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沒有什麼安全感

  第六十一章 沒有什麼安全感

  回程的一路蔣易秋都是飄飄然的，嘴角也止不住上揚，心情好到可以手握方向盤開到天荒地老順便私奔去。

  大概是拿他當自己人了，許璟把久未露出的柔軟一面展現得淋漓盡致。車都到樓下了，還是抱著蔣易秋不撒手，「我壓力太大了，本來基礎就不好，如果沒考過還要浪費報名費，所以我必須一次過。」

  蔣易秋摩挲著許璟的背，像在安撫暴躁的小動物。「考試是哪天？」

  「12月5號。」許璟犯上了考試臨近的神神叨叨綜合徵，驚惶地念叨：「只有半個多月了，我完了，我一定考不過。」

  

  「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只要努力過就問心無愧。」

  蔣易秋很少看見許璟脆弱的樣子，她大多數時候都是金剛不壞的。此時此刻，許璟很需要汲取些實實在在的溫暖，能做的也就止步於擁抱和交心了。

  按理說，剛剛確定關係，本該好好親昵纏綿一番。可惜這日期又剛好卡在許璟快要考試的當口。為一個懂事的伴侶，他不得不深明大義地把重大考試放在生活的首要地位。

  蔣易秋沒敢肖想進一步的發展，況且光是這樣抱在一起說說小話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許璟本來是趴在他腰間哭訴，訴著訴著愧疚心就上來了，「不行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我現在就要回家學習。」

  「在附近吃個飯再回去好不好？」

  懷裡的人坐起來了，還在拼命搖頭，「太耽誤時間了，我回家隨便吃點就行。」

  一想到又是好多天見不了面，剛剛獲得「身份」的蔣易秋還是忍不住將人攬過來，弓起身子去吻她的唇。

  身處車裡這個密閉環境，蔣易秋表現得就要比第一次放肆許多了。

  許璟的嘴唇很軟，沒過一會兒，蔣易秋忽然不可置信般退出來，像是要確認此時與他擁吻的人到底是誰。當看見是心中所想，他再次覆上去，吮起她的唇瓣。

  「我要上去了。」許璟小口喘著氣。

  「嗯，」蔣易秋不敢再看她，木然地對著前方，兀自平息心中慾火。「你考完我來接你。」

  數著日子，時間終於來到12月5號。蔣易秋發現他在這段說不上長的日子裡對許璟的思念竟然更甚以往。許璟卯足了十二分的勁籌備考試，不僅不許他來找自己，就連手機上的交流也是少之又少。這讓蔣易秋牽腸掛肚，食不知味。

  他這一天都心神不寧，早早就地在考場外面候著了。伸長脖子緊盯著出來的人群。

  他本就鶴立雞群，很快便看見面如菜色，正往外走的許璟。

  「怎麼興致不高？你都解放了。」蔣易秋快步走到許璟面前。

  許璟還活在題海的眩暈里，耷拉著臉：「什麼解放呀，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一級考完，還有二級，二級考過還有三級。就算這個證考下來了未來還有更多更高級別的挑戰。而且，我覺得我發揮得不是很好。」

  蔣易秋看她小嘴一撇像是不開心，馬上出言安撫：「考過了就別去想了，辛苦了那麼久總要放鬆兩天吧。」

  許璟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過去的事就要拋諸腦後，「哦，對了，我現在要回學校一趟。嚴思敏為了報答譚昊明給她發就職指南所以要請他吃飯，就他們倆太尷尬了，所以加了個我，之前太忙忘記告訴你。」

  看蔣易秋的架勢，似乎是安排了別的項目要給她慶祝解放。許璟連忙找補道：「要不你也一起？」

  還沒等蔣易秋開口，她又自問自答道：「算了，我們要吃路邊攤，你肯定不會去。」

  「我要去，我為什麼不能吃路邊攤？」

  「因為很不符合你的氣質啊。」許璟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下移動，像是又覆核了一次，結論依舊。

  以前的蔣易秋的確不吃路邊攤，但是許璟難得有點娛樂活動，他怎麼也要同她待在一塊。

  露天燒烤店，棚下坐著的譚昊明看見蔣易秋出現的一瞬渾身都緊繃了，有種生理心理都撒著歡開始進入休假模式，結果被迫加班還不能算工資的憋悶感。

  他悄悄對嚴思敏說了一句：「請我吃飯怎麼還捎上老闆了？那這次不作數了啊。」

  嚴思敏沒來得及理他，因為隨之而來的是許璟，兩人當即抱頭痛哭。

  「太難了，你怎麼沒等我就自己先回來了？」

  嚴思敏也哭嚎：「真的太難了，做題時間都有點不夠用。剛考完那會兒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們倆都平復一下心情，考過了就算了，別去想。」譚昊明說：「先把菜點上。」

  他切換自如地掛上標準商務笑容：「蔣總，您要吃什麼？我幫您寫。」

  蔣易秋看他半天，「你別這樣，現在不是公務場合，我們都自然點。」

  他清了清嗓子，覺得是時候正式宣布了。於是喜不自勝道：「你就把我當成你朋友的朋友的男朋友就行了。」

  「當成？」

  看著對面兩人的震驚神色，蔣易秋總算有種名正言順的踏實感。他點頭：「對，我和許璟正式在一起了。」

  譚昊明感動得熱淚盈眶：「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蔣總，快詳細講講過程。」

  蔣易秋正欲開口，許璟拉過他的手，制止道：「可以了，又不是開新聞發布會。你快選你要吃什麼。」

  蔣易秋接過菜單，通篇看下來，一個許璟喜歡吃的菜都還沒點。他正認真地選許璟愛吃的，旁邊窸窸窣窣響起一陣騷動。

  學校附近，偶遇幾個相識的學弟學妹本也正常，但是清一色地喊起「趙老師」還是讓蔣易秋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趙然清風拂面般走過來，手裡提著一個塑膠袋，裡面是酸奶和幾罐啤酒，「我剛從超市出來就看見你們了，今天考試怎麼樣？」

  蔣易秋眼裡盯著菜單，實則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一般，感覺不是特別遊刃有餘。」許璟掃了一眼他提的袋子：「你這是養生和頹廢齊頭並進呀。」嚴思敏說：「趙老師，坐下跟我們一起吃吧。」

  蔣易秋板著臉，像開會時下屬發言不合他心意那樣。

  「不了，我吃過飯了。」

  蔣易秋剛剛鬆口氣，下句話又讓他的心被拉到離弦。趙然說：「許璟，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哦，好。」師生關係使然，許璟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畢業了，屁顛屁顛就跟在後面。

  趙然往前走了十幾米，經過幾個嘈雜的夜宵攤，穿過一段石子路，一直到沒有店面的安靜地方才停下。

  「你……」趙然深吸了一口氣：「我上次說的話還作數，就是不知道你的想法變了沒有。」

  許璟下意識往燒烤店望了一眼，蔣易秋也正好回過身看他們，隔著好遠都能感受到他的如炬目光，殷切之至。

  「趙老師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許璟滿臉都是為難和歉意。

  她的反應讓口中的「男朋友」變得顯而易見，趙然也擡眸看了看一直關注著這邊的蔣易秋，「看來我猜得不錯啊。」

  許璟羞赧不已，想起之前的親吻，想說點什麼將那事揭過，又總覺欲蓋彌彰了些。想著想著，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趙老師，你為什麼說海豚跟我很像？」

  趙然有一瞬愣怔，隨即笑著解釋道：「因為加西亞馬爾克斯在《霍亂時期的愛情》里把愛戀的人比作鹿，我就在想能不能把你也對照一種動物。」

  趙然不自然地撓撓頭：「要不我給你詳細講講？」

  蔣易秋一秒一回頭，時間被無限拉長，他的動作完美演繹了什麼叫望眼欲穿。手裡的易拉罐被捏得凹陷，蔣易秋想衝上去把那兩個靠得極近的人強行分開。

  「有什麼好說的，怎麼說這麼久？」

  嚴思敏說：「你別擔心，可能是因為趙老師這個人本來話就很多。」

  蔣易秋還是頻頻回頭，最後乾脆調轉椅子方向，瞪著眼盯著他們。像一個監督學生早戀的教導主任一般，等著他們什麼時候有任何樾矩行為就要衝上去棒打。

  許璟再回來的時候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燒烤開吃，把蔣易秋的殷殷目光無視了個徹底。

  蔣易秋聊天般自然道：「他找你有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問了幾句考試的事。」許璟說。

  蔣易秋不再說話了。他會在許璟要去拿剛端上來的碟子的時候，怕她燙到，先自己上手試試溫度。也會在許璟想吃哪道菜的時候，幫她夾過來，把殼剝好再放到她碗裡。但他就是不說話了。

  許璟和嚴思敏、譚昊明聊得不亦樂乎，臨走前還戀戀不捨地給嚴思敏打了一陣二戰考研的氣。

  坐在車上，許璟嚼著店家老闆贈送的口香糖，試圖吹了幾次泡泡都失敗了。「還是要泡泡糖才行，你小時候吹泡泡還是我教你的，現在還會嗎？」

  蔣易秋：「很久沒試過了。」

  許璟轉過臉，看著他輕輕顫動的睫毛，「你說你一個男的，睫毛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蔣易秋目不斜視，嘴唇翕動，最後什麼也沒說。

  「生氣了？」許璟問。

  「沒有，我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是有點受挫，我一直在等你向我解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可是你一點也不在意我的心情。」

  許璟倒是想說，可關於海豚的理論和他們曾經交換過禮物的過往她都說不出口。

  蔣易秋的委屈被拉開了一個豁口，綿綿不絕往外倒：「他還親過你，你都沒拒絕。我一想到就很難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在你面前擺臉色。」

  「為什麼要道歉？」許璟頓了頓，反倒詫異地說：「你現在很有立場發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