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挑戰（修）

  對視挑戰（修）

  許淮霧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剛準備問清楚，門板忽然發出一聲巨響, Nana捂著臉跑進來，掃了他們一眼, 又急哄哄地跑上樓去。

  她似乎是哭了, 齊肩短髮凌亂地披散著, 大半髮絲黏在臉頰兩側，眼眶和鼻尖都洇著大片紅色。

  「我上去看看她。」許淮霧加快速度把手上的東西處理好，洗了把手匆匆上樓。

  

  估計是和Y鬧矛盾了, 許淮霧見她這段時間的狀態或多或少也能猜到背後的原因。

  房間木門發出一道讓人心顫的巨響, 許淮霧在外面站了好幾分鐘才敲了敲門，沒得到裡邊的回應，她小心地推開一道縫隙, 看見左邊那張小床上顯眼的凸包, 被子隨著裡面人的動作輕輕聳動。

  「Nana。」她走過去, 輕輕拍了下被子裡的人, 「你不用躲著的，哭只是宣發情緒的一種方式，不代表什麼，積攢在心裡的情緒需要一個發泄口，這很正常。」

  她遽然回憶起自己剛到宋家的那段時間，十幾歲的少女剛剛面對父親的離世, 每每想到這件事時,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墜。但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哭泣是無能的一種表現, 導致她連流眼淚都只能躲在被窩了。

  可是她後來發現，若無其事也不代表堅強。

  藏在被子裡的Nana瞳孔緊縮, 像是某種動物的反射性條件一般，四肢緊繃著。許淮霧隔著被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胛骨，傳遞出無聲的安撫，像是具有緩解功效的白色藥片，在血液里慢慢溶解開來。

  「我就是……」Nana打了個哭嗝，說話斷斷續續的，「我不明白為什麼…在節目上才接觸幾天的人，他都可以理解她，但是他就是不願意了解我的想法……」

  「人好像會不經意忽略身邊人的感受。」她伸手將Nana黏在臉上的碎發撩開，輕聲安撫她的情緒，「沒關係的，來這裡也不一定非是為了談戀愛，兩個人在一起最基礎的就是自己開心。」

  也許是Nana真的憋了挺久，她斷斷續續地跟許淮霧說了很多，情緒逐漸平復下來，她雙肩抽了下：「抱歉啊耽誤你這麼久。」

  兩人下樓後和其他人一同吃了晚飯，雲霽坐在許淮霧身邊的位置，擡眸注視著她，笑著搭話。燈光下他的瞳孔是近乎透明的琥珀色，讓人無端想起溫馴貼心的大狗狗，他知道自己怎麼樣招人喜愛。

  許淮霧其實對他這個樣子沒太大的抵抗力，可是一想到剛進門他煩躁的模樣，以及上次約會時有意試探Y在她面前是如何評價自己時，她其實不太能理解雲霽對Y是種什麼看法。

  這種感情像是放置久了的碳酸飲料，氣泡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消散。人總是希望自己在對方哪裡是特別的存在，許淮霧也難以免俗。

  表面氣氛融洽，節目組也不願放棄上期約會修羅場帶來的熱度，隨即送來口袋桌遊——情書，名義上是說讓嘉賓之間增進了解。

  遊戲規則在傳統情書遊戲上有所創新，由玩家隨機摸牌並選擇打出角色職能——可向場上任意一位玩家提出問題，且對方不可選擇跳過，除非擁有『侍女』牌，如若實在不願意回答，可以「自殺」出局。

  當底牌摸完或是場上只剩下一人時則代表一階段結束，由「活著」的人比較卡牌大小，大的人可獲得一枚「鍾情標識。」

  大家決定石頭剪刀布決定摸牌順序，許淮霧玩這個遊戲一向運氣不怎麼樣，之前還被言寧嘲笑了多次，這把倒是算不上壞，是第三個摸牌的。

  第一個打牌的人是殷霜，她笑眼盈盈地丟出一張『侍女』牌，目光在周圍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回到許淮霧身上，她身體前傾，像是不願意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面部表情：「我想問一下淮霧，Y對你來說最具有性吸引力的部位，是部位哦！不是性格什麼的。」

  問題的指向性過於明確，許淮霧輕咬唇腔內的軟肉，眼神下意識去尋找自己的Y，祝聽廊坐在她左手側，中間遙遙隔了兩個人，他卻好似分出心思注意她這邊的情況似的，迅速捕捉到了她的眼神。

  祝聽廊轉了下手裡的黑色機身正一圈、反一圈，唇角勾起散漫弧度，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答案。

  「我怕說出來會被屏蔽哈哈哈。」許淮霧調整了下坐姿，發尾在空中揚出弧度，也有藉此趕跑腦子裡某些帶顏色的東西的意圖，「手、後脖頸，還有他的——」

  最後的話沒說完，她擡手虛指了下自己，一時間不知道是在說外貌還是在特指某個部位。

  「到底是哪啊？」殷霜笑了下，單手托著臉，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兒，「淮霧你有點犯規哦。」

  燈光如星火般跳躍進祝聽廊瞳孔里，他目光幾分繾綣溫柔，看著她說：「可能再說下去就播不出來了。」

  【蛙趣誰看看歪總的眼神】

  【我感覺他倆的關係不一般！！】

  【磕到聽霧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好強的劇本感。。】

  輪到下一個人投擲骰子，目光焦點轉移。許淮霧這才注意到雲霽似乎盯著某個點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家提出的問題愈發直接曖昧，有人略顯尷尬地『自殺』出局，而雲霽則是有問必答，目標性很強，直指向鍾情標記。

  許淮霧不確定這個獎勵有什麼用，但也明顯看出來祝聽廊似乎和殷霜在打配合，他手裡的卡牌逐漸增多，贏面很大。

  如果她作為觀眾高低也在彈幕來t一句「啊啊啊磕到了」，然而這會兒她是局中人，一貫淺淡的勝負欲卻在此刻瘋漲，讓她也想奪得鍾情標記。

  氣氛在清歡被指定提問用卡牌能力跳過後又提問祝聽廊時產生變化。她問了個很奇妙的問題：「如果你有一種超能力，你會用它去幹什麼？」

  許淮霧忽然想起高中某次班會課的主題就是，你未來最想完成的一件事是什麼？一石激起千層浪，同學們迅速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但無非都是關於未來的夢想，或者是去做父母不允許的事情。

  她想的則是希望有一天能把自己的故事搬上熒幕，雖然這個願望確實實現了，但也被她親手推開了。

  當時淮霧也曾好奇過祝聽廊會有什麼想完成的事，偷瞄他一眼，結果他就偏著頭看她，漆黑的瞳孔里滿是笑意，捕捉到她的眼神，唇角勾起漫不經心的弧度：「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不知道是因為他語氣里熟稔的挪揄意味，還是因為她剛好腦袋裡有點壞心思，許淮霧耳朵瞬間泛起熱意。

  她思緒發散時，忽然聽見祝聽廊說：「想讓一封得不到回復的郵件讓她看見。」

  不知道是不是許淮霧的錯覺，他說這話目光狀似無意地掠過她。她想起高中時使用了幾年的Q.Q號被盜了，想找回時卻意外註冊了一個新的，索性便用起了新號。

  但有沒有把這個號碼留給祝聽廊，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但他那封得不到回復的郵件怎麼可能是發給她的？就算是，如果是重要信息的話他早就會跟她提這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作為桌遊里的一個真心話問答。

  下一個人輪到Nana，她丟出技能牌，目光直接地看向雲霽，「你希望和Y是什麼關係？」

  「朋友。」他語氣坦蕩。

  許淮霧覺得這個回答很奇怪，但場面眼花繚亂，沒能給她繼續思考的機會。

  場上只剩下他們三人，最後一張底牌被殷霜抽走，遊戲已經進行到尾聲。

  幾人按數字大小進行排序，桌面中央的鐘情標記落在各位手中，門鈴響起。

  是節目組送來的信封：下周五將前往琴島，現在開始選擇同行人員，以下幾個場景卡片先由女嘉賓選擇，再由男嘉賓選擇。

  相比於第一次，這會直接明牌，也就是說選人還是選場景，只有自己心裡清楚。

  按照遊戲結果進行順位，殷霜是第一個，率先拿走了迪士尼的旋轉蜂蜜罐。然後輪到許淮霧，她在剩下三張卡牌中猶豫了一瞬，最後選擇了溫泉。

  到了男嘉賓選擇，祝聽廊和雲霽手拿同數的鐘情標識，同為第一順位，兩人先後選擇了溫泉卡牌，互不相讓。

  【我靠家人們，該不會搞個私湯吧哈哈哈忽然轉換到某花市視角】

  【聽廊怎麼又選她啊真就為錢折腰唄】

  【別對女孩子惡意這麼大我說，這本質不就是選人？】

  節目組顯然考慮到了這個問題，Nana拿著卡牌在桌上敲了下：「這上面說『如果有多位男嘉賓選擇同一場景，即進行對視挑戰』。」

  戀綜上的對視挑戰當然不是兩位男嘉賓對視，而是看許淮霧會先在誰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雲霽忍不住問：「誰先？」

  祝聽廊自然不屑於跟他爭奪無謂的順序，選擇權再次落到淮霧手裡，她站起身：「雲霽先來吧。」

  兩人席地而坐，有人拿出手機打開定時，在對視上的一瞬間許淮霧並沒有太多感覺，畢竟平時說話也要看向對方以示尊重，雲霽猝不及防地湊近她，五官遽然在眼前放大。她忍不住蹙眉而笑。

  「停！」有人喊下，報出時間，「37秒。」

  空氣中漂浮著若隱若現的拉扯因子挑撥人們神經。

  許淮霧沒特意跟人長時間對視過，深呼吸幾口緩解情緒，準備迎接下一個。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來上次他問，「你跟我說話怎麼總是不願意看我？」

  祝聽廊在她面前坐下，男人直接的目光就像是在空氣中拋下了無數個隱形的餌，漂浮在半明半昧的光線中，無孔不入地勾著她。

  垂在身側的雙手蜷縮了下，許淮霧無意識地攥了下衣擺，眼睫輕顫，心跳也好似漏了一拍，耳垂顏色漸濃，變成通透的石榴籽。

  目光在他臉上游移，從深邃眼眸再到薄唇，如此往復幾次。

  不過十幾秒她就覺得自己敗下陣來，臉頰溫度被烘起來，她眼神忽閃著試圖用其他東西來轉移注意力。

  「許淮霧。」他傾身湊近，認真地看著她，嗓音散漫，逗小孩似的口吻，在黑夜裡撩撥她神經元：「怎麼還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