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姜虞承認，發信息是一時衝動。

  但她並不後悔。

  秦如夏說她不配。

  那她就找個更好更配的，放眼整個江大，宋澤禮這根「高枝」是最難攀的。

  要麼不找，要麼就找最好的。

  ——宋澤禮是最好的。

  

  王茹徹底被嚇到了。

  她坐在那，怔了兩三分鐘後，才勉力找到自己的聲音：「魚魚，你備註上的那個宋澤禮，是咱們學校那個宋澤禮嗎？」

  姜虞：「嗯。」

  王茹：「……」

  王茹已經不去想為什麼姜虞有他的聯繫方式了：「你真的……他？」

  王茹沒有說出「喜歡」二字。

  這事實在是太超過她的認知了，她和姜虞做了三年多室友，姜虞從未提起過宋澤禮，哪怕她們平時在寢室里大談特談宋澤禮，笑鬧著說要做他「老婆」，姜虞也很少接話。

  她似乎對這個人完全不感興趣。

  所以當姜虞很直白告訴宋澤禮「她要追他」之後，王茹第一反應這人是不是重名的。但仔細一想就覺得不可能，哪裡這麼巧有兩個「宋澤禮」，而正好兩個姜虞都認識。

  姜虞很輕地「嗯」了一聲：「對，我一直都喜歡他。」

  臉頰一直在發熱，不知道是因為她說了「喜歡」，還是因為她「撒謊」。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姜虞很快收回視線，她微微扯了扯唇角，讓自己冷靜一些，別亂激動。

  同樣被驚到的，應該還有宋澤禮。

  因為姜虞發了那條信息之後，他再沒回復。

  宋澤禮怎麼想，暫時對姜虞來說不重要。

  從小到大，但凡她想要的，不管多難，她都會努力去達到。

  就像她考入江大。

  大家都說她是運氣好，但其實那些背後的汗水與心酸，她從未和人說過。

  當然，宋澤禮是人，不是物件，有可能她努力了還是得不到。

  但沒努力過，又為什麼要斷定自己不行？

  姜虞從小到大一路被時景追求，從沒有過追人的經驗。

  得好好學學。

  姜虞點開圖書購買軟體，輸入「追人」關鍵詞，點選了幾本相關書籍。

  相較於網絡論壇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回覆，還是這些出版文學更具有權威性。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姜虞如是想著。

  -

  姜虞發給蘇鳴的編輯導語一直都沒有回應。

  不光這個，她後面將蘇鳴全部的書看過一遍，發了自己的讀後感過去，對方也沒有任何反應。

  姜虞心裡著急，等了蘇鳴兩天，終於沒忍住給對方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老人的聲音帶著冷淡傲慢：「既然你打電話了，那我就說一聲，那些東西你以後不用發過來了，我是不會看的。」

  姜虞：「為什麼？」

  對面語調很冷：「沒有為什麼。」

  姜虞深吸冷一口氣：「我確實是新人，但是您不能因為我是新人就直接否定我，雖然在編輯這一行上我經驗不夠足，但我寫的東西是沒問題的，那幾篇文章都不長，不會浪費您很多時間的。」

  「可是我為什麼要看呢？我不是你讀大學的老師，沒有義務幫你改錯。」

  姜虞：「……」

  姜虞無語愣怔的兩三秒里，對面已然掛斷了電話。

  短促的嘟嘟聲尖銳盤旋在耳中，姜虞有些喪然地彎下腰，趴坐在那，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辦。

  沈潛正好從外面進行：「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姜虞擡起頭來，眼瞳顫動：「沒，沒有。」

  沈潛的目光停留在女孩面前翻開的筆記本上，蘇鳴的名字與電話幡然在目。

  走回到辦公桌前，沈潛沉思片刻，點開與梁南梔的聊天界面。

  【南梔，蘇老那邊要是姜虞處理不好，還是你接手吧。】

  梁南梔：【怎麼了？】

  沈潛：【蘇老覺得她只是一個實習生，很抗拒讓她做自己的編輯。】

  沈潛：【她只是個實習生，沒必要讓她這麼為難。】

  梁南梔：【她不會永遠只是實習生。】

  沈潛：【……】

  姜虞沒有低落太久，很快就振作起來，繼續下午的工作。

  快下班的時候，正在休假中的梁南梔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里。

  姜虞：「南梔姐，你怎麼來了？」

  梁南梔在她面前坐下：「剛才副主編找我，說你遇到了困難。」

  姜虞：「我……沒和他說。」

  梁南梔淡笑了一下：「要靠下屬說了才發現問題，他就不是副主編了。」

  姜虞微微睜大眼睛。

  她發現，梁南梔提起副主編時候，神情和尋常有些不同。

  不過現在也不是八卦的時間，姜虞收回發散的神思，將這幾天發生在她和蘇鳴之間的事情和梁南梔說了一遍。

  梁南梔擰起眉：「那你為什麼不利用現有資源呢，我看過你的微博，你為他寫的一個推文上過文娛類熱搜，非常不錯。」

  姜虞眼珠顫了顫：「那只是我的興趣愛好，我不想靠這個走捷徑。」

  梁南梔盯著她看了一眼，眼珠裡帶著一種難言的淡漠：「成年人了，合理利用自身優勢並非走捷徑，這只是一種工作方法。」

  見姜虞抿唇不語，她轉了語調，「我也只是建議，如果你覺得蘇老師太難搞的話，那我幫你換一個老師。」

  姜虞坐直了身體，就在梁南梔以為對方會認輸贊同的時候，女孩擡起下巴，臉色認真：「不，我……想再試試。」

  梁南梔略顯淡漠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

  酒吧單獨的包廂里，喧鬧不輸外頭的大廳。

  幾人靠在一起t玩牌九，唯有角落陰影處安靜坐著一人。宋澤禮靠在椅背上，一手捏著手機，淡淡的光芒照亮了他挺拔的鼻樑和流暢的下頷線。

  俞昂連著輸了好幾把，取了一杯酒坐到宋澤禮身旁：「手機有什麼好看的？不跟哥們去玩兩把？」

  宋澤禮「嗯」了一聲，只是聲音表情看起來也沒有太願意。

  起身的瞬間他又垂眸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那個瞬間，俞昂發現之前一直神色懨懨的好友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微彎的脊背也挺直了，就像一個重病的人突然得到了什麼神仙藥一般。

  渾身精神氣全回來了。

  俞昂正想湊過去看看到底什麼東西有這麼大的魔力，男人突然鎖起手機：「走了。」

  俞昂：「啊？」

  宋澤禮沒有給任何回應，長腿直直往前，很快消失在門口處。

  莫名有幾分匆忙與迫不及待。

  姜虞加完班離開公司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

  和梁南梔聊過之後，她想了很久，梁南梔說的不無道理，但她還是不想那麼做。

  編輯是工作，讀書博主是興趣。她不想把工作和興趣捆綁在一起，這樣子工作會失去嚴肅性，而興趣亦會失去趣味。

  這是她最不想見到的。

  姜虞心情煩悶，順著路往外，看到公司附近的燒烤店開門了，索性在那坐下解決今天的晚餐。

  視線落到放在櫃檯上的啤酒時，姜虞眼珠子連著轉了好幾下，攸地亮了起來。

  姜虞坐下後，發了一條朋友圈，是兩罐啤酒的照片。

  帶著背後燒烤店紅色刺目的名稱：【等一個有緣人來陪我吃宵夜。】

  酒真是好東西，沒勇氣的時候可以製造勇氣，鬱悶難過的時候可以暫時遺忘難過。

  姜虞喝完兩罐，轉頭看向老闆：「再來兩罐。」

  宋澤禮到的時候，低頭看到的便是趴在桌上，已然半醉的女孩。

  男人放緩腳步，緩緩走到姜虞面前。

  似是感覺到有東西靠近，女孩擡起頭來，視線凝聚到眼前人身上時，微微怔住。

  「怎麼是你？」她眉心微蹙。

  宋澤禮聲音有些沉：「為什麼不是我？」

  姜虞抿了抿唇，濃長的眼睫上下番外，良久後她壓著聲說：「那你來做什麼？」

  宋澤禮俯身下來，認真看著女孩的眼睛：「來問問你……什麼時候準備開始追我呢？」

  自從那天姜虞說要追他起，宋澤禮一直等著看姜虞「怎麼追」。

  沒想到這姑娘說完直接消失了，好幾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是「追人」的態度？

  姜虞怔了幾秒，籠起眉心：「你是被追的一個，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宋澤禮：「……」

  他很輕地笑了一聲，想要直起身體。

  才動了一下，就被拉住了手臂。

  「噓，別動。」

  女孩仰起頭看他，睜大的雙眸里盈著一輪彎月。還有一個他。

  這個天坐在外面吃串的，也就姜虞一個。

  四周很安靜。

  風也很安靜。

  隱約可以聽到不遠處河流安靜流淌的聲音，伴隨著眼前人輕而淺的呼吸聲。

  姜虞一直盯著他看。

  宋澤禮有些受不了被這樣坦蕩的目光看著，他移開視線，想要退開一些。

  「說了別動！」

  姜虞兩隻手抓住了他的雙手。

  姜虞是真的醉了。

  雖然雙眸依舊如琉璃般透潤，但是被酒精侵蝕過後的迷離，正一點一點將眼眸里的清明擠走。

  或者，把她的「理智」擠走。

  臉頰一暖。

  姜虞就這麼按著他的雙手，貼到了他的雙頰上。

  宋澤禮渾身僵在那，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除了愣愣看著姜虞，什麼都忘了。

  「宋同學，」女孩嗓音溫潤，「有沒有人當面這麼說過——」

  「什麼？」宋澤禮喉結滾動，雙唇在女孩帶著酒意的吐息里，隱隱發乾。

  好看的大眼睛彎成一輪彎月：「你真的好……」

  話語戛然而止。

  「好什麼？」宋澤禮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帶著淡淡酒氣的小腦袋往前一磕，靠在他的胸口。

  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