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

  叫什麼

  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似乎有看不見的電流在空氣中游竄。

  「你有多餘的數據線麼？我手機快沒電了。」雲霽站在樓梯口，晃了晃手機的黑色機身，「我那根突然充不進去電。」

  「有啊。」許淮霧折返回去，從包包里翻出備用的數據線遞過去。

  他給手機續上電，道了聲謝，又問：「會打遊戲嗎？」

  一樓客廳有個電視機，雲霽盤腿坐在地上，旁邊隨意丟了幾個遊戲手柄，她像個好奇寶寶一般拿起來無規律搖動圓形手柄，這一幕落在他眼裡，不由得失笑：「你叫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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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她立馬化身卡帶的留聲機，控訴他的上揚聲調多了幾分可愛，「你你你都沒記住我名字就這樣！書桓！你沒有心！」

  「不是，我昨天來得晚。」雲霽傾身靠近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我就記住了你一個人，其他人我都沒分清，想問問你名字怎麼寫來著。」

  許淮霧沒有這麼容易跳進他的圈套，腦袋搖得像撥浪鼓t，微濕的長捲髮在半空中晃出弧度蹭過他肩膀，「我才不告訴你。」

  【哈哈哈女一好可愛】

  【有點好磕是怎麼肥事就記住了你一個人，因為和她撞衫嗎？】

  【書桓你沒有心哈哈哈，突然就有那個味了！】

  祝聽廊下樓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兩人盤腿坐在地上，男生側過頭跟女生說了句什麼，她忽而露出太陽花一般的笑容，不過幾秒後又用手背擋住嘴，藏不住的笑意從彎起的眼眸和聳動的肩膀里溢出來。

  許淮霧笑得身子歪倒大半，就勢看清了男生身後朝自己方向走來的祝聽廊，笑意一瞬間僵在蘋果肌上。他單手抄兜，彎身撿起地上的手柄，臉上掛著懶散的笑：「玩遊戲？」

  那笑意不達眼底，更像是貼在他臉上的一張假面，他像是在跟雲霽說話，可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著她。

  「嗯。」

  「介意我一起麼？」他用拇指調動著手柄，手背青筋凸起，有種莫名的冷欲感，許淮霧一瞬間想到那天晚上指腹下跳動的脈搏，心尖一顫，迅速別開眼。

  雖然是詢問的意思，但他用了不容置喙的語氣，再加上在鏡頭之中，雲霽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他挪了挪身子給祝聽廊讓位，他卻徑直繞過去，在許淮霧身邊坐下。

  遊戲開始後，祝聽廊在操作手柄過程中手肘難免會不經意蹭過她，手腕骨節清晰分明，微微有些硌人的觸感。

  不知道是不是許淮霧的錯覺，她覺得祝聽廊打遊戲的時候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一路橫衝直撞，系統不斷發出拿下人頭的提示音。

  「開飯啦！」

  勝負已經十分明顯，雲霽站起身：「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

  他連個眼神都沒分出去：「稍等，清完最後一波團。」

  膝蓋相抵，許淮霧感覺那處皮膚隱隱發溫，身體感官機能被無限放大，他像是剛洗完澡，隱約能聞到他身上那股薄荷混著鼠尾草的香氣，低頭又看見他手背上的黑痣不斷在眼前晃。

  她知道祝聽廊左側鎖骨下方也烙著顆深紅色的小痣。

  屏幕上彈出遊戲勝利的提醒，祝聽廊站起身，手掌垂落下來，她下意識將自己的手搭上去，被人拉起來的瞬間，恍覺頭頂響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微熱的氣息落在發旋上，隱隱的癢意一直蔓延到脖頸。

  今晚吃的也是家常菜，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許淮霧一伸筷子想夾菜，轉盤便從她眼前倏地飛過去。

  眼看著菜就要到自己跟前了，她暗想手速一定要快一點，可圓盤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一般，停留了不到幾秒又動了起來，許淮霧伸到半空中的筷子頓了下，又尷尬地收了回去。

  祝聽廊坐在她一旁，正漫不經心地回應其他人的話，他像是多了一隻眼睛專門注意她這邊的情況似的，右小臂曲起，手指輕輕將圓盤轉了回來，不動聲色地摁住。

  他隨意動了幾下筷子，而許淮霧也如願吃到了喜歡的菜品。

  晚飯結束後，他們收到了節目組的簡訊，通知他們現在可以公開自己的職業。

  【我們狼第一天就明牌了OK？百度上一查啥資料沒有，節目組能不能考慮一下這個點啊？】

  【有沒有姐妹能夠通過職業猜狼狼的Y是誰啊啊啊，我真的很好奇！！】

  【就我一個人看見他上戀綜有點不舒服嗎？】

  【夢女看什麼戀綜啊不理解】

  「猜一下怎麼樣？」Nana跟入住當天一樣，高高舉起手臂，在桌上虛轉了一圈，「按我們這個順序來吧。」

  許淮霧猜測她是在公司上班的職員，見她搖頭，又試探性地說：「老師？」

  「不是啦。」Nana笑得很開心，揭曉謎底，「其實跟職員有點像，我算半個美妝博主？因為平時也會拍一些vlog什麼的。」

  周凜臣說自己是中醫。她頓時想到高二那段時間經期不調，被媽媽帶著去看了個老中醫，不過把了下她的脈搏感覺老底都要被人抖乾淨了。

  「我有中醫恐懼症。」

  下一個是雲霽，連猜了三四個都沒猜對，不由得把其他人的好奇心都激了起來。經常擔當氣氛組的Nana卻一直沒開口，只沉默地喝了幾口飲料。

  「我猜……」許淮霧雙手拿著鐵罐，牙齒無意識地在邊緣輕磕著，歪著腦袋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博主啊？」

  前段時間在劇組，剛好另一個編劇是個資深網癮少女，摸魚的時候跟她分享最近刷到的遊戲博主，講他聲音好聽又有梗，時常能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那個博主視頻大多用的是粗獷大叔的配音，但中途會有一兩句原聲，聽多了許淮霧便也記住了。她昨天便覺得雲霽和那位博主的聲音很像，但考慮到可能是巧合，她也沒說。

  「你怎麼猜出來的？」雲霽笑著看向她。

  燈光下，他的瞳眸幾乎是清透的琥珀色，像只濕漉漉的大狗狗，直勾勾地盯著她。

  「我之前的同事給我看過視頻，那聲音和你好像。」許淮霧眨了眨眼，幫他護好網絡馬甲。

  祝聽廊很少喝飲料，他酒量也不怎麼好，這會兒忽覺喉頭微微發癢，仰頭將玻璃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我的榮幸啊哈哈。」雲霽笑了笑，又問她：「那你呢？感覺像設計師又有點像小說作者。」

  「很接近啦，我之前是編劇，不過最近是個無業游民。」

  身邊的祝聽廊突然哼笑一聲：「你還挺驕傲。」

  「怎樣怎樣怎樣？」許淮霧偏過頭看他，眼神帶著情緒，好似兩道應激的貓爪，要在他臉上狠狠撓上幾道，「祝老師現在不也跟無業游民在一塊？」

  「我可沒說無業游民不好。」祝聽廊笑著，肩膀輕擡。

  互通職業之後便到了每晚的簡訊環節，這次大家默契地沒有聚在一起發送，而是回了各自的房間。

  許淮霧趴在床上糾結簡訊內容，她並不怎麼喜歡繞彎子，既然要表達心意，那就直接一點咯。隔壁床的Nana似乎情緒不怎麼好，回到房間後便進了衣帽間，並沒有想跟她聊天的意思。

  她也沒多想，只以為Nana是心情不太好，今晚她照例把簡訊發給了雲霽：【和你一起玩遊戲很開心。】

  和祝聽廊的賭約是如果今晚沒有收到雲霽的簡訊，她便將他從黑名單里拉出來，雖然說不確定這種行為算不算違反節目規定，但許淮霧看雲霽今晚的行為不像是會給其他人發簡訊的意思。

  簡訊發出後她將手機丟在一旁，洗漱出來後下意識去看桌上的手機，她今晚只收到了一條簡訊——

  【在二樓露台等你。】

  語氣直接又明顯，許淮霧一眼就能看出來發簡訊的人是誰，他總是這樣浪蕩恣意，行事完全由著心情，永遠有勝券在握的底氣。

  啊啊啊為什麼！許淮霧錘了幾下床，心裡談不上失落，她只是不明白雲霽為什麼忽然改變了心意，也煩躁自己輸了賭約。

  洗衣機剛好在二樓露台，她抱著髒衣服走到露台和洗衣凝珠一塊丟進去，眼神不斷打量著周圍。

  這人怎麼這樣？簡訊里說在等她，結果她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許淮霧轉身就要走，另一旁的側門被人推拉開，祝聽廊慢悠悠地從另一頭走過來，指尖一點明滅星火被他摁滅在玻璃缸里，嘴裡含著顆薄荷糖。

  面上掛著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小許老師，願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