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陸子昂交代好家裡事, 拿著一小把糧票，就出了門。今天沒有借車，哪怕他是團長了, 總為著私事借車影響也不好。

  走到劉家村村口, 剛好撞上了滿載而歸的村民們。大家眼神曖昧的看著陸子昂和江照月，湊在一起說說笑笑的離開。

  還有自來熟的大娘開玩笑的大喊, 「軍人同志, 我們小江知青，盤條靚順的，你不抓緊要被別人搶走嘍！」

  

  陸子昂愣了一下, 連忙去看江照月的臉色。

  江照月尷尬的恨不得埋在地底下, 也不敢看陸子昂。這些大娘是真的油鹽不進啊！

  陸子昂內心有些小竊喜, 江照月沒生氣，是不是說明她心理也沒那麼牴觸他？

  「我幫你吧。」陸子昂上前結果江照月的背簍。在大娘們的起鬨聲里, 兩個人落荒而逃。

  一路上氣氛很尷尬，江照月也被搞得不好意思和陸子昂說話了。

  「你最近還好嗎？上次你沒去找閆大夫？」陸子昂想了半天找了個話題。

  「啊？太麻煩了, 就沒去，村裡的胡大夫說不礙事, 給我拿了些藥，我看還可以。」江照月偷偷看了兩眼陸子昂, 他似乎和平時一樣，看來剛才的話沒對他產生什麼影響。

  「...那就好。」陸子昂再度沉默, 想著要說點什麼，可就是開不了口，找不出話題。

  「你, 我今天找了好多海鮮，一會兒你帶點回去, 直接吃也行，醃幾天慢慢吃也行。」江照月絞盡腦汁的想著話題。怎麼突然就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有些太尷尬了呢。都是那些大娘瞎起鬨！

  「好，你做飯手藝真好，都是和誰學的？」陸子昂好奇的問道。

  「看書學的，其實手藝不見得有多好，主要是我捨得按照菜譜上的調料放，找不到的我也會想辦法找可以替代的材料。我們家以前很多書的，各種各樣的書。」說著說著江照月情緒有些低落。

  陸子昂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你別難過，都會好的，你家的書也會重見天日的。」

  江照月本還在低落的心情染上了些許疑惑，什麼重見天日？這個人不會知道什麼吧？江照月狐疑的看向陸子昂。

  陸子昂有些懊惱，一不小心就多嘴了。看到江照月的眼神，他無奈的坦白道，「我注意過你家屋子，那個主屋和實際使用面積有出入，是有隔層的吧。」

  「你去過我家？」江照月懵了，她怎麼不知道。

  陸子昂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別生氣啊，那會兒你說了那些，我肯定要跟著你的，後來晚上也去你家裡面看過的。」還聽見了她媽罵她，要不然怎麼知道她去黑市做買賣呢，也是順道聽了一耳朵。要不是他給首長提前報告了，這件小事過了明面，不然以後難保不被拿去做文章。

  雖說現在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大抵上是不支持的，只要被抓住，那就是投機倒把，要被沒收非法所得的。

  江照月愣了一下，也是，那次被帶去調查回來，他就說了那段時間她一直被人跟著，只是沒想到是他。「那，我家那些書，上面人不會也知道了吧？」江照月有些緊張。

  「沒有，這個事情，我沒和別人說。」陸子昂安撫的看向江照月，「總歸只是我的猜測，你也是，不要被我一詐，什麼都說了。」陸子昂失笑的搖搖頭。

  也是，只要不把那個房子拆了，沒人能把隔間打開。江照月稍微放下心來。有些埋怨的看向陸子昂，「我還以為你真知道了什麼，合著半天你都是猜測。」

  陸子昂聳聳肩，誰叫平日裡江照月說話總是大大咧咧的，這事兒趙澤也說到過，只不過他不知道江家藏書的事情。只說了江照月來找他，提到了她家以前藏書頗多，捐出去很多，還有不少。這種文化底蘊豐富的家庭，少不得被盯上。

  前後一聯想，陸子昂就大概猜出來了。

  「你啊，以後說話還是得注意點。」陸子昂提醒道。

  江照月抿了抿唇，「你說我是不是很笨。」她有些沮喪，每次都是一腔熱血，感覺自己什麼都能做，到頭來，什麼事情都做的不完美。

  「我們每個人都是有缺點的，沒有人會一直完美。」陸子昂想了想說道，「早年我出任務的時候也是，大大咧咧，顧頭不顧尾，你看，」他伸出胳膊擼起袖子加油干，手臂上有一個貫穿傷，「這就是我當年莽撞的代價，每當我再衝動的時候，我就感覺胳膊隱隱作痛。」

  江照月害怕又心疼的看著他的胳膊，「你們真是不容易啊。」

  「軍人本分罷了，」陸子昂笑笑，把袖子拉了下來，「你才17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成長，不必苛求你自己。」

  江照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得對，我以後也會小心謹慎的。」雖然她上輩子都活了二十多歲了，但真的還挺廢。陸子昂這個年紀已經很成熟了，她其實真要算起來也不比陸子昂小几歲，但是還是這麼莽撞，真不好。

  「剛剛，那些大娘......」陸子昂還是有些在意，小心翼翼的看向江照月。

  提到這個江照月臉一紅，很快又正色道，「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風言風語，我回頭注意一下，給你添麻煩了。」

  陸子昂沒有錯過江照月的羞澀，他頓了頓下定決心，從口袋裡掏出存摺，幸好他今天打算去存錢的，「江同志，我今年27歲，正t團職級，這些是我的存款，我的工資一分為二，一些存下來給弟弟妹妹以後上學生活，另一部分和獎金都在這裡面，一共有六千多，家裡父母已經故去，有一雙弟妹，如果你願意，可不可以考慮和我談對象。我會努力往京城調動的，近兩年是不行，但我保證五到十年，肯定能調到北方去，如果實在不行，我到時候轉業也可以。」

  江照月愣了一下，臉滕的一下紅了徹底。

  「你......」江照月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用立刻給我答覆，我只是想向你表達我的心意。我想照顧你，當然對你來說我可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可我，」陸子昂頓了頓，堅定地看向江照月，「我不想錯過你，至少我得向你表達出我的心意。」無論她做什麼決定，只要讓她記得，他喜歡她，想和她結婚，他雖然條件沒那麼好，但也比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強吧？

  江照月腦瓜子嗡嗡的，什麼叫不是一個好選擇，這換誰不得說她走了狗屎運。陸子昂有弟妹要養，她不也有家裡人要顧著嗎？更何況，她幹活苦手，好人家也看不上她。江照月一時心情有些複雜。她一直告訴自己，陸子昂是個好人，所以才會這麼關照她，可是現在......

  陸子昂有些忐忑不安，江照月遲遲不說話，不會打算以後都不理他了吧？他的手心冒出汗，緊張的看向江照月。

  「我，」江照月一開口，就對上了陸子昂緊張的雙眼，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放鬆了下來。江照月的唇邊掛上一抹微笑，「你是個好人，」

  陸子昂抿著唇，沮喪的放下了遞著存摺的手，他雖然沒談過對象，但也聽戰友說過，一般你是個好人，就代表沒什麼戲了。

  「我也很擔心我能不能配得上你。」江照月笑出了聲，陸子昂的反應真逗，「我今年17歲，家裡有母親和弟弟妹妹，也都在上學。你知道的我身體弱，又不會幹農活，也沒什麼力氣。我也不像你那樣有很多存款，雖然會做些吃的，但也不能以此為生，你確定，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陸子昂驚喜的看向江照月，「喜歡，」超大的一聲，嚇得江照月趕緊四處張望，看到沒人才放下心，嗔怪的看向陸子昂。

  陸子昂難得有些憨憨的搔著後腦勺，「起先吧，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盯了你有幾天，就覺得你和別人都不一樣，」陸子昂臉有些紅，「你很好，真的，你不會幹活沒關係，我會的，你沒力氣揉面也沒關係，我可會蒸饅頭了，我以後會把你媽當成我親媽孝順的，家裡弟弟妹妹也一視同仁，我對著黨和國家保證，我，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江照月紅著臉低下了頭，陸子昂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仰頭瞥向天邊，餘光不住的往江照月身上瞥，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傻笑。

  江照月扭捏了半天，「哼，偷窺狂。」捂著臉小跑往回走。

  陸子昂趕緊追上去，「不該看的我沒看，真的，就是，那會兒純為了調查，你別生氣啊。」

  江照月那裡是生氣，這是羞得，連她不會揉面都知道了，這個人到底盯了她幾天，聽了多少牆角！

  走到一半江照月猛地停下，看向陸子昂，「你真的......你到底在我家都聽到了多少啊！」

  陸子昂心虛的看著她，「真沒多少，就我剛提到的那些，別的也沒什麼了。」後面也就換別人了，他也確實不知道了。

  「那難道後來的人也......？」江照月有些崩潰。

  「沒有，咱們都是有條例要求的，雖說調查，也會保持一定的距離。主要還是圍繞你們一家的背景，人際往來等等。」陸子昂連忙解釋道。

  行吧，江照月鬆了口氣，至少沒有連睡覺都被人盯著就好。

  「那個，你剛剛還沒給我回復呢。」陸子昂小心翼翼的看向江照月。

  江照月愣了一下，皺起眉，「要不你讓我再想想？」

  陸子昂有些急眼，「我哪裡做的不好你說，我改。已經發生的，我保證我再也不會了。」

  「不是，」江照月有些哭笑不得，「我總覺得，我現在和你談對象，對你不公平。他們可能會覺得我是為了逃離這裡，才和你結婚的。」

  陸子昂滿不在意的說，「隨他們去說，只要你心裡有我，這些話算什麼。」

  江照月啐了他一口，紅著臉，「誰心裡有你了。」說罷就繼續往前走。

  陸子昂連忙拉住江照月的胳膊，「你不拒絕我就當你答應了！咱們啥時候去給媽打電話？」陸子昂傻笑著，呲著白牙。

  江照月甩了一下，沒甩開他的手，翻了他一眼，「亂叫什麼呢，那是我媽。」

  「遲早也是我媽。」陸子昂接話，仗著四下無人拉上江照月的手兩人並肩往前走。

  江照月掙扎了兩下，沒甩開他，抿著嘴默認了。

  「你說我們趕十一一起辦集體婚禮好不好？還是你想單獨辦婚禮？我手頭有一張手錶票，工業票也有能買一個收音機了，還有自行車，這個可能得等等了，我手上沒票，我去找戰友換一下......」陸子昂呲著白牙絮絮叨叨的說著。

  江照月含笑的瞪了他一眼，這個自說自話的呆子。不過，她的心裡甜滋滋的，被他重視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