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蛋瘦肉粥

  皮蛋瘦肉粥

  薛應慈來沈記也有了幾天了。

  這幾日裡她清晨一大早起來會練一會兒功, 這個時候三娘跟阿滿也起了，已經準備起今日的早食，阿滿則是出去外面的集市里買菜了。

  練完功, 薛應慈再跟著他們一起吃早食。

  雖說她的職責是沈記的護院，但一般情況下她都不需要動手。

  而且她發現常常有兩個身形魁梧的男子在沈記的店外轉來轉去，他們的方式已經夠隱蔽了，但架不住他們一天在這條街上來會走上好幾次，瞧上一眼, 再看第二次的時候這臉就熟了。

  

  要不他們就在沈記附近的哪個點狀似隨意悠閒地, 或站或坐, 而且這個點必將沈記給囊括在視線範圍之內。

  其他人可能不會在意, 但這種盯梢的方式薛應慈可太熟悉了。

  一開始她很緊覺, 以為這裡是被什麼人給盯上了。

  但這幾天觀察下來，她也知道這兩人沒什麼惡意了，甚至看樣子是來暗中保護沈記的。

  薛應慈心裡頗覺好笑，一家小食肆, 倒請了不少護衛，而且明里暗裡的都有。

  她來了沈記幾天了也不過處理了個想逃帳的醉漢加維持下店門外排隊的秩序罷了。

  日子過得平靜地很, 甚至她覺得有些許無聊。

  剩下的時間她都呆在後廚，看大家有什麼能幫上一手的就幫上一手。

  薛應慈的力氣大，有她在大傢伙兒的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最高興的要數福珠，薛應慈幫她最多, 就說做蛋糕這塊, 外加維持排隊秩序這塊, 很是減輕了她的負擔, 甚至烤制出來的蛋糕比以前的量也多了不少。

  這蛋糕的供應量上來了以後，來沈記吃飯的食客們臨走前不少都會順帶著捎回去一袋海棠糕, 這糕點既好吃存放時間又長，閒暇時配著茶來上一塊滋味美得很。

  沈昭昭也看在眼裡，知道薛應慈出力不少，可不能白薅她的勞動力，跟她商量了加她三成工錢，平日裡幫大傢伙兒搭把手就成。

  薛應慈倒是不在意這三成工錢。

  她漸漸地也覺得這地方不錯，一開始她覺得這裡女人多，跟之前那家人家後宅里似的，動不動就t雞飛狗跳地不得安寧，來之前就覺得麻煩地很。

  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裡每個人都卯著勁幹活兒，活幹完了就埋頭飽餐一頓，瞧著都感覺很有幹勁兒，況且這食店做的飯菜還那麼好吃。

  她原本是沒什麼這口腹之慾的，自來了沈記之後，現在每天都在盤算著掌柜的給她們做什麼好吃的了。

  她搖頭笑，這都不像自己了。

  *

  林淮書最近忙得整個人的衣食住行全在大理寺里。

  自從三皇子瑞王被幽靜之後，皇上下令徹查瑞王一黨，凡是跟瑞王有牽扯的官員都要抓來大理寺審一審。

  這事兒本就是大理寺的活兒，林淮書病休結束後再去大理寺上值就全面接手了此案。

  瑞王謀害朝廷命官一案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除了拿到了之前暗害林淮書的兵馬司指揮使馬承良的口供以外，連之前王振的案子都被蕭鳴查了出來，背後都指向皆是瑞王所為。

  是以這次聖上才會動那麼大的怒，瑞王這是直接把手伸向了朝堂，哪怕是親兒子也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所以拿到幾方確鑿的供詞之後，就直接將瑞王給下令幽靜了。

  速度前所未有地快。

  這件案子林淮書自己本就是苦主，聖上還讓他坐陣徹查瑞王同黨，大有警告這些人別抱有僥倖心理，此案必會嚴辦，不會網開一面的意思。

  這些天林淮書坐鎮大理寺，讓底下的人抓人的抓人，審訊的審訊，忙得不可開交。

  好在跟瑞王勾連的大部分黨羽名單已經到手，至於到時候什麼罪名都會上呈給聖上定奪。

  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能想像屆時臨安城內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林淮書正思索著，這時林全從外面走了進來，湊到他跟前說了聲：

  「公子，沈娘子來了。」

  昭昭？

  「請她過來吧。」林淮書回道。

  他確實有段日子沒見她了，一是這段時間真的抽不出時間，另外也是故意為之。

  現在是非常時期，排查瑞王黨羽總會有遺漏之處，他就怕如果他頻繁地去找沈昭昭反而會給她帶來麻煩。

  之前那件在沈記預謀投毒的案子，一開始他以為是逆黨所為，後來細查之下才發現是巧合罷了。

  查清楚後他也是鬆了口氣。

  沈昭昭今日是先去林府找林淮書的，當即撲了個空，她還納悶今日不是他休沐的日子麼？

  見到了林叔後才知道這些天林淮書人幾乎都在大理寺，她心道怪不得這麼些天都沒見到人。

  只好又掉了個頭到了大理寺，發現有一段日子沒來這裡，大理寺里的氣氛變得很不一樣了，人人面帶嚴肅，腳下生風，目不斜視，各個都忙得很。

  她跟著林全到了林淮書的所在之處，此時林淮書正好迎了出來。

  他順手接過沈昭昭手中的食盒，視線落在她臉上，柔聲問道：「今日怎麼過來了？」

  今日外面陰雨連綿，饒是沈昭昭一路幾乎都坐在馬車上，但總要下地走路，雨水迸濺，她的鞋面上也沾了不少泥污。

  沈昭昭這段時日都未見到他，現在瞧他感覺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雖然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案子，但心裡還是有些心疼。

  「今日確實有事來找你，你可用過飯了？」她笑著問道。

  現下正是午食稍晚的時候，去了林府又繞過來大理寺，時間就有點耽擱了。

  林淮書掂了掂手裡食盒的分量，早食過後他就沒再進食過，被她一提醒當下確實感覺腹中飢餓。

  「還未，昭昭跟我一起吃吧。」他笑著邀請道。

  沈昭昭笑著點了點頭。

  桌案上的吃食擺好以後，林淮書見沈昭昭帶來的吃食中一碗明明是白粥的碗裡，卻有不少黑乎乎的小顆粒一樣的東西。

  現在這碗有著黑乎乎顆粒的米粥就擺在他面前。

  他用勺子盛了一勺，仔細瞧了瞧，小顆粒表米麵非常光滑，近乎透明的灰黑色，有點像是外邦進貢的琉璃之物。

  又湊近聞了聞，米粥的香味里夾雜著一股不太一樣的咸香味。

  「這是？」林淮書開口問道。

  「這啊，叫皮蛋。」沈昭昭神秘一笑。

  「皮蛋？」從未聽過的東西，能......吃嗎？

  沈昭昭來了這兒這麼久，皮蛋這東西也沒見到過，她就知道可能此地是沒有的了。

  再加上皮蛋做起來不是很複雜，就想著試一試了。

  她先把買來的鴨蛋洗淨，再放室外瀝乾水分備用。

  接著泡上一碗濃茶，將茶葉濾出後加入鹽巴、堿面和生石灰，煮沸後再放入草木灰、堿面，然後攪拌成粘糊的泥狀。

  再把晾好的鴨蛋放進去滾上一圈，泥漿把一整個將鴨蛋包裹起來，裹得越厚實越好，最後鴨蛋裹上泥後放在稻殼上打個滾，就算完成了。

  等上一個半月就能吃了。

  當時三娘皺著眉看沈昭昭做的時候，見她又是放石灰，又是裹稻殼的，每一步都是出人意料。

  這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嗎？

  這幾天皮蛋終於做好了。

  三娘看著桌上拿醋拌好的，切成片狀的皮蛋，心中奇道，

  這鴨蛋怎麼變得透明的了？而且一眼就能瞧見裡面灰撲撲的蛋黃，哎？蛋黃怎麼變這個色的了？這還是蛋黃嗎？

  她雖然知道沈妹子的廚藝很好，之前做出來的吃食都是既新奇又美味的，但看著面前的皮蛋確實一時都不敢下口。

  包括沈記里的大多數人，猶猶豫豫的，心裡暗道這瞧著就不像能吃的吧。

  阿滿硬著頭皮嘗了一口後，皺著眉贊道：「好吃，就是這滋味很是難以形容。」

  被他這麼一說，誰還看不出阿滿的勉強，其他人便是再也不敢試了，直說吃不慣。

  沒法子，沈昭昭只好將皮蛋切成小塊狀的，做成皮蛋瘦肉粥，又嘗試跟豆腐一起拌了，做成小蔥拌豆腐。

  這倒是比起一整個大的生吃皮蛋容易接受得多了，不過大家都是嘗一口就不再動筷子了 ，大半的皮蛋都是進了沈昭昭自己的肚子裡。

  吃不慣自然不好勉強，但她推銷不出去總感覺略有些遺憾。

  今日沈昭昭就帶了碗皮蛋瘦肉粥來給林淮書嘗嘗。

  她一臉期待得看著林淮書，笑意盈盈：「嘗嘗？」

  林淮書見她直直看著自己，嘴角翹起，眉眼一彎，一副甜甜的樣子，瞧著十分動人。

  這碗粥就是心裡覺著再奇怪也不忍心拒絕了。

  他喝了一口，剛入口的感覺是這粥嘗著鹹鹹的，但質地粘稠、口感順滑，咸香軟糯，人口的滋味是不錯的，雖然感覺怪怪的。

  這個叫皮蛋的東西有著一股很獨特的醇香的鮮味，配以鮮肉、還有薑絲、胡椒，他還沒試過一碗粥里的味道層次可以如此豐富。

  瘦肉的鮮美和皮蛋的獨特風味融為一體，完全融入香濃的米粥里，慢慢喝著倒是也能漸漸接受了。

  沈昭昭見他吃著吃著這一碗皮蛋瘦肉粥就見空了，心裡高興，看來還是有人第一次吃就能接受皮蛋的嘛！

  飯後，沈昭昭還擺上了一款小巧的戚風蛋糕。

  林淮書本來不太好甜食的，但每次被沈昭昭投餵基本都有甜的，他吃著吃著都已經習慣了。

  對這戚風蛋糕他倒是接受良好，沈昭昭在裡面原本就沒加多少糖，且蛋香味十足。

  兩人又飲了一盞茶，林淮書這才道：「你說有事來找我？現在可以說了吧。」

  沈昭昭這才道：「我知道你一直派了人跟著我，暗中保護著沈記，這兩位大人很是盡責，上次的事情也幫了我很大的忙，但我現在已經招了護院了。」

  「所以......我在想，這人是不是可以撤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