頭，「但這種感覺是獨屬於我的。畢竟，我的視角和他們並不在一道線上，我捕獲的是屬於他的氣息。這種氣息，是不論如何掩藏，都無法掩藏的，自靈魂深處散發的一種獨有味道。」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淺羽幸奈耳根有些發熱，錯開了眼眸，不再與他進行眼神上的教會。

  不二溫柔一笑，眸光看向遠處，從容自得遊走在幾人之間的栗原，輕輕寬慰：「那幾個人察覺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淺羽幸奈聞言，忍不住又看向了不二，等待著他的下文。

  「畢竟，於他來說並沒有傷害不是嗎？」不二輕輕笑起來，深邃的眉目中，帶著銳利的眸光，朗聲說：「更何況，如果不讓他們察覺，那麼他何必走上這一遭？順手給好兄弟們一劑定心針，何樂而不為呢？」

  雖然他的此行的目的，並不只是為了祝願，而是……

  不二斂去眸中畢露的鋒芒，看向身旁的女人勾了勾嘴角，腮邊爬上了真切的笑意，不著痕跡地更靠近了淺羽幸奈幾分。

  眼見淺羽幸奈沒能察覺，他的視線再度拉遠，鎖定在了遊走在會場中忙碌的高胖服務生身上，眸光銳利如刀，神情中閃耀著絕對的自信與驕傲。

  可以守在身前的東西，他絕對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