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

2024-09-14 17:15:14 作者: 稚夏

  真心

  鶴守玉不容她有任何退縮, 就這麼纏著她吻了許久,直至她雙頰泛紅,眼裡泛著淚光地倒在他的懷中。

  趙玉妗說不清此刻她心中的情緒, 她抽出手,輕飄飄地打在了鶴守玉的臉上。

  他卻沒有躲開, 依舊直直地看著她。

  趙玉妗不解,「鶴守玉,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臣冒犯了公主。」

  「明知冒犯,那你為何不停下?」

  鶴守玉目光停留在趙玉妗唇上的水漬上, 眸光一沉,他聲音喑啞:「……臣做不到。」

  趙玉妗的眼睫顫抖著,問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很清楚。」

  趙玉妗目光落在鶴守玉紅透了的耳根上,低笑出聲。

  鶴守玉不解地看著她, 問:「公主……笑什麼?」

  「鶴大人,我記得前不久你才對我說過, 公主與長吏不該靠的這麼近, 應當克制一些。而如今呢, 你又在做什麼?」

  鶴守玉垂眸,沒說話。

  趙玉妗唇角微微揚起,她伸手撫上鶴守玉的耳垂,輕輕撚了撚,而後又是他發燙的耳根。

  她尾音微微拉長,吐氣如蘭:「鶴大人,往日裡別人說你是我的男寵, 你都抗拒不已。我也曾好奇,你是不是有那麼討厭我?」

  鶴守玉抿了抿唇角, 「我從來不曾不討厭過公主。」

  「是麼?不是討厭,那是什麼呢?」

  「我……」

  趙玉妗卻伸出手抵住他的嘴唇,輕聲地「噓」了一聲,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她主動伸出了纖細的手,與鶴守玉再次十指相扣。

  鶴守玉視線停留在二人相扣的手上,眼神閃爍,擡眸看向她。

  趙玉妗卻言笑晏晏,又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柔若無骨地靠在他的胸膛前,親昵地在他的胸膛前蹭了蹭,她閉上眼,懶懶笑著說——

  「鶴大人,我聽到你的心跳聲了。」

  夜深人靜之後。

  屋內還燃著燭火,燭芯已經燃到最底端。

  趙玉妗已然側躺在榻上入睡,她的長髮如瀑般散落在身後。

  她其實很怕睡覺,每夜都會輾轉反側,入睡也不會安穩,時常會做一些噩夢,翌日幾乎都是眉眼懨懨地起來。

  她又夢到了在冷宮時候的日子,沉浸在往日的夢魘之中無法自拔。

  隱隱之中,似乎有人替她輕柔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而後耐心地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哄著、安撫著她。

  直到她的眉眼漸漸舒展開來。

  一直守在她床前的鶴守玉這才起身,吹滅了蠟燭。

  *

  翌日。

  整座梧桐山還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

  第一縷曦光穿透山頂的薄霧照進了窗欞里,渾厚的鐘聲響起,一聲一聲地迴蕩在空寂幽深的梧桐山之中,發出連綿不絕的迴響,驚起了一群棲息在山林之中的飛鳥,撲簌著翅膀飛走。

  趙玉妗難得睡了個好覺,她伸了伸懶腰,推開學舍門時,就看見衛瀾也換上了書院襴衫站在門外,看上去倒是讓他顯得乖巧稚嫩了許多。

  衛瀾見她推門出來,連忙走了過來,站在青石台階下看著她,笑著說:「姐姐!你起了!」

  趙玉妗看向衛瀾,有些疑惑:「你是在等我?」

  「是啊,我在這就認識姐姐,今日是開學什麼禮,我一個人多無趣,我們一起去吧!」

  「等等,還有鶴——」

  鶴守玉此時才從屋內走了出來,關好學舍的門之後,對面前的衛瀾視若無睹,徑直看向趙玉妗說:「公主,走吧。」

  衛瀾看到鶴守玉,沒好氣:「明明是我先……」

  衛瀾的話音未落,看著鶴守玉兩步走到趙玉妗的身邊。

  他穿著素色的襴衫,墨發用白色綢帶束起,一陣風拂過,綢帶微微飄揚。他身姿挺拔地與趙玉妗並肩而立。

  看上去倒真像個氣質清貴的玉面書生。

  ……

  只是,這個書生手起刀落,殺人快得很。

  繞是衛瀾對鶴守玉再看不順眼,也不得不承認,鶴守玉的樣貌的確是萬里挑一,他氣質出塵,若是沒有見過他狠戾殺人的模樣,衛瀾真的要相信,鶴守玉是個好人了。

  衛瀾看著兩人站在一處,卻什麼話都不說,也不往前走,只覺得氣氛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衛瀾不解地上下打量著二人,在不經意往下看時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鶴守玉竟然主動伸出手,輕輕牽住了公主的手。

  衛瀾:「……!!!」

  「不是,鶴守玉你在幹什麼——你你你簡直膽大妄為,你牽著姐姐幹什麼?你給我鬆開!!!」

  鶴守玉聞言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衛瀾,手卻不曾放開,也不允許趙玉妗放開。

  鶴守玉眉眼之下是那雙深邃如墨玉一般的眼眸,趙玉妗對上鶴守玉的目光,他此刻正眸光清澈看著她。

  「……該走了。」

  「嗯。」

  衛瀾看著兩人就這麼無視他離開了,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

  ……

  今日開學綬禮在書院的前院。

  一道道如黃鶯般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趙玉妗走進時,赫然已經有幾個世家小姐圍在院中的石桌旁說說笑笑。

  其中一人便是李羨真。

  「聽說公主殿下昨日就來了。」

  「是啊,我怎麼沒看見?」

  李羨真聞言掩面笑了笑,陰陽怪氣道:「公主金尊玉貴,這會兒估計還在睡覺呢。」

  而有一人站在不遠處,聽到這話,也皺眉說:「殿下也是你們能置喙的?」

  「你又是誰?」

  馮慕晴坦然自若地對上幾人的目光,說:「馮慕晴。」

  「……是大將軍的女兒?」

  「什麼,就是外室……」

  趙玉妗聞言露出淡笑,步態輕盈走了過去。

  李羨真嚇了一跳:「誰呀,走路沒聲音的麼?」

  趙玉妗走到她身旁站定,目光輕飄飄地斜了一眼,「嚇到你了?」

  李羨真看清來人之後,頓時倉皇無措地連忙屈膝行禮,連忙道:「……公、公主殿下。」

  其他幾人皆頓時噤聲,也跟著向趙玉妗行禮。

  「臣女見過殿下——」

  「公主殿下安——」

  馮慕晴則是露出驚喜的表情,「見過殿下。」

  「慕晴?你起來吧。」趙玉妗掃了那幾位一眼,只見幾人面色慌亂,她淡笑道:「你們好似對本宮的行蹤很感興趣?」

  幾人面面相覷,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解釋道:「不是……不是的。」

  「殿下誤會了。」

  趙玉妗恍若未聞,施施然走到李羨真的身旁,故作關心地問:「對了,上次賞你的蓮子如何,蓮子粥——可好喝?」

  李羨真霎時面如醬色,說不出話來。

  趙玉妗笑了笑,風輕雲淡地與李羨真擦肩而過。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此次入書院的子弟皆來齊,蔡監院與幾名師長、掌學、掌德站在一處,皆身著襴衫,峨冠博帶。

  「學規已經抄錄成冊,分發給t每位學子,往後皆熟背學規,修身立德。望各位學子謹遵學規,勤勉奮進。」蔡監院看著眾人,不茍言笑。

  眾人齊聲:「是。」

  蔡監院吐字清晰,字正腔圓道:「此外每逢旬假學子可下山遊玩,但不可晚歸,夜必宿監。今日下學之後掌德將去往你們的學舍之中,所帶的銀錢與貴重之物悉數上交,不許私藏銀錢,所有貴重之物皆暫由書院保管。數目皆會一一登記在冊,待到離開之時方可取回。除此之外,學規條目皆需遵守,違背學規者,初犯罰抄學規五十,再犯者則是罰站禁食半日,三犯不改者則除名驅逐出書院。」

  「除了你們帶來的墨寶與書冊可以留下之外,其餘之物若是你們有所需皆可用賺取的銀兩與奉物司購置。」

  有人不解:「那我們沒有銀子,那要怎麼辦?旬假下山去玩,豈不是也是白費?」

  「只是我們在書院裡,要怎麼賺銀兩?」

  其餘幾人也跟著起鬨:「是啊是啊。」

  「莫要喧譁。」蔡監院嚴肅正聲道:「自然有許多選擇,每日除了聽寫之外,你們可以選擇下學之後下山,觀察民生,體驗農活與耕種。日常清掃山路,打掃書院與藏書閣、抄錄經書或者在膳堂幫工皆可以賺取銀錢。」

  「什麼?」

  眾人難以置信,他們平日裡養尊處優,何時幹過這些活?

  蔡監院面色不改,又補充道:「另外每月小考若是成績優異亦然有獎。梧桐鎮上長巷之中有一安養院,其中收留許多鰥寡孤獨者,安養院旁則是安濟堂,堂中安置的是一些買不起藥,看不起病的病患。人手不足,學子需輪值三人一組下山去往幫扶救濟。」

  又說了一些在書院之中的規矩之後,在擊鼓響起之後,綬學禮開始,掌德引領著眾學子皆站成兩排。

  綬學禮分為四步——正衣冠、淨手、拜師禮、贈師筆。

  掌德緩聲道:「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注]」

  世家子弟一一站立,由掌德替學子依次整理好衣冠,恭立片刻之後在掌德與掌學的引領下走進學堂。

  步入學堂後,便是行拜師禮。

  在對老師行禮之前,要先拜「大成至聖先師」——孔子。學子齊齊跪拜,書院中的眾師長也同樣跟著虔誠跪拜,三跪九叩。

  ……

  淨手禮之後,終於到了最後一個章程,贈師筆。

  蔡監院看向學堂之中眾人,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梧桐書院的學子皆會受贈一支由山長親手所制的梧桐筆,山長擅於制筆,就連聖人都對其讚不絕口,故諸位定不要辜負了山長的一番心意,此筆意在祝福諸位能學有所成,每人的筆都是獨一無二。但因山長尚在病中,便由沈少師代為轉贈。」[注]

  眾人聽後小聲議論了起來——

  「沈少師?」

  「就是那個沈氏長公子,太子少師啊,他竟也來了?」

  掌德手中拿著戒尺,神情嚴肅:「莫要喧譁。」

  此時,有人緩步而來,趙玉妗也跟著眾人的目光看去,正是兩日未見的沈溪亭。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