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公道

  討公道

  為了徹查漆山一事, 南扶桑將進入瓊林秘境的世家子弟全部留在她的山莊裡，沒有她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得離開山莊。

  世家之人與帝都之人同住一個屋檐下, 世家子弟礙著大公主也同在山莊之中, 不好大張旗鼓發作脾氣，但心底的不滿如同點燃的柴火，越演越烈, 矛盾一觸即發。

  寶月在山莊休養的這幾日，花清一直會派人送來藥汁, 還讓仙侍盯著她把藥全喝完。

  這日，送藥的還是同一個仙侍。

  

  寶月老遠就看到這名名喚清陌的仙侍帶著滿滿一碗藥汁走來，趁仙侍還未進來，拉著玉滿道：「好玉滿，這藥你幫我喝好不好，回去之後我畫本子分你一半。」

  寶月一臉希冀地看著今日剛回到她身邊的玉滿。

  玉滿面色平靜地回覆：「主子, 您如果不想要屬下, 可以直說。」

  「？」

  「忤逆大公主之人，定然是不能近身服侍主子了。」

  「我才是你主子！阿姊管t不了你。」

  「主子, 您現在在大公主的山莊裡。」

  「……」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寶月頓時喪了氣, 等著清陌將藥汁送來。

  清陌剛走進房間, 整個屋子就被濃郁的苦味包圍。

  這花清, 到底放了多少味苦藥！

  她痛苦地閉眼往後一倒, 以至於沒注意到清陌走來時有些踉蹌的步伐。

  藥已經送到了，寶月深吸一口氣, 做好心理準備從清陌手中接來那碗藥汁時，就看到清陌收回手時露出的手腕上深深淺淺的傷痕。

  「你怎麼了？！」

  寶月把藥碗遞給玉滿, 一把抓住清陌還未收回的手腕，將她的袖子往上捋，就看到她的整個小臂上都是錯落的傷痕。

  寶月一眼就認出了這些傷痕邊上環繞的各家獨有靈氣，五處是清水上官家的符籙，三處是琉洲溫家的長鞭，還有黎川百里家、平江公孫家、岐山何家......

  寶月滿眼慍色，強壓著怒氣，問她：「他們為何傷你？」

  山莊裡知道寶月身份的人是少數，只有南扶桑和她的幾個心腹。

  清陌剛剛從人族飛升至仙族不久，自是不認識寶月。她見到面前的矜貴少女突然站起身，腦中刷的划過這幾日遭遇的種種，身體一顫，雙腿直接跪了下去，顫抖道：「虞小姐，我就是送藥的，藥苦我真的沒有辦法......」

  寶月想將她扶起來，但是手一接近清陌，後者就害怕地捂住腦袋：「別打我，別打我......」

  一副被人打怕了模樣。

  「清陌。」寶月蹲下身抓住她的手，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撫她波動的情緒，「我不會打你，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

  慢慢地，清陌顫抖的身體逐漸平復，擡頭看向面前的少女。少女溫和的目光向她投來，這是她這幾日唯一感受到一股和煦的安寧，逐漸讓她從提心弔膽的害怕里走出來。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許是寶月的目光太過友善，甚至還有些熟悉和親近感，清陌開了口：「這幾日各個世家的公子小姐都在公主的山莊裡，公主特意派了花清姐姐去為各個公子小姐診脈療傷，花清姐姐給每個人都配了藥方，我負責去給他們送藥。只是......那些公子小姐每次見到我的時候，面色都不是很好，對我原來人族的身份有所......微詞外，喝了花清姐姐的藥之後嫌藥苦，就對我......」後面的事不言而喻。

  「你為何不和花清說？」

  「花清姐姐除了要製藥外，每日還要幫著公主處理諸多事宜，這些事情不該麻煩她的......」

  懂了。

  明明可以和花清說一聲，讓花清加一些甜味的藥材便能解決大半問題，但面前的這個傻姑娘害怕自己麻煩到別人，就硬生生自己承擔了世家那邊的刁難。

  寶月將清陌從地上扶起來，細細檢查她的身體，發現她除了臂上有傷外，腿上、身上都有暗傷，難怪走起路來都踉蹌。

  「他們欺人太甚！」玉滿怒不可遏地看著這些傷口。

  反而是寶月開始沉默不語，清陌忐忑不安地看著面前面色晦暗不明的少女，退意再次湧現心頭，剛想道自己可以退下了，就見少女拽著她的手腕往屋外走去。

  清陌慌張地被她拉著，跟在她後面，急道：「虞小姐，您這是作何！」

  「為你討回公道！」

  寶月帶著清陌一路朝著山莊的一處湖中涼亭走去，她知道那幾位小姐每日都聚在一處飲茶歇息。

  過著還沒走到那涼亭，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聲。

  寶月遠遠看去，就認出了那幾位小姐，都是當初在世塵樓求學的世家子弟。

  此刻的涼亭內。

  上官懷夕正坐在主位，手裡撚起一塊糕點，嘗了一口，眼中帶著嫌棄：「這帝都就是如此招待仙族世家的嗎？連塊糕點都不是新鮮的。」

  上官懷夕雖是清水上官家的旁支小姐，但其父親在清水上官家頗得重用，她的身份在眾世家小姐里也是水漲船高，如今下面坐著一圈的都是追隨清水上官家的世家小姐。

  「就是就是。」旁邊的一位小姐應和道，「還有那每日送來的苦的要命的藥汁，我看就是在針對我們。」

  涼亭里的小姐紛紛點頭，又吐槽了一圈這山莊裡的種種。

  有一小姐問道：「不過，都那麼長時間了，為什麼還不放我們走？漆山的事情與我們無關啊。」

  上官懷夕冷哼一聲，眼裡滿是對身在此處的厭惡：「還能有什麼原因，就是把我們當人質唄！」

  此話一出，整個涼亭內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七嘴八舌地問上官懷夕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們都沒聽說嗎？不過也是，你們這些小世家哪有我們清水上官家消息快。我就告訴你們吧，如今帝都正假借搜查四國舊部之名，將帝都的兵馬安插在世家的各個城池了，按照帝都的速度算來，現在怕是已有三成的世家地域被帝都安插兵馬了。而我們這些世家子弟被南大公主關在這裡，不就是變著法地被當作人質，好讓世家同意帝都的兵馬入城嗎？」

  說到此處，上官懷夕心裡滿是氣憤，她好歹也是清水上官家的小姐，來到這山莊後除了每日要被叫去查問外，還要喝極苦的藥汁，她憤憤道：「帝都有什麼可驕傲的，都是一群歪瓜裂棗。還有那南扶桑，天天趾高氣昂地擡著下巴，終有一日，我要把她的臉踩在腳下......啊！」

  一陣尖叫聲下，上官懷夕從主位的軟榻上跌落，涼亭內的小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上官懷夕捂著臉擡起頭，臉上赫然出現一個深紅的五指印。

  「是誰！？」

  上官懷夕怒吼道。

  「是我。」

  隨著聲音看去，身著翡翠金邊雲錦襦裙的少女從涼亭旁邊樹叢後的小道中走出來，華貴少女的手腕擡起，長袖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滑下，露出一段帶著金鐲和紅繩的皓腕。只見少女的指尖微動，幾道符籙出現在她的指尖。

  「這移身換影符確實好用。」

  尤其再配上她魂燈的力量。

  指尖的靈氣纏繞住符籙，隨著她口訣的落下，符籙化作幾道光影沖向涼亭中。

  啪啪啪。

  涼亭中小姐們頭一歪，臉上都出現了紅色的五指印。

  突然出現的少女沒有絲毫手下留情，甚至是用了十成力道，打得一群小姐哇哇叫。

  她們正想站起來反擊，就感覺身體被一股力量困在地上，無法動彈。

  這是什麼法術！竟然她們這麼多人都破解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位華貴少女走進涼亭里。

  上官懷夕是第一個認出寶月的人：「虞寶月，你瘋了！敢打我！我可是清水......」

  話都未說完，她被人揪著衣領直起身，一道實打實的巴掌落在她臉上。

  「就是我，我就要打你怎麼了？」

  寶月無視被她拽著衣領、滿頭凌亂、瘋狂喊叫的上官懷夕，轉頭問向已經呆滯在原地的清陌：「她們怎麼打你的？」

  看到眼前混亂的涼亭，清陌已經轉不過腦子了，嘴比腦子快的回答：「用了符籙、鞭子、毒藥......」

  寶月聽她報完，吩咐跟在身邊的玉滿：「玉滿，把這些東西都從她們身上翻出來。」

  「是。」

  玉滿毫不客氣地從涼亭內的小姐身上翻出那些傷了清陌的法器。

  寶月鬆開上官懷夕的衣領，擼著袖子從玉滿手中接過那些法器。

  這時的清陌終於意識到寶月要做什麼了，慌張拉住寶月：「虞小姐，萬萬不行啊。」

  這些可都是仙族世家的小姐，其中還有清水上官家的，她們得罪不起啊！

  「沒事，我擔著，你不會有事的。」

  面前的少女好像有什麼魔力，清陌感受到她安撫和堅定的眼神，心裡的慌亂一下子消散了不少，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動手前，寶月再一次掐住怒目圓睜的上官懷夕的下巴，冷冷道：「帝都，不是你們能夠妄議和欺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