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格雷尼的眸光也微微顫抖著向後移, 從余光中看見的並不是想像之中嗜血可怕巨型的角色，而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很正常的人類模樣。

  格雷尼不自覺吞咽了一下口水，身後的人雖然並不是什麼恐怖的龐然大物魔獸, 但是照在他身上的影子帶著隱隱的威力, 壓得他後頸發涼，忍不住地顫抖。

  這是個能做到讓他不知不覺一腳踏入一個陌生空間的人物, 同時他的能自如地在這個看起來詭異的空間移動，剛剛他的影子攏上來之前，格雷尼一點聲響和動靜都沒有注意到, 這個認知讓格雷尼恐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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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死格雷尼他也想不起來到底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得罪上了這麼厲害的人物。

  格雷尼推門推得精疲力盡, 脫力以後, 他的雙腿忍不住想要下滑, 但是還是極力按住門板支撐住身體。

  「你該不會以為,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的人突然出聲，聲音的朝向並不是正對著背過身的格雷尼, 倒像是在低垂著視線，漫不經心說出的話語, 「該不會以為，推開這扇門, 就能離開無生鏡界吧？」

  這聲音稚嫩而柔和緩慢, 像是一層綿綢的錦緞，緩緩勒上格雷尼的脖子。

  實在是受不了因為背對著而加了許多倍的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格雷尼緩緩轉過身體, 這幾乎用了他最後的力氣。

  而映入眼帘的人, 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一位熟悉的少年。

  或許是熟悉的面容讓他的驚訝與激烈的情感暫時緩退了格雷尼心中巨大的恐懼，他脫口而出：「怎麼是你！？忒爾西, 你要做什麼！？」

  黑髮紅眸的少年手上戴著純黑的手套，那張平常就俊美到令人讚嘆不已的臉在這樣荒蕪與充滿死氣的地方仍然不減美貌，那雙顏色鮮艷、有著不同於常人的質感的眼瞳在此刻竟然顯得更加鮮艷而惑人，像是點綴在飾品上最耀眼的寶石。

  少年長身玉立，穿著純黑的長褲與襯衫，漫不經心地站著，擡起一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視線旁若無人地落在那隻手上懶散地打量，純黑的皮質在這個空間唯一的光源月光下泛出反光冷質的色澤，包裹住的手指長而線條分明。

  格雷尼的視線忍不住落在那上面。

  他戴了手套，為什麼要戴手套？

  格雷尼忍不住聯想到魔法師在獵殺魔獸之後會戴上純黑的手套，目的是為了不讓鮮血沾染上自己的手。

  鮮血，和手套。

  格雷尼的視線慌張落汗地移開，重新看向那張熟悉的臉。

  「我要做什麼？哈哈。」少年的視線從自己的手指上移開，看向格雷尼，「我和你有什麼事情好做，難道你忘記了嗎。」

  他的笑容美麗到足以令世間所有的景色都褪去斑斕、令所有的事物都理所應當地偏愛，卻讓格雷尼膽戰心驚，更加恐懼。

  這個忒爾西，和在學校里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他竟然一直在偽裝自己嗎？

  但是格雷尼現在不敢說任何話，但是心裡卻忍不住惡狠狠地想著，只要有機會活著出去，一定要揭穿這個低等半獸人的嘴臉！

  他背在身後的手暗中捏了捏，想要記錄下眼前這個半獸人是個雙面人的證據，卻突然發現用不出任何魔力。

  冷汗越積越多，匯聚成一顆顆碩大的汗珠不斷地滑落，格雷尼胸前的衣襟透濕了大半。

  忒爾西說的還能是什麼事？不就是那天在一年級部堵住他的事情嗎。

  「我沒打算再對你怎麼樣，那天不是已經都說清楚了嗎？！」

  格雷尼有點心虛地大喊道，雖然那天他被茸德提醒過後很不服氣，但是茸德都已經說到那個份上，他是真的很害怕父親，所以仔細想想也並不打算再做什麼了。

  這些心理活動忒爾西又不知道，反正最終的結果是他不打算再和忒爾西糾t纏了不是嗎。

  結果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還是說這個忒爾西現在是事後來報復他的。

  想到這種可能性，格雷尼的心涼了半截。

  「說、清楚、了？」忒爾西緩慢重複著格雷尼說的話，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掌捏出一簇暗紅的火焰狀的光亮，捏住又熄滅消失。

  下一秒，他就出現在格雷尼一步之遠的位置，黑髮紅眸的少年笑容清澈而泛著妖冶，激烈的氣質與單純的外表形成一種絕對的反差，無形中帶來的巨大威壓讓格雷尼整個後背貼上背後的門。

  「可是，我好像並不這麼認為。」忒爾西的笑意淡下來，那雙平常在學校里沉默又怯懦的眼瞳此時折射出恐怖的氣勢，輕輕鬆鬆就將格雷尼震懾在原地，「需要我替你回憶一下，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格雷尼汗如雨下，顯然不能知道忒爾西說的到底是什麼。

  忒爾西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笑意徹底淡下來。

  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指輕輕搭上格雷尼的一側肩膀，手指帶著火焰一般甚至更甚的灼熱溫度，隔著衣服也像是要把他的肌膚燙傷。

  格雷尼劇烈地顫抖，心中一片空白下意識想開口求饒，但是他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少年清澈稚嫩帶著悠長味道的嗓音就響起。

  「你說，我能進國王府，是因為茸德看上了我的臉。」

  不帶有任何多餘的笑意，少年的手指在格雷尼身體輪廓極近的位置觸碰上他身後的門，立刻劃出一道帶著火焰的劃痕。

  這讓格雷尼突然想到一副美術作品。

  作品的內容是黑暗神國一個背叛黑暗神的暗天使，他最終被黑暗神架在牆上，被圍繞身體而燃燒的一圈神火緩緩燒成了灰燼。

  忒爾西陳述的話語緩慢而充滿涼意，讓格雷尼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這個半獸人，竟然敢對公主動心思？

  不過被周圍火焰灼熱的溫度燙到的格雷尼不敢現在將心裡話說出來，周圍的火焰雖然恰好圍繞了他一圈，但是暫時沒有燒上他的身體，卻像是一把懸而未決的刃劍卡在脖子上，等待著面前的少年玩夠了劃下去。

  格雷尼一邊恐懼著一邊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忒爾西自然也自動忽略了他的狡辯，繼續說道：「你敢說茸德，我很不高興。」

  不過幾秒一圈火焰就將格雷尼緊緊圍住，忒爾西的話音落下，火焰燒得更旺。

  空氣中有濃郁的菸草味，那是濃烈的火焰的味道。

  格雷尼甚至聽見了霹靂吧啦的火花炸開的聲音，他想像自己的皮膚被燒成了焦黃色，最後他會像神話故事裡那個背叛背叛黑暗神的暗天使一樣被神火燒成一攤灰燼。

  在對死亡的巨大恐懼壓力下，格雷尼開始慌不擇言：「你不能殺我，你這個表里不一的變態半獸人，國王府如果知道了你的真實人格一定會把你趕出去的！」

  忒爾西佩戴著冰涼黑手套的手指觸碰上格雷尼的脖頸，輕輕貼住他的喉管，對格雷尼的大喊大叫充耳不聞。

  格雷尼感受著脖子間沉穩的冰涼觸感，恐懼得全身生理性劇烈顫抖，但是又害怕著引火上身，被活活燒成灰燼。

  這個半獸人是真的想殺自己。

  想明白這一點，格雷尼的大腦更加混亂和空白，幾乎是憑藉著強烈的求生意識說出一堆求饒的話語。

  但是少年冰涼的手掌仍然在收緊。

  格雷尼臉色因為缺氧而漲紅，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已經半隻腳踏向死亡。

  「你殺了我，茸德會有麻煩的！你會拖累她！」格雷尼用盡力氣，卻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他的喉嚨被大力地擠壓，眼角和嘴角都不斷落下水線，他的整張臉都布滿了淚水和唾液混合的水液。

  忒爾西的動作停下來了。

  握在脖子之間的手掌鬆開，格雷尼就立刻癱倒蹲在地上，他用手摸住自己的脖子，長時間的擠壓讓他有一種脖子斷掉的恐慌與不安，他大口大口艱難地喘著氣，不停的咳嗽出聲，用一雙通紅還流著眼淚與驚恐的眼瞳死死地盯住眼前居高臨下的少年。

  就算是皺著眉思考，他身上的強大、威壓、無畏仍然不可忽視，讓格雷尼心下一片驚慌。

  他還沒有緩過來，腦子緩慢地恢復著思考能力開始卡頓地運作。

  這樣一個有著未知的高深莫測力量的半獸人，剛剛因為什麼放過他的。

  格雷尼想起來了，他說殺了他會拖累茸德。

  「我知道你很強，你想在這個地方殺了我，這樣我就可以永遠消失是嗎？但是最近只有我和茸德發生了矛盾，如果你殺了我，大家會懷疑誰？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早該考慮到這一點。」

  格雷尼捂著脖子，尚且口齒不算清晰地說著。

  忒爾西思索的目光看向他。

  格雷尼痛苦地與他對視。

  空氣安靜了很長時間，久到格雷尼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麻木、原本就精疲力竭的身體像是從熔爐中拖出一般的沉重又痛苦的時候，忒爾西向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