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024-09-14 15:19:58
作者: 璞蘅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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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查的是——傑弗瑞,非常遺憾,他不是狼。」斐時敲敲桌子,輕柔地嘆了口氣。
從會議開始,就滿懷希望緊盯著她的人不約而同「哦」了一聲,臉色發青地別開了臉。
雖說其中也多少有為傑弗瑞的死而悲傷的成分在。
但眾人更為關注的還是傑弗瑞的身份,他既然已經在夜晚死去,這已經足以證明他並不是狼。
昨晚,斐時——烏鴉浪費了一次機會,揪出最後一隻狼的機會,以最短時間結束這場「戰爭」的機會。
他們的失落可想而知的。
但對於斐時而言,這是她目前唯一的選擇,與其他人不同,她想要的恰恰不是最終。
無論今天爆出的愛德華的身份,或是布魯斯的,那麼最後一隻狼就會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誕生。
而她也不可能為了保住愛德華的性命,就指認布魯斯是狼。否則即使布魯斯今天被處決,到了明天她烏鴉的身份就會不攻自破。
她是斐時,斐時的目的是帶著周婷和愛德華平安離開這局遊戲,她也是狐貍,狐貍的目的是要向村中所有人復仇。
因此目前擺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條——在處決所有人的情況之下,把周婷與愛德華留到最後一局。
為此,她的烏鴉身份必須保留。
斐時發完言後緩緩坐下,依靠在椅背上。
眼見無人再說話,周婷像只土撥鼠一樣小心翼翼地左看看右看看,不過片刻,她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所以我們······今天只能從愛德華和爸、爸爸裡面選擇一個人處t死嗎?」
周婷膽子是小,甫一進入這個遊戲什麼妖魔鬼怪還沒出現,就自己把自己嚇的半死。所幸半路被「大佬」撿走,也就安心地抱起了大腿,她堅信只要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事。
但她好歹也是top3的學生,腦子並不差。久未轉動的大腦開機的速度也算是迅猛,她立刻就縷清了當前的形式。
「如果我們今天選對了,那遊戲立刻結束。如果選錯了,那到明天的這個時候為止,我們會折損兩個人。」周婷分析道,「一半一半的概率。」
「而且最可怕的是,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候,場上留下來的人就會是兩個人,一隻狼。那我們的勝算······」周婷的臉有些蒼白,她明顯是個代入黨,縱使斐時說過,還是難以跳出劇情的桎梏,以旁觀者的角度看清這局遊戲。
此刻她就是土生土長的羊之鄉的人,為自己的未來而擔憂著。
而斐時則是擔心著另一件事。
如果今天能夠成功將布魯斯投出去,場上就只剩下了她們三人和唯一一個局外人——泰絲。
只要愛德華今晚殺了泰絲,一切就能向她所希望的方向發展,關鍵在於如何讓愛德華選擇泰絲······
「看來到了需要我為自己說話的時候了。」布魯斯苦笑一聲打斷了斐時的思索。
她看著布魯斯站起身來。
「既然到了這一步,我也沒必要隱瞞了。」布魯斯咧咧嘴,似乎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臉上的肌肉卻微微顫抖著,「我是犬。說來很對不起諸位,我每晚守護的都是我的女兒——周婷。」
「爸爸。」周婷有些哽咽,她快速眨了幾下眼睛,想把泛上眼眶的淚意緩和。
這傻姑娘,斐時有些痛苦地揉了揉額頭,真把布魯斯當自己父親了。
要知道布魯斯對她的父愛只是被程序設定好的,即使被投入這個身份的並非周婷,他也一樣會愛護那個玩家。
這樣虛幻的父愛,有必要放在心上嗎?
「村長,」愛德華搖了搖頭,含著一抹優雅的微笑,「這樣可是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的。我也可以說,我是犬,甚至是泰絲夫人,或者您的女兒,我們大家都可以說,您又憑什麼讓大家相信這一點呢。」
「表明我的身份,只是為了讓大家順著這個思路去考慮。」布魯斯目光掃視過眾人,最終停留在了——斐時身上。
斐時愣了一下,油然而生一種微妙的危機感,還沒等她想明白那是什麼,就聽到布魯斯陡然憤怒起來的聲音:「既然我每晚守護的人都是我的女兒,那為什麼!為什麼身為烏鴉的你能活到現在!」
「為什麼狼遲遲不對你動手!還是說,狼根本就沒辦法殺了你!」
「爸爸!」周婷被陡然發難的父親嚇懵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立刻跳起來為斐時辯駁,「斐時不可能是狼的,她要是狼,昨天怎麼會和我們一起揪出格瑞斯呢!」
「怎麼不可能!」憤怒的布魯斯把周婷推到一邊,「狼都是喪心病狂的東西,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殺一兩個同伴算什麼!何況你忘記了嗎?昨天格瑞斯都說了什麼!」
「哼,『看到我現在這樣,你很得意吧』。這不就是格瑞斯對背叛了自己的同伴的控訴嗎?和願意親手殺死狼的愛德華相比,究竟是誰更可疑。」
周婷不服氣地嘀咕了聲:「那他也沒真的殺掉格瑞斯啊。」,但還是理虧地縮了回去。
斐時緩緩收起笑容,略有些驚訝地盯著眼前目露凶光的布魯斯。
回去琢磨了一個晚上,他就琢磨出這?
身為烏鴉卻沒被殺,這確實相當可疑。不過她誰也沒有想到布魯斯對「女兒」的父愛之情這樣強烈,以至於連大局都不顧,連一晚都不肯保護她這個「烏鴉」。
至於愛德華,斐時偏過頭,望向了嘴角的笑容沾上了些許得意的愛德華。
難道感情真的足以使理性潰不成軍嗎?
既然這樣——
「如果這樣考慮呢,」斐時擡手捂了捂臉,似乎尷尬害羞地無地自容了一般,「狼他······愛著我。」
「所以不願意傷害我。」
布魯斯:······
愛德華:啊???
雖然場合不恰當,但周婷卻像是被這荒誕的一幕戳中了笑穴,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今天一直縮在角落,企圖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的泰絲婆婆也瞪大了雙眼。
「前幾天,在教堂發生的事,村長你也是知道的······」斐時垂下了頭,纖長的髮絲恰巧滑落下來半掩住了她的面頰,她本來就長得清瘦纖弱,只是臉部銳角太多,眼神又不夠柔順,會讓人有種「此女斷非溫良之輩」的錯覺。
但此刻斐時瑟瑟發抖的身軀,配合上這幅表情,真是楚楚可憐地讓人油然而生一股保護欲。
布魯斯立刻想起來自己與她年歲相仿的女兒,頓覺自己這樣嚴厲地對待一個小姑娘實在是有點太過了。但他也不是那種對方賣賣慘就能放下戒備的人。
「那個時候他就暗示過我,希望我能夠······。當然,我當時並沒有想到他會是狼的可能性,畢竟誠然如您剛剛所說,狼是拋棄了一切感情的怪物。」斐時一字一頓,聲音清晰而冷冽。
「那麼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利用親手殺死同伴的理由脫罪,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何況如果我是狼,那麼我是不會把你留到現在的,村長。」斐時笑了笑,「這和我一開始選擇查周婷的身份,是同一個原因。」
布魯斯點了點頭,簡短道:「明白了。」
沒辦法,話說到了這份上,她是不可能再調轉矛頭引導眾人認為村長是狼了。
而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個外來的神父與本地任勞任怨的村長之間,要犧牲誰,想犧牲誰,其實是個無可爭議的問題。
第一場遊戲就只能完成50%啊,有點可惜。
愛德華臉色不變,但鼻樑上卻冒出了一層晶瑩的汗珠,眼鏡不斷往下滑落著。
這一切都落入了斐時的眼中。
更令人吃驚的是,像是往海洋里投了一把永燃之火,鏡片後那雙鈷藍的眼睛閃爍著令人訝異的光芒。
一點都沒有將死之人的那種恐懼慌亂。
反倒像是,
極度的興奮。
她忽然注意到今天的愛德華自從走進這個房間以來,就始終把右手放在桌面以下。只是因為兩人隔了有一段距離,她才看不清對方的手究竟在做些什麼。
直到此時,在布魯斯富有壓迫感的眼神下,愛德華緩緩站起。露出了他插在口袋中的右手。
四指微曲,拇指下壓,好像是握著些什麼。
「愛德華,你——」
「趴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斐時拉著周婷一起重重倒地。
兩把沉重的椅子砸落在地面的聲音沒能蓋過那昭示著破碎與暴力的槍鳴聲。
槍口還冒著青色的硝煙,布魯斯仍是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略有些呆滯,呆呆地望著自己滲出鮮血的胸口,似乎還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上半身卻已因為強大的力量而向後仰去,好似被攔腰反折了一把。
「爸、」周婷的稱呼還倉促地未能成形。
面無表情的愛德華再次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三顆子彈呈「品」字形旋轉著嵌入布魯斯的胸膛,鮮血頃刻湧出,再次染紅了早已濕透的上衣。
這次他再也堅持不住,高大的身軀向後緩緩倒下。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動用暴力的,真是遺憾。」愛德華的鏡片上,血霧呈噴射狀盛放著,一雙眼睛完全被鮮血所遮蔽,「有意思,遊戲裡的槍和外面的一樣好用。」