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她頓了頓, 給捲毛貓施予了個清潔術，水露瞬間蒸發，捲毛變得蓬鬆起來。

  茸德又站起身拎了拎裙擺抖了抖, 沒再有金絲熊的蹤影, 而她裙擺一側的蝴蝶結絲帶，因被寬大的手掌握著而皺成一團。

  她想起很久以前, 蛋撻確實說過自己已經可以變成人形，但是因為時間太久，蛋撻最近睡覺的時間又太長, 她差不多已經忘記到腦後去了。

  今天……難道是被捲毛貓嚇到迸發出潛力而變成人形的？

  茸德看了兩眼被清潔完在矮几底翻滾的捲毛貓, 轉身也上了樓。

  懷著亂七八糟的思緒, 茸德推開門, 看見金髮金眸的少年臉就正坐在她床邊給蛋撻劃出的那一小塊地方, 光裸的手臂與小腿肌肉隨意的搭著，看起來有些不習慣長手長腳的樣子。

  她轉身關門，而剛剛隨著她開門的響動一瞬間將視線投過來的少年面孔幾乎是籠罩上來, 帶著陽光溫煦的氣息，一隻手環上她的腰。

  茸德驚恐地回過頭, 強勢又陌生的男性手掌帶著溫暖緊貼住她後背的腰線，她一瞬間彈起向前避開, 卻將自己更加貼近只貼身穿著幾片布料露出大片肌肉色澤的懷抱。

  「你是蛋撻嗎？你先離我遠一點！」對於茸德來說, 面前這個像是太陽化身的男性除了聲音和性格以外完全是陌生，她很難一下子就接受如此親密的互動。

  然而在少年面孔的視角下，他顯然不太能理解為什麼要離她遠一些。

  「為什麼？」金色的大眼睛一瞬間更加濕漉漉, 仿佛下一刻就會流出眼淚似的難以置信。難道茸德這次因為他下去翻箱倒櫃找甜點就不喜歡他了？還是因為她不喜歡他的人形模樣？

  「我以前都是這麼抓你的裙擺的, 為什麼現在不可以？」少年面孔垂下眼眸，雖然自己的手變大了幾百倍, 但是他不覺得這會影響他與茸德的親密程度。

  茸德感受到隨著少年面孔的金眸越來越紅越來越濕潤，放在她腰間的手掌也貼得更緊了一些。

  而那手掌毫無任何緣由，只是因習慣而純潔地貼在那裡，讓茸德說不出重話來反抗。

  「你、你現在變成了人形，人們之間不會隨便這麼親密的……」茸德遠離著少年的懷抱，嘗試適應圈住整個後背腰線的手掌。

  而少年聽了這話睜大了眼睛，「茸德騙人，你與納斯威爾，還有肯恩，還有莫林德安都是朋友，不都很親密嗎？我不是茸德的朋友嗎？」隨著他稚嫩到帶上泣音的話語，蛋撻繼續上前一步，填補了她剛剛才拉開的空隙。

  「不是這樣的……」茸德踮起腳仰著頭，感覺有點呼吸不順。

  「那主人是不想要我了嗎？你嫌我長得不好看，就不要我了是嗎？奧利維亞人都是黑眼睛，你不喜歡金色的眼睛嗎？可是希爾斯也不是黑色眼睛啊！」

  茸德幾次想說話都沒有找到機會，另外，雖然在他還是個金絲熊的時候偶爾會因為討好她來得到一枚蛋撻而甜甜地叫上幾聲，但是——頂著人形喊這個也有點太奇怪了吧！

  但是她怕現在就立刻反對他這樣稱呼會更加讓他誤會，於是仰臉準備耐心地和他解釋一下，一擡頭就撞進流淌著聖光色澤的金色眼瞳里。

  而她突然感覺到少年修長強健的膝蓋與小腿像是找到入口似的為了純潔的貼近而頂進了她的兩腿之間——

  「你先別說話！」茸德大喊，「也別像以前那樣貼我這麼近！不是因為不喜歡你，只是你變大了，這麼緊貼著我我快要呼吸不過來啦！」

  怕被少年打斷，茸德快速說了一大堆，還一邊用手撐著少年胸肌帶著布料的部分以防他因親密的習慣而把自己真的壓扁。

  少年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她話t中的意思，儘管似乎沒聽懂，所幸他還是後退了一小步，沒有像剛剛一樣完全將她擠在門與懷抱之間。

  然而像是青澀稚嫩的孩童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新奇，少年帶著溫度的寬大掌心順著脊線緩慢向上移，當他的掌心觸碰到如往常仰視和依偎等同程度柔軟和溫暖的栗子色捲髮，心裡逐漸升騰起一股奇異的感受……

  「茸德……變得好小。」

  少年的手十分危險地貼著，而可愛俊美的面龐上帶著純潔到無辜的困惑表情，先前被貓追逐到放聲大哭的模樣一掃而空，此刻的他像是位置倒換，變成了追逐鼠類的那隻漂亮頑皮的貓。

  濃郁的陽光與火焰的氣息將她牢牢籠罩住，剛剛那點因稍稍拉開距離而她得以獲取的呼吸餘地似乎正被緩慢地再次擠壓去，女孩肌膚潤紅，散發出甜蜜的香氣。

  「是你變得太大了！……笨蛋蛋撻！」

  茸德揚起推拒在少年純白色布料覆蓋下腹前的手，握緊了朝硬邦邦漂亮的肌肉線條上打了一拳。

  她的本意是想把原本一小灘現在變成一大個的臭老鼠揍飛到遠處，然而目的似乎達到了，卻不是她料想中的那樣——

  少年確實因這一拳而退開一步，鬆開覆蓋住她腰線的一隻手掌，捂住了自己被輕輕擊打了一拳的腹部，稚嫩清澈的面容上露出陷入思考的困惑表情。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茸德就蒸紅著臉從愣住的少年與門板之間一溜煙兒鑽進了屋。

  「你先坐到沙發上去！」在少年擡起還帶著一絲困惑與迷惘的金色眼瞳之前，茸德率先指使道，隨後坐在了指著的對面的那張寬大柔軟繡著紅色薔薇的沙發上。

  少年先是順從地嘗試調動身體坐了下來，金色的眼瞳與她對上，又站起身來，往常需要「翻山越嶺」才能達到的地方現在只需要擡腿走一步就可以輕鬆抵達，那個溫暖甜美的懷抱。

  看著少年忽然站起的姿勢，茸德微微後仰，大喊：「你先坐下，就坐對面！」

  少年微微怔住，隨後漂亮的眼睛迅速飛紅了，並且似乎正在凝聚一顆水珠，臉上也寫滿「果然我變成長長的人類茸德就不喜歡了嗎」的委屈表情。

  茸德看著這屬於人類男性的臉龐上的生動到隨時滴出淚珠的可憐表情，不由自主心軟下來。

  「聽我說，你現在變成人形了，一些習慣是不能和以前還是老鼠的時候一樣的。對了，你能變回去嗎……呃，我是說，你現在可以自由地變來變去嗎？」

  如果他變不回去，那麼她要怎麼和莫林德安解釋家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果然，在茸德略微擔憂的表情下，又乖乖但是委屈坐回去的少年擡起金色紅潤的眼眸，先是失落後又困惑地看著她：「我原本可以，但是主系統教給我的能力我還沒有運用熟練，我暫時變不回去了。」

  隨後他看見自己的主人露出石化般的表情，就像娜恩在蛋糕上用五色奶油勾勒的卡通小人一樣可愛。

  原來，以這種視角看茸德是這樣的感覺啊……

  少年濕潤的金眸里困惑逐漸褪去，換上了如小狗一般熱切可愛的光芒。

  而茸德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關注到。

  「好吧……」過了良久，茸德長嘆一聲，「也沒別的辦法了，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和我住在一個屋裡、畢竟你是我的系統嘛，總歸不是什麼嚴格的需要規避的人。」

  「我是茸德的蛋撻！」少年眼睛晶亮，蛋撻是對他來說極為神聖重要的東西，而茸德給他起了這樣一個名字，就好像他對茸德而言也是極為重要的一樣，因此他很喜歡。

  「是這樣啦，但是……」茸德打量著眼前身形健美的少年，「人類的話，是不會起『蛋撻』這類的名字的誒？要不要再給你起一個人類的名字？」

  「誒？人類的名字？」

  「對啊，人類的名字叫法多種多樣，北洛斯利蘭洲的名字一般比較短，只有姓和名；伯爾及利特洲的名字比較長，除了姓和名還有中間名，不過我們阿爾布納多洲的慣用起名方式與北洛斯利蘭和伯爾及利特都有些像，有的家族會將最具有家族威望的長輩的名字作為姓，接著才是父親的姓和自己的名，而有的家族只有一個姓和名。」

  茸德說完，看著蛋撻的金眸正透露出熟悉的沒有聚焦的空靈感，視線似乎落在她脖子下方，就知道他顯然又在走神、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塊蛋糕上去了。

  「蛋、撻。」茸德一字一頓，眼睛眯起。

  果然就算是變成人類仍然是本性難移！

  「噢噢噢，茸德說啊，我在聽呢。」蛋撻眼眸瞬間回神，露出了一個十分標準的甜美微笑。

  茸德：「……」

  「……所以，你有給自己起什麼名字的想法嗎？對著你再喊蛋撻，總覺得怪怪的。」

  「可是我不認識人類的字……」蛋撻眼睛濕漉漉，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好吧，」每次蛋撻找到封面色彩濃郁漂亮的書，都會十分感興趣，接著可憐巴巴或者耍無賴地來找她讀給他聽，那時候茸德不覺得一隻老鼠需要學認識什麼字兒，但是現在——

  「或許要找時間教你認識一些字兒，不然你作為人類的話將在奧利維亞寸步難行。好了，我已經想到給你起什麼名字了，你就叫米蘭達吧，精靈語『蛋撻』的音譯，這樣你還是叫蛋撻，怎麼樣？」

  蛋撻作為一個金絲熊化形對名字沒有概念，但是他更加精準地捕捉到了茸德話裡面另外一個重點。

  「我不要學習！」他抗議道。

  「不行，米蘭達，你現在開始不僅要適應『米蘭達』這個人類名字，還要開始學習人類的字體與語言，畢竟你這個笨蛋還不會自由變換形態，作為人類是不會有人一天到晚只待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的，就算是寵物也沒有。你以前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我都沒說什麼，但是現在可不行了哦。」

  茸德很喜歡做老師的感覺，她喜歡乖乖的學生。

  「明天就開始上課！米蘭達，」茸德宣布，「因為今天我還得去叔叔那裡上魔法課呢。好了，你先呆在房間裡吧，暫時不能出來，等到開學以後，回了國王府我再想想怎麼和大家解釋你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