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

2024-09-14 15:22:31 作者: 妹槑

  拒絕

  梅岑甚至覺得, 自己長這麼大也沒這麼想要過某樣東西,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指尖在璀璨奪目的寶石上小心摸了摸。

  都城裡所有的飾品鋪子他都熟, 但這種風格樣式的,滿都城他也沒瞧見過相似的。

  而且他向來也喜歡這種亮麗顏色,這物件與他的衣裳們都很相配。

  果然是侯府麼, 一出手就這樣大方…

  梅岑拎起那條軟瓔珞握在掌心裡, 滿心滿眼都是讓人難以忽視的喜愛之色。

  以至於端著妝奩的小侍都瞧出端倪, 不得不小聲開口提醒他:「二公子, 這是寧國侯送來的呢……」

  梅岑聽罷,面上神色頓時僵住。

  是了,若這個還同之前一樣, 是南邊千里迢迢送來的物件, 梅辭自己也不知道都有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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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然是想怎麼拿就怎麼拿,就算手指縫裡一個都漏不出去,梅辭那蠢貨也不會知曉。

  可如今這東西是白守棠送來的, 先不說梅辭天天同他在一處,說不定早就知道他送了東西過來。

  就算白守棠瞞著,他此時還不知道, 日後再見時交談起來也難免會露餡。

  所以這些東西他便一件也不能妄動, 這裡面的, 都會是梅辭的東西。

  越想越氣,不甘心重重籠罩在梅岑心頭,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梅辭的存在感好像越來越強了。

  好像所有的好事都在圍著他轉, 就連爹爹給他選的好親事都能莫名其妙黃了……

  梅岑面色死沉的重重把瓔珞丟回去,寶石金銀相撞, 在妝奩內發出清脆的聲響。

  「都是些俗物罷了。」

  梅岑咬牙冷嗤開口,扭頭便氣沖沖的走了。

  ——

  另一邊的梅辭同月白回到院子裡,最先便是換掉髒了的衣裳梳洗,開放嬌艷的桃花枝被隨手插進漂亮的瓷瓶,只隨便擺在窗邊就很好看。

  洗罷月白便替公子絞乾頭髮,梅辭眉眼猶豫明顯有話要說,開口先叫他把院裡僕使都遣遠了些。

  月白應聲奉命,回來時又把大開的門窗接連緊閉,剛收拾妥當來到公子身邊坐下,便被梅辭躊躇低聲的一句話嚇得呼吸都停止了。

  「月白,我現下已是晉王殿下的人了…」

  梅辭避開人視線低聲開口道,說出答案時羞恥心也實在煎熬的厲害。

  再怎麼想月白也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況,他被嚇得差點就要原地蹦起來,震驚的臉上表情都要僵住了,忍了又忍才沒叫出聲來。

  「公子!你怎麼?」

  梅辭眉眼祈求面色漲紅,就怕月白說些他受不住的話,索性月白也清楚他本性,忍了又忍才閉上嘴,只默默啞聲說了一句。

  「公子,你糊塗啊……無名無分,你要吃大苦頭的…」說到這兒,月白喉間一梗,險些就要落下眼淚來。

  尤其還是王女,這可真是一條路走到黑,再沒有其他選擇了。

  梅辭勉強勾起一抹笑,只等人安靜下來才又重新開口。

  他理清頭緒,從當日落水時晉王的相救,和他對仇錦的疑慮說起,再到後來得月樓的動心起念,直說到不久前將要同他議親的胡家女…

  梅辭嗓音溫吞柔軟,開口點破兩件事背後仇錦的身影。

  「月白,我沒有其他辦法了…若沒有殿下插手護佑,說不定我早就落去仇氏圈套死無葬身之地。」

  「若有其他選擇,我也不會走投無路到這種地步的。」

  梅辭面色有些發白,去想那些可怕的事也讓他背後出了細細的一層冷汗。

  月白卻是聽罷便當即伸手抱緊他,在開口時已然憤怒哽咽。

  「公子…這不是你的錯,我實在不知,主君竟如此心思歹t毒,他就不怕一朝事發,死無全屍嗎?!」

  他實在不敢去想,這些日子裡公子一個人是怎麼走過來的。」

  「沒有證據,只有恐懼,甚至一個小郎君,為了活命不得不學著去攀附王女。

  這其中心酸過程又怎麼會那麼簡單呢?

  怪不得當日公子下樓後要哭,今日桃花林被人拉走時,晉王不僅面上冷酷,動作間也實在算不得溫柔。

  怎麼看都不是良人。

  月白心下慌亂無措,總害怕主子為了躲避龍潭而進虎穴。

  畢竟是當今王女,她雖幫了公子許多次,但日後自家公子被人攥進手心裡,又無名無份的,怕不是日子更為艱難了。

  「公子,她…晉王,是不是欺負你了…」月白帶著哭腔猶豫開口小聲詢問。

  她日日呆在公子身邊,兩次公子同她相見時眼眶都是紅的,月白實在很難不去多想。

  梅辭眼睛還尚且水潤潤的,聽罷他的話微微怔了怔,神情有瞬間的空茫。

  仔細想來,殿下待他已經很好了。

  雖…偶爾有些刁難,也不過是男女之間的事,其他,也一直挺好的。

  「沒有…殿下很好,今日之事,也是個誤會,她也…也沒欺負我…」梅辭艱難開口道。

  聽在月白耳朵里卻不像真話,思及此處,又是一番新的心酸難過。

  他苦命的公子,這是做了什麼孽,竟投胎進這樣的人戶里。

  父親不是父親,母親不是母親。

  「總之 ,你以後會知道的,殿下…是個好人。」

  這句話說的稍微順了不少,因終於不再是一個人承擔這樣大的秘密,梅辭心頭也鬆快不少,只是還沒來得輕鬆,又想起明日還要同守棠再來一遍。

  小郎君眉心皺起來,心下又漫上一點不知明的恐慌。

  月白聽著卻是不服,再好的人占了他家公子,那也是純純大惡人了!

  兩人湊在一起話說了沒幾句,精神卻都繃的厲害,月白歇了一會兒,等臉上淚意不那麼明顯了就要去傳晚膳,恰好主院那邊送了東西過來,說是寧國侯里給的禮物。

  月白接過在桌前打開,兩人便齊齊被晃了下眼睛。

  月白小小聲哇了一下,就連梅辭,視線也不由得多停留了兩秒在上面。

  他從小就不習慣掐尖冒頭,是以冠簪飾品都多樸素,偶爾姑姑送了漂亮的也多存在庫房裡,輕易不會用。

  可即使這樣,見了如此漂亮稀奇的東西也很難不喜歡。

  「白公子哪裡尋的這麼漂亮的物件…」月白愛不釋手的摸了摸,當即就拎著項圈往梅辭身上比劃。

  跟自家公子簡直絕配!

  梅辭卻是經他提醒,很快的察覺到不對。

  守棠他自然清楚,他手邊身上用的配飾比他還要簡單幹練,甚至大多時候一個髮帶便草草了事,哪裡來的這種物件送他。

  既排除了守棠,那也沒有別人了……

  「應該是殿下給的,她…她也不是第一次冒用守棠的身份了……」

  月白多聰明,梅辭這樣說罷,他當即便想起公子不許自己跟著的那一日,自己公子大約那日便被賊人得了手。

  既然是晉王殿下送的,月白再對著這一堆漂亮飾物也消了欣賞姿態,悶悶的放回去蓋好。

  「那我給公子去放起來吧…」

  不要白不要,以後要教著公子,多給自己謀些好處才行,公子就是從小都太乖了,如今才人人都來欺負。

  月白這邊剛想動作,卻是有不速之客率先登門了。

  梅岑這次學了乖,遠遠在門外便先行了一禮,好似被家法罰過一次,人都跟著規矩了不少。

  算起來,梅辭也有些日子沒見他了。

  現在又是深夜,他也一時搞不懂梅岑上門要做些什麼,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既然畢恭畢敬,梅辭也不好攆人出去,是以還是讓他進了門。

  梅岑卻是進來便別彆扭扭的先給人低聲道了歉,再擡起頭時,目光便粘在月白捧著的妝奩上。

  他年紀小,從小要什麼還沒有得不到的時候,以至於雖回了自己的院子,心裡卻仍記掛著東西。

  再看自己梳妝檯上的妝奩時便一萬個不喜歡,便學著能屈能伸,收拾了不少物件來了梅辭這兒。

  梅岑清楚梅辭的性子,從小不爭不搶慣了,自己好脾氣的拿一堆寶貝同他換,晾他也不敢推辭。

  梅岑開口時眉眼溫順,難得不夾槍帶棒的同人好好說話,梅辭卻仍舊是安安靜靜的沒怎麼搭腔。

  他們畢竟不是親生的兄弟,上次那事又鬧的那麼難看。

  只一個人的獨角戲唱的實在尷尬,所以沒兩句梅岑便也裝不下去了,硬邦邦的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有小侍奉上木盒,裡面玉石金器也堆了不少,梅岑開門見山,張口便想著同他換一件。

  「哥哥手裡有那麼多,我只想要一件…那條瓔珞,或者項圈都行……」

  「我也不白拿,我同你換,這裡的也都是我珍藏的寶貝,就是同樣的,買十條也夠了。」

  話音落下,室內一片寂靜,梅辭眼珠黝黑安靜,就這麼沒什麼攻擊性的看著他。

  梅岑耐心耗盡,有些不耐煩起來。

  「哥哥總不至於這么小氣吧……一件都不捨得給我麼?」

  先不說這是殿下給的,他不敢隨便妄動,就算是守棠的贈禮,他也不會拿去給別人。

  「是。」梅辭輕輕應聲道,成功把梅岑所有的未盡之言堵回肚子裡。

  像是很少這麼做,梅辭自己也有些新鮮,他重新嘗試著開口,嘴角還揚起了一點難得俏皮的弧度。

  「就不給你。」

  一旁的月白聽罷顯然也有些驚訝,隨即脖子便揚了揚,毫不顧忌的拿著妝奩去放了起來,心下也有點隱秘的高興。

  雖不想承認,但他也清楚公子多少是在依仗著晉王殿下,如此看來攀上晉王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都沒有。

  以後不管會有什麼難關,那也都是以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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