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幻境（十六）

  一時間，整個石台廣場詭異安靜，耳邊只余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聲。

  「孽畜，爾敢。」掌門真君的一聲暴喝，像是開啟了時間靜止啟動鍵，怔愣發呆的眾人如夢中墜醒，緊接著尖叫聲響盪在整個劍門上方。

  前來道賀的門派弟子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他們當中領隊的長老當機立斷，護著弟子們往後倒退。而劍門當中的真君長老拔劍往前，各種劍招朝蘇離揮舞過去。

  不問是非，不問緣由，一個真君與一個小弟子，孰輕孰重自然好抉擇。

  掌門真君的一劍，蘊含了他九層了力量，憤怒之下，殺心四起，他只想將蘇離碎屍萬段。

  浩沅真君便是劍門千萬年來最大的希望，可便是在他面前，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廢掉，希望被破壞的憤怒將他的理智全部燃燒殆盡。

  在整個劍門所有真君長老都出手的情況下，沒人能生還。

  至少大家都是這般想的。

  可是，待劍芒湮滅，帶著邪氣的女子笑盈盈的揚眉抬眸掃過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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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中的薄劍劍尖點地，血水順著劍身蜿蜒曲轉的匯聚在劍尖底下，慢慢的積成了一窪血水坑。

  血水凝而不散，散發著陣陣甜膩的幽香。

  瞧見這一幕的人均是瞳孔緊縮，心神大亂。蘇離瞧著明明修為低下，竟然將所有真君的攻擊硬抗下來而毫髮無損。

  回想當今修仙界，便是門派哪久不出關的老祖宗只怕都做不到。

  掌門他們不敢在輕舉妄動。反向碧海真君跟芷語真人使了個眼神。

  碧海真君抿抿唇，紋絲不動，只當未瞧見掌門打的機鋒，心中自有思量。

  反而是芷語真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之後，滿腔的怒火被點燃。只覺得被眾人的視線看的臉皮火辣辣的。

  她一生要強，最注重臉面，偏偏今日大逆不道，發瘋戮殺同門，道侶的人竟是她親生女兒。

  幾乎不用掌門人多說，芷語真人徑直的衝到前頭，揚起巴掌就往蘇離臉上招呼。

  與旁人的謹慎忌憚不一樣，芷語真人心中除了憤怒並無懼意。

  有什麼好怕的，這個混帳東西都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還真能弒母不成。

  芷語真人的手腕在半空中便被人緊緊的攥住，別說是碰到蘇離美麗的臉皮子了，就是一根頭髮絲都沒讓她觸碰到。

  「啊。」驚天動地的一聲尖叫聲從芷語真人口中迸發而出。

  「語兒....」碧海真君不再無動於衷，他臉上浮現焦急跟緊張。

  蘇離揚手往前一推，芷語真人便跟被重力擊中，迅疾而兇猛的倒飛出去。

  碧海真君飛竄過去，將人接在自己懷裡，可芷語真人身上未卸去的力道，連帶著他也被連累。兩人抱做一團，撞倒一口兩人高的編鐘才止住退勢。

  編鐘被重力撞擊發出巨大的聲響，就猶如在眾人心中落下一個悶雷。

  碧海真君跟芷語真人，是那人的親生父母吧。

  碧海真君張口哇的吐出一口血水，「你....」往日隨心所欲便來的斥責語言，此刻就跟被強力膠死死的黏在喉嚨口一般，死活說不出口。

  特別是，那雙冷漠好不見愧色的眼眸，讓他的心沉到了最谷底。

  碧海真君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了許多的過往回憶，那個時候的自己，似乎也總是用這種眼神來注視著對方的吧。

  痛落到自己身上才明白有多難熬。

  碧海真君捂著胸口，沉寂下去。一手扶著恐懼怔然的妻子，以最快的速度退到後方，明確的表明了他們逃避的態度。

  芷語真人大睜的眼眶，視線一刻不離蘇離身上。卻只見對方漠然的翻轉眼皮，無所謂的略過，像是剛才只不過隨手揮散了一隻惹人心煩的蒼蠅一般。

  她心裡戚戚然，肉被挖了一塊似的，眼淚無意識的流淌下來，然後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自己夫君用巧勁提拉離開。

  她身上的傷勢不輕，但都比不上心臟的揪心之痛。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呢.....

  躲在人群之後的蘇不語就跟縮頭縮腦的小老鼠一樣，屏住呼吸，不敢冒頭，生怕被瘋魔了的蘇離注意到。

  她連自己的爹爹跟娘親都能下得了狠手，更何況是她這個總與她爭鋒相對的仇人了。

  一陣熟悉輕笑聲在她耳邊響起，掩耳盜鈴般低頭埋首的蘇不語聽到嬌言軟語直接在她腦海中出現：「師姐啊，你還真挺有趣的。」

  蘇不語毛骨悚然，猛的抬頭，瞧見蘇離直勾勾的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啊啊啊啊，她注意到自己了。

  這一刻，她無限的感慨，之前的自己有多大無畏啊，竟然三番四次的去招惹蘇離而沒被她打死，想來她也是超級厲害了。

  極致的害怕令蘇不語雙腿發軟，呼吸不暢，頭腦發暈。

  蘇離輕飄飄的一個眼神給她帶來的壓迫，比她面對掌門面對老祖宗都要來的驚悚。

  難道說，蘇離的修為其實比老祖宗他們都要高？

  是了，剛才多位真君圍攻，都拿她毫無辦法。厲害的浩沅真君此刻還氣息奄奄的躺在地上呢。

  蘇不語陷入絕望的沼澤中，害怕下一秒對她的攻擊便要臨頭。

  卻見蘇離似笑非笑之間，轉過頭，不再搭理自己。

  蘇不語如劫後逃生，渾身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鬆弛下來的肌肉呈現輕微的顫動，可見她剛才到底用了多大的意志力繃著，才沒讓自己在恐懼絕望中奔潰。

  將小老鼠嚇破了膽，蘇離又懶懶的收回目光，抬起腳尖搖曳生姿的走到浩沅真君跟前。

  見硬的不成來軟的，掌門急切大聲阻止道：「蘇離，浩沅真君曾對你愛護非常，便是看在昔日過往上，你....」

  「饒過他，我從來沒想著要對付過他，哪來饒過？」

  掌門一愣，下意識反思蘇離口中之話的意思。

  蘇離：「難道你們當中沒有人瞧見，是浩沅真君想要殺妻以證大道嗎？」

  「吾即他道，果真是如此呢。」蘇離輕呢出聲，如情人間的纏綿悱惻，可一字一句卻令人遍體生寒，細極思恐。

  好，好像剛才是...是兩人同時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