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2024-09-14 15:39:40
作者: 折春歸
第 114 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兩人一劍屏息以待。
許久後。
靈犀揉著脖頸, 低聲抱怨:「好歹也是跟著魔神混的劍,怎麼飛這麼慢?」
「就是,從前我追他的時候他跑得可快了。」踏月劍百無聊賴地飛來飛去, 「難不成被宴月給攔下來了?」
雲彌沒接話,她不知道吞雲劍在哪裡, 但她可以肯定不是被宴月攔下來了,因為吞雲劍根本沒有回應過她的召喚, 從前她喚吞雲劍時都能聽見它的劍鳴聲,可現在想來她方才什麼都沒聽見。
靈犀見她依舊在等便也耐著性子陪她一起等。
直到駱雪的聲音傳入雲彌的腦海。
「雲彌,你們沒等到的這把劍我給你找到了。」她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猶豫片刻後將位置傳給雲彌,「你自己看看吧,也不知道對你來說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駱雪傳來的位置在北邊, 屬於逐淵。
吞雲劍在逐淵。
雲彌擰緊眉頭:「吞雲劍在逐淵?」
「逐淵?怎麼可能?是不是宴月在迷惑你?」踏月劍立在雲彌眼前, 語氣滿是懷疑, 「吞雲劍與他一體,如我與你,你在何處我便可在何處,你既然說宴月在外面那吞雲劍必然也該在外面才是, 怎麼還會被困在逐淵呢?」
靈犀撐著腦袋眼睛在一人一劍上來來回回。
「意思就是,宴月和吞雲劍都在逐淵?會不會雲七你之前感覺錯了?」
雲彌抿緊雙唇,感覺錯了嗎?幾次都是感覺錯了嗎?
她說不準,也猜不到, 只好求助駱雪:「之前是不是沒有往逐淵查過?可不可以幫我看看他是不是還在……逐淵之中?」
駱雪「嗯嗯」兩聲,「方才跟你同步後我就在查了, 逐淵中數據太多了,是這個製作組堆放遊戲內數據的地方, 所有廢棄的備用的數據都在這裡,很混亂,我現在看著……奇怪,這些數據好奇怪。」
雲彌下意識捏緊手心,「什麼數據奇怪?他在嗎?」
「在的在的,別著急。」
駱雪忙先回應了她,隨後又查找半晌,「沒什麼奇怪的,我剛看見有一部分數據已經被整理好了,但很多還是凌亂的,應該是原製作組的人還沒修復整理完的,是我大驚小怪了。」
她後面說的雲彌只過了一遍耳朵,腦子裡只有她前面說的在。
可宴月若在裡面,那她前面是當真感覺錯了?
靈犀打個哈欠,踏月劍跟著躺在桌上,聲音懶懶的:「劍主,還是沒有劍來呢,還要等嗎?」
「不等了,是我感覺錯了,他們都在逐淵。」雲彌起身往院外走去,「靈犀,走,去觀雲峰練劍。」
「好呀,今日宗主也會來親自指導嗎?」
來與不來,都是要練的。
靈犀從沒想過這會是一場對練如此漫長,她興沖沖跟著雲彌去練劍,五日後渾身癱軟倒在地上被背回來,被背回來的路上還在喊著再來。
聞蟬翻個白眼:「還來?你們這五日鬧出來的動靜叫大夥都以為你們要毀了觀雲峰。」
背著雲彌的方重關搖搖頭,「也不知道什麼火氣這麼大,打了五天五夜。」
靈犀哇地一下就哭了:「我不知道,她叫我去練劍,結果是要打我,但我打她不是輕輕鬆鬆?誰又知道她跟我打了五天,我手酸腰酸腿酸全身都痛,宗主若是一直不出來她怕是要一直跟我打下去。」
一直沒說話的雲彌拍了拍方重關的肩膀。
方重關半回頭側耳聽她說話。
「找個空曠的地我們練練。」她說。
方重關頓住腳,震驚不已:「你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要跟我練劍?」連踏月劍都選擇偷懶掛在雲彌腰上跟著回去了。
靈犀立馬搶著道:「打,我繼續陪你打!」
卻慘遭雲彌拒絕:「你不行,聞蟬送她回去好好休息,躺好了我們再練,方重關,走,找地方我們練練。」她掙扎著要從方重關背上下來。
方重關架不住只能將她放下來,雲彌下來腳下踉蹌來回搖晃幾欲摔倒,卻還是拽著方重關不放,「走,走。」
她確實打不動了,便拿練習煉器之初鍛造的那些小玩意兒跟他打,威力不大但數量眾多,還得顧著不傷到她,這場對練方重關打得著實頭疼,偏生雲彌又不肯喊停。
原以為這麼和雲彌耗五日便罷了,可他沒想到他和這些小玩意兒還有些小陣法打了三日,雲彌歇了三日,中間吃了些不知道是何作用的丹藥,第三日晚,她提著踏月劍站起來了。
方重關苦笑:「來吧。」
既然她這麼想要快速修煉,作為朋友,陪她練練又如何?
兩人選在廣場東北方的練武場對練,雲彌在周圍起了結界,每日都有在旁邊練習的弟子順便看他們,也有專門繞路來看的,但眾人醒著他們在打,眾人睡了他們還在打。
起藍三人每日都來,第五日時,不少人以為是最後一日都來湊熱鬧。
可眾人等到日落月升雲彌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即便她本人已經氣喘吁吁,用劍插在地上撐著身子。
「你們楞個打咋要得喲?修煉不急於一時嘛!」起藍撓撓頭,朝著兩人喊了一聲。
陸淵雙手環胸,語氣充滿對雲彌的信任:「她當初能熬一個月,現在也才幾日?我打賭,方重關熬不過她。」
「我也覺得。」儲嵐小聲道。
方重關有苦說不出,不是他想熬雲彌,是雲彌莫名其妙開始熬靈犀和他,他大膽猜測,若是挽星師姐,韓池師姐,還有蘇音她們在的話,或許她們便是雲彌後面要選的人……
「誒咋不對呢?雲七現在啥修為?我咋覺得她退步了嘞?」
起藍雙手比劃出兩個圓放在眼睛前,認真觀察。
儲嵐也伸著脖子看,按雲彌曾經的修為速度來講,她現在就是金丹也不奇怪,可這看著確實比方重關還差一些。
陸淵輕嗤:「你連打十日試試還能不能打得過我。」
幾人恍然。
台上方重關趁著雲彌歇氣間隙也用劍撐著地喘氣:「還、還要打嗎?」
雲彌:「還站著就繼續。」
方重關一整個懊悔,早知如此,方才他就該直接躺在地上的,要知道靈犀那日被送回去後至今沒有來看過一次,根本下不了床。
第五日後,每日來看的弟子越來越多,人群中有了要找長老來的聲音。
第七日,兩人都明顯站不住了,到第七日後半夜,旁邊只有起藍三人並排坐在下面守著兩人,三人都肯定雲彌二人今晚必定停手。
不出他們所料,兩劍對接的一瞬,靈力波動將兩位劍主直接震倒,兩人同時倒地。
方重關近乎奄奄一息:「我……不動了。」
圍觀的三人登時站起來。
雲彌閉上雙眼,「勞煩三位,送他回去,多謝……」她聲音虛弱極了,全憑在場都是修仙之人,耳力超乎常人才能聽清。
耳邊有攙扶聲、問詢聲還有腳步聲。
腳步聲漸行漸遠。
雲彌又躺了許久才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卻是月下一個人影正垂眼看她。
他伸出手沒說話。
雲彌就著起藍的手起身,鬆手後道了聲謝轉身往觀雲峰的方向去,腳步拖著踉踉蹌蹌,拿踏月劍當拐杖用,走得極慢。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後面那人踩著雲彌的影子走,保持近距離跟隨。
雲彌沒回頭,「你先回去歇息吧,我要去觀雲峰。」
起藍沉默著跟了幾步:「你行動不便,我送你去。」
雲彌想笑,但實在沒力氣,只勾了勾嘴角,聲音帶笑道:「你又進不……」話剛出口她就停了,連帶著腳步身形都頓住,原地站了幾息後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兩人都沒說話,雲彌依舊拖著步子走,起藍依舊在後面緊跟著。
月色下,雲彌左腳絆住右腳,當場摔坐在地上,她垂著頭笑兩聲又回首仰頭看他:「可否勞煩扶我一把?」
起藍點點頭:「可以。」
在他的攙扶下雲彌走路順暢許多,只是慢慢的走得越來越一瘸一拐。
她狀似無意地同起藍說著話:「我們好像是一起進天劍宗t的,我記得你是音修?你們三個音修看我與方重關練劍豈不無聊?」
「不會。」他先是回復,又接著補充道,「我開了局,賭誰熬到最後,自然要看到結束,才能定大家勝負。」
雲彌垂眼:「你押了誰?」
「……方重關。」
「天劍宗禁賭局,違者罰款一千,抄十遍宗規,都有哪些弟子參與了你開的局?」
這話一問出來,旁邊人明顯愣住,久久沒有回話。
與此同時,雲彌腦海中傳來駱雪的聲音:「你方才叫我監控你身邊這個人的數據,確實有異常,他這個數據上有覆蓋另一個數據,但並非完全覆蓋,按照遊戲裡的說法應該是……」
「是他。」
雲彌輕聲開口,擡眼對上起藍疑惑的眼神。
兩人站在前往觀雲峰的浮石上,月光披在他身上,照出他神色與臉的違和,雲彌隔著衣物抓緊他手臂,眼神冰冷:「三個人里就起藍說話口音重,你偏偏選他,哪怕讀了他的記憶與心能答上我的話又有什麼用?」
眼前人沒說話。
「你應該還在逐淵,如今這樣是怎麼出來的?」這次的問詢更加直白。
駱雪提示:「數據有變動,好像要跑,我已經準備好追蹤了!」她比雲彌還激動。
宴月嗤笑道:「告訴你之後你再將我送進去是嗎?」
他承認了。
「我說過,凡世間惡念皆是我之所在,你以為將月落山莊封禁我便進不去了?還教世人修心防止被我們這些魔神利用,你這麼怕我報復一劍送我進逐淵的時候怎沒見你遲疑半分?」他垂眼盯著她,眼神冷漠,「你這個同門心思還算乾淨,可這世間之人若未飛升,縱心思再乾淨也有惡念,包括你。」
警告意味滿滿。
他的防備心比從前重了很多。
雲彌卻只是認真盯著他眼睛,聽他說話,然後笑盈盈地說:「你說得對,但我現在抓住你了,你只敢這樣現身卻不敢對我動手,除了特殊原因應該也是動不了手吧?他人心中那一丁點的惡念支撐不起你的殺人之心,所以你沒法控制起藍殺我。」
她挑起眉頭,靠近他道:「那你可要小心了,進了觀雲峰就是我的獵場了。」
眼前人嘴唇一抿,隨後雲彌便聽見駱雪道:「跑了,接下來交給我。」
雲彌立馬鬆開起藍的手,跌坐在浮石上喘氣,隨後又忍不住輕笑起來。
慢慢回神的起藍茫然地打量四周,此時的浮石已經靠在觀雲峰邊界,腳邊是笑得莫名其妙的雲七,他糊裡糊塗地撓撓頭,「我咋到這了嘞?觀雲峰也是我能來的嗎?」
雲彌撐著劍從地上站起來,腳軟得想要直接跪下。
「麻煩你這麼晚還送我來觀雲峰了,多謝。」
起藍瞪大眼,「啊?噢噢,沒得事沒得事,你去找宗主嗎?還能走不?需要我扶你進去不?」
雲彌搖搖頭,再次道謝。
他才茫然地說好,獨自乘著浮石回去,半路上還回頭看眼雲彌的方向,嘴裡嘀嘀咕咕念著什麼不解的話。
雲彌直奔山頂而去,凌虛早早感應到她的到來,將院門打開,人依舊在屋子裡沒有出來。
「師父,弟子回來之前您答應要放弟子出天劍宗去玄仙宗可還作數?」
「作數。」
「那弟子想現在便出發。」
「但你說去玄仙宗是為了煉器,如今扼相釘已經完成,你還去玄仙宗做什麼?」
雲彌站在院中,旁邊的石凳瞬移到她面前,凌虛已經檢查了她的身體狀況,她順勢坐下來,渾身都放鬆不少。
她向凌虛解釋:「師父有所不知,月落山莊依靠山莊中的各種陣法、心法、功搭建了一條單獨的溝通渠道,無需密信傳書,實時溝通,如此保證重要消息能第一時間傳給山莊的每一個人,如今監測惡念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便是溝通不便,我們即使通過扼相釘的監測陣法觀察到異常,也無法第一時間知曉具體情況,舒家主傳信說已有進展,弟子想走遍各州做實地勘測,希望能儘早將這個東西帶給全修仙界。」
她說完這長段才忙多喘兩口氣,渾身酸軟到她想就地倒下。
凌虛驀地閃現到旁邊石桌邊,正端著憑空變出來的茶杯摩挲。
「所以,為何要從玄仙宗開始?」
若論排名,三大仙門沒有被雲彌第一選擇,除卻第一階梯之外玄仙宗也並不夠資格淪為首選。
雲彌沉默,長長吐口氣道:「封印逐淵回來後,弟子便在天劍宗遇見過宴月,彼時他占用的是玄仙宗宗主玄燭身體,後來去到玄仙宗,他也曾短暫占用過他身體。在逐淵之前我身負魔種,若他借人逃出來,我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但他選了玄燭,這其中應當有什麼關聯,所以玄仙宗要重點監測。」
凌虛輕笑。
「那為何又要將靈犀與方重關練到站不起來?只是為了不讓他們跟著你冒險?」
他眼神犀利,仿若能洞穿一切,雲彌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她眨眨眼,老實交代:「我想以約挑戰來掩飾本意……」
凌虛上下瞧她,眯起雙眸,「你這幾日修為又精進了?」
雲彌承認,通過實戰來精進修為對她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
「既然要裝也要裝得像才行,明日一早我便通知全宗門,我坐下弟子云七向全天劍宗弟子發起挑戰,你什麼時候到金丹後期,我什麼時候放你離開。」凌虛輕啜一口茶,笑眯眯問,「可有意見?」
雲彌:「……有,我怕拖久了會橫生枝節。」
凌虛挑挑眉,「質疑我?藐視師長該當何罪?」
「……弟子沒有意見了。」雲彌咬著牙,凌虛為何今日攔她的意圖她不清楚,但凌虛總不會與宴月站在一邊,她從自己的視角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凌虛身為當今修仙界第一人,必然也能看見一些雲彌看不見的東西。
「那回去吧,給你一日恢復,今晨天明消息便會傳出去,明日正式開始。」
凌虛站起身,月光下眉目慈祥:「不要丟了我的臉才是。」
雲彌垂首:「是。」
下一瞬,凌虛消失在原地,雲彌瞬間駝背頹喪模樣。
渾身都好痛,又痛又累,撐著身子到半山腰藥池泡下,她仰著頭靠在邊上呼喚駱雪。
「還在追蹤,目前看方向是往魔域去的。」
雲彌沉默,「有沒有辦法幫我恢復身體狀態?」
駱雪疑惑一聲,調出方才雲彌的談話掃一眼,隨後笑道:「這點小事交給我了,我覺得這不見得是壞事,我可以藉此機會光明正大給你調數值,幫你早些修煉成功,也能早點救你出來。」
雲彌疲憊地嗯一聲,與駱雪大致聊了聊如何調整數值後便在水池中沉沉睡去。
夢中她又被拉入了那一片混亂的代碼世界,那無形的手還在辛勤工作,撞見她來也如上次一樣將她的身體來回推動,打羽毛球似的將她推來推去,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擡起頭。
雲彌有一種自己也是被放置的代碼數據感。
她進入那無形之手可控制範圍內後,那隻手就只忙著推她。
導致雲彌醒來時感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待她睜開眼,靈犀的臉近在咫尺被無限放大,她僵硬地勾起唇角,呵呵笑道:「聰明的雲七,你醒了?」
陰陽怪氣的語氣不像她平日裡的樣子,雲彌有種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瞬靈犀便雙手掐住雲彌臉頰上的肉,氣道:「好你個雲七,竟然是想偷偷跑路?是不是還覺得我是累贅?」
雲彌被她掐著臉搖來晃去,眩暈感更強了。
「沒……沒有。」
「什麼沒有?宗主都告訴挽星師姐了,挽星師姐已經回來了,你還想騙我?」靈犀氣得手上加重幾分力。
雲彌眼角餘光看見藥池門口倩影行過,她連忙叫住:「師姐。」
挽星沒進來,在外面不知做著什麼,只拔高了聲音回答:「叫我也沒用,這件事我是深思熟慮過覺得應該告訴靈犀,否則昨夜若宗主當真放你出去,你出了什麼意外靈犀兩人還不知得有多愧疚。」
靈犀歪頭擋住雲彌看外面的視線,逼她看著自己。
「說你錯了。」
「我錯了。」
「說下次不管做什麼都會帶上靈犀。」
「下次不管做什麼都會帶上靈犀。」
「你發誓。」
「我發誓。」
門口傳來笑聲,靈犀哼哼一聲又捏一把雲彌的臉頰肉才鬆開手,「這次沒釀成大禍我暫且不追究你,若有下次,不用等那什麼魔神動手,我直接t先咬死你。」
雲彌揉著臉頰看向門外的青色背影。
「孟師兄?你怎麼來了?天衍宗不是還沒解決嗎?」
挽星從孟珏身旁進來,手上盤子裡端著幾個瓷瓶,她道:「他不來我怎麼能這麼快趕回來?天衍宗那邊基本解決了你就放心準備你的挑戰吧,宗主可是連夜傳信給我叫我回來給你調理身子。」
她將瓷瓶中的藥水全都倒進藥池中。
雲彌伸著腦袋往外看:「孟師兄,你是如何解決的?」
孟珏背對她回答:「用你說的法子,順便免費幫他們清理了些魔氣,順便再解決了他們的擔憂。」
靈犀撇撇嘴,她低聲同雲彌道:「他肯定像在妖族時那樣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又表面上溫潤如玉善良和善的樣子,不好意思跟咱們說罷了。」
門外孟珏失笑,搖著頭走向院中的石桌。
「是用了些手段,但只要能達到目的又沒害人便也無傷大雅。天衍宗也擔心自己之前的事情會影響世人對他們的看法,好在你之前堅持要天衍宗參與煉丹就是猜到了這些,天衍宗加入的消息先傳出去了,煉丹的事情也是,一切應當順順利利不會再有什麼大問題了,你啊,就好好療養,明日開始可是有不少硬戰呢。」
挽星將倒完藥水的瓷瓶收起來,在台階上坐下。
「壞消息是,知道你修為情況的人不多,大多數人都以為你現在很強,所以報名的也都是厲害的弟子,最差的也是築基後期,但按排名來看,你明日會遇到的是金丹二重。」
雲彌倒吸一口涼氣,身子往藥池裡滑,靈犀一把撈住她胳膊,笑得不能自已。
「區區金丹二重,我都被你熬到累癱了,你也給他熬一熬。」
雲彌笑不出來,不得不說,凌虛這一招太狠了,她現在後悔不已,簡直想要讀檔回去重來,偏生駱雪又說得對,這也是一個機會。
靈犀見她一副蔫兒了的樣子更加忍不住調侃。
「不是要熬我嗎?熬完不是又熬了方重關嗎?雲七,你這麼厲害,想來接下來這一百四十七個應該也能給他們熬掉吧?」她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眼神。
雲彌苦笑:「我錯了,我真錯了。」
「晚了!」
靈犀哼一聲,雙手環胸。
好在有駱雪的幫忙與挽星的調理,待晚間時雲彌便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這一個晚上,她讀檔了無數次,只為練習凌虛傳給她的那套星雲劍法。由於太過於專注,有人到旁邊樹上看了許久她都沒有注意到。
還是駱雪提醒她:「你旁邊這棵樹被覆蓋了一層數據。」
雲彌練劍的動作一頓。
想來是她反覆讀檔引來了宴月。
她腦子一轉,下一瞬劍鋒便直劈大樹而去,卻在靠近的那一瞬收了靈力,只將大樹震得抖了三抖。之後幾次,駱雪提示他在哪棵樹雲彌便劈哪棵樹,都是點到為止,下手不重卻讓他心煩。
等駱雪提示他走了之時,雲彌立馬讀檔。
幾次過後,夜色中傳來他幽幽的聲音:「有病?」
雲彌出手更快了,「樹精說話了?」
「他又走了。」
雲彌重新讀檔,走一次她就讀檔一次。
最後一次,他直接以虛影狀態擋在那棵樹前,雲彌刺出的劍在看到這熟悉面容時硬生生偏了劍鋒,靈力回震雲彌被震得鬆手,踏月劍掉在地上。
「不是想殺我?怎麼不動手了?」虛影嘲笑著。
踏月飛起來繞著他飛圈圈,「劍主!我眼花了是不是?我怎麼會看見被封印了的魔神?還是我陪你練劍太辛苦出現了幻覺?」
雲彌抿抿唇,「你沒看錯,就是宴月。」
宴月雙手環胸,樹林茂密,遮天蔽日,月光找不進來,只有他的虛影輪廓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那一點點光芒將虛影面容照亮,每一個微小的表情都被雲彌抓住。
他眼底有不耐煩和嘲諷。
雲彌聳聳肩,「虛影而已,又殺不死懶得費力氣。」
踏月將自己送到雲彌手中,「劍主,試試呢?萬一能殺了他呢?」
雲彌沒接話,宴月收起嘲諷,深深看雲彌一眼隨後消失在原地。
「走了?去哪裡了?我感應不到他的魔氣,劍主你能找到他嗎?」踏月著急得不行,又自己從雲彌手中飛出在樹林中來回穿梭試圖找尋虛影的痕跡。
雲彌原地站了片刻才將踏月召回來,繼續重複讀檔,反覆練劍。
這一夜她都數不清自己讀檔了多少次,只知道最後是駱雪叫停了她。
「你現在對這套劍法的掌握足夠應付幾日了,先歇息歇息吧,再練下去人就廢了。」
雲彌讀檔回去收劍靠在樹下坐著,「有追蹤到位置嗎?」
「有,但我沒想好要怎麼跟你解釋。」駱雪將自己的追蹤數據傳給雲彌,「你看著我跟你講,雖然這幾次追蹤出來的位置不同,但你應該注意到了,我一直說的都是數據覆蓋。」
雲彌點點頭。
「一開始我也以為數據覆蓋是原製作組賦予這個數據的特殊權利,但後來發現,他可以無任何阻攔地覆蓋在任何數據上,自由度非常高,即便原製作組會賦予覆蓋的權利,應該也只是針對部分數據,而並非全部數據,其中還要有原製作組的幫忙,他現在這個自由度,就好像他在自己給自己權利。」
駱雪又將一張圖片傳給雲彌。
圖片並沒什麼奇怪的,無非就是無數堆疊的數據代碼,她自己都見過好多次。
「這是逐淵代碼堆疊的圖,你看,中間我圈出的紅色就是他,他確實還在逐淵,但不知為什麼他可以複製自己的部分代碼自由穿梭在你們的世界,且可以隨意覆蓋。」
雲彌腦袋後仰靠在樹上,「如今的他就是自己的創世主。」
「是這個意思。」
「我上次拉了下男視角主線,有用嗎?」雲彌忽然問道。
駱雪嗯一聲,「對原製作組是有用的,但我們不會再運營這個遊戲,你出來收集完證據的那天就是這個遊戲終止的日子。」
雲彌沉默。
終止……
「我的意思是,他會不會也是受那條線的影響而擁有了過多的自主意識,而且他知道我來自世界之外,而他自己是世界之內的人。」
她閉著眼,踏月劍飛在旁邊問:「劍主,今夜不是要練劍嗎?怎麼就坐下了?」
「想了想還不如好好睡一覺。」
雲彌起身往回走,駱雪卻久久沒有回應她的猜想。
回劍鳴山躺了一整夜醒來也沒有收到駱雪的回覆。
院子裡方重關杵著拐杖,見她出來下意識咧開嘴角,「雲七,你……你怎麼恢復得這麼快?」在看見雲彌站著出來的那一瞬,他笑容僵在嘴角。
雲彌心虛地摸摸鼻子,「挽星師姐幫忙調理的,我這還有幾顆藥,吃了能快些恢復。」
她悄摸又喚駱雪幫忙給方重關調一下數值。
這次駱雪回答很快:「好的,已完成。」
她辦事效率很高,雲彌又順嘴問起宴月,駱雪卻再度陷入沉默。
「走了啊,還在這等什麼呢?大家都在等你們了。」靈犀一大清早就出門了,久久沒等到雲彌來便回了劍鳴山來,她路過方重關順手拍拍他肩膀,「你真行啊,這才一日都能走到這兒了。」
方重關被她的力氣拍得重重咳嗽兩聲。
「是起藍他們送我過來的。」
「那走吧?我們扶著你過去,咱倆可得好好看看雲彌今日是如何挨揍的。」靈犀作勢便要拉著雲彌扶方重關。
方重關卻忽然甩開拐杖,哐啷一聲將兩人都嚇一跳。
他一臉驚喜,「師姐的藥已經這麼神奇了嗎?我好像不痛了?」他作勢往前走兩步,除了有點一拐一拐外一切如常,他聲音里掩不住激動,「師姐太厲害了!雲七!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你能自己站著走了,藥修也太神奇了吧?走走走,我自己能走,快走快走,別誤了時辰。」
他激動不已走在前面,還不忘回頭朝兩人招手。
兩人對視一眼,靈犀垮臉:「早知道練劍之前我該先找師姐要點藥的。」
雲彌心虛地嗯一聲。
她本也是想將兩人累垮了免得他們攔著她不給走,便一開始也沒想著給靈犀調整數值。
如靈犀所說,就在雲彌找方重關練劍的那個台子,周圍圍滿了人,台上早就站了個人,眾人遠遠看見雲彌過來便開始起鬨。
「師妹!行啊你,越來越狂了!」
「師姐沖啊!」
「雲七,你現在什麼修為也報出來給我們聽聽唄,我也想報名又怕修為差距太大說我欺負你!」
雲彌尷尬地笑笑,等打完就知道什麼修為了……
這場比試t比雲彌想像中的容易,她原以為要耗個三五日,沒成想當日下晌便結束了,而這一切歸功於她昨夜練了無數遍的星雲劍法,真正用星雲劍法與天劍宗劍修弟子比試時才發覺這套劍法對天劍宗的通用劍法有壓製作用。
結束時眾人都嘆氣。
「我瞧著雲七今日只拿出了最多金丹一重的實力,特地壓著修為比試還以為是想練練手,誰知道是有宗主開小灶。」
「這比試規定了只能用劍修通用劍法嗎?」
眾人搖搖頭。
「難怪,難怪宗主親自下令讓我們隨意報名……」
「原來我們都是陪練啊。」
雲彌站在台上向眾人行個劍禮,隨後走下台直奔觀雲峰去,她必須得去藥池泡著,裝作是被挽星調好的狀態才不會露餡。
兩場之後雲彌開始熬人了。
台下靈犀與方重關對視一眼,要說熬人沒人能比過雲彌……
熬的時間長了,聚集在台子周圍的人便少了,來來往往總有一些,也有人往那一坐就是大半日,琢磨雲彌的打法,可雲彌熬人的時候是什麼都用,甚至還會提前通知,「抱歉,我要開始換靈器了。」
陪練的人也盡都有備而來,雲彌換,他們也換。
如此來來往往,雲彌的對練常態化後來看的人便更少了。
直到上台的人變成陳辭後,雲彌一上台便感覺到自己打不過他。
「師妹,大長老叫我來陪你練練,練到你突破下一重為止。」陳辭與雲彌交換劍禮,開口乾脆利落,「師妹請。」
雲彌的直覺很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陳辭一開始還是向下包容,對付雲彌的劍法輕輕鬆鬆,便是雲彌使出新的劍法他也不過是吃點力但總歸都是應付得過來的。
兩人熬了小二十天,雲彌杵著劍半蹲站不起來,陳辭還能站穩,手動作慢了些也只是因為熬了這麼久累的,他還有多餘力氣上前扶起雲彌,「師妹可以先休養,宗主說給你熬下去後讓你調整一日,後日咱們再比。」
雲彌擡首想說什麼,卻根本沒有力氣再說半句話。
這次,她是被擡進藥池的。
孟珏在院中飲茶,挽星與靈犀熬藥,雲彌撐不住身子滑落到藥池裡,靠著踏月劍一次又一次將她撈出水面呼吸才不至於憋屈地溺死在藥池裡。
「……不止呢,韓池也收到宗主的命令了,等雲彌熬過了陳辭,會給你安排音修,音修過後又會有另外的平日裡少有參與紛爭的長老們的關門弟子上場,他們之後韓池就會上場。」挽星與靈犀進來時透露出關鍵信息。
雲彌被踏月劍從藥池裡撈出來,她奄奄一息開口:「師父瘋了。」
靈犀拉住她防止她再滑下去,嘻嘻問她:「孟師兄的劍法也不錯的,要不要讓孟師兄教你兩招?」
外間孟珏笑了聲,「只怕不行。」
三人對視一眼,知情的挽星一臉無辜地眨眨眼。
只聽孟珏接著道:「宗主,你若是過了韓池那一關,便要我代表音修挑戰你。」
雲彌手抖一下,以她現在的修為等挑戰到韓池已經是猴年馬月了,再到孟珏……只怕三五十年便過去了。
連靈犀都忍不住感嘆一句:「以她現在金丹初期的修為,要想打得過你,這得幾十年去了吧?」她低聲又嘀咕一聲還好不是她。
雲彌閉上眼,臉上有了淡淡的死意,凌虛這個意思是要將她困死在天劍宗啊,所謂等她到金丹後期就放她出去其實也是騙她的?她本身在這遊戲中也待不過百年了,外頭還有一堆事情……
雲彌想到這直接就著靈犀的手要站起來。
「我要見師父,這與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靈犀連忙撈住她,「什麼不一樣?」
「師妹,不必去問了,宗主閉關了,他與我說你若是問起,便說他後悔了。」孟珏的聲音再次傳來,雲彌直接氣得肺要炸了。
她又掙紮起來,藥池裡的水濺得四處都是,挽星與靈犀手忙腳亂將她穩住。
雲彌氣道:「師父這是何意?」明明說好了可以放她出去的,為什麼會中途反悔?
挽星搖搖頭,「他也沒跟我說,只說絕不會讓你出天劍宗半步,除非你贏了孟師兄。」她拍拍雲彌心口替她順順氣。
雲彌思來想去,最後決定讀檔回去。
她調出讀檔頁面的時候駱雪卻開口了。
「怎麼了這是?怎麼就要讀檔了?別著急別著急我看看呢?非必要咱們不用讀檔這麼多,否則就是白白耽擱時間。」她一邊勸說雲彌一邊鍵盤敲得起飛,看過數據記錄後她喚一聲雲彌。
「你先消消氣,不過我覺得這也並不是不可以,像我們一開始說的,這對你來說反而是最快的修行方式,也是我們最好數值的時候。」
聽著她重複的理由,雲彌沉默了。
她隨便找個理由支開靈犀與挽星,「門也被幫我帶上,謝了。」待外面院子裡的腳步聲消失之後,她又命踏月劍出去守著。
這一番下來她才敢開口問駱雪:「那宴月呢?不找了嗎?」
駱雪語氣沒什麼變化:「我一直有在追蹤。」
雲彌安靜過後又問:「可現在的追蹤沒有結果……」
「雲彌。」駱雪忽然打斷她說話,聲音溫柔得像在安慰小朋友的大姐姐,「你怎麼了?怎麼忽然這麼著急?現在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你只需要按照原計劃好好修煉,外面的世界數值我也在監控,一切都在向著我們預想的方向發展呀。」
雲彌深呼吸調整情緒。
「我只是覺得不對,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調一下凌虛的數據,看看他是在做什麼打算?」
駱雪沉默片刻後道:「不是他,是系統在逐漸恢復正常。」
雲彌不解。
她溫聲解釋:「除了做你的外置系統帶著你通關之外,我們也在努力的恢復這個遊戲世界的正常,凌虛的數值已經正常了。」
凌虛的數值正常了也就意味著他已經重新回歸到曾經的冷冰冰的數據,只會按照程序做出反應的數據,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該做出這種決定。
除非——
「是你們給他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