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寵

2024-09-14 17:14:18 作者: 稚夏

  男寵

  「要債的都找上門來了,公主難道要臣去把外面那些下流的東西都帶回來嗎?」

  「你在說什麼?什麼下流的東西?」

  「……」鶴守玉徹底沉默了,他注視著趙玉妗的雙眸,接下來說的話卻讓趙玉妗瞬間如炸毛的貍奴,「你在公主府外養的那些——男寵。」

  ???

  「你在胡說什麼?」

  趙玉妗瞬間氣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徑直走向鶴守玉擡手一耳光打去,卻被鶴守玉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手腕。

  「臣難道說錯了嗎?」

  

  「鶴守玉你找死!」趙玉妗怒極反笑,厲聲道,「平日裡是我對你太縱容了嗎?你簡直放肆!我在外養了什麼男寵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在瞎說什麼?」

  鶴守玉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著趙玉妗,他那雙清冷的雙眸之中是毫不掩飾的冷意與嘲諷。顯然也是氣急,再也維持不了平日裡波瀾不驚的模樣,冷聲道:「臣原以為公主雖有些幼稚,但也算是有底線,公主若整日只顧著嬉笑玩樂,臣不知道沉雪閣在公主手中要怎麼樣才能走出死局。」

  「……」

  書房之中久久地陷入了沉默,空氣仿佛徹底凝固,半晌後,鶴守玉握著趙玉妗的手陡然鬆開,他眼神鬆動,似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只見趙玉妗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全然紅了,眼眶之中蓄滿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她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她的聲線顫抖著帶著無盡的委屈與憤怒——

  「鶴守玉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臣身為公主府長吏,一心為了公主……府,自然有勸諫公主之職。」

  「怎麼,如今你也是諫議大夫了?我告訴你,沒有人比我更想帶著沉雪閣走出這個死局!你告訴我你有什麼辦法,你又說說你做了什麼,為什麼連個死士都招不到?我招你為公主府長吏就是讓你來跟我吵嘴的嗎?」

  而後,趙玉妗面無表情地用力推了一把鶴守玉,而後迅速地抹掉即將掉落的眼淚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當初……我就不應該救你。」

  鶴守玉沒有躲閃,就這麼被推到了牆上。

  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在趙玉妗的臉上看到了眼淚。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暗自收緊,趙玉妗離開之後,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一旁才熄滅不久的火盆里,一旁的書案之上還胡亂堆著幾本書,盆中顯然是才燒過不少書。

  鶴守玉視線落在尚未燃成灰燼的一頁紙上。

  他微微彎下腰拾起那張紙,上面憨態可掬地畫著正在打架的兩個小人。

  趙玉妗把往日裡她最愛看的小人書燒了?

  ……

  「公主若整日只顧著嬉笑玩樂……」

  方才生氣所說的話迴蕩在他的腦海之中,鶴守玉也說不清此刻自己心中的心緒,只是站在原地閉了閉眼,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

  翌日,趙玉妗就像是沒事人一樣,照樣吃吃喝喝,在為去梧桐書院做著準備,就連偶爾路過看到鶴守玉也裝作沒看見一樣直接掠過。

  妙珠雖然平日裡對鶴守玉就有些不爽,但是看到趙玉妗這樣冷淡的態度,一時間也有些詫異,她連忙跟上趙玉妗離去的步伐,「公主,你怎麼了?這幾天都對他冷著臉,他又惹你了。」

  「沒有。」趙玉妗一臉淡定,「不過是犬吠而已。」

  「犬?什麼犬?哪裡有犬。」

  「……」

  越珠聞言忍不住嘆了嘆氣,看了看鶴守玉離開的背影,邁步跟了過去。

  「鶴大人,留步。」

  「……越珠姑娘有事?」

  「昨日在書房發生了什麼,公主從書房回寢屋之後就不高興,眼眶紅紅,看上去就是哭過了的。我問她,她卻什麼也不肯說。」

  鶴守玉沉默了,不知該從何說起。

  越珠看見他這樣,也知道問不出來什麼,嘆了口氣,一臉複雜地看著他,「鶴大人,有些話我今日不得不說,鶴大人對府中眾人皆以禮相待,對公主卻一向直言不諱。公主也不過十七八歲,之前在宮中……更是不懂得何為人情世故,縱然有一些胡鬧的時候,你也要對她多包容一些。」

  「如若公主真像傳聞中那樣驕縱跋扈,恐怕鶴大人今日也不會還好端端地站在這了。」越珠臉上的笑意很淡,語氣中帶著往日裡從未見過的冷意,隱隱有著威脅與警示之意,「今日我得陪著公主,昨日府門口藉口說是公主男寵的男子又來鬧事,鶴大人此刻便去打發了吧,若是再糾纏就將他送入官府。」

  「……」鶴守玉聞言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你說什麼?」

  不久後。

  長街巷子深處的那家酒肆里。

  玄風一臉疲憊地擦完又一張桌子,唉聲嘆氣地向在自己面前一聲不吭坐了許久,一進門就讓自己把所有的桌椅全都重新擦拭一遍的那人。

  玄風欲言又止,猶豫了好半晌,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走上前去在鶴守玉的身旁拉了張長椅坐下。

  只見鶴守玉神情冷漠,又好似在沉思。

  「公子,你今日……心情不佳啊?」

  鶴守玉聞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很明顯嗎?」

  「……」

  這不是廢話嗎。

  玄風搖了搖頭,篤定道,「公子的嘴角都快掉在地上了。」

  看著鶴守玉沒有和他繼續搭話的意思,玄風又小心翼翼地勸誡道,「公子,您聽屬下一句勸。您這樣可不行啊,既然做了細作呢,面子啊自尊啊那種東西就一點也不重要了,死端著有什麼用呢?」

  「細作?」鶴守玉冷冷地掃向玄風,「誰死端著?」

  「……是是是,不是細作,呃——密探,密探。」玄風立馬雙手合十作出求饒的姿勢,「屬下絕對不是在說您。」

  「……你繼續說。」

  「……我是說,公子您就忍忍吧,您來我這就算喝一缸的酒也沒有用啊,這問題,得解決對吧?公主畢竟是個女子,哄哄就好了。」

  「我好像進來之後,沒有和你提過公主二字吧?」鶴守玉冷笑。

  「這……唉,屬下雖然沒念過書,但是又不是傻子。」玄風曬笑道,摸了摸腦袋,「您現在在公主府里當差,整日除了處理那些瑣事雜事,打交道的也就只有公主了對吧?您一進來,那張臉啊……」

  注意到鶴守玉微微眯起的危險眼神,玄風立刻又換了一個說辭,「您那張英俊瀟灑的臉上啊,很明顯就不高興,而且還有點鬱悶。」

  「……」鶴守玉沉默了。

  玄風捕捉到鶴守玉神色之中的微妙變化,故作試探地詢問道,「公子?剩下的桌子,屬下還要擦嗎?」

  「……不用。」鶴守玉頓了頓,「你繼續。」

  「那屬下就直說了?公子可別生氣啊。」玄風說得頭頭是道,越說越起勁,「公子您瞧,京都之中都說公主在公主府外悄悄養了許多男寵。京都那麼大,那些一表人才的小公子那麼多,她要是看上別人了怎麼辦?既然……咳咳,既然都在公主府上呆了三年了,男寵……做就做吧!公子您這嘴……在公主府中居然能潛藏至今,毫無破綻,實在……」

  「……實在是什麼?」

  「實在是幸運啊!」

  一時間,酒肆之中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而後,鶴守玉冷笑一聲站起了身。

  「你最近膽子很大?」

  「錯了錯了公子。」玄風嚇得連忙低頭認錯。

  「你找死嗎?我一心只為了沉雪閣,不是為了和公主……」

  玄風接上話,「公子肯定不是為了和公主風花雪月的。」

  「呵。」鶴守玉冷笑,「沒讀過書,成語倒是知道不少。」

  「畢竟,屬下閒暇之時也是看過許多話本子的。京都之中前一陣子還很流行一個話本,恰好講的就是公主與其男寵的故事呢。」

  「……」鶴守玉忍無可忍,「你有完沒完?不說男寵這兩t個字,你會死嗎?」

  玄風飛快思考對策,而後直接問道,「公子,屬下也是為您著想。您想啊,如果公主生氣把您趕出去,豈不是功虧一簣了?我們怎麼和家主交代呢?」

  「廢話一堆,聒噪。」鶴守玉面無表情,「你有辦法?」

  玄風在心中盤算了片刻,問道,「公子,你知道公主喜歡什麼嗎?」

  「……」

  鶴守玉沉默。

  趙玉妗喜歡什麼?

  他竟然發現,他雖然在公主府內三年,對趙玉妗的了解也就只是浮於表面罷了。

  往日裡相處的片段在鶴守玉的腦海之中映現,鶴守玉驚詫地發現,趙玉妗的模樣在他的記憶之中是那麼地活潑生動。

  三年前他初入公主府時。

  趙玉妗也不過才豆蔻年華,卻因時常在病中,看起來也比同齡的女孩要瘦弱許多,但她卻好似仍舊充滿了活力,對什麼事物都很新鮮好奇。

  在那時的鶴守玉看來,她不過就是普普通通一個天真又可憐的皇家公主罷了。

  她喜歡什麼呢?

  鶴守玉開始仔細回想起來。

  不知不覺就浮現出一年四季里她愛做的那些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