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23

  Chap.23

  隋英下樓。

  女生宿舍前是兩排白茫茫的松柏, 再往前是讀書休閒區，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相交的路燈下。

  回宿舍時還是鵝毛大雪，這會卻是稀疏雪粒。

  兩人在學校有段時間沒說話了, 隋英猶豫著該怎麼開口，少年卻說：「原來給蘇韞發消息你才會來，我還以為只有卷子這種事需要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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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英一下沒明白。

  「手。」

  「啊？」隋英下意識伸手, 雪粒落在掌心, 沁涼，少年的掌心卻拖著她手背，溫熱。

  奇異的觸感。

  隋英下意識抽|回，卻被握住。少年拆開燙傷膏, 「別動。普通燈泡的表面溫度不會超過90度，燙你的這隻燈泡有100W，表面最高溫度可以達到220攝氏度。」

  「是最高溫度, 不是實際溫度。」隋英小聲糾正。

  幾次想抽|回手, 都被少年緊握著，她彆扭地伸手，奇怪的感覺再次蔓延。

  現實再次割裂出一道縫隙，時間軸彎曲, 此刻竟與那晚相連,連感覺仿佛都是續集。

  彼時他在她耳後貼著創可貼。

  此刻, 他指尖沾著膏藥，一點一點塗抹, 酥酥麻麻的觸感點點爬上手臂, 肩頭……, 不知道是因為他，還是因為不嚴重的傷。

  塗完一隻手, 換另一隻。

  少年將她的手擡高了點，映著路燈，她幾乎能看清他皮膚下的毛細血管，胸腔的空氣被擠壓，隋英慌亂別過臉。

  「疼嗎？」蔣弋擡眸，卻見女孩連耳尖都是紅的，他便鬆手。

  冰冰涼涼的藥膏塗在手心，刺刺的灼熱痛感減輕，少年將藥膏遞給她，見她不好拿，毫無芥蒂地塞她口袋裡。

  明明是風雪天氣，溫度卻在急劇攀升，隋英拉了下衣領，好讓冷風灌進來，「謝謝你，…救了我兩次。」

  一直想找機會認真道謝，那天在廣場遇到其實完全可以說，卻不知為何，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蔣弋羽絨服拉鏈都沒拉，「兩次？，對，一次圖書館，還有這次。」

  「不是，我是說體育課上，我和蔡晶晶練大旋梯，你因為救我們也受了傷。」

  蔣弋略微思考，「那就是三次。」

  「…也行。」

  少年對隋英的態度很不滿，「我大晚上扛梯子救你，你就這態度。」

  「那次就算你不幫我，我也不會有危險，可體育課上，還有今天，沒有你，我肯定受傷。」

  「我記得，我剛救了你，你轉頭就把我賣了。」

  隋英臉一紅，「我道歉。」

  「嗯……要是這麼算，我幫你次數多了，我還幫你澄清謠言，你卻掀桌子，」

  「這件事我也道歉，」隋英急忙說道，「我當時，我，我道歉，我一直想道歉，我不想的，我錯了。」

  體育課上人家為她負傷，她還沒道謝，倒先為了自保而打小報告；

  圖書館人家半夜扛梯子，她聽到動靜立刻撇下人逃走，嘖嘖！寒心；

  還有課堂上，人家好意替她澄清作弊謠言，她掀桌子……

  簡直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翻臉無情……，總之糟糕透頂。

  哎！不能細算。

  少年眸光瀲灩，笑出了聲，「我又沒跟你計較，你幹嘛這麼認真。」

  隋英臉蛋被風雪吹的冰涼，鼻尖卻微紅，聞言立刻低頭，「誰讓你在課上，想胡說八道。」

  「我想，」蔣弋一噎，他那天確實存了逗她的心思，也不為什麼。少年撓撓頭，「你頭髮長的挺快的。」

  隋英抿唇淺笑，「你那天染的頭髮很像蘇韞收藏的漫畫。」

  兩人相視一笑，冰雪霎時消融。

  雪片漸漸密集，少年很自然伸手，想幫她戴起羽絨服上的帽子，女孩卻是本能躲了下，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隋英低頭，任由他幫她戴起帽子。

  「我手不方便。」隋英還要莫名的為此解釋。

  少年半垂著眼眸，盯著女孩，看她剛才下意識閃躲，絕不是故意裝矜持，或者欲擒故縱，有些微惱。

  蔣弋從小到大眾星捧月，不管是偷看還是故作高傲引他注意，或者兄弟相處或者直接告白，總之，已經習慣了女生對的趨之若鶩，他第一次被一個女生明明白白劃清界限。

  驀然，他想到隋英在班裡似乎與他刻意保持距離，魯駿幾個拿他們開玩笑口嗨時，她的緊張大過害羞。

  她似乎真的很怕和他當眾扯上關係。

  隋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也不是多話的人，朝著女生宿舍示意，「那我，」

  少年點頭，「行。」

  她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險些與蔣弋撞上，幸好蔣弋一把扶住了她，「你走路怎麼突然回頭？」

  難道不是你跟的太緊嗎？

  隋英後退一步，「對了，你的傷檢查的結果怎麼樣？。」

  「你根本就不關心。」蔣弋雙手抄兜，不笑的時候有點冷峻，很難接近的那種。

  「……」這種情況，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我剛剛忘了。」

  蔣弋下巴微揚，「我剛救了你，你轉頭就忘。」

  不是，她下樓的時候記得要問他的傷，可是一見面，就忘了……

  隋英覺得少年的脾氣有些難以捉摸，她想走，可又覺得人家是因她受傷，不過問太沒良心。

  只好瓮聲瓮氣又問了聲，「傷的嚴重嗎？我看看。」

  少年美眸霎時亮了，伸手給她看，骨掌位置微青，手指修長，不像是天天打籃球的手，倒像是鋼琴家的手。

  「你的手很好看。」隋英笑的有點傻。

  話一出口，隋英自己都錯愕，她在說什麼。

  抿著唇垂眸，自顧自說找補，「應該不嚴重吧，有沒有開藥？這種傷也不需要吃藥，你這幾天就先別打籃球了。」

  這種程度的傷她都沒做過檢查。

  少年「嗯」了聲，「還有要說的嗎？」

  隋英擡眸看了他一眼，仔細回想，47分事過，他考倒數第一也跟她沒關係，掀桌子的事剛剛道歉了，再沒了吧。

  搖搖頭，「很晚了，我先回宿舍了，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

  蔣弋站定，看著女孩往前走了兩步，猛然轉身，羞赧中帶著幾分傻氣，「差點忘了，生日快樂，蔣弋。」

  「嗯。」

  少年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差一分鐘。」散漫又輕快的聲音。

  隋英想了下，她下樓快十二點了，這才明白他說的差一分鐘是什麼意思，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雪下大了，快回去吧。」蔣弋朝女生宿舍那邊揚了揚下巴，隋英順勢看去，蘇韞深一腳淺一腳從另一條路上過來，停宿舍門口看向他們這邊。

  隋英走了幾步，又回頭，「謝謝你特意送的藥。」

  張著雙臂跑進宿舍樓，蘇韞斜睨著隋英揶揄，「捨得回來了？」

  「你幹嘛去了？」隋英不想扯這個話題，摸摸鼻子，卻將手上的藥膏沾在鼻尖上。

  蘇韞提著藥袋，「我去醫務室給你買燙傷膏，不過好像有點多餘哦。」

  「沒有沒有，」隋英笑嘻嘻湊上去，「我又不嚴重，一兩天就好了，幹嘛不等回去拆。」

  蘇韞邊上樓變拆包裝，「為了避免羅君怡懷疑你們。」

  「懷疑什麼？」

  蘇韞站定，覺得氣勢不夠，上了一個台階，居高臨下盯著隋英，「你們兩個看了半天手相，你說懷疑什麼。」

  「什麼手相，是上藥，上藥，」隋英雙手攤開到她面前，蘇韞的下巴都蹭上了藥膏，「話說的真難聽。」

  蘇韞鼻孔冷哼兩聲，「你的手燙傷了，蔣弋又沒燙傷，你看他的手幹嘛？研究美甲？」

  隋英想到他將手伸到她眼前，她還誇人家手好看。

  「什麼美甲，哦對，他的手受傷了，為了救我們兩個，」隋英突然理直氣壯，越說越有理，「我去感謝人家，你明天也好好感謝人家。」

  「寶寶，你不對勁。」蘇韞老神在在。

  隋英顧左右而言他，「你冷不冷，等會凍感冒了。」

  「你們兩個站在雪地里的時候怎麼不想著感冒，」蘇韞撇嘴，順手將拆好的燙傷膏塞她口袋裡，「咦，這是他給你的？…這是什麼？」

  蘇韞從她口袋裡掏出了個籃球鑰匙鏈，「什麼呀，畫的這麼丑。」

  「給我，」隋英慌了，下意識伸手去搶，卻被蘇韞跳著躲著，「一個鑰匙扣而已，等等，…你畫只□□幹什麼？」

  「青蛙。」隋英糾正。

  這個鑰匙扣是她今天上午路過商店買的，核桃大小的黑藍條紋籃球鑰匙扣，想著蔣弋晚上生日送他。

  晚上在圖書館做題累了，她便在籃球上畫了個青蛙，底色塗成綠色，再用中性筆在青蛙身上點上黑點。

  剛剛對蔣弋說「生日快樂」的時候猶豫了下，還是沒拿出來。

  「這個籃球怎麼這麼眼熟，哦……」蘇韞霍然轉身，「你有事瞞著我。」

  蘇韞哼笑著，一步步下台階，隋英被逼著後退，一直退出宿舍門，冷風一吹，兩人同時打了個寒戰，齊齊閃身躲進去。

  「不要再鬧了，你快給我。」

  蘇韞嬉笑著，「哎呀呀，嘖嘖嘖，看不出來呀，你和蔣弋之間有秘密。」說著晃了晃籃球鑰匙鏈。

  隋英抿著唇，剪頭髮的事她沒有全部告訴蘇韞，至少隱去了在廣場遇到蔣弋那一段。

  覷著她的臉色，蘇韞傻眼，「…我詐你的，看來真有秘密。」

  「……」

  蘇韞將鑰匙扣還給她，「幹嘛不送他。」

  「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