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主權
2024-09-14 16:23:52
作者: 玉鉤遙遙
示主權
帝都內。
西陵明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響, 卻連頭都不擡一下,低著頭嗤笑道:「陛下又來這暗室,不怕污了自己的眼嗎?」
而回應他的卻是一道女聲:「阿明。」
西陵明身體一僵, 頓時低著頭狂怒道:「出去!出去!滾啊!」
「阿明。」
虞淑婉又喊了他一聲。
這一次, 西陵明倒是安靜下來了,卻死死地低著頭。
除去百年前明蘭山莊一事,這是虞淑婉千年來真正地面對西陵明。
他異常蒼老的臉龐就是因為早年裡啟用西沙國禁術, 受到了反噬才會如此。現如今,在這暗室里被關了百年, 他原本還是黑色的頭髮也徹底變得雪白。
遠遠看去,與一個垂暮老人並無區別。
虞淑婉道:「阿明,只要你收手,陛下定會留你一條性命的。」
「我何時求過他留我性命!不如直接現在就殺我!」西陵明的胸膛劇烈起伏,手心緊握,心中的憤恨讓他讓他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鋒利。
這次, 他擡起了頭, 看向那千年裡只存在於他記憶里的女人,以及她身後那當年結拜過的兄弟, 他冷笑道:
「當年的四個人,一人登上帝位, 一人位居帝後, 一人掌握江南財富, 唯有我, 如同陰溝的老鼠,茍活千年。現如今, 若各位還念著一點往日之情,不如直接給我個了斷。」
聽到此言的虞淑婉再也止不住心中的酸澀, 轉過身去抹眼淚。
仙帝沉重地上前幾步,看著當年意氣風發的公子現如今變成了這幅模樣,心裡也不是滋味:
「阿明,只要你願回頭,我們永遠不會放棄你。」
他從袖中拿出三樣事物,一個是裴璟當初提供的參與弗彌山的仙族名冊,一個是寶月授冕之禮的人員名錄,最後一樣是南靈耀特意派人送回來的灰燼。
他指著那裝著灰燼的小瓶道:「這灰燼中帶著的殘香是帝都獨有的水蘭竹,只要碰此竹必然會留下痕跡,再加上之前的證據......阿明,我們已知這隱藏在帝都的四國舊部到底是誰。」
仙帝說出了一個名字。
果真在西陵明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身體顯而易見地一怔。
「阿明,此人心思沉重,在帝都蟄伏千年,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見西陵明臉色有些鬆動,仙帝繼續道:「你父母之事,我可以用命起誓,非我所為。當初給你留影石的人,怕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阿明,你難道不想找到真相嗎?」
「阿明,從前的你是最不願看到仙族生靈塗炭,我也信你,至始至終都是從前的那個阿明。」
*
封黎被擊退後,連著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出現過,一直圍繞在極淵海上方的黑雲竟也消散了。
看來寶月與玄晟的這一招確實重傷了封黎。
雙方再次陷入一個僵局。
寶月得了空,去了一趟關押上官海棠等人的暗牢。
為了防範徹底,暗牢里除了有上官家的子弟之外,暮影也將與清水上官家有牽扯的所有人都抓了進來。
寶月的身影剛出現在暗牢里,上官海棠就立馬站了起來,隔著鎖仙鏈形成的陣法對寶月喊道:「你來這裡幹什麼?來嘲笑我如今這副境地嗎?」
「不是來找你的。」寶月往她身後指了指容紫璃,道,「我找她。」
「我?」正在一旁當烏龜的容紫璃詫異地看著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趕緊手忙腳亂地站起身走到前方。
幾步的瞬息里,容紫璃心裡就已經回想了這段時間的所有事情,她沒幹什麼啊?
難道這二公主來找她報百年前的仇了?
她惴惴不安道:「二公主找我何事?」
寶月將從暮影那裡拿來的解陣石丟給容紫璃,道:「出來吧。」
「?」
容紫璃咻地跪下,哭著道:「二公主,我錯了,別殺我啊!」
「......」
「我是要放了你。」
「嗯?」容紫璃瞬間止住了淚水,驚愕道,「二公主是要放了我再殺了我?」
「......」
寶月只好解釋道:「百年前,在深淵之事上你也算與我們共同進退過。再者,漆山圍剿一事,你倒也沒像他人一樣對裴璟搏命追殺。我便讓哥哥放了你。」
喜從天降,容紫璃以為自己要在這個鬼地方呆上不知道多少年。
她神采飛揚地握著解陣石走出陣法,標準地向寶月行了一個大禮,道:「慶山容家容紫璃,從今以後,任由二公主差遣!」
上官海棠臉色鐵青地看著自己的第一小跟班轉頭投於寶月門下,破口大罵:「容紫璃你個小賤/人,你竟然背叛我!」
容紫璃此刻也不再壓制心中的不滿,反擊道:「老娘不幹了!你這個連符籙都用不出來的臭傻子!」
見到容紫璃能離開暗牢,上官海棠和上官蘇木身後的所有小跟班將二人狠狠推開,衝到陣法的最前面對二公主道:「二公主,放了我們,我們也任由二公主差遣!」
「你們!!!」上官海棠七竅生煙地看著這群人諂媚的模樣,終於扛不住寶月帶來的最後一下暴擊,眼睛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
從暗牢出來後,寶月從主營的書庫里取了一些書籍就往回走。
「二t公主。」
寶月回頭一看,見是遲子敘喊住了她。
寶月停下腳步,問道:「遲少主有何事?」
此刻的遲子敘手心有些冒汗。
自從進入了主營後,面前的少女都是簡單的妝發,但那張明艷靈動的面容卻和百年前一樣,只要想到,只要看到,就會讓他心頭陣陣發癢。
百年前,她給了他一個機遇,他也把握這次機遇讓長嶺遲家站在了仙族面前。
如今他作為遲家少主也是風光無限,那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也能去追逐一下這彎天邊的明月......
寶月有些疑惑遲子敘喊住她卻遲遲不開口,就見面前這位謙謙有禮的男子神情帶著一絲緊張道:「二公主,可方便借步聊一聊封黎一事。」
封黎是由寶月親手擊退的,這幾日就常有好奇的仙族過來問她大戰細節。
遲子敘來問她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倒也能淺聊幾句。
剛想說沒問題,就聽見背後傳來一道聲音:「不方便。」
一直在修養未踏出房門一步的裴璟,今日竟站在了房門口。
只不過身上一襲寬鬆的長袍懶懶散散,連腰帶都未曾繫上,前襟散落,露出了男人冷白卻強勁有力的肌膚。
他上前幾步,寬大的手掌毫無顧忌地直接扶上寶月的細腰,將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摟。
寶月可能不懂這個意思。
但同樣身為男人的遲子敘可瞬間明白了:他這是在宣示主權。
遲子敘臉色一白,再無話可言。
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讓寶月有些疑惑,她擡頭問裴璟:「你怎麼出來了?」
裴璟道:「感覺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咳咳咳。」
這一咳嗽可徹底將寶月的注意力都帶到了他身上,她皺著眉頭道:「不會是懲戒又發作了吧?快進去。」
她拉著裴璟就要進房,突然想起差點被她忘記的遲子敘,轉頭道:「遲少主,等下次再聊吧。」
「好。」遲子敘應聲,但卻想著,怕是沒下次了吧。
關上門,寶月正想抓住裴璟的手用靈氣探一探他的身體,就聽到男人暗戳戳道:「二公主可真受歡迎。」
寶月這才感受到他陰陽怪氣的語氣,眉眼一彎,湊過去看他略有些不悅的臉,嬉笑道:「裴少主吃醋了?」
這還不醋?自從她醒過來之後,這門前的追求者可真是要踏破門檻了。授冕之禮的驚艷現世,再到現如今的領隊抗敵,這追求者怕是會越來越多吧。
裴璟伸手將寶月湊到眼前的小臉掐住,狠狠地揉了兩下,將少女的臉揉紅了,才略微舒了一口氣。
低頭看到寶月手中的書冊,道:「又去尋法子了?」
「嗯。」這幾日得閒,寶月就開始翻看古籍能夠治癒裴璟身上的傷的法子。
帝祠懲戒猶如深深紮根的尖刺,若是強行脫離必然也會傷到自身根本。
可是去信給父帝,連他都不知如何消除帝祠懲戒,她只能從古籍中尋找記錄。
裴璟接過她手中的古籍,放到書房中。
如今他的書房已經徹底被寶月占領了,到處都是她不知從哪裡尋來的古籍。
寶月拿起一本書開始看,而裴璟則坐在一旁給她沏茶。
清俊公子修長的手指按在茶蓋上,沿著茶盞滑動,芝蘭玉樹,著實是賞心悅目。
這似乎又回到了當初世塵樓的時候,她在尋找入深淵的法子,而他則也是如此風輕雲淡。
她輕飄飄道:「你不會又和之前一樣,明明知道辦法卻不和我說。」
裴璟無奈道:「這次我是真不知道。」
「行。」寶月將身前的書推給他一半,「那這些你看。」
*
古籍生澀難懂,兩人這一看就是入夜。
寶月困著打了一個哈欠,眼角都滲出了淚液。
裴璟見狀,湊過來低聲道:「抱你去睡覺?」
寶月點點頭答應,環住裴璟的脖頸,剛要被他抱起,眼光划過其中一本翻開的書籍上的小字,頓時睡意退去,指著那行字對裴璟道:
「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