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第四章

  雲彌看看腳下的萬丈深淵，又看看眼前的劍。

  他曾將這把劍留來護她後半生。

  如今卻已兩次將劍尖對準自己。

  

  在宴月幾乎瘋狂之時，雲彌雙手環胸，「獨木橋攔我嗎，你就不怕我摔死沒人再能告訴你她的下落嗎？」

  「說。」

  宴月再將劍送了半寸，鋒利的劍尖劃破雲彌的皮膚，刺痛感明顯，大有雲彌不說便要殺了她的架勢。

  雲彌失望地看著他：「你想讓她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嗎？」

  聞言，宴月神色鬆動。

  雲彌曾無數次在他耳邊說：

  「要是你再乖一點就好了。」

  「真乖。」

  所以他也算在她面前裝了一輩子，可最後還不是留不下她。

  雲彌再接再厲道：「我是個普通人，摔下去就沒命了，我們去那邊再說。」

  她加重「普通人」三個字，宴月聞言深深看她一眼，吞雲劍隨之消失，他轉身領著她往獨木橋對岸走去。

  雙腳落到實地後，雲彌終於放心了。

  放心開大：「你是不是有病？我早跟你說過她不會見你，你聽不懂嗎？就為了這點事你打傷了挽星？」

  雲彌當即拔劍。

  宴月眼神里滿是蔑視，在接觸到她眼神時卻想到什麼，垂下眼眸冷冷道：

  「魔族打的。」

  雲彌蹙眉，」魔族怎麼會發現你們？」上輩子她帶宴月躲了那麼多次t，他應當很有經驗不會被發現才是。

  宴月神色一滯，隨後擡眼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我故意泄露魔種氣息，引來魔族……但她沒有出現。」

  雲彌腦子裡轟的一聲。

  宴月將自己和無辜之人一起置於險境，只是為了吸引那個曾經關心他的雲彌出現。

  雲彌心臟跳得厲害，最後只化成兩個字：「瘋子。」

  魔族此刻沒有動作，那只能是挽星他們將那個魔族殺死了，沒有讓消息傳出去，或許也正是因此才會重傷。

  可這也不得不讓雲彌重新審視面前這個人。

  只要能實現自己的目的，他無所謂別人的生死，也無所謂自己的生死。

  雲彌收起劍，大步離去。

  「別再來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否則我砍死你。」管他會不會消失去別的地方，消失了也正不用再看到他。

  話音落下，她便被一股強烈的氣息籠住。

  僵持片刻後，宴月率先妥協。

  「你的條件。」

  雲彌冷笑，「沒有條件，她不想見你。」

  「她為什麼不見我？！」宴月瞬間暴躁，閃現到雲彌身前。

  雲彌對上他偏執的眼神，咬牙回答：「她為什麼不見你你不清楚嗎？」

  宴月眼睫顫了顫，輕聲問：「你怎麼會知道？」

  雲彌咽了咽唾沫。

  「對啊，我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只有你們自己清楚，所以別來問我。」

  說罷，她繞過宴月快步離開。

  好在這次他沒有再追上來。

  回去後雲彌便徹底將宴月拋開，她不停勸自己，殺又不能殺，動氣傷的只能是自己，為了一個狗東西不值得，還不如好好修煉早日回家。

  她不清楚遊戲裡和外界的時間流速是否一致。

  若是一致，她的身體是否已經腐爛……不，或許已經變成白骨。

  有人替她收屍嗎？

  雲彌回去後話更少了，同住的靈犀與蘇音除了告知她必要的消息也基本不同她講話，生怕擾了她。

  「雲七，那個……新弟子大會要開始了，一起去嗎？」

  靈犀絞著垂至腰間的辮子。

  蘇音點頭，眼神關心：「新弟子大會對我們來說比較重要，你看能不能堅持一下，起碼去聽一會兒。」

  看著兩個一起住了兩晚但其實並不太熟的人，雲彌甩了甩腦袋。

  再難再難，四百年她也熬過來了，已經重開過一次，這次斷不能再重來！

  她揚起笑臉，「謝謝提醒，一會兒結束我請你們吃飯。」

  兩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宗門的飯可難吃！」

  「聽說是為了逼新弟子辟穀，幫助弟子修行，刻意做很多難吃但有益修行的飯菜。」

  雲彌：「可這兩日你們幫我帶回來的好像……還不錯？」

  靈犀抱住蘇音手臂，嘿嘿一笑：「那是蘇音姐做的，她家是修仙世家，來之前就有許多法寶，咱們自己支鍋煮飯，不過這可千萬不能被別人發現，會很慘的。」

  兩日來，雲彌第一次認真聽她們講述這些事。

  比宗門手冊上寫的那些東西有趣多了。

  總有一些內門和外門弟子會跑出來看新弟子大會，還在廣場周邊支起了攤子，如凡間市集，熱鬧非凡。

  「師妹，修劍還是修音啊？劍音不分家，靈魂搭檔帶回家。」

  「師弟我看你適合修音，並且離事倍功半隻缺一個優秀的劍修，二十年煉體，基礎夯實，在下不才願同師弟做一輩子的好搭檔。」

  「二十靈石，修劍修琴修復感情，二十靈石，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三人結伴走過，被熱情的師兄姐們拉著問了好幾次，才終於在廣場定好的位置站了下來。

  等待片刻後，弟子大會開始。

  第一個講話的正是那日負責納新的人——孟珏，說的一堆官話，緊接著又是長老們的一陣輸出，這些雲彌都左耳進右耳出。

  她甚至分神看了看周圍，並未發現宴月與挽星的身影。

  想來宴月是被關起來了，不論是出於為他的安全著想還是為宗門的安全著想。

  「接下來是宗門必聽事項，所講到的皆為重點，還請諸位師弟師妹認真聽，如事後有犯任一項，後果自負。」

  「一、後山與禁地禁止入內。」

  「二、禁止任何形式的不友好宗門內鬥。」

  「三、熟讀天劍宗宗規並背誦。」

  第三條結束，全場安靜得詭異，長老們見怪不怪，悠閒飲茶，一旁擺攤的弟子門紛紛看熱鬧模樣。

  孟珏環視一周，無一人敢與他對視。

  直至一人默默舉手：」孟師兄，請問宗規有多少？」

  孟珏溫和地勾唇淺笑，擡手施法，漫天的文字鋪在空中，覆蓋整個廣場，將四十九個新弟子看得愣了神。

  孟珏聞聲道：「一千四百三十六條，附加兩千零一條解釋。」

  靈犀看得揉眼睛，低聲吐槽：「我就是力氣大點，從小腦子就不行，我爹都罵我頭腦簡單，感覺明兒我就得被趕走。」

  雲彌也看得頭疼。

  但為了回家，忍！

  就當考試了。

  蘇音卻一臉淡然什麼都沒說。

  待大會結束，廣場一圈立馬響起陣陣爆笑聲，師兄師姐們在一臉幸災樂禍地湊上來：「親愛的師弟師妹們，需要幫助嗎？」

  「背條款秘法，百試百靈一百靈石。」

  靈犀摸了摸自己小指上的黑色戒指，猶豫片刻便要傻傻地跟著人群湊上前，蘇音反手將她拉回來，攬住她肩膀，順勢招呼雲彌一起走。

  「別犯傻，這是天劍宗的規矩，他們吃過了苦會讓我們笑著躲過去嗎？」

  靈犀犯愁：「那我肯定背不下來了。」

  雲彌默了，老實說她穿過來時剛畢業，那時她還擁有人生中的最強大腦，但畢竟四百多年過去，她多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腦子。

  蘇音挑眉。

  「據我所知，天劍宗自創立以來從未出現過要弟子真的背全文的情況，他們想要的結果不過是讓我們在犯事的時候知道自己犯的是哪條，會有什麼後果，從而實現約束我們行為的目的罷了。」

  她說罷又左右拍拍兩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過目不忘，若真遇上了我會提醒你們。」

  靈犀眼睛一亮，「蘇音姐……」

  「雲七師妹留步。」

  孟珏從後方叫住雲彌，「你進山門時邁的左腳，依照規矩，有個罰款要交，還請隨我來。」

  他分明笑著說話，語氣卻很強硬。

  靈犀瞪大雙眼：「這這這……宗規里還有這一條？」

  蘇音看兩人一眼，隨後主動拉著靈犀走了。

  理由很不合理，雲彌也想走人。

  但云彌跟著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待到他日事成時，她就不用再低頭了，她可以選擇頂破屋檐。

  待兩人登上通往觀雲峰的浮石，孟珏才勾唇頜首：「抱歉，不太會撒謊，挽星師姐要見你。」

  雲彌皮笑肉不笑。

  挽星的屋子隱在林中，雲彌走到木門外才看見角落裡雙手環胸閉目養神的宴月，她下意識腳步頓了頓。

  孟珏注意到，不著痕跡擋在她身前，低聲道：

  「無須擔心，此魔族還未成氣候。」

  雲彌頷首，宴月是屬狗的，一雙狗鼻子靈得很，在她還沒靠近這院子的時候必然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到來。

  孟珏扣響敞開的木門，溫聲道：「師姐，雲七師妹到了。」

  挽星從右側屋子的窗戶里露出半隻手臂，撐起窗戶來，「雲七？什麼雲七？她……」

  「師姐，不是你讓孟師兄找我過來的嗎？」

  雲彌打斷她說話，挽星恰好將窗戶支起來，一眼瞥到角落裡閉目養神的少年。

  「瞧我這記性，我出來說。」

  她出來時腳步輕快，看起來已經好得差不多，雲彌也寬心了些。

  「我來為你們介紹。」

  「這是孟珏，天劍宗數一數二的音修。」挽星笑眯眯地站在兩人中間，腦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

  「這位是非常有天賦的……雲七，未來天劍宗數一數二的劍修。」

  說罷她又拍拍孟珏，「孟珏，你的琴呢？來演奏一曲，讓師妹瞧瞧你的實力。」

  孟珏：「……師姐，我不記得自己何時脫離天劍宗，改賣藝為生了。」

  他言語中很牴觸，但行動很誠實，轉眼一把古琴便出現在他懷中。

  看著那琴，雲彌愣了。

  宴月也似有所感地看過來。

  這把琴……像極了當初替常清擋下第一劍的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